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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误

    干穆和可儿的粉丝摊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有时候,梁继中也要过来帮忙。干穆对梁继中说:“你还在上海?你不赶紧回去,马文文跟别的男人跑了我看你怎么办!”
    “她呀,不会,我一搭眼就知道,马文文这个女人,是能跟我过一辈子的女人。”
    “这可保不齐。”
    “马文文这个女人,性格腼腆,跟我在一起之前,连男人的手都没拉过。不瞒你说,结婚那天晚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干那件事。她不读书不看报,不疯不浪,不跟村里的男男女女在一起唠长短,没事就纳鞋底儿,这种男女间的事情,她闻所未闻。要不是我积极主动,那一晚上就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干穆听了,愈发羡慕梁继中。这可是未出过力的地块,墒情好着呢,将来一定有好收成。
    可儿仍然催促梁继中回山东。梁继中说:“千里老远地,出来一趟不容易,我得挣些钱再回去。路阿信个狗日的给逮起来了,这回咱得放开胆子好好干。咱农村不缺女人,一抓一大把,缺的是钱。”
    干穆也觉得梁继中的话有道理。“你看我围着个粉丝摊忙前忙后,要不然我也回码头干活去。”
    “你这是说恣哉话的!”
    “不是说恣哉话,是很怀念咱哥俩那段出力流汗的日子。”
    说的也是。当天晚上,梁继中和干穆又喝上了。一边喝,干穆一边把路阿信的那些鬼肠子鬼肚子给梁继中拉了一遍。梁继中听完,一拍大腿:“我就说嘛,这个驴日的,没安好心。”
    寂寞、醉醺、蹉跎、叹息,伴随着外面喧闹的街市。直至夜深。
    “哥,你真没有那块汉代玉?”
    “都跟你说了,没有。进监狱之前,就交上去了。”
    “得值不少钱吧?”
    “不知道,肯定也是个宝物。”
    “那是,不值钱能判你蹲十年大牢?”
    梁继中喝下一口酒,咂摸咂摸。“太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因为这块玉蹲了十年牢,想回坦上崮没有脸面。想死没死成,粘上一个可儿,甩都甩不掉。”最后,干穆说:“我得回去。”
    “对,你该回去。”梁继中说。
    眼瞅着,年关又要到了。干穆和可儿已经来到上海一年了。这一年中,经历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感受了许多身在异乡的苦楚。
    这段时间,梁继中正在犹豫回不回去,马文文托人写了一封信,从苍山寄来上海。梁继中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了。他把那封信拿给干穆看,商讨回苍山的事。
    信的大意是,问梁继中在上海情况怎样,码头上的活还能不能干?另外,把金彩的事也写在信里告诉他,如果遇到干穆,就把金彩的事如实告诉他。原来,前一段时间,金彩另找的那个男人,翟得旺,终于离她而去。镇子上的人说,金彩的命硬,克夫,男人们见了她,都躲得远远地。寂寞的时候,金彩就找周晴和唠一会儿话。两个孤单的女人凑在一起,便不觉得孤单了。以金彩目前的状况,干穆如果回来,还能和她一块儿过。
    干穆看到这里,心生缱绻。回到坦上崮的冲动与日剧增。
    可儿坚决不同意干穆回坦上崮。可儿说:“是你说的,不反悔的。”梁继中说:“那时候,金彩找的那个男人还在,现在情况变了。”可儿说:“我的情况也变了。”梁继中问:“你有什么情况?”
    “我,我爱上你了!”
    可儿憋哧了半天,憋哧出一句话。
    干穆喝得脸通红。“爱?咱农村人有啥爱的,都是城里人出的洋相。再说,这种事情咋能说爱就爱。”
    可儿不管不顾。那些日子,可儿买了老鼠药,要喝下去,被干穆撒了。可儿又编了一根绳子,准备上吊,被干穆夺下来,用砍刀剁了。最后,可儿绝食,茶饭不进,终日神情恍惚。干穆别说去码头干活,就是这个粉丝摊也兼顾不过来了。
    干穆说:“我有老婆,我十年没见着她了,不知她现在怎样,我得去找她。”可儿说:“你真走我不反对,你先把我的尸首埋了再走。”
    从此以后,可儿的怀里天天揣着一把刀,弄得干穆十分紧张,回坦上崮的日程一拖再拖。
    梁继中不断催促干穆做出决定,干穆犹豫不决。
    突然一日,可儿扶在墙角不停地呕吐,起初,干穆以为可儿这几日生闷气,胃不太好。后来,发现可儿越呕越厉害,蹊跷的是呕半天什么也呕不出来。干穆是半个中医,一思量,恍然大悟。可儿极有可能是怀孕了。
    次日,干穆带着可儿到医院一检查,果然不出所料。可儿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使劲把干穆的脊背捶了一阵子。“这事,不能光赖我,你也有责任,是你天天粘着我的。”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可儿从此有了扛扛,说话做事的劲头明显加大。可儿问干穆:“你说吧,现在我重要,还是坦上崮重要?”干穆把头一耷拉,什么话也讲不出。
    梁继中得到这个消息,气得指着干穆的鼻子骂。“你做出这样的事,你和陈士美有什么区别?”
    干穆一脸无奈,“还不是你来说的,金彩找了主啦。”
    “我说金彩找了主啦,也没让你跟可儿好上啊。”
    其实,干穆的内心一直犹犹豫豫,不停挣扎,蹲了十年大牢,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坦上崮,不如就此在金彩的生活中消失。
    梁继中在上海,净跟干穆和可儿捣蛋。可儿背着干穆,把梁继中往回撵,梁继中也觉得该回去了,不得不提起那个小包回了山东。女人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竟然千里老远地往回赶。梁继中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那熟悉的北方庄稼地的模样又展现在面前。
    梁继中这一回去,就是五年。真让可儿言中了,无论梁继中和马文文怎样努力,马文文就是怀不上。当年不怀等三年,梁继中苦等苦熬三年,马文文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一直到了第五年,才生下一个嫚儿。梁继中给她取名梁雨。过了一年,又生下第二个嫚儿,梁继中给她取名梁露。五年中,梁继中净围着马文文的肚子打转转了,对干穆和可儿在上海的事情知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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