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编导写的《原罪2019》片段2
我必须用两三个小时处理完全天的工作,我答应上司这样做,因为我做完后他可以给我今天的自由。 我要找詹洛。
数字,已经把世界归纳了,我找不到原始的东西,任何原始,都能被数字还原在你面前,千百年的,亿万年的。每天上班我都会面对我工作台上的花盆发呆,那花盆里没有花,大厦里没有阳光直接照射,花草无法生长。我只摆了满满一盆土,那是乡下的土,十几年前我带回来的,想用它养一盆兰花,却怎么也没能舍得让一支兰花枯死在大厦里。我用数字复制花草,把它聚焦在花盆上显现,我控制着一份绿色的虚拟,只给别人看我的情趣,却隐藏住我的疼。
我继续摆布着我的数字,从键盘上摆布。我要从几个数据盘里把数据转移和分解,那些数据就是这个世界时刻更新的信息。我看着大厦里忙碌的同事们,根本觉察不出来他们是离得开这些还是离不开这些。他们都在面无表情地忙。我邻桌的同事对我说,我们吃饭的时候很高兴,这已经足够了,我们吃到了。
10年前,我对这样的话没有感觉,现在对这样的话的感觉也好像不在正常的感觉中。
天气太热了,地球几乎没有冬天了。好多年没看见雪了。
2018年的冬天,人们流行光头,男人女人都是。都市里,人们好多年都在试图美发,但最终头发越来越少。舆论认为,天气太热,工作太脑力,辐射太坚强。
0和1不断传输着数据,那些数字无聊地解释着世界为什么变暖人们为什么穿的越来越少,甚至传播某些开化的都市开始了不穿衣服的风尚。
我小的时候是上个世纪,那个世纪值得怀念。
我年轻的时候是世纪交替,人们欢呼新世纪的到来,就像它能带给很多人很多幸福一样。
我喜欢原始一点的东西,至今我仍然带着我的手提电脑上班,虽然这个电脑已经十分落伍,我仍然时常储存我有感觉的私人数据。那段10年前的采访,还存在这个杂志一样大的褪色电脑中:
“其实网络连着的都是空虚无奈的人,大家在人前都有一个光鲜的标签,而躲在屏幕后,就恢复了原始的本性。这种原始本性是被日常的生活压抑的。”“BOBO”不愿意透露她因什么而压抑,只说她是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失败者。
我问她只进行虚拟**,没有与“热恋”者进行直接面对面的一夜情?“BOBO”表示有过一次,她告诉我,许多像她一样的虚拟**游戏者,在最后大多都会走向现实的一夜情。
“BOBO”说,虚拟**游戏是能够让人上瘾的东西,她现在已经被带来的后果困扰,“我无法正常结交男朋友,我会忍不住撇下他,去找虚拟的那个人。”她害怕终有一天会纸包不住火,她也承受不了“真相败露后的难堪。”
……
我为什么保存它?是不是从10年前我自己就注定要走今天的路?10年前我还没有婚姻没有爱情,10年前我对**的感觉就像吃快餐一样简单。我20岁时,在想什么?
哦,10年来,我都坐在这个大厦里。我看着新世界的铸建,看着世界不停在激动,我也融在这些文明里,从狂热到冰冷。十年如一日,我忘了日子本身的属性,忘了充实更新我的感情,忘了去找恋爱的感觉,也忘了去找**的感觉。
我完全痴迷了,我感觉到了我的病态,却不认为我的病态比别人严重。那些每时每刻都在传输的数据告诉我,这个世界里,病态是一种时尚。
我收到了詹洛邮寄给我的“跳蛋”,欣喜得有些发抖。
按动键盘,很容易可以看到世界上任意一个国家和地区的卫星电视。专家在开讲坛,讲的是关于城市人的抑郁病,他们在找这种流行了多年仍然蔓延的病的源头。那些论述实在精彩,却只能让我瞬间感到精彩,要把这种精彩记住,几乎没有可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专注只在一个方向。
我默念着詹洛的名字在工作,詹洛你在吗?你别走,等我一会,要等我,放下你今天要做的事情,等我,只等我,我要交给你。我电话里对詹洛说。只说了这么几句,我已经声音颤抖。
你忙吗?他问。
我不忙,只是需要时间。我说。
上午10点30分,我走出大厦的时候不由看了一次太阳。我好像隐约觉得太阳代表时间,但看了太阳,我却觉得我好久没看过这个光源了。
我拉着赵娴在街上随便找到了一家技术公司,买到了我想买到的小纳米豆。真小,只有黄豆那么大。它的电源接在一个能源座上,售货小姐再三给我解释,要放在身体里的只是那个豆豆,能源座只在收集信息时用。
这个刚刚诞生两年的技术被我的同事赵娴用过,她对我说,妙不可言,真让人激动……
怎么用?你快教我!我说。
赵娴帮我设置了脉冲数据,她在我的身上收集了我的神经信号,好像很无意地又将自己的神经信号设置了一次,她对我说,你想像一下亲吻,或者想象一下被亲吻。我在大街上怎么也进入不了想像状态,她拉我到一个角落,让我不要惊慌不要拒绝她的举动,她在我的大腿内侧轻轻地抓了一下……
我没敢喊叫,我真想喊叫。
赵娴的身体一下子绷紧,顷刻间夹住了两腿……那个装置握在她的手上,她脸有点红,看着我,一声不吭地从装置上取下那个小豆豆,再次握在手心里轻轻捏住,她又上来一阵痉挛……
好用。你的脉冲,我的脉冲……这东西叫脉冲吗?赵娴几乎语无伦次了。
我没想过杀人。虽然我对詹洛不止一次地说过“我杀了你”,但我没想过真的对他开枪。我有一把手枪,像个玩具一样的手枪,粉红色的手枪,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孙成伟说,给你吧,老公送给老婆的礼物,有个子弹看管,意味着婚姻和死亡也有关系,意味着婚姻需要保卫,意味着婚姻里也可能有火药味。
那时,他爱说话,喜欢和我说些深深浅浅的道理。但后来很多年,他不说了,只剩下强暴了。
不,我不是说我不喜欢他的强暴,我只是在他的强暴中找不到我要的感觉。他的强暴有固定的特色,那个特色,真得和大厦里面的空旷相似。
文明的都市也害了他吗?他是个卫星技术工程师,他也在另一栋高楼大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