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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往事

    夏楠坐在休息室的硬板凳上等陈菲已经多半个小时了,她被硌疼了才站起来走了几步,之后又坐下,如此反复。 她以持恐的目光盯着蓝色柜门的一点,仿佛陷在蓝色海洋的深处,又似乎在以眼睛的努力抗拒生活带来的失落。持续惶恐的状态未曾被赶走过,尽管她已经经历过许多不幸。
    还记起两年前的夏天,那个埋藏进记忆深处的日子……
    在泗水的街道上,她疯狂地奔跑回家,心也像今天这样慌乱。
    回到家,她到处乱翻,什么也顾不得了。
    “你疯了吗?给我滚出去。”
    “我的准考证、身份证都不见了,我没法进考场啊。妈,你见到没有?你做做好事,帮帮我吧!”她浑身发抖,急得难以自控。
    “我没看见,帮不了你!”被她喊作妈的人恨得咬牙切齿,一双手胡乱挥舞着。
    她曾地站起来,焦急喊道,“上厕所之前它们还好好地躺在夹袋里,我再没动过的,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你这死东西,怀疑我拿吗?难道这个家就我一个人,难道别人就不会进来,难道你那袋子就没出问题?说不定是你同学搞鬼,这都有可能。你们姐弟俩是不是出什么事都能联系到我身上?养你们养出深仇大恨了,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可是家里明明只有你一个人,并没有别人来。上完厕所,夹袋一直在我怀里,同学根本没有机会开玩笑。夹袋我也检查过,完好无损,怎么会漏掉呢?”
    她根本无心吵,但这个女人好像有意要把她惹火。
    “我还说是你藏起来故意找我不痛快呢!”继母嘴巴上劲儿很大,唾沫星子飞溅,那样子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我拿这么重要的事和你开玩笑?”她欲哭不能,“我求你还我吧,我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你个白眼儿狼,没良心的东西!我起早贪黑地挣钱供你们姐弟俩吃,供你们姐弟俩穿,你们翅膀还没硬就欺负起我来了,,,,,,”她敲打起自己的胸膛。
    争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她转身冲进继母的房间,把柜子、床,甚至每一个缝隙,每一处阴暗的角落都翻个遍,但是期待的东西始终没有出现。最终,她盯上了抽屉外那把金黄的小锁子。时间不容有任何的懈怠,她找来铁钳,正要对它下手,继母扑上来阻拦。
    难分难解的时候,父亲回来了,他扔下自行车便赶到屋中制止她们。
    “住手!你们发什么疯!还想不想给人个清静!”父亲和善的面孔布满了忧愁。
    “全是你女儿干的好事,她要砸抽屉,她还想打我!”继母说着大哭起来。
    “哎——你不是考试去了吗?怎么回事儿呢?你不干去正事竟然在家里闹。”父亲已感到事情不对头。
    “爸,我的身份证、准考证全不见了。”她便呜呜咽咽地把情况跟他讲了一遍,继母在一旁辩解着,父亲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反把她臭骂了一顿。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爸,你要是还管我,就让她把东西拿出来,好叫我去考试,如果考不成,我死的心都有了!”她擦着眼泪说。
    “不要胡说八道!你要考试还是要胡闹?赶紧!我带你去学校找老师,也许还有办法。”
    父亲连忙骑车把她带到学校,可拦在她面前的是怎么也走不进去的铁门。
    开考过了半个小时,班主任急得团团转,想给她办证明也不行了。就这样,她在复习第二年之后,在还算很有希望的情况下,以这种方式与大学失之交臂。
    大学、梦想,这些都成了她永远也打不开的心结,伴随着对这个世界的恨意永远以可恶的情节装进了她记忆里。如果不是苦苦奋斗了两年,如果不是还有些希望,那么她也就服从了命运的安排。但是,命运偏偏如此来安排一个母亲出走的女孩。
    没过几日,她就没法锁起门继续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父亲为她复读的事儿整日与继母争吵不休,上初二的弟弟也掺和进来,为她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弟弟那时十四岁,已有一米六五的个头,他本来就是个失去管束的孩子,跟着坏孩子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气。他认准继母藏了证件,便去向她找碴,竟然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许多恶毒的话。继母哭天呛地、要死要活的,父亲便泄了气,还说要把他赶出去。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因为自己,她又怎么置身事外!他们闹得越来越凶,根本没有人顾及到她的痛苦,没有人还会考虑到她的感受,她太想逃避这一切。给弟弟一个不至于恶劣透顶的空间,让每一个人都过上安宁的日子,她知道无边的折磨总该有个结束。于是,她狠狠下定了决心,便收拾东西,踏上了远去的路。
    青色的天缀着一两点透亮的星辰,婆娑的黑色树影成排耸立在静寂的大街,背着行囊的女孩迈着留恋的、决绝的步伐。
    那个还埋在黎明中的泗水城定格在记忆里而承载了对十九之前年少时光的回味,成了她心中永久的沉睡在梦境里的童话堡垒,不管那童话是美满还是历数艰辛。
    穿破黑暗的车灯使她的步伐更坚定,汽车隆隆的吼声使她充满了果决。是的,她没有告别,就是要这样的走,这样一去杳无音信,而给他们痛快的一击。
    车子出了城行驶在乡野的时候,她望着沉睡的大地割舍不下弟弟,悲凉在心底漫延。她并没有放弃他,只有自立才有可能给他多些的东西,包括自尊,包括爱的意义。
    不知道那些更大的城市会怎么样,她终是要到那些地方去的。
    感慨几许,江城已迷乱了她的视线,使她新奇、兴奋而抛弃了所有的烦恼,她仰望着那些远处近处的摩天大楼,放眼那平荡而开阔的一江清流,满怀无限的喜悦和遐想。然而信心归信心,总要被现实消磨。庞大的城市,渺小的人,生活尤为艰辛,愿望终成了激励人不停转动、叫人少些空虚的东西。
    最初来到城市的日子度日如年。她带的钱很少,只好睡火车站,这比在大街上强多了,虽总免不了被盘问一番的狼狈;她提供不了身份证明,工作也不好找,这些就有些让人为难了,可她不会轻易气馁。
    找工作的确不容易,无奈之下她只好决定先去干保姆,但就连做这个工作也备受挑剔,并不容易得到。不过,总还是有人喜欢年轻、聪慧而懂些知识的。她先后去了两家,头一次干了一年,男主人从国外回来就不需要她了;第二次找到的那家主人是个老板,人还不错,在那里干了不到半年,因为她未婚妻来家里看到她不悦就把她辞退了。尽管她有了不多的积蓄,但从那家出来她很消沉,不想再干保姆的想法特别强烈,种种思想的作祟:跟自己耍小性子,跟苦难生活搞个恶作剧,立志艰苦奋斗,省钱……总之,她没有去旅馆,而又回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里的遭遇,足足有些可怕了。她躺在椅子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已到了晚上,她正要寄存背包出去吃点东西的时候,突然察觉被几个小青年盯了哨。他们开始还在远处耐心地徘徊,后来竟有些急不可待,向她走了过来。她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不管干什么她一个困顿寥落的人都是丢不起的。那种万般无奈的情形,她才做出决定,给同在这座城市的潘小海打了个电话,而那晚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几个混蛋商量了一会儿,便肆无忌惮地走过来,把她从座椅上拉起来。
    “臭丫头,敢偷我们东西,还不赶快交出来。”
    “我没有偷你们东西!”她叫着向周围人求助,但他们都观望着,有些人不相信她,还有的人带着惧怕的表情,有些人小声议论着,就是没有人上前来帮她。顿时,坏人更嚣张了,拉着她就往外走。
    危急时刻,潘小海带着一伙人出现在火车站门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而且拉开架势准备动手。
    “小子,敢动我妹,不要命的给我往前站!”
    那伙儿人一看自己人少,也不吃眼前亏,放开她骂骂咧咧地走了。
    “吓坏了吧?什么时候到的,也不跟我说一声!”他那时的神色是有些骄傲的。和他站在一起的足有七八个人,有同龄的,还有年长些的,他对一个腆着肚子的男人说话很客气,看来是受了他的恩惠。
    “这是奔哥,要不是他帮忙你可没那么好运气!”
    “真是太谢谢了,谢谢!”她不住地向他鞠躬。
    那人连看也不看一眼,回头领着人走了。
    “潘小海!你混得还不赖哟!”她舒了一口气,跟着他往外走。
    “想不到用功女也成了天涯沦落人,更想不到你居然会有求于我!”他傲慢地感慨说。
    “能了呀你!”她原先的敌意一下子就没了,那次特殊的见面她还是第一次和他开玩笑。他俩做同桌的时候关系可不好,所以这次出来她本不想找他的,但她没有别人可以求助。也就是这次在异乡,他待她特别好,仿佛他们存着很深的同学情谊,他帮她找了住处,还托熟人联系了蓝豚咖啡馆的工作。她喜欢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更喜欢这里快乐的同龄人,并且渐渐融入其中,过着没有忧愁的日子。但是,安逸很快又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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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习习的微风,轻轻拂起久未拨动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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