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 泥毛猪风流槽鱼滩 4
“四川石棉矿”
“?”
沉默,不是无声,而是惊天动地的呐喊。
窗外风呜咽,江水低泣,那盏小红灯抖出血的光,还微微带腥,又象星星之火,能否燎原?
“给”,六一从怀中摸出50元递给“史湘云”转身就走出楼阁,来到岛边,那保安一见笑嘻嘻地说:“安逸不?讨个彩。” “过去找老板娘”六一这回真的生气,可不再发抖了。
“还不满意啊?那么漂亮的小姐,老板还瞧不起?可真没几个可比”,一边说一边解开锁绳,摇摇晃晃,一叶扁舟过江而去,几下就到岸。六一一步站起来,艄公又问:“讨个彩”。 “找老板娘去!”六一话刚出口,脚下的船一下巨烈摇晃起来,六一忙一个箭步跳上岸,“哗”船一下蹬翻,那保安“卟通”一声滚到河里,象只落水狗。六一明白,那小子见六一不赏钱,故意使绊,把小船荡起来,殊不知,六一早有准备,而且是大风大浪中闯荡过的人,岂能小沟里把船翻,于是在他刚摇晃时,趁机一跳,一个加强力,船翻了。六一头也不回又走回竹林客厅,又走到汽车旁,原想钻进汽车睡沙发上的,可惜没钥匙,进不了车。夜深,风大,一会儿就凉了,心更凉,不能想这是谁出的馊主意?是一把刀砍在工人身上啊,谁家儿女谁不爱?可“史湘云”的父母知道女儿当小姐么?有钱还会让她干这行?“始作俑者,断其后乎!”这么干的人断子绝孙,骂名千古啊,他的女儿若也干这行的,如当年的格格公主。一个好好的女工,一个好好的姑娘,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惨遭受蹂躏?千百万个下岗职工,不也面临各种困境,这社会能稳定么?不能再想了,想了也没用。现在现实一点,就是找一个地方睡一觉。不,干脆一个电话把泥毛猪那小子喊回来走。六一掏出手机,给泥毛猪打,原想可能关机,谁想他居然依旧开起,或者干完事,又重新打开的,也未可知。总之,电话一通,就叫他回来开车,泥毛猪似乎还没在状态,六一吼三次电话,他才出现,一上车就抱怨:“你咋个搞起的嘛,那姑娘要跳水……”
“跳水?哪个姑娘?”六一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哪个姑娘?就是跟你耍的史湘云,不知你咋个耍人家,咋个耍起的,她高矮要跳水,说是不想活了……”泥毛猪轰轰的一声发动车回雨城,六一忙解释:“我,我又没给他怎样,只给她说了几句”。
“说了啥?”
“她说她是石棉矿下岗的,我也是下岗很同情,又没干啥?我见她可怜,给了她50元——”
六一不答话,泥毛猪突然叫起来:“你没干事?”
“没有!”六一肯定回答。
“哎呀,没干事,老板娘一样多收老子100元钱,下次找她算账。”说完狠狠一踩油门,汽车象脱缰的野马一样,在公路上飞驰起来。
雾从江边升起,六一回头一望,两个奶头岛早已云遮雾绕,一切都模糊不清,晃如一梦。公路象一条影子,沿江蜿蜒,前面是竹菁关,竹菁关是雨城与洪雅交界地,自古以来是一个险关。此关亦是座山,山弯坡陡,临江而立,万丈悬岩,公路至此,向右一拐,靠青衣江开始曲曲折折爬山。汽车象条老牛一样,哼喘着气,屁股后亮起红灯,一路哼哼轰轰地走“之”字拐,常常是脚下有汽车,头上有汽车,(据传一个汽车翻了,几转从山头翻到底,正好端正摆在路上,马上又开起走,从车队尾排到车队前),今夜还好,夜深,没汽车,泥毛猪的车一路爬坡,倒拐一路换一档才爬到山顶,回头一看,水天一色,黑啾啾的,只有槽鱼滩奶头岛依旧灯火璀璨,象一团星云,世外桃园。一阵风来,山呼海啸“哗啦啦”响,朝下继续开,两股车灯如巨龙的两股水,不断地喷血色的光,把公路前边照得雪亮。又象两只触角,探索安全通道。汽车一下山进入雨城地界,下山有一座石拱桥,桥高十几丈,过桥就有一个检查站,以前是木材检查,现在又增加一些新内容,什么猪瘟啊,珍稀的植物啊,香烟走私啊,反正一个卡子,三个人,想检查就截一辆下来检查,竹木过境全部检查。检查站不检查小车的,泥毛猪的小车本无事,可这天该得出事,检查站的二人相交接班时,上班人独眼龙提一瓶酒, 买了一只卤鸭,下班的汪二两,每天就爱这个东西,喝又喝不了多少,可每天都少不了二两,今天一见独眼龙提酒当然就不走了,两人你一口,我一嘴喝得兴头上。突然尿胀,汪二两不胜酒力偏偏倒倒跑出去对准栏杆就“唰唰”,一边放一边伸手抓稳杆,谁知一抓,就把竹杆放下,把公路拦住,而泥毛猪的小汽车刚好开过来,一见下杆竞敢拦自己,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蛋,敢挡老子的车,不想活了,是不是……”汪二两平时极胆小,偏偏今天喝了二两酒,酒壮懦夫胆,平时谨小慎微,落片树叶都怕砸到头的人。今天居然敢抗上回嘴:“你龟儿子才是他妈的王八蛋,老子今天就不怕你,下来检查、检查……”里边正喝酒的独眼龙是个二杆子,平时就不甘寂寞,无事惹事的人,今天一听汪二两给人闹起来,立即提根警棍跳了出去,一见泥毛猪的车,劈头就是一警棍,打得反光镜片碎横飞,并大吼大骂:“出来,快爬出来,老子要看看敢给老子称老子的人是啥样子?出来,不出来,老子就要砸挡风玻璃了”。泥毛猪是个吃软怕硬的孱头,别看他平时威风凛凛,那是金条给撑起的。现在这二个山野小伙子,泥毛猪的确不敢出去,可不出去又怕挡风玻璃遭打碎,那损失就大了。于是急忙对六一说:“六一, 快,你快出去一下。”不外乎就是叫六一出去帮打圆场,了结一下而已。此刻六一不出去那浑浑真的可能砸玻璃,即便第二天找到他的领导赔你玻璃,事情已出了,又何必呢?心里真骂泥毛猪,既然敢闹事,却又不敢承担,可此刻不是说他的时候,只能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于是六一一步跨出汽车,对混混说:“喂,兄弟,抽支烟再砸,随便砸。但先把烟点燃再说。”一边说一边掏出烟,先递给汪二两,汪二两没在火头上,接了烟说好办,又再递给独眼龙,独眼龙一见汪二两都接了,自己也就顺着接烟。这就是常人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医学上讲就是暗示,潜意识影响,不然先递烟给正在火头上的独眼龙,他可能一推,汪二两自然也不接,事情就没有转机,这叫做“声东击西”各个击破。果然一接过烟,六一再把打火机“咔”打燃,递上前,两个鬼都吸起来,吞云吐雾,也吐了点火气。六一上前打圆场:“喂,朋友,天黑了,我们要赶着回去,是不是……”六一用手指指栏杆,笑笑。
“我们既然放下杆杆,就要检查”,说到工作,汪二两还是认真。
“检查就检查嘛。”泥毛猪看没事了,依旧坐在驾驶室内对六一说。
“当然要检查啰,万一你们走私毒品呢?”独眼龙见泥毛猪发话也故意打胡乱瞎说。
“哈……,毒品走私都是从雨城朝乐山、成都大地方去,哪有倒起流的道理。检查、检查,欢迎检查。”泥毛猪见完全没事了,也打开车门出来。汪二两睁着红丝丝的醉眼,长脖子象一只鸭似的朝车里看了看,又象乌龟一样把头缩回来。完了?不,“请打开汽车后箱”,泥毛猪走过去‘哗’一下掀起后箱,自己一下也楞了,两株桫椤正静静躺在后箱中,完全忘完了。六一没忘,一步上前,一下要把后箱盖上,可这一切早被独眼龙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算了?有桫椤,那是国家珍稀植物,买卖、偷运都是犯法的。走,把车子开到隔壁,空坝子去,扣起再说。”独眼龙一只眼放光,“你有好扯,现终于抓住你的尾巴,整你现在是有尚方宝剑,合理合法。”这下泥毛猪才真的叫起苦来,不断地道歉。先说是别人的,后干脆推得干干净净,不知是谁故意放进去的。自己去耍小姐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一说那两人更是怒气冲天。你龟儿子有钱耍小姐,老子们白天黑夜值班,毬钱没挣几个,还是他妈个临时合同工。不平等!你今天栽到老子手上,老子不认黄,看你吊老子的口味,你耍小姐,现在是老子耍你了。任凭泥毛猪咋个下话,告饶都不行。公事公办,放了你,就要耍掉我们的饭碗,再说你小子本身就不地道,耍小姐都有钱,这回得好好敲一笔竹扛,让你流点血,晓得盐是咸的,醋是酸的,海椒是辣的,花椒是麻的,黄莲是苦的。泥毛猪又悄悄把六一拉到一边说:“你再去帮打个圆场,给点钱,我们好走,不然今晚咋过?”六一摇摇头说:“事情到这个地步,扯都扯开了,可能不行啰!”
“你不搞,咋晓得不行?试一下!”泥毛猪用手一比,六一明白,分别找到独眼龙悄悄说:“朋友,我们还有急事,给你俩各100元钱就走”,独眼龙叹口气说:“如果是我一个人值班,那没问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今天偏偏提了一瓶酒,他龟儿汪二两又偏偏留下来啃鸭脑壳、鸭屁股,咋办?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看他想转正,比哪个都积极,又去打电话给站上汇报,一汇报还有毬法,只好委屈你们把车开进去啰。”果然,汪二两打电话出来口气一下粗得比黄牛腰还粗:“上级指示,先把车押起,明天一早亲自来处理,该罚就罚,该抓就抓,该关就关,该咋就咋,你快把汽车开到隔壁乡粮站的空坝子里。”泥毛猪无奈,只好把车开到隔壁的乡粮站地坝上,乡粮站大门早已不翼而飞,两边粗大的门柱上还告诉人们昔日的辉煌。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大坝子,平整的水泥地却长满荒草,更破败的是那些粮仓。改革开放后,农民交粮也可交钱,粮站不再分散,而是集中,此处粮站无粮可储,也就废弃。那些砖瓦漏了无人翻盖,门窗也被当地一些农民撬去,安自家的门窗。所以不少仓库都是门洞大开,如同张大嘴的野兽,独眼龙一见里边还停一辆大卡车,便问汪二两:“二两,这是谁的车?”汪二两急忙回答,这是下午天要黑时停的,驾驶员说他只是开车的,货主说是桥那头接他,时间到了也没人来,他暂时停在这儿,外出打电话联系去了,反正站上有规定,停车费一宿10元,收了改善伙食,我忘了给你说,钱都收了,帐记在本本上的,钱明天交给站长。”
“他龟儿装的是啥子嘛?”独眼龙听二两讲点点头问。
“晓得他装的啥?听他说是装的是蔬菜和西瓜。”。
西瓜,独眼龙一听来劲了,送到嘴边的瓜都不吃,那不是憨憨?
“我要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