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中挎个菜篮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卢小庄、穆圣翕他们都大学毕业了,从一个同学少年变成了一个社会青年,踏入社会,带着梦想与希望,寻找着,挣扎着。
卢小庄高高兴兴地从泰安赶往苏州。她现在还不想急于找工作,她打算先自由自在地呆上一年,帮她妈打理一段时间生意,历练上一年,再找地方上班也不迟。其实,卢小庄这样想,心中还有一个小九九,她的心思还在穆圣翕身上。尽管穆圣翕现在对她受理不理地。卢小庄想,毕业后,穆圣翕不会留在上海,因为,他不可能跟着他爸,他一定会回到苏州,到时候,她也在苏州,他们就可以经常见面。
初到菜市场,一派乱哄哄的景象。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晕”。但是时间久了,慢慢习惯了,她竟发现,这里边竟有可取的热闹。卖菜,每天都充满了新奇与期待。
现在,卢小庄对卖菜这个行当充满了兴趣。你看,天还那么早,正是这个城市睡得正香的时候,苍山的菜老板们已经起床了,赶到批发市场,无论是批发,还是零售,都赶着一个“早”字。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力,让苍山人一个看着一个,踏上了南下的征程?是什么样的一双手,让一棵棵青菜还带着泥土的新鲜气儿,进入都市人的餐桌?
在吴江遇到于政伟,让卢小庄一探究竟的心理更加强烈起来。
只不过,卢小庄并不知道,她所遇见的于政伟,就是高中时和司马腾打架,往司马腾的火烧里掺了沙子,把司马腾的门牙硌掉的于政伟。只是现在的于政伟,是一个瘸子,走起路来一点一点,像是轻微的小儿麻痹症。
于政伟不在菜市场里做生意,而是选择了打游击。所谓打游击,就是流动摊点。一个机动三轮车,每天把货打来,摆在三轮车厢里,往人流集中的地方一停,摆上一盘台称就能做生意。这样的好处是不用花钱租摊位,省去了一大部分费用。另外,灵活机动,哪里人流量集中就到哪里去。如果售价再便宜的话,顾客就乐于光顾。
但是,坏处也有,首先就是影响交通,有时候也把街道弄得脏兮兮地。这样的菜商菜贩,首当其冲成了城管打击的对象。
卢小庄注意到于政伟,首先还是他的瘸腿,觉得这样一个残疾人,还到处转悠着卖菜,确实不容易。因为是老乡,很容易交流,于是,卢小庄就和于政伟攀谈起来。于政伟年龄并不大,和卢小庄相仿,只是由于长时间露天在外做生意,被太阳晒得黢黑,显得年龄偏大。
卢小庄问于政伟:“你的身体这么不方便,还做这种生意?为什么不做更轻快更方便的生意呢?”
于政伟说:“做别的生意,咱也不会,况且卖菜本钱也小,当天就能见效益。”
“你的腿脚……”
“这个说来话长,”于政伟说。“刚下学那一年,拆大棚墙,由于刚下完大雨,墙基不牢靠,歪倒后砸在腿上,后来,就成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想着出来卖菜?”
“像我这个样子,如果再没有钱,在家找个媳妇,都困难。也是种大棚砸伤了腿,我就不想在家里种大棚了,想出来闯荡闯荡。来到江南一看,鼻子眼唻都是卖菜的,菜场里边,但凡稍好一点的摊位都占满了,闲着的几个摊位,都是市口不好的,干那样的摊位赔钱,还不如不干。于是,只好打游击。”
时间久了,有关于政伟的事儿,卢小庄了解得更多了。原来,于政伟在吴江这个地方,有一位表姐,姓梅,大家都叫她梅姐儿。他是奔着他表姐来的。一开始,梅姐掏钱给他租了个摊位,让他做生意。可是,于政伟的脾气太坏,一个不好,就跟顾客吵起来了,结果生意不好,每天都剩许多菜,干了两个月,不挣钱,把摊子撂了,到外边打游击去了。
梅姐做着大生意,缺人手,把于政伟叫过来帮忙。管吃管喝一个月两千块钱。按说不少了。但是于政伟不这样想,他看着表姐挣大钱眼红,嫌给的工资少,消极怠工,而且每日中午必喝酒,喝了酒还要睡一下午觉,既耽误活儿,又影响不好。他表姐就不高兴,就有矛盾。于政伟把菜往地上一摔,拍拍屁股走人,不干了。
再后来,梅姐因为有超市的生意,想让他找个地方蒸老面馒头,往她的超市里送,帮他带卖一部分,他自己再卖一部分,这样就把生意做起来了。于政伟一听,火了:“我好歹也是一个大老爷们,让我去蒸馒头,娘娘们们地,不是腌臜我吗?”
“俺娘哎!”于政伟的表姐一听,“弄那两把子青菜在外边卖上一天,干木掉相地,能挣几个钱?往后他就是穷掉腚眼子也别来找我。”
于是,于政伟和他表姐的关系弄僵了,互不往来,互相指摘对方的不是,互相败坏对方,直至不能调和。
有人告诉卢小庄,“别去招惹他,他的腿瘸了,心眼也瘸了。”
但是卢小庄不这样想,卢小庄是学医的,她知道像于政伟这样,由于腿部受伤,心理自然而然也会受到影响,有一些反常的行为是正常的。他能够坚持卖菜,自食其力,就说明他的内心主流还是积极的。面对生存压力,每个人其实都会显现出一些不合适宜的焦虑。
卢小庄不但没听好心人的提醒,反而更加频繁地接触于政伟,试图从于政伟身上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现在,卢小庄就像唐?吉可德,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卢小庄也确实在读这本书,只不过,唐?吉可德是手持一杆长枪,脚踩一辆风车,卢小庄则挎着一个菜篮子,一个心中的菜篮子。她想,是不是苍山人出来都去卖菜呀?心里都装着一个这样的菜篮子?都系着一个这样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