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五章 鼠龙 5
唐老鸭钻到雨城躲在六一家里,一藏就是七天,说是躲风声,可躲起过得十分悠闲。早晨睡懒觉,起来脸不洗口不漱,就抽上一支烟,吞云吐雾,中午吃六一做好的饭。开头三天还好,三天后还嫌伙食不好,盐味太淡。一整天看电视,晚上电视剧又多,越夜深外国枪战片越多越惊险,常常要看到黎明。当初说要给点钱,给点伙食费的,可说自己跑得急,只带了宝物“鼠龙”,钱只有记帐,以后还。以后什么时候没说,六一知道他的话是老母猪的胯,信不得的。再说自己与他平常无来往,只是上次见面留一个电话,谁知他竟认准六一,顺藤儿爬,找到六一赖起不走。六一下岗经济困难,供儿子都恼火,岂容一个亿万富翁在此白吃白喝?立马拒之门外,又觉得唐突,相逢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但又不能无限期让他在此住下去。得想个办法,当初依稀听说他的生父是那个说芒果是红苕的镶牙师。镶牙师被枪毙后,他的子女四散逃,他有一个堂叔,叫三扒儿是六一小学四班同学。对,找到三扒儿,让他们相认,带走不就了了。想到此,立即去找三扒儿,三扒儿在河边开一家“醉八仙”大餐馆,开始一听是失散十八年的侄儿,也不感兴趣。说他的两个哥哥都在雨城开镶牙馆,他的姐姐开一家美容院,生意都很不错,可以去找他们,他们是亲兄弟。六一忙把“鼠龙”标本一事一说,三扒儿立即呵呵大笑,连声叫好:“好,快把我侄儿弄过来,不,我立马跟你去接他。”在六一的带领下,三扒儿在六一家与唐老鸭会面。双方感情奔放充沛,泪流满面,在三扒儿的力邀下,唐老鸭立即随三扒儿到他的“醉八仙”三楼,专门开一间办公室给他当卧室,里面设施齐全,空调、电话、电视、电脑、麻将一应俱全。办公室后边有一屏风,屏风后一间沙发床,老板随时躺一躺。里边生活物件应有尽有,唐老鸭十分满意,吃的又好,底下是馆子,想吃什么点一下,秘书就送上来。吃完按一下电钮,秘书就收起走。为了安全起见,这个门只有三扒儿和他的女秘书可以进来,任何人都“谢绝参观”,此路不通。
六一送走了二人,才长长松口气。一算七天唐老鸭开销也不下200元,六一半个月的工资,还不算住宿、烟,心中肉疼,算是穷人喂讨口子吧!心情一下子又轻松起来!可这并没轻松几个小时,当天晚上,突然冲进一群歹徒,一下把六一围到,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然后掏出绳子把六一绑在凳子上。六一不知哪股水发了,忙问:“喂,朋友,你们是不是走错了门,找错了人?”一个尖嘴猴声音又尖又细,象挫钥匙答:“没错,就找你。”
“我是哪个?”六一问。
“你是哪个,你都不晓得?装疯迷窍,警防老子敲你棒子。”一长得象大肚罗汉的人吼道。尖嘴猴嘿嘿一笑:“你骗不了我,你叫六一,月亮顶头耍刀——明砍,那东西到哪儿去了?” “哪东西?”六一问。
“啪”六一脸上挨一耳光,打得眼冒金星,嘴角血浸出来,六一心里真的火了,挣扎却又被按住:“你不服,警防老子火了把脑壳给你砍下来当球踢。”大肚罗汉一下变得凶神恶煞吼道。正在这时门“嗒嗒”敲2下,两个歹徒急忙闪到一边,2个窜窜则窜后门后,刀举起。六一刚开始还高兴,此刻有人来敲门,可一听见钥匙开门锁的声音,心一下吊起来,忙说:“别伤人,是我儿子回来了!”果然门一开,儿子阿龙走进门,一下就被擒住,一样捆绑起来。这下六一心头着急起来,今天是星期六,儿子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星期六放假赶回来,真是无巧不成“输”啊!咋办?刚才自己一个人还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自己反正是闯荡大半辈子的了。可儿子还小才19岁,正在读大学一年级,学的又是医生,前途还远大,不可以因自己而失掉儿子。儿子是自己的世界、全部和未来。自己死都不要紧,可千万不能伤及儿子,于是忙向尖嘴猴(看来他是个头):“你说的那个东西是人是物?你只管说就是了,但不准伤到我儿子一根毫毛,不然老子拼了。” “当然是‘鼠龙’那东西喽!听说唐老鸭把那东西放在你这里,是吧?”
“是放在这里过……”
“在哪?交出来,就没你的事。”
“他把那东西天天抱在怀里,在我这儿住了几天,今天中午刚走……”
“东西呢?”尖嘴猴急切地追问。
“那东西是他的命根子,他走就把它一同带走了嘛!”
“胡说,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早把东西藏起来了。走的时候,我们跟踪了的,没看到把那东西拿走。你实话实说,说了你也有一股,不说别想活着出去,包括你儿子。”
“别,别,老兄啊,我实话实说,他今天走时的确一同带走了。”
“胡说,他跟三扒儿一块走的,到‘醉八仙’酒家,都是空手,一定藏在什么地方,你老实讲,不然老子们要动手割卵子了。”说着又晃晃手中明晃晃的刀。大肚罗汉在边上骂:“别让他小子胡搅蛮缠,搜!”说完三人立即翻箱倒柜,六一家清贫,东西可数,一搜就搜个遍也没有。尖嘴猴恼怒了:“东西没有,你的东西在,你儿子的东西在,老子要下刀了。”六一急了,忙说:“兄弟,我说我说。”说啥呢?子虚乌有的事,从哪说起来呢?说那东西(鼠龙标本)藏在公墓××号碑那里,他们立马就可以去挖坟,一挖没有又要挨打。哦,有了!“在哪,快说!”尖嘴猴一叫,其余几个也跟到叫。一个长得獐头尖嘴象土拨鼠的瘦子更是急不可耐,似乎已看见一大堆人民币在闪光,一亿元啊,可堆成一座小山!唉,这个唐老鸭啊唐老鸭,自吹自擂不要紧,可把六一一家子害苦了。事到头不自由当初就不该接待他。此刻反悔已无用,只好胡说八道:“这个地方可危险又安全,你几爷子想都想不到。”
“在哪?快说。”土拨鼠咧咧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吼。
“就在公安局门岗左边围墙第三根围墙柱下。”六一这样编是有意图的。公安是逮罪犯的,你几个罪犯在虎口拨牙,围墙下挖墙脚,等于自投罗网,这不是一举二得的好主意么?于是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不敢去了吧?那地方我说了,既危险又安全,谁敢去虎口掏食?恐怕自己就被吃,不过那地方最安全,越是这种地方越不打眼,越安全。放三年二载只要公安局不撤,就一直放在哪里比银行还保险,怎么样,敢去么?”众人一下被震慑住了,半天没人回答。突然土拨鼠一跳:“逑才不敢,老子就敢,为了钱,啥不干呢?老子当了八年铁道兵,打过无数的洞,一个小小的洞又何难哉?从隔壁打地道,钻过去就是了。”一句话一下激活了众人,个个奋勇激昂,留下一人看守六一外,其余人立马前去侦察。临行前,尖嘴猴突然醒悟过来问:“你咋个晓得放在那个地方?又是哪个放的?”众人一下又围上来,象狐假虎威的土匪。六一不慌不忙地为自己日后开脱说:“我晓得啥哟?我是听唐老鸭说的,他有一个花儿匠朋友叫丁小狗,就在公安局种花,他说他请他帮埋在花园里,我说花园那么大,到时候不好找,藏就要找一个有标志的地方,又方便又安全,你想那墙根一溜花园,一贴墙,就挡倒半边,中心花园四面是眼,说不定局里发了神经,动员大家一齐去挖地,不就挖出?藏围墙边,几十年都没人去挖,那地方一般是堆烂石头破砖瓦的,没啥好土,挖都挖不动,挣表现也要往人群中间站,哪个真想学雷锋跑到墙边边去挣表现?当然,至于他埋没埋那个地方,他不要我去看,怕看的人多,心不安,所以没去,不过他当时是点了头的。”
“那花儿匠叫什么?”
“丁小狗。你们把他提来一问就晓得,不过听说他昨天出差到苏州学习三个月,你们等得就等一下。”
“等个逑,三个月,老子饿都饿死了。大罗汉留下守他俩爷子,其余的跟我去。”
“嗨,我也要去,我也缺钱,分一股,我去帮你们看一下地形位置。”土拨鼠仔细盯六一半天,看是否真的缺钱、想钱。最后摇摇头不允许。他三人一同来到公安局门口,只见两个岗哨,昼夜值班。围墙长二十一米,隔壁是军分区,当然不行,只有对门正在出租门面。土拨鼠站在门前压低帽沿目测一下只有十八米,于是根据出租房留下的电话打通,一会儿来一个女老板,两方谈妥,租半年,一个月交一个月的钱。付了钱,交了钥匙,三人立即打开卷帘门,钻进。当天就拉一些货柜货架摆起,又开动马达东钻钻、西敲敲,似乎在装修,其实关门开始打地道。在六一强烈抗议下,第二天晚上他们也把六一押到卷帘门房间,一进门立即又关上,地上堆满一包一包的白色编织带泥土,已堆码一人高,在门房边上有一个洞,宽不到一米,深80cm,然后一转弯,直朝对门伸去。土拨鼠俨然是一个指挥官,一身泥巴象个“地老鼠”,每干30分钟换一人。原来六一想可能要挖10天,虽知人的潜力巨大、金钱的诱惑力无比,短短两天却掘进一多半,六一自告奋勇帮提泥巴口袋一起干,还不时提出修正意见,似乎真的想分钱,这样一来,使尖嘴猴他们都松了心。六一此刻出不去只有拖时间,自己不怕可儿子还在家中被关押,只有几下打通,六一准备打通跳出去喊警卫来抓他。于是积极得很,脱掉上衣服,穿条内裤,光起胴胴又钻到最前面去挖。第五天晚上就挖到位,土拨鼠这回不要六一在前,把六一撤回来,自己目视了一下,一头钻进去,一会儿又钻回来,手里抱一个木匣子,大家眼睛都亮了,六一也大吃一惊,自己瞎编的龙门阵莫非竟然是真的?不可能,决不可能的,众人在灯光下撬开木匣,却是一枚手榴弹,早已锈迹斑斑,大约也有三十年,可能是武斗时留下的。当时,此处正是一个地堡。没有咋办?六一又自告奋勇和土拨鼠再次潜入,爬过黑暗的地道,还听得见头上的汽车过,六一钻出一头,果然就在围墙里边的花圃丛中,花圃铺的是天鹅绒草坪,种几株凤尾竹。六一不敢喊,脚下是土拨鼠,一喊他可能一枪一刀,可头都钻出,感觉空气真新鲜,六一立即伸出手,拣一个砖头朝地坝一扔,只听“卟”一声,没有动静,这哨兵就在10米咋没听见?警惕性到哪儿去了呢?平时说警惕性最高,真弄响时,却又不见动静。六一再次扔一个大砖头,“嘭”一声,这才惊动哨兵“谁?”,哨兵一发话,六一正想招摇,脚下却被狠狠一拖“哗”一声又拉了进去。六一临拖进去时,有意将竹狠狠一折“啪”的一声响,哨兵才慢慢朝这方向转过来,一时也还没发现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而六一被土拨鼠拖着退回卷帘门,一爬出来,尖嘴猴就对众人说:“我们另一个组已经捉到唐老鸭,东西不在这儿,在他手上,走,快点走!”土拨鼠打开门,一个一个钻出去,钻进门口的小面包车。面包车里居然坐着似乎是唐老鸭,他们人上齐后,扔下六一扬长而去。六一这下该咋办?报案?三十六计走为上,也立马就跑,先跑回家去看儿子。儿子好好地在看电视,监视的那人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直到第二天,公安才发现地洞,随地洞又才发现卷帘门。里边只有一大堆泥巴,什么也没有(手榴弹原是教练弹,被带走扔在车上,不留罪痕),连侦探多年的探长都发呆,这是什么人?吃饱了没事,挖地道耍?说挖地道进公安局干什么?有大路不走,有阴沟一钻不就进来了?而且办公楼在后边,这里只是乱石头,一个围墙,后边又是一个大操场坝,啥也没,挖到此干什么?莫明其妙!只记录在案,叫城建局来查一下是否他们挖的排水沟。结果城建局来了,说是图上设计有沟,但位置不对,叫人来把路挖开,拍了照,又填完了事。六一想既然没找到自己就算了,莫惹事,于是闭口不谈,也叫儿子不说。儿子本不晓得啥,这几天都是有人陪同打电子游戏,玩得入神,喊走还依依不舍,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