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服刑的痛苦
一个管教干部急匆匆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身材很高,浓眉大眼,国字脸棱角分明,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 看他走路的样子,目视前方,挺胸抬头,腰板笔直,手臂前后摆动有力,每一步迈出都大约75公分,没有军队的严格训练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陆成心里想这个人一定是军队专业的。 管教干部在他们一排人身前站定,从头到尾威严地扫视了他们一遍,似乎对这些犯人吊儿郎当的样子,队伍站的歪歪斜斜很不满意。 “立正!稍息!立正!”管教的口令就像是用铁杵敲击的巨钟,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偌大的操场上回响。这些刚进来的新囚犯们,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拔起腰板,尽量挺直站着。队伍也随之整齐了许多。 “先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管教干部二中队中队长齐浩天,以后你们叫我齐队长就可以。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什么想反映的,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都会按照监狱的规定尽量帮助你们解决。你们犯了罪,要在这里接受改造,改造好了仍然可以重返社会,与父母妻儿团聚,仍然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做一番事业。大家在人生的旅途上走了一些弯路,办了一些错事,这没有什么,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们重新做人,社会和你们的家人、朋友会原谅你们的。下面宣布几条纪律。” 齐队长:“第一,管教干部叫道你的时候要答“到”。第二,有事要向管教干部报告,不得擅自行动。第三,在监狱里不要拉帮结派,遇到被人欺负要报告。第四,严格执行监狱的作息时间和管理规定。第五,合理安排业余时间,不得喝酒、赌博等监狱不允许的活动。听见了吗?” “听见了。”稀稀拉拉,无精打采,只有几个人回答。新犯人们还没适应监狱的新环境,心情极度低落,声音大多有气无力。 “听见了吗?”齐队长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威严的目光从没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听见了!”犯人们声音大了些,但显得还是心事重重。 齐队长有些恼火,大声道:“听见了吗?回答五遍。” “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听家了!听见了!”一声比一声高亢,犯人们这才感到监狱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再不卖力,恐怕吃苦头就在眼前,一个个憋足了劲,放开喉咙,面红脖子粗使劲的喊起来。一个岁数大一点的犯人用力过猛,捂着嘴咳嗽不止。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笑的。 “好!这样很好!人就要有精气神,这样才能把事情办好。”齐队长满意地点点头。“全体注意,跟我进监房,向右转,齐步走。” 进监狱的第一天,就是这么开始的,陆成对齐队长的第一印象很好,从他说话底气十足的嗓音来看,这是个正直的人。陆成随着犯人们整齐地迈着步子,走进监房,走进另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生活。 新入监的犯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训练,懂得了监狱里的规矩之后,就算是真正的犯人了。 服刑是痛苦的,劳动的艰难的,在大墙深院的困厄环境中,犯了罪的陆成只能逐步地努力去适应。南方的深秋天很阴寒,那股直往骨头里钻的寒气,让人从心里往外冷。在监狱空旷的大操场上,一身灰色囚服,剃着很短的小平头的陆成正努力地挥动着扫把,把一堆堆的树叶和纸屑扫到一起。他的身材不高,那扫把的长度显然过于长大了。 红日越上高墙,透过五线谱似的电网一直照进犯人的宿舍。因为今天是星期日,早饭吃过后,不用去上工,所以犯人们大多躲在囚室里再睡个回笼觉,毕竟早起晚归,监狱里的工作并不轻松,这是个难得的休养生息的好时候。陆成也斜斜地躺在床铺上,眼睛有点发直,屈指算来进监狱也一个多月了,林雪竟然一次也没来过。 “陆成!”有人叫他。 陆成条件反射似的,从那床上一跃而起,高声回应道:“到!” 齐队长站在门口,脸色和温和,说道:“跟我到接待室,有人探监。” 陆成心里一阵狂喜,他知道再这个陌生的南方都市里,能来探监的人,除了老婆林雪不会再有别人。监狱实在是个奇怪的地方,很多在外边意志坚强的人,到这里却表现的十足的脆弱,不管别人是怎么,反正陆成恨深切地感到自从进了监狱,自己从精神到意志都变得很脆弱,一点点的情感涟漪,也能使他震撼不已。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念林雪,想念和她在一切的日日夜夜,想念她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监狱的接待室大同小异,一间很大的屋子,被从中间一分为二,中间是一堵镶着大玻璃和铁栅栏的高墙,彼此可以看见,却碰触不到。坐在两边的人通过电话机可以通话,大致如此。 “到3号台。”齐队长向陆成指了指。 陆成向窗外一排正在探监的人望去,林雪坐在一张椅子上,正心神不宁地向四处张望。 陆成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三号的座位上,轻轻地敲了敲玻璃。林雪突然转过头,看到玻璃里面陆成的样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陆成指了指面前的电话机。林雪迟疑地拿起听筒。 陆成:“监狱里的人都是这幅样子,头发短了洗起来很省事。”他尽力想做出幽默的样子,逗林雪笑笑,林雪显然还不适应监狱里的气氛,表情有些紧张。 林雪:“你在里边还好吧!干活累不累。” 陆成笑道:“还好,适应了就没事了。宝宝长成什么样了?我半年多没见到他了,一定长高不少。” 林雪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玻璃窗上。陆成望着照片上的儿子,这小子长的真快,半年不见又长高了好大一截,正在床上使劲地爬着,面对镜头天真浪漫地笑着,胖乎乎的小手不知看到了什么,正在抓取。陆成眼睛有些湿润,这孩子长的像林雪,将来一定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他用手在玻璃上抚摸着儿子的脸庞,抚摸着儿子的身体的没一个部位。 陆成嘶哑着嗓子:“给我一张儿子的照片。” 林雪:“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用的东西,里边有孩子的照片。我已经把东西交给管教了,他们会交给你。” 林雪犹豫了一会又说道:“以后我可能不方便来看你,你自己多保重。” 陆成:“你不用总来,三年一晃就过去了。” 林雪:“我是说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我就不能来了。” 陆成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林雪从包里掏出一张纸,交给身边的管教。那个女管教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又看了看玻璃窗里的陆成,又望了望身前的林雪,摇了摇头,把那张纸通过专用的窗口递进去。 陆成惊异地拿到那张纸,一张打印的A4纸,上边的字不多,将将一页。最上边的一行比较大的字写着“离婚协议书”。 陆成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手有些颤抖,抓了几次电话才拿起来。“为什么?就为我进了监狱?”陆成的脸痛快地扭曲着。 林雪这时反倒平静下来,隔着玻璃窗盯着陆成,半天才说:“当初你向我求婚的时候,你答应一生只有我一个女人,只爱我一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