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子

    大壮回头，见一个六十多岁的妇女，发疯一样的从路边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血淋淋的死狗抱起来，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儿子，儿子，我的儿子啊——”大壮心里直叫倒霉，真是欲速不达。 又见那死狗只是一只普通的哈八狗，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想自己身上带的钱应该够赔偿的了。就说：“大婶，你看，真是对不起，我把您的狗撞了，我赔您点钱吧。”
    那大婶放下死狗，抬起头来，双目炯炯地逼视着大壮道：“你说什么！？我告诉你，它不是狗，是我儿子！你赔钱？你赔多少钱能让我的儿子活过来呀？”说着又过来拽住大壮的衣领喊道：“你说，你赔多少钱能让我的儿子活过来！”说完就号啕大哭。
    周围立刻聚拢了很多人，都来看这场狗官司。大壮想快些脱身，一边伸手到兜里掏钱，一边继续问：“大婶，您别激动，您看您想要……”
    大壮还没把“多少钱”这话说出来，就发现那大婶已经瘫倒在地，四肢也抽搐起来。
    大壮初以为这大婶是耍赖讹人，可仔细一看，她已经口吐白沫了。于是大壮不敢怠慢，急忙招呼身边看热闹的人帮他把大婶抬到车上，然后打听了最近医院的位置，把这位大婶送到了医院。
    医生给大婶检查了一下，说是过度惊吓和过度伤感导致的休克，估计问题不大，一会就会醒过来。医生给大婶输了液，大壮去交了费，就静静地坐在大婶身边守候着。他盼着大婶快快醒来，自己好快快地与她了结此事，然后去继续做自己的事。可是大婶就是不醒过来，大壮想找这大婶的亲属或者朋友过来，也无从知道。他让护士帮忙，翻翻她的衣袋，看是否有手机或者其他什么能提供她亲友联系方式的东西。护士照办，可大婶的衣袋里除了一些零钱和一张银行卡，别的什么也没有。大壮急得团团转，扎撒着两只手，无可奈何。
    大壮特别挂念兑兑现在的状况，想给唐革打个电话问一下，又怕唐革问他现在的情况，他不好回答。只好继续焦灼地等待着大婶能够快些醒过来。
    傍晚的时候，大婶才醒了。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又是一通大哭。边哭边问大壮：“我儿子呢？”
    大壮不敢再把那狗叫作狗，可说是她的儿子也觉得很别扭，就说：“我见你晕倒了，只顾着送你来医院，还真没顾上你的宠物。”
    大婶又不满意了，瞪着眼睛喊：“再跟你说一遍，那是我儿子，不是宠物！”
    大壮不敢接话，只默默地看着大婶的脸。他在努力判断，这大婶是不是个精神病。
    大婶叹了口气，又说：“那这样吧，你再带我去那个地方，我要给我的儿子收尸。”
    大壮说：“你刚苏醒过来，还是不要急着出院。你的宠物，不对，你的儿子，估计也早让环卫工人清理走了。再说你就是去了，也无法挽回那个生命了。”
    大婶又哭了，但似乎比刚才理智多了。过了好一会儿，那大婶才长叹了一口气，对大壮说： “我本来是要带着它去商场买台洗狗机的，现在看来也不用买了。”
    大壮心里说，你怎么不说是“洗儿子机”呢？可是他没敢说出来。
    大婶又说：“你知道它有多聪明吗？我有时买小件东西不爱下楼，就写张小纸条让它叼着到楼下商店去，商店按纸条付货，然后记账，我再定期去结账。现在它没了，谁能替我跑腿买东西呢？”
    说完又哭。
    大壮也真是后悔，自己怎么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