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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八章 野人河传奇 2

    悬吊起的路基一下垮了一方,小轿车随之而坠,空中画出一道亮丽的弧线,飘出一红色的花瓣,栽入黑幽幽的深潭,溅起一丈高的白色水花,随之便是汹涌的波涛,涟漪一圈一圈,向四周扩散,终于平静如初。这是六一第一次亲眼见汽车翻车,跟电影上看的一样,感觉却异。电影明知是假,是模型,拍完就去吃饭喝酒、喝茶,而此刻是真人,是实况,人就不能吃饭了,只能喝水。是否有人爬出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六一无心观花,更无心吟诗,迈开大步,三步并作二步跑,跑到河边,只〖tp廖7.bmp,bp〗见栽得怪,前是滩,后是滩,就此是一深不可测之潭,汽车下去,不见影,只有水面一层油,在扩散,随波逐流,在阳光下五彩缤纷,如同一巨大的花圈。除此而外,一点都没变,不是水面上的油层,六一还真不敢相信刚才一幕的真实。汽车没影,人更没影,是什么车?车上坐的是什么人?有几人?他们是干什么的?从矿山出来,但决不是矿山上的车,矿山没白色小轿车,矿山只有四轮柴油货车,还是汤老九介绍的。六一站在河潭边,呆呆望着,深感人生命的脆弱和不可知,生死须臾间。为死者默哀、祷告,摸出小灵通给110打电话,可此处四周是山,小灵通一点也不灵通,根本打不出去,一点信号也没有。
    潭幽深凝然不动,象一缸浓浓的绿酒,袅袅的尘烟轻轻无力的飘动,在河潭的岩边,竖立一个四尺高的石碑,石碑爬满绿色的苔藓,不知哪朝哪代了,虽隔河却依旧可以看得见石碑上的文字“野人潭”。“野人潭啊野人潭,吃人不吐泪涟涟。”再往下遥望。突然看见下边滩头一鲜红的花瓣耀眼。那是一件红色的高级羽绒服,有一个女人躺在滩头上被滩头巨石所夹住。六一迈开大步跑到滩头,滩头浪花滚滚,虽不深,可水急石滑,一不留神便滑到水里。六一来不及脱鞋,几步趟下水,河水冰冷彻骨,全然不顾,冲过去。只见一女人头侧一边搁在石头上,一只脚夹在石缝中,头上流出的鲜血,把红衣染得更红,血顺长长的头发,流到水里,一丝丝的红,象红色的蚯蚓,在水中漂荡、蜿蜒。六一忙把手凑到她的鼻子一摸,还有气,于是急扶起,可她的左腿却被石头嵌死,拖不出,只好又放下,腾出手掀开夹脚石头,血人立即要被水冲走,六一急忙一把捞起,抱起就走上岸,放在岸边大石头上,检查伤势,发现头后脑壳被撞破了,还在不停渗血。六一脱下自己的白衬衣,撕下一截袖子,先给伤员洗伤口,洗污泥、污血糊满的脸,一张鲜活白晰熟悉的脸孔逐渐露出真面目。是她?六一简直不相信会是她礼品礼花炮工厂厂长——栾萍。怎么会是她?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她也有今天,工厂改制之时她是何等威风,趁改掉之机,大肆侵吞国家资产,豪饮老工人的血汗。多次密谋、策划对自己下毒的仇人就在眼前,平时真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剥了她的皮,看看这条美女蛇的心究竟是什么东西?今天苍天有眼,现时现报,就把她抛到眼前,真恨不得抱一个石头,砸碎她的破脑袋。当然想归想,干是不能的,哪怕仇人如同敌人,你死我活的斗争。对于这种头上长疮、脚板心流脓,坏透了的女人就不必再救她了,既然上苍惩罚她,那就让她去领这个报应吧。六一站起身来到河边,洗洗手,一遍又一遍,似乎那污血的腥味仍没消除,心中的厌恶仍存在。最后用沙子搓手才好一些,洗完手,看也不看从红衣服身边走过,回到磨坊,仍觉手上不干净,拿出带来的香皂又洗遍,只听天空中“呱呱呱”的叫声从头顶飞驰而过。觉得像老鸦的叫声抬头一看,只见九只老鸦、老鹰正围上红衣服,不消说,它们发现了食物,不久就会饱餐一顿,还不说嗅觉灵敏的狼了。不能,不能见死不救,既已拖上岸,那就要救到命。六一来不及换衣服,抓起一根木棍,大吼:“啊……”就冲过去,深怕迟了,老鹰先动手,它首先啄红衣服的两眼,眼一啄瞎,救起来也意义不大了。六一先一声吼,应山应水,把逐渐靠拢的鹰、乌鸦吓飞了。还好,眼睛还是好好的,一切都来得及。六一抓住红衣服往背上一甩,背上就朝屋里走,走进磨坊,立即忙开了。烧开水,重新洗伤口,又用带来的一瓶酒消毒,然后在周围扯点中草药捣烂,敷上,又撕一截白布给包扎上,接下来给她换衣服,这下六一才注意到她不沉没的原因。原来她穿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如同穿一件救生衣,这也是她抛在水中浮到河滩的原因。可以说掉到水中,是这件救生衣救了她的命。红羽绒服鲜艳抢眼,让六一发现。脱了红羽绒衣,就是高级名牌澳大利亚进口的“卡丹”牌羊毛衫,也湿透,不换不行,叫醒她自个儿换,可叫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又不能不换,只好顾不得孔夫子的“男女授受不亲”给病人换了上衣,下身也是湿的,也得换,可又没第二个女人,现在不能讲那么多,只有大夫和病人。大夫,自己是大夫么?不懂医,又不是官臣大夫,最多只是一个冒牌大夫而已。于是给她脱下湿裤子。在脱裤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左腿骨折断了,而且右屁股上还青了一块,象一只脚印。是怎么回事?对了,看看她的外裤。六一急忙拣起栾萍脏兮兮的外裤,仔细摊开一看,果然在右屁股上依稀可见一油渍渍的皮鞋脚印,又长又大,用手一比,不少于41码。六一一下明白,在翻车瞬间,驾驶员或坐她身边的人,朝她屁股一脚,把她踢出翻滚的小车,把她踢出死车、死神的魔爪。也就是这一脚,免她同葬于深潭——野人潭,也可以说这第一脚是第一个救她的人。六一一下十分感动,人啊,怀善良救人之心,就是活观音积阴德啊!自己刚才的行为,未免太小气了点,人家驾驶员(凭油脚印)临死也要踢一脚,救一个人 。六一给她换上自己带来的一条干净内裤,又双手捏着她明显错位的左腿骨,使劲一掰,“嚓嚓”直响对上位,一摸,还有一点错位,不行,长成了结了疤,她岂不成为跛子。趁她现在昏迷,再接一次,于是又鼓起劲,使劲一扳,再摸,“过又不及”,又错过位凶了点。六一汗渗出额头,自己从来没接过骨头,算了,过一点也影响不大,总比刚才好多了。明天到雨城找医生来,重新接不就成了。可一想,明天万一走不了呢?明天她清醒了再动岂不疼死?不行,再努力一下!于是六一一手抬起左大腿,右手运气适度用力一击,“嚓”一下,感觉接好了,一摸,果然腿四周没有错位码手,只是由于淤血变得青紫,粗肿了,并敷上一些中草药,叫川乌、草乌,骨碎补。为了固定,六一立即刀劈两个木板作夹板,紧紧把伤腿绑紧。这才松口气,觉得一身发冷才忙找衣服,。可打开包,干衣服早给病人换上,自己本没多带衣服,没法,立即烧火烤,大火熊熊,先烤湿绒裤、鞋子、袜子。烤干后又才烤毛衣、棉衣,烤完又才煮饭,煮点稀饭,叫病人吃,可叫不醒。自己喝两碗热呼呼的粥,身上才暖和起来。今晚睡哪?窄小的房间,只有一间床,床上又睡着她。无奈,六一就坐在火堆旁边打盹。三月的春夜,山风呼啸“呜呜”怪叫,真正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为了背后也暖,只有转个身烤背。背暖和了,胸前又冷了,就这样折腾到天亮,一夜无眠。黎明天更黑,风更大,把房屋吹得摇摇晃晃,就象风雨中的一艘破船。在风雨中,有一种异样的响在撞门,六一猛然站起提把大砍刀,朝门外大吼:“打!打死你,狗日的东西!”只听“突突……”一阵响声由近而远。天亮了,六一提刀开门,只见门口一团狼的脚印,大小不少于两只。狼是群居,说不定白天还要来。看来,今天还真离不开她,自己一走,走城里喊人,狼就可以趁虚而入,把她吃了。背她吧,她伤势那么重,人事不醒,腿又刚接好,不能动,一动又错位岂不前功尽弃。留下守住她,可自己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不方便,二没人帮忙照应咋行?真是进也忧、退也忧,走也忧、留也忧啊!没有办法,暂且不动,再观察就是唯一的办法。走过去看看病人醒了没有。喊了半天,仍然没有一点反应!一摸有气,心跳也正常,莫非头撞伤了,成了植物人?那可就更麻烦了。六一昨夜喝的两碗粥早饿了,啃几片饼干,心想病人不吃不喝肯定饿死。医院的植物人是靠吊葡萄糖或插鼻管灌软食。自己这个地方没有这个条件,自己连白管也找不到,更别说打针了。咋办?先熬点稀饭,撬开她的嘴灌,总可以吧。想定,于是又淘米煮稀饭。稀饭煮好,凉到不冷不热时,才撬开嘴巴灌,可灌多少漏多少,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六一这下着急了,跑到外边四处大喊:“来人啊!有人听见吗?请帮个忙吧,这里有个病人……”吼了半天,吼得应山应水,嗓子都吼干了,除了回声震荡,一切如旧。找人帮忙看来今天是不可能了。明天再不醒也只有把她背起走,保命要紧。想想又退回屋,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首先要让她能吃、能喝,哪怕吃一点、喝一点,生命就有保险。怎样才能把她唤醒呢?她平时最爱什么?钱!对了,有办法了。六一掏出身上的二百元人民币在她眼前晃,又掏出一摞镍币敲得“叮当”响,不断地配音:“钱!人民币!100万、200万、300万……1千万……一亿元”仍不见动静,又喊:“你不是最爱钱么?钱、钱、钱,命相连,你丢得下命,可丢不下钱喽……你不怕别人把你的钱抢走么?……快!快起来,保护你的钱……”
    喊了半天,仍不见一丝反应,六一今天吼得不少,吼得筋疲力尽,不由摇头叹气:“除了神仙,任何领导来了也没法了!”突然见病人眼皮一眨一动,似乎在挣扎,于是急忙再大喊:“领导来了,领导来了,快迎接……”效果奇好,只见眼珠在动,嘴巴也在动,似乎要开口欢迎领导检查,或作汇报什么的。六一一边喊,一边用筷子挑起稀饭喂,可筷子挑不起稀饭,又没调羹,用水也捞不起,倒更不行,趁她嘴唇在动,肯定想吃想喝。嘿,别说,这点小事还真难到六一。反哺,千年一吻的雕像在头脑中一闪念,对,只有这个办法了。六一忙用嘴喝一口稀饭,嘴对嘴地吐到她的嘴巴里,多少还好控制,进了一点,再进一点,进了一口,再来一口,一点一点,终于喂了进去,只要吃了东西,一切都会好转。生命能保着,明天就不必背起走,说是20多里,可哪来的路?全是沿野人河钻荒林、涉水,空手一人都困难,再背一人肯定吃不消,万一把腿拖断又是麻烦,要走至少要她清醒帮配合一下,另外再注意一下公路上,看这两天是否有汽车过,路垮了,汽车开不过,肯定要派人来修路的,悬岩峭壁不说炸,就是叮叮当当的开石挖路声,传得很远,这里是能听到的,听到跑出去一喊,下来几个人抬个担架,不就把她安全送走?想到此,放下心来,今晚可能是陪她的最后一晚。半个月亮从野人山顶跃出,爬上天空,夜色变得幽黑而诡秘。月光洒在树叶、树梢象长满的银花,树影婆娑,象喝醉了酒的醉汉,空气格外清新透明,象一个冷美人四处晃荡。四周看得清清楚楚,磨坊前的草茎一根一根辨得明明白白,不远处的野人河此刻变成银白色,怪石嵯峨、千奇百怪。白天看不怎么的,此刻全部活了,有的象威武的勇士,手执大斧,开山救母;有的象仙女临池,沐浴春风;有的象熊,蠢蠢欲动;有的象猴,游戏水晶宫;有的象鹰,展翅欲飞;有的……天空出现一颗、二颗淡绿的星星,一眨眼又冒出一颗、二颗,一会儿便是一群一群,象白天野人河滩头的水泡。月亮依旧朦胧发绿,神态高傲深沉神秘,仿佛害了相思病似的。星星被白纱似的薄云半掩半遮,显得梦一样迷茫。夜逐渐走向深渊,一切都逐渐朦胧,天朦胧,地也朦胧,大自然好象有什么预感,心里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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