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痛滋味

    夏楠移在墙角的芦席上，听见几个人闯进了仓库，她睁开疲惫的眼睛，瞅着一双油亮的黑皮鞋越来越近。
    “你倒是很有能耐，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江景晨来到近前，恼怒道。
    “你想怎么样？”她挣扎着坐起来，“还是早些杀了我吧，要是我活着，他迟早都得死，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坏蛋，都不会有好结果！”夏楠厉声骂道。
    “你诚心不想活了？”他扭头看着窗外，嘴上的力道很大。
    “我有办法活吗？”她愤然嘲弄道，“你痛痛快快地打死我吧！”
    他略有平静，问道：“你多大了？就这么甘心死吗？”
    “不甘心。”她立即回答，“谁让这世道还有恶棍横行呢！”
    “死你是奢望不上的！”他很蛮横。
    “你混蛋！”
    “你在骂我！”他死死地盯着她。
    “你们怎么就容不下我？我只是想要好好的工作，挣一点钱来生活，我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我不肯与你们同流，你们大可去找臭味相投的女人，强迫别人做人家不愿意做的事，这就有意思了，是吗？”她极为激动。
    “可是他觉得有意思！”出乎意料，江景晨挥舞着手臂，愤怒至极，晃而又如同失忆的人，从兜里掏出烟来，准备甩手而去。
    夏楠匍匐上前，紧紧抱住他即将迈开的双脚失声痛哭，苦苦地哀求起来，“让我死！求求你，给我一把刀，哪怕一个刀片也行。我不要看着自己一天天变成瘸子，我不要再承受这些痛苦！我再也活不下去了，你行行好吧！”
    他猛然被揪疼了，费了很大的劲才抽出一只脚来，却动弹不得。
    “都是因为你，全怪你！若是没有你撞到我，叫我丢了工作，我怎么会掉进这个火坑！你害我成这样，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吗？连死都不肯成全我？”所有的痛苦都宣泄而来，她凄凄楚楚地哭成了个泪人。
    “我怎么会有意撞你？”他又恨又恼，“脑袋长在你自己头上，是谁绑你来的吗？”
    “可你自己说什么？你明明承认自己逃脱不了干系，现在却置之不理。我不要别的，你可怜可怜我，不用你们动手，给我个死，叫我别再受罪了。”擦干泪水，她不顾一切地乞求着。
    江景晨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独个儿在经历一场斗争。他的心被一点点揉碎了，还在隐痛中不断提醒自己：她只是个女人。然而，踏进这个房间前他已经在退缩，不去想身后的那些人，冥冥中想看看她，如此蒙在鼓里的人一样。
    他蹲下身来，去抽开她的手。但是那些手指不遗余力地坚守着，它们玉器似的脆弱，似乎稍一用力就掰断了。
    “求你了，做一回好事吧！”
    “你再不松手我就翻脸了。”他冷着脸。
    忽而之间，他迟钝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头发，让那个一闭眼就闪烁的脸生动地出现在眼前，这样惨白，这样憔悴不堪，依然诱惑着他的魂魄，使他惶恐。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问她。”他对身后渐渐走来的两个人说。
    夏楠慌忙收回手，矜持地退回到角落去。
    等房中没有别人，他仍旧面无表情地说，“是有我的不是，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以为他忽然兽性大发，又要像以前一样玷污自己，便被深深的恐惧笼罩了，“我不再纠缠了，你如果还有些人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受再多的罪都与你无关。”
    见状，江景晨摇摇头，退到很远的地方，伤神地盯着芦席，思考了很久。
    黑子钻进来了，肥脑袋的奔子也甩着胳膊进来了。
    “我们把她怎么了？”江景晨走过去，问得别有用心。
    “不还没动手吗？”奔子很诧异。
    “充其量就是二哥占了占她便宜呗。”黑子转动着他灵活的眼球。
    江景晨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到两人面前，“这么回答太简单，大哥是不会满意的。”
    黑子伸出脑袋一看，是一张银行卡，心头不禁一喜。不过，这卡也没写数字，他心里没底，“二哥，我们胆小，不敢拿您的东西，这老大要是知道了，不砸扁我们的脑袋呀！”
    “二哥快收回去！”奔子傻笑着，忙把东西推回去。
    江景晨不搭理，继续说，“这上面可有两万块，你们俩拿去分了吧。”
    黑子喜出望外，连忙接过去，捧在手掌心，“自然是打得半死不活，满地吐血，就剩下一口气，您看是这么回事儿吗？
    奔子急了，闷声闷气地说，“那老大一看，人好好的，也不是我们说的这样啊。”
    江景晨拍拍他的粗胳膊，“老大不想她死，扁得都快咽气了，还不送医院？老大总不会无聊地没事儿，跑到医院去看她吧？再说，不还有我在吗，没什么叫你俩担待的。”
    “噢——”奔子搔搔头，想明白了。
    “嘴巴放严喽，走漏了消息谁都难混。”
    “那还用二哥说，让大哥知道我们先吃不了兜着走。”黑子上前道。
    “那是自然，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夏楠坐在远处，听不清他们在嘀咕些什么，他们说完统统走了。只是，江景晨走时扔下一句话，“你可别掂量着跑，要是那样我就死定了。”像是吓唬人，她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