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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随缘而定吧

    聪儿参加工作了,是一件高兴的事儿,梁继中为干穆和可儿高兴。然而,酒喝完了,心却高兴不起来。为什么?因为梁继中想起了家中的两个嫚儿,梁雨和梁露。梁雨和梁露相继读高中了,没好好地陪伴两个闺女,自己这半生,都撂在上海了,钱没挣多少,功夫耽误了不少,同样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啊。
    梁雨聪慧好学,功课很好,考大学是没有问题。梁露这孩子有些耍滑头,学习不认真,但也跟帮随溜。两个嫚儿长得俊巴,人见人爱。
    回头再看看自己,已经五十岁的人啦,俗话说,五十知天命,自己这一生也就这个样子了。现如今,老家里都在种大棚,回家也把地拾捣起来,盖二亩大棚,守在家里,过几年安份的日子算了。
    梁继中把这个想法跟干穆一说,干穆也说是该这样。尽管他有些舍不得这痊老朋友,他们在一起从青年到壮年,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人生苦短,梁继中终归要跟他的家人在一起,享受家庭的温馨与幸福。尤其经历了江南九八年的这场洪涝灾害,让他感受到人生在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亲情才是最重要的。
    新千年来临之后,梁继中踏上了回山东老家路程。
    这一路上,梁继中想的最多的是梁雨和梁露,然而,当他回到家中,独不见梁雨,一问,才知道出了变故。原来,梁雨退学了。
    梁继中赶到县城,找到学校的校长。校长说:“梁雨违反了学校的校规。”“什么校规?”“她——她谈恋爱。”“谈恋爱也算校规?”“当然,谈恋爱也算不了啥。其实学校并未开除她,是她自己退的学,我们也惋惜。”
    和谁谈恋爱?梁继中不好在学校里打听这样的事情,一切只有等到梁雨回来问个详细。
    等了三个月,梁雨回来了。马文文把梁雨拉到一边,左看右看,梁雨的脸儿变黑了,人也瘦了许多。心疼得不得了。“雨儿,你不跟娘吱一声,咋就打工去了呢?咱家也不缺你挣那点钱呀。”
    梁雨把三千块钱交给马文文,马文文不要,说:“你拿去买两身像样的衣服吧。”
    梁继中问:“因为啥退的学?”
    梁雨吱吱唔唔,说不出口。最后,还是马文文把梁雨领到一边,问出来支言片语。
    原来,梁雨的学校里有一个男生叫司马腾,这个司马腾没有娘,许多年前,因为不会烙煎饼,司马腾爹经常打司马腾娘,司马腾娘受不了这个折磨,离家出走了。马文文听说过这个拙老婆的故事。
    司马腾爹不会烙煎饼,只会烙火烧,从此,司马腾只能带火烧上学。梁雨为了让司马腾吃上煎饼,拿煎饼跟司马腾换火烧吃,一来二去,两个人相熟了。一起回家拿饭,一起上学,一起早起温习功课。因为早起温习功课,结果被误当成小偷逮住了。梁雨和司马腾的亲密接触满校园传得沸沸扬扬。
    梁雨退学了。
    马文文把这个情况跟梁继中一说,梁继中立刻火冒三丈,要再去找校长,被梁雨死死拽住。马文文说:“你就给雨儿留点脸面好不好?”
    “这么说,这学咱就不念了?咱吃这么大的亏,让司马腾那小子拣了便宜。”
    “什么便宜不便宜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上大学还能饿死人!”
    晚上,马文文问梁雨:“你喜欢那个男同学?”
    梁雨不置可否。马文文猜了个**不离十。“不过,这种事情,要看缘份。”
    没过几天,县城的红榜贴出来了。梁雨从上面找到司马腾的名字,是上海的一所师范院校。一张红榜,隔开了梁雨和司马腾的距离。
    马文文说:“随缘而定吧。”
    司马腾走的那天,吹着喇叭,放着鞭炮,戴着红花。
    当梁雨把亲手烙的一笼布煎饼递给司马腾,司马腾皱起了眉头,不愿意再带梁雨烙的那笼布煎饼……司马腾爹望着梁雨,这个漂亮的小嫚儿。“闺女,马腾对不起你,老汉给你赔不是啦。”梁雨望着司马腾爹,眼前的这位骨瘦如柴的老头儿,不知为什么,竟恨不起来了,所有的委屈烟消云散了。
    吹喇叭,放鞭炮,戴红花,上高校,
    乡亲送我过陈桥,今天就把龙门跳,
    谢谢乡亲和父老,谢谢煎饼和火烧。
    司马腾惟独没谢梁雨,没谢曾经给了他香喷喷的煎饼热腾腾饭的梁雨。梁雨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一勺糊子一勺饭,一张煎饼香又甜。一个火烧一张饼,一个故事一段情。”梁雨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马文文愤愤不平,“你望望那贼行,贼头摸巷的。”
    “娘——”梁雨看一眼她娘。马文文不再言语。
    出人意料的是,梁雨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坚强。她要去上海打工,她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实自己,不上大学,一定也是好样的。梁继中把干穆和可儿的地址写在一张纸条上,嘱咐梁雨一定装好了,到了上海,代他向他们问个好。
    梁雨坐上南去的客车,挥一挥手,告别了家乡,告别了爹娘,朝着心中的那个梦想而去。客车启动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激动地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努力地推开车窗,让风吹在满面泪痕的脸颊上。
    梁继中从上海回来,梁雨又从苍山去了上海,父女俩换了个班儿。境遇不同,梦想也不一样。梁继中想,自己年龄大了,腿脚也不灵便了,接下来的日子,属于年青人的了。
    梁继中见到了金彩。四十年了,他有许多次这样的想法,最终没能兑现。现在,他终于可以敞开心扉对金彩讲了。讲他在上海的经历,讲他和干穆的往事,讲生活的无奈,讲人生的苦涩。金彩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他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尘外之音,与她毫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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