158 看我穿上嫁衣
“叮……”一声脆响,倪裳手中的瓶子应声而裂,一个震怒的冰冷声音随之而来,“你该死的在做什么?”
“鸟人君”的速度果然很快!
倪裳柔媚一笑,嗓音愉悦的道:“逃离你身边!”
赫连萧洛身体一震,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宁愿死?”
“宁愿死!”
“该死的,你究竟是怎么了?”赫连萧洛如鬼魅一般移动到倪裳面前,一把掐着她的脖子,冷酷的问。他不懂,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倪裳宁愿死也要逃离他身边。
呼吸困难,倪裳却依然在笑,尽管笑的很难看:“既然你不放我自由,我只能用这种办法。”
“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这般对我?”
“只、因、为……我、不、爱、你、了!”倪裳一字一顿,说得艰难,却格外清晰,连让人想怀疑听错了都不行。
莫子玉别开眼,竟有些不忍看。
轰隆,压抑许久的天空,终于爆发,电闪雷鸣,大雨顷刻间铺天盖地的落下,似乎要将世间的一切都淹没。
“好,我成全你。你先走,我随后就到。”赫连萧洛手上用力,赤红的眸子紧紧盯住那眷恋的容颜,嘴角,却扬着一抹诡异的笑。
“皇上!”喻芯和莫子玉震惊的低呼,皇上竟然……
倪裳依然维持着难看的笑容:“师、父、会、随、我、同、去……”
赫连萧洛蓦地放开倪裳,连连后退数步,才稳住,震怒又凄凉的瞪着倪裳。许久,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一对生死相随的苦命鸳鸯,好一个宁愿死也要逃离朕……哈哈,好的很,朕输了,朕成全你们!”
“谢皇上成全!皇上曾答应民女会看民女穿上嫁衣,所以请皇上务必亲自前往参加民女的婚礼。”
“好,朕一定前往!”原来,会穿上嫁衣给他看是这个意思,哈哈,是他自作多情了!
所有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倪裳嘴角噙着笑,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赫连萧洛心一紧,却生生止住了上前的脚步,冷漠的道:“送倪姑娘回去。”
“皇上……”喻芯担忧的低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皇上,好像掉进了绝望的深渊,找不到一丝生气。
赫连萧洛却恍然未闻,转身大步离开。
风,狂乱;雨,肆无忌惮。
宫人急忙为赫连萧洛撑伞。
赫连萧洛拂去宫人的手,任冰冷的雨疯狂的打在脸上,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唇角,有鲜血,缓缓的流出,顺着坚毅的下巴,滑落,滴入水中,荡起一圈红色的涟漪,却随即被雨水冲刷淡去,最后不复存在。
三日后,一道圣旨,举国哗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倪裳才情过人、知书达理、屡建功勋,实乃一奇女子;希澈潇洒俊朗、温文尔雅、拿下落城有功,朕特此为二人赐婚,择日完婚。另,册封倪裳为一品诰命夫人……钦赐!”
原定的皇后人选,嫁给了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古往今来,从未有过这般怪异之事。
众人纷纷猜忌,坊间传闻众多,版本不一,有人说皇上喜新厌旧、专宠喻芯,倪裳失宠了;有人说倪裳移情别恋,皇上仁慈,念她有功,饶她一命;有人说皇上从一开始只是拿倪裳当幌子,目的是为了保护真正的爱人……
事实如何,只有少数知情人清楚。
这热闹还未完,圣旨下的第二日,便传来倪裳与希澈成亲的消息,众人又是一阵哗然,纷纷要去围观传说中的“过气皇后”。
然而,皇上亲自参加婚礼,大批侍卫全程戒严,众人只能一边惋惜,一边自个儿猜测娱乐。
外头热闹非凡,婚礼却是比葬礼还肃穆庄严,个个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开罪了上座阴冷骇人的皇上。听说这几日皇上嗜血暴躁,已经有不少宫女太监丧命了。
“一拜皇上!”
赫连萧洛握着椅子的手更紧,青筋暴突,却只能寒着脸、眼神冰冷的盯着身着喜袍的两人动作一致的向他一拜,似乎连此刻,都不忘彰显他们无与伦比的默契。
“二拜高堂。”
倪老爷和大夫人战战兢兢的看着新郎新娘向自己跪拜,大气都不敢出……
“夫妻对拜。”
赫连萧洛只觉呼吸一窒。
两人依旧动作一致的对彼此一拜,好似已经演练了上千遍。
“送入洞房。”
“慢。”盖头下的新娘突然出声,令众人皆是一愣。
赫连萧洛只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她反悔了么?
“夫君,请为我揭开盖头。”
这如此不合理教的做法令众人倒抽一口气,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希澈温柔的一笑,轻轻揭去盖头,露出倪裳那张精心装扮过的面容,虽则苍白,却透着一种病态的美。
倪裳盈盈抬头,唇儿轻勾,颊边酒窝立现,仿佛盛满了陈年佳酿,令人一看之下便醉了。
“皇上,倪裳答应你的事,已了,今后,互不相欠。”所以,忘记她吧!
狂乱的心跳,消失,只余下,彻骨的冰寒,原来,最后的最后,依旧是痴心妄想。
赫连萧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倪裳,声音如结冰的水面一样,没有丝毫起伏:“朕答应你的事,亦已了。”
却无法互不相欠,因为,还有一件事没了,即便你忘了。
“生死,各不相干。”
“成败,各不相干。”我曾许你,死也要死在你身边,所以,生死无法不相干。
倪裳笑,笑得那样甜、那样灿烂,静静的凝视着赫连萧洛,在心里细细的描绘他的模样,绘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赫连萧洛依旧面无表情,眼睛却深深的望住倪裳,片刻都不曾移开,好似要将那人的样貌深深的刻进眼底、脑海里、心底、骨子里。
“夫君。”倪裳率先移开目光,转向希澈,柔柔一笑。
“娘子。”希澈上前,轻轻拥住倪裳,看似无心的动作,只有他知道,那双手,在颤抖;那颗心,在颤抖。他怕了,倪裳的表情太满足、太宁静了。
“咱们该走了。”
“好。”忍的太久,嗓音竟是那样紧绷僵硬,还透着难听的嘶哑。
两人紧密的相拥着离开,坐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扬起马鞭,绝尘而去,没有丝毫的停留,好似已经迫不及待要去那个世外桃源了,这里,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一点,都没有。
赫连萧洛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离去,身体绷得直直的,许久许久都没有动,好似成了一座不会思考、不会动的雕像,只是那身上透着的寒冷和孤寂,令人深深的疼了。
风,又起,吹乱他墨色的发,遮住那深邃的眸;
天,又落雨,打湿他的脸颊,润湿他干涩的眼。
我,如何,得了天下,却失了你?
你,如何,给了所有,却忘了心?
倪裳……
倪裳……
倪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