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机器

    过了一会儿，韩遁又转着圈儿找东西。郑黎问：“你找啥？”
    “我的电话簿怎么不见了？”
    “你没看见电话簿，电话簿都看见你了。”郑黎轻慢地说。
    “在哪儿呢？”韩遁又四下里找，还是没看到，于是说：“你看到了，快点告诉我，我要找个号码。”
    “你不是会用心找嘛？自己找呗。”
    韩遁又探身到郑黎身后，仔细地找。
    “你不是会想它上次见它时在哪儿嘛？想啊。”
    韩遁真的想了想，可还是想不起来。
    “我告诉你吧。找东西不能光用心找，更要用眼睛。”郑黎说时，把“眼睛”二字咬得很重，然后用眼睛示意韩遁，看茶几下面。
    韩遁看茶几下面，电话簿真的就老老实实地卧在那里。让郑黎这样以牙还牙，韩遁自己也忍不住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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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郑黎刚喝了两口牛奶，就吐了。
    韩遁猜到是怎么回事，却笑着说：“怎么搞的？昨晚看那个破电视剧看恶心了吧？”
    郑黎无心应答韩遁的玩笑。
    韩遁又说：“要么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郑黎想了想，说：“没有啊。”
    “那可能是感冒了。”韩遁说着，伸手摸郑黎的头：“嗯，稍微有点热。”
    郑黎却说：“不是感冒，头一点也不痛。”
    韩遁才小心翼翼地说：“不会是怀孕了吧？”
    郑黎马上瞪起眼睛：“怎么可能？咱们不是防着呢吗？”
    韩遁说：“什么措施都不是百分之百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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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上午就去医院作了检查。检查结果，郑黎确实怀孕了。
    郑黎说：“一会儿直接做了。”
    韩遁：“不行。”
    “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说了算。”
    “不行！”
    “我不想当你的生育机器，更不要去遭那份罪。”
    “生孩子是每个女人都必须要经历的，你逃脱不了。”
    “我没说要逃脱，我是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
    “不想早生？妈单位的李姨，年轻时在单位里占着个肥缺，担心生孩子休产假就要把位置让给别人，想过几年再生，怀了两个都打掉了。可是后来想生，倒怀不上了，四处求医，也没治好，始终没能生个孩子。前些天妈让我去给李姨送点东西，我去了，到她家坐了一会儿，她家养了只八哥，你猜那八哥最常说的是什么？”
    郑黎不解韩遁怎么扯这么远，也不答话。
    韩遁接着说：“那八哥最常说的，竟然是‘妈——妈’，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说这李姨该有多苦恼了，竟然教八哥叫她‘妈妈’。我听了都心酸。”
    郑黎还是很坚决：“她是她，我是我，你别拿她来吓唬我好不好？”
    “我什么事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就算为了我，为了我的家庭，你也要把我的孩子生下来。”韩遁说完这句话，拉起郑黎就走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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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黎到了单位，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吱声。
    “咋了？黎黎姐？”同事小王问。
    郑黎慢慢挺了挺腰说：“真闹心，不想怀不想怀还是怀上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同事们有说要的，有说不要的，没个一致意见。小许说：“要是该要，可就是太难伺候。去年我生完孩子，我们两口子就都懵了，你说这孩子像猫崽子似的，我们俩都不知道孩子该怎么抱。还是婆婆教我怎么包，怎么抱，啥样是饿了，啥样是困了。婆婆还对我说，你们这一茬人啊，都是独生子女，从小没照顾过孩子，现在哪能会哟？可不像我们小时候，不是帮妈妈照顾弟弟妹妹，就是帮嫂子或者姐姐照顾侄儿外甥什么的，等到自己生了孩子，不用谁教，也能弄个**不离十。婆婆还说，我老公上小学以后，她还想再生一个孩子呢，她觉得比伺候第一个更有经验呢，一定会伺候得更好，可是政策不允许生，她说自己费几年功夫摸索出点养孩子的经验和教训，也都没用了。”
    郑黎说：“你真幸福，有个好婆婆。你怀孕时每天喝水都要先测PH值，你婆婆都一点不嫌麻烦，都不厌其烦地给你测。我可不行，我跟婆婆俩互相看着不顺眼，他就是教我我也不会听的。”
    小许又开玩笑地说：“可得了吧，你婆婆对你多好啊？就差给你搭块板儿供起来了。人哪，就是没个知足的时候。”
    郑黎说：“她对我好，还不是想老了叫我们养？我跟韩遁早就说好了，两方父母，四个老人，咱要养就都养，要不养就都不养。”
    小许说：“我们家也一样，四个老人，全指望我们两口子养老呢。我们三口人现在自己都强养活，怎么养四个老人啊。”
    郑黎又问：“哎，你儿子取名字了吗？”
    小许说：“起了个小名，叫威威，大名还没起，因为姓啥定不下来。我提出让儿子随我姓，因为法律也允许随妈妈姓的。可我老公坚决不同意。为这事我们俩一个星期没说话，后来我说把我的姓也加在姓里，让孩子姓复姓，他同意了。可实际一取名又出问题了，我老公姓刘，俩姓加在一起就成了刘许什么，让人一听就成了‘溜须’什么了。咱就是心里想溜须，也不能直接取名叫溜须不是。”
    小王说：“就算不碰上‘溜须’也不行的，你儿子的姓两个字，你孙子的姓就要四个字，你重孙子的姓就八个字了，到你的第十代孙子，姓的字数就要二的十次方了，我算算——哦，要一千零二十四个字了，那还了得吗？我看啊，你这第一个孩子就随父姓，再生一个再随母姓吧。”
    “一个都养得这么费劲，还再生一个？那还不要了我的小命啊！”小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