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

    阎衜天抿着红唇，并不说话。
    而站在一旁的阎老，神情也不禁变得严肃起来。
    顾翎蔚伸手捏了捏鼻梁骨，虽然不忍心，但是却还是接着往下说，“嫂子怀孕的同时伴有PH——也就是肺动脉高压——她的体质，是不适合怀孕的。简单一点来说的话，也就是妊娠将改变血液循环状况，加重心脏病合并PH，会引发心脏功能衰竭……”
    低垂的眉眼，终究还是落在佟铁河越来越白的脸上，“然后，会慢慢的加重，大人和孩子都会有生命危险。”
    尽管阎衜天之前便已经猜测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此时听见顾翎蔚这么说，心里面还是有种承受不了的感觉。
    一旁的阎老听了也不是滋味。
    以前吧，他是不太喜欢白小祝。因为不管是身世还是从体能方面，她都不是阎衜天的妻子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他虽然是从黑道的龙头老大的位置退了下来，并且已经不打算让阎衜天接手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他能够退得干干净净了。
    至少他和阎衜天这几代，都不可能完全退得干净。所以，他才会希望，阎衜天的妻子，会是一个不管在哪一方面都能够帮上他的人。就算是他的妻子帮不上，他妻子的娘子也一定要派上用场。
    所以，才会有了风轻语的出现。
    可是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假如时间再上前两年，他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接受白小祝这样的孙媳妇。
    可是这些年，他的身体不但越来越差，跟阎衜天的关系，也是水火不容。刚好这个时候，白小祝出现了。然后做了一系列的事情，然后他心软了，最后接受了。
    却没有想到，最后偏偏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想到白小祝对自己的好，还有拼命的改善他和阎衜天的关系……往事历历在目，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
    阎老叹了口气，这个女孩看上去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一副无辜又单纯地模样，让谁见了，都以为她是真的那么单纯无害。
    却不曾想，呆呆笨笨的她，其实早已经想得很远很远。也许她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吧。
    尽管被欺骗了，尽管这是他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能够明白，白小祝的心思，究竟多让人心酸。
    其实，她很了解阎衜天吧。真是因为了解和认识，所以她才会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究竟会离开阎衜天，所以才会拼尽全力，缓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想，假如有一天，她就算不在阎衜天的身边了，他的身边，至少还有他这个爷爷，能够好好安慰他，照顾他。
    可是，阎家的男人，究竟有多痴情，并不是白小祝所能够体会的。爱上了，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至死方休啊。
    轻轻地摇了摇头，阎老叹息间，将视线落在了阎衜天的身上。
    现在你，所有的决定，都要等待他来决定。
    虽然惋惜也可怜那个还没有出世的曾孙，不过对阎衜天来说，白小祝应该会更加重要一些。
    不管阎衜天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会尊重他的。因为，不管哪一个决定，对他来说，都一样的残忍。
    阎衜天这是傻乎乎地望着顾翎蔚，眼睛一眨不眨。
    有危险，竟然有生命危险。
    白小祝那个女人，竟然瞒着他这么久！竟然连自己有心脏病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自己。
    阎衜天心里面是生气的，是恼怒的，是愤恨的，甚至恨不得想要直接掐死那个女人。
    可是，在听到顾翎蔚说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的心却慌了。
    不可以，怎么能有生命危险？他寂寞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寻寻觅觅中等待了那么久，才遇到唯一的一个她。假如她永远的离开自己……
    不！阎衜天甚至拒绝自己想下去，不敢想下去。
    “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让她有生命危险。”阎衜天激动地走上前，在众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把抓住了顾翎蔚的衣领。
    一向风轻云淡，不动声色的俊脸上，已经是苍白一片。额角的青筋，在隐隐跳动着。神情，狰狞而可怕。
    李医生站在一旁，看见阎衜天这样，想要劝慰他，可是一想到白小祝的情况，安慰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老大……”顾翎蔚任由阎衜天抓着他的衣领，俊脸上也露出一丝的不忍。
    “小天，你给我冷静一点。”阎老将顾翎蔚的表情收归眼底，心里面暗暗一惊，猜测着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脸却在思索中板起来，低声喝道。
    “冷静，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阎衜天双眼通红地瞪着阎老，似乎他并不是他爷爷，而是他的仇人一样！“我的太太，医生说她有生命危险，你说我要怎么冷静？”
    阎老抿着薄唇，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李医生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却被顾翎蔚用眼神制止了。她微微皱起眉头，不太明白顾翎蔚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具体情况，都不用说了吗？
    顾翎蔚却没有再去关注李医生，反而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阎衜天的身上。
    “老大，你冷静一点！”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折服感。
    本来还在崩溃中的阎衜天，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松开了紧抓住顾翎蔚衣领的手指，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松开。
    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腿边，身躯却站不住的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最后无力的跌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面，手指颤抖着，轻轻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将所有的视线，将所有的情绪，全部都笼罩在这一掌心之中。
    心里面的难过和难受，已经不言而喻了。
    看着阎衜天这样，顾翎蔚心里面也不好受。到嘴的话，来回荡着，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李医生看见顾翎蔚这样，心里面突然也多了几分难受感。清了清嗓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并再三斟酌词语，这才慢慢地接着顾翎蔚刚才的诉说往下说，“因为阎太的血压有点偏高，我们替她做了详细的检查，所以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其实当时我已经建议阎太拿掉孩子，可是……”
    李医生至今还对那天的事情，白小祝当时的表情，印象深刻。
    虽然她也知道，一个孩子的到来，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究竟意味着些什么。可是白小祝的表情，跟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别人至少要考虑一下，才会回答究竟要不要保留这个宝宝。毕竟，这个宝宝已经威胁到了母体的安危，拿掉孩子，才是最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