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坏蛋
“你们这群坏蛋!为啥要害死花婶子?她是小美的妈妈啊!”
我扎进密集的人群,揪出伟子叔。一头撞向那厚厚的散发着牛屎味汗臭味的胸膛,这敦实的胸膛,我曾经在哪里取过暖洒过尿,甚至在上面嬉戏过。它曾经是一座山。但现在不一样了,它就是一块顽劣不化作恶多端充满罪孽的恶石,挡住了小美最幸福最甜蜜的前程。
众人一片静寂。静静地承受着我的叫骂。没有谁站出来阻止我,更没有谁愿意出来回应我的问题。
我想我已经疯了。
黄家寨的男人都疯了。在这个传统礼教相当严苛的寨子,一群大男人呆呆地站立着,倾听着一个十一岁男孩的训斥。
“你们这群坏蛋!会遭天报应的!”我学着歹毒的妇人,咒骂着最难听的语言。
我想我就是一头凶狠的小老虎,龇牙咧齿,凶猛地攻击着丛林中最强大的对手。
我扯着伟子叔的衣服,把他的裤子,褂子撕成一片一片。一阵风吹来,那散发着泥土味汗臭味牛屎味的碎布就像雪花一样涌向天空。渐渐的,碎片堆出厚厚的乌云,乌云又翻滚着,遮住了月亮。
我用利爪把伟子叔撕成赤身**。他却一动不动,就像铜像一样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荒野的夜晚一片死寂,没有一丝杂音,虫子没有呢喃,青蛙没有鸣叫,就连人气都不出了。
伟子叔的大腿胸膛手臂布满伤痕。那是我抓的。
攻击完伟子叔,我又扑向大伯。他跟伟子叔一样,默默地承受着我的撕咬。
只是一袋烟的功夫,大伯遍体伤痕,赤身**伫立在夜色中。那精壮的鼓鼓的黝黑色的肌肉流淌着冰凉的汗水,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发光。仿佛花婶子一双委屈幽怨的眼睛,在做无声无奈的控诉。
“行了!不许撒野!”
良久,父亲冲出人群。像扔麻袋一样,把我抛得很高,稳稳落在他那瘦瘦的尖尖的肩膀上。
“你们太坏了!你们让小美没有妈妈!”
我在父亲的肩膀上哭得死去活来。父亲却不管我有什么样的反应,一双大手将我揪得死死的,让我牢牢地贴在他那并不厚实的肩膀上。接着,他驮着我撒腿便跑,奔向黄家寨。
轰------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刺眼的闪电就像利刃一样劈向大地。所有的人和树在闪电的照耀下变成通彻透明的物体。
随即,一场大雨浇了下来。
父亲背着我在大雨中奔跑。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大叫。
“我作孽啊!我有罪!”
我扭头一看,发现刚才还默默站立的人群,此时哗啦啦整齐地跪倒在地上,拼命朝漆黑的苍穹磕头作揖。
那痛悔的叫声是伟子叔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