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菜馆
大壮一时语塞,是啊,自己到哪站下车呢?他忽然想起来他上车那站的站名:“啊,我到夕阳商场站下车。 ”
乘务员又问:“夕阳商场站已经过去半天了,你没看见吗?”
大壮故作糊涂:“是吗?我没注意,错过了。”
“车转了一圈,那站又快到了,你准备好下车吧。”
大壮没有回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样不友好的提示。到站下了车,才隐隐约约听见乘务员对别的乘客说:“直勾勾地专盯着女人的脸看,这人……”
大壮回头望望,公交车已经开动,乘务员的嘴巴还在动,不知还在说什么。他想骂,又忍住了。
回到小旅馆,大壮洗脸时一照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乱,脸色灰黑,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着实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明白那天为什么会被轻轨列车的乘务员驱逐了,这样蓬头垢面的形象,如果眼睛再直勾勾地专盯着女人,说不是坏人,谁信啊?
一直找到12月31号,仍然没有兑兑的任何消息,大壮只好带着满心失望和满身疲惫回了省城。先去洗车房洗车,洗车工抱怨车太脏,向他多要了一倍的工钱。
洗完了车,大壮去理了发,刮了脸,回到公寓又一个人静坐了好长时间。他深深地自责,也许正是他要把兑兑调入省城这事儿,走漏了消息,兑兑才遭此劫难。他觉得自己真是没用,竟然不能很好地照顾兑兑,以致让她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苦难。
他也认真分析了兑兑的去向,他觉得,临保沙龙以前打过他,还不止一次地恐吓过兑兑和她的家人,这次临保沙龙劫持兑兑肯定是早有预谋。而根据他对临保沙龙的了解,似乎兑兑应该不会有性命之虞,但身心伤害也一定无法避免了。
他真是恨透了这个“临保沙龙”,他觉得,要对付这种流氓团伙,单靠一市一县的警力是无法完成的,必须调动更大范围的警力协同作战才能有收效。于是他马上写了两封信,一封给省长,一封给国家公安部长。他建议对这种非法的光棍组织来一次严打,因为这个非法组织现在危害到的似乎还只是少数的受害者,但它会发展,会壮大,如果不严打,这种非法组织一定会危及社会的稳定和国家的安全。
傍晚时,他下楼去把这两封信寄了,也不管省长部长到底能否收到。然后就去不远处的“湄公菜馆”里拣张小桌坐下,要了两个小菜,又要了一瓶白酒。
菜馆里人不多,大概很多人已经吃完了饭,以更纵情的方式迎新年去了。
服务员刚上来一道菜,大壮就启开酒瓶盖,对着瓶嘴喝起来。
大壮喝着酒,眼泪几乎要流下来,这是他有生以来过的最不痛快的一个岁末。圣诞节前,本来他有很好的心情,他想把兑兑接到省城来,痛痛快快地玩两天,他甚至想,如果水到渠成,他们也可以做那件他期盼已久的事。可是这一切,全都成了泡影,在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的这个夜晚,在人们都在欢度新年的美好时刻,他却一个人坐在小酒馆里喝着闷酒。大壮不明白,凭什么自己爱上一个临津的女孩就有错,两个人就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这时,有个鼻子很扁、眼睛很大的女人来到他的桌边,先水蛇一样晃了几晃,然后用生硬的汉语问他:
“为什么一个人喝酒?要人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