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六语离府
初落夕嫡女花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第二百一十八章六语离府第二百一十八章六语离府
连瑶惊恐。成大爷,方才来的那位,步一群先前的大舅子?
六语跟了步一群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将她给人,瞧如今她一副伤心的模样,一口一个将侯府当成了自己家不愿离开的,她该是对步一群有心的吧?
难不成步一群还没碰过她?
连瑶觉得可能性很小。
旁边的齐妈妈观察着连瑶的脸色,又见着跪着的侄女。她的侄女是自小打了心思想要给三爷做妾的,当年自己为三爷的奶娘,这院子里谁都给自己几分面子。想将自己侄女弄到步一群身边,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六语自小在重影阁里长大,跟在爷跟前进进出出的,要不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许是如今早就收了房吧。
看着亲侄女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傻孩子,重影阁里当家作主的一直是三爷。他以前就是不说,但不表明心里不明白。那个疙瘩在爷心里搁着,怎么可能一直留你在他身边?
否则见到一次想到一次,总是坏心情的。
“这是爷的决定吗?”连瑶好奇道。
“回奶奶,六语这孩子是激动过了头。能给成爷做姨娘,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她准是给乐糊涂了。”齐妈妈一旁赔笑着说完,又对着六语道:“还不给奶奶磕了头去,等会我就帮你回去收拾收拾。这到了成家,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了。”说着又拿了帕子擦了擦眼不舍道:“好在成大爷为人一向和善,成家又是咱七姑奶奶的婆家,你去了那里,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连瑶听着齐妈妈这陪衬的话,大底都是些让六语接受命运认清现实的话。
六语虽然不甘,但也扭转不了现实。只得慢慢收起了泣声,老老实实给连瑶磕了三个响头,道:“奴婢拜别少奶奶。”
虽然平日对这位新女主人有些或多或少的不满,但终究是主子,终究是一个屋檐下的。此时纵使心里苦涩,但还是很不舍的,不舍得这儿的生活,不舍得爷。
连瑶点点头,而后让紫烟搀了她起来,又让紫苏进屋取了几件首饰来,走到六语跟前摸了摸她的长发轻道:“爷将你给了成少爷,那自是为你想过的,我也不好强留。否则成家那儿不说咱重影阁说不过去,就是侯府也会被撂上个出尔反尔的说法。”
“奴婢明白。”六语起了身咬紧嘴唇低低道。
连瑶面上一欣慰,“你是自小跟在爷身边的,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也心知你其实是没有坏心眼的。你这要强的性子,到了成府总归要收敛收敛,不是我想训你,实在是这样下去会吃亏的。”
六语也晓得自己的那性子,平日里香灵与自己说过很多次。其实她以前不是那样的,而是这几年爷对自己都太过随意,好似眼中都没了自己。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像以前那般信任,所以自己才会渐渐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
她只是想唤起他的注意力,但是爷却依旧不怎么管制自己。在外人眼中看着是他纵容自己,其实只有自己知道三爷是连管自己的心都没了。奴婢就是奴婢,一个不顺心还是可以就那样给了别人。
“好了,回去收拾收拾吧。齐妈妈,六语是你侄女,你要为她好好打点下,到了别人家,总归不如自家来得方便。”连瑶转向齐妈妈说道。
后者自是应下,其实自己又怎么不明白呢。若是在重影阁做姨娘,好歹还有自己给照顾着,到了成家,那便由不得她们了。
虽说要六语是成大爷自己给提出来的,但他毕竟是有妻房的人。或许现在是看上六语图个新鲜,但对于她们这种不能说“不”的奴仆来说,实在是生死幸福都没法预测。本来总觉得爷会看在自己的面上不会将六语给送人,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成爷刚提出来,爷就答应了。
如今的齐妈妈觉得自己在侯府是越来越无力了,这眼前的少奶奶面上是这么说,想必心里也正拍手叫好。拉了六语的袖子恭敬道:“那老奴就带她先下去了。”
连瑶微微点头。
等出了连瑶的屋子,齐妈妈才停下脚步看着六语辛酸道:“这都是命啊,孩子。”
六语用手擦了擦眼睛,望着西边那儿,突地道:“婶婶,我好像去见见她,跟她说声再见。”
齐妈妈一听立马就将六语的嘴给捂上了,而后又瞧了瞧周围将她拖出了一段距离。站在院子中间的空地,放下给六语捂嘴的手一副苦口婆心道:“如今这时候,你自己都顾不了,少再惹事了。”
六语心知自己的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摇了摇头自嘲道:“那年元宵佳节,我若是没有唆使她出门,便不会有今日的事了对不对?”
或许,自己现在就是爷的女人了。
齐妈妈见着从小疼大的侄女,这个时刻也不忍心责怪,忙紧张道:“快别说了,省的节外生枝。”
说完便拉着六语的手往她的屋子走去,便走边道:“你也知道,爷平日虽然寡言,但是做的决定鲜少会改变。他今日也不晓得是怎么了,相安无事这么久,怎么突然又不想留你下来了。你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但总归也比不了人家血缘至亲啊。”
“婶婶,你说的我都明白。要不是我间接害得她没了幸福,爷也不会待我这般冷漠。”
“你明白也好,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哪能有后悔的机会。快走吧,没有多少时间了。等会我便带你去兴升楼拜别夫人。”伴着叹气的声音,二人关上了屋子的门。
连瑶的屋子里,紫烟幸灾乐祸道:“六语她总算是离了府,看来爷也不见得多宠她。”
连瑶睨了紫烟一眼,悠悠道:“六语平日许是对你们大声了些,但是心肠却不坏。你们也算是共事过,等会去送送人家。”
紫烟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紫苏一扯衣袖,跟着应下。
春肜要走了,六语也马上要走,连瑶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除去六语的那性子,就她那份敢说敢做,自己还是蛮欣赏的。不过步一群的决定,想必不一定是为六语不好。
自己可记得老太君曾说过,他表面看着冰冷,心肠却是好的,再者对自己身边的人更是照顾的好。六语跟了他那么多年,不像是会随意送人的样子。想到他在连家的反常行为,连瑶突然觉得他的心里好似装着很多秘密。
这种感觉,让她既想探究,又不敢开口发问。就像是心被撩起了,痒痒的,但却不能抓弄,也不好抚平。
联想到春肜,自己是安排她什么时候走呢?
“紫苏,你去钱妈妈那取了库房的钥匙,然后各取五十两银子给春肜和六语。”
紫苏突然被受命,一下子有些无措,但转念一想,连瑶既是让自己过去,就说明打点好了一切。低头应下的时候,又听到站在旁边的连瑶又似是感慨道:“春肜说什么也跟了我不少日子,六语是爷身边的人,都别委屈了她们。”
“是。”
应着,紫苏便离开了屋子。
“奶奶,方才奴婢去洗衣房送衣裳的时候听到钱妈妈正与妙珠说,让她去找齐妈妈。妙珠可是要进院子了?”紫烟不解道。
连瑶点头,看着紫烟解释道:“她娘如此表忠心,我也得有所表示不是?放心,她进了院子,你们不用管她。”说完灿烂一笑。
她倒是要看看她一个婆子的丫头能有多大的野心,多大的能力,想掀起什么样的风波来。紫烟的直白,她一向是认为难得的。知道若是换了其他的主子,定会怪她多嘴,但是连瑶却觉得保留她这份纯真也挺不错。
虽然这样的性子在大宅院里不被允许。
紫烟乖巧地应下,似是想起了另一事,又说:“听说呀,木大夫过几日就要离开连府了。”
连瑶刚坐在的身子后背一直,心中一惊,难不成是她与六姐的事情被发现了?
张口便道:“木大夫,离开连府,是要离开京城了吗?”
紫烟摇摇头,“这个奴婢倒没听说,不过听钱妈妈说是因为好似六小姐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木大夫终究算是客,不是府里的大夫,总归要离去的。”
连瑶越想越想不通,连璃的病大好?这是谁放的消息,难道不知道她若是真的病好,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再者曹姨娘隐忍了半辈子,不就是想图个平安么。
“木大夫这么奇怪的一个人,能在府里待了三年已属不易。这治病的本事那么好,会不会是因为老太太的身子…所以怕砸了他的招牌,就先离去了呢?”紫烟托腮猜测着。
连瑶瞪了紫烟一眼,虽是口无遮拦,但有些话想想就好,不必说出口。木大夫那样的男子,不该是会为了名声就弃连璃不顾的。瞧着上次二人的交情,若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但如今连瑶的脑子里就像是一锅粥,乱得很,最近的事情那么多,不停在脑海里穿来穿去。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连瑶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
她心里如今最关心的一是步一群今日的反常,二是在连家与连璃那番话可能带来的后果。三,则是前几天在门口遇到的那对兄妹。
他们姓步,会是谁的孩子呢?
这些事情,才是关切到她贴身利益,也是离她最近的。侯府就三个爷,世子成天病着,别说出门,就是连自己这个家人都难得才见上一面。二哥院子里有楚韶华,又有二姐,最近又新纳了轻橙,可能性也不高。那这样,会是步一群的吗?
男孩六七岁,女孩才不过四岁的模样。推算下去,该是七八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步一群可该算得上是风流多情的少年。连瑶的心中慌乱无比,若真是他的,自己怎么办?他这孩子一堆又一堆,自己可不是圣母,也没有那么多的母爱,一个尘哥就够她伤脑筋了。
她的心里是既想知道答案又不敢去证实,这也是这几天她连句试探的话都不敢说的原因。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捅破了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兴升楼中,卫氏遣退了过来道别的齐妈妈和六语。看向一旁的还敏道:“没想到这老三倒真舍得,这么妙的一个人儿,居然送了人去。”
还敏笑着上前为卫氏捶着肩膀,笑吟道:“三爷的性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当年没满月的尘爷都能直接丢到慈荫堂去。
不过待话出了口,才觉得说错了话。毕竟一个奴婢,不好乱议主子。还敏偷偷瞥了眼卫氏,见她并没有动怒,心里才安了心。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差别真的很大。要说世子的院子里,夫人是成天让人在外面打听什么强身生子的秘方。再说二爷的屋子,夫人也一直让徐妈妈和朱妈妈二人照看着,生怕两位少奶奶会出了什么乱子。
只有三爷的屋子里,夫人平时连干涉都懒得去下。而这位三少奶乃也不懂得做人,平时除了请安也不会多过来陪陪夫人。要说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其他的几位少奶奶都忙着,那可是她讨好夫人的最佳时机。
“你也别说,这老三的性子倒是有几分随了侯爷,一样都什么都不放心上。对了,侯爷这几日怎么总这么晚回来?”卫氏好奇着问道,男人总是要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得了。
还敏心里不知具体缘由,但嘴上却回道:“听说侯爷一直在外院的书房里,好像还挺忙的。二爷和三爷也总是出入着,听书房里的小厮道侯爷可能会忙上一阵。”
卫氏一听是为了公事才缓了脸色,身子舒服地往后躺下,对着还敏道:“老大的身子要是好,那肯定是侯爷的好帮手。”
还敏附和道:“夫人说的是。”
卫氏听自己丈夫提过连家的那破事,这么些年来,他们家的事情可真没少过。这自家也不知做了什么孽,惹上这么一家子,每次都要自家为他们处理后事。
对于家里的两个连家出来的媳妇,她可没怎么看好。以往连瑾许是还成,做事也上进,但如今成天呆在小户里和楚韶华给吃起醋耍起性子来。这女人啊,平日里做事多能干,真遇到男人方面的事情就立马没了分寸。
这么一想,卫氏倒是对这大媳妇林氏比较满意了几分,这些时日她的事情也听了不少。虽然把以前连瑾用的人都换了一大半,对下人平时的旧例制度也做了调整,但总归是有所作为了。
自己明白这是因为二房有了子嗣,大媳妇才开始揽起了家务。媳妇有上进心,自己是喜闻乐见的,若是一直如往日那样,成天都呆在重擎阁里绣花熬药,可不是自己喜欢的媳妇。自己喜欢能干的媳妇,如当初的连瑾一样,这能管事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人才能做这偌大侯府未来的女主人。
至于这新来的三媳妇,成天是连自己院子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能有多大本事?不过风头倒是看得准,成天往老太君哪儿跑,哼,也不瞧瞧她的婆婆到底是谁。
但是,自己不满又能怎么办?她是大女儿给的人选,又是三儿子自己中意的,自己夫君也是同意,再怎么不顺眼也得瞧着啊。
“听说三媳妇最近出门出得挺勤快的?”
还敏一听,心里一滞。自家主子自己也了解几分,对于各院的事情动态都喜欢掌握几分,就算是不喜欢在眼前走动的人,也喜欢插手管着。听了这话便道:“三少奶奶去过一次安穆侯府,其余都是回了连家。出门的次数听说也不是很勤,就是她院子里的人好走动。”
卫氏点点头,似是带了几分责怪道:“这新媳妇就是不该总这么出门,虽然不是做姑娘了。但还在新婚,成天出去走动,成何体统?!”
还敏听了,便道:“夫人,可是要奴婢去找三少奶奶说说。”
卫氏想了片刻又一摆手,叹道:“罢了,省的让人说我这做婆婆的为难儿媳。”
还敏听了便笑着道:“夫人这般为少奶奶们操心操力,奶奶们真是有福。”
卫氏从容一笑,想着家里的各各媳妇,突地就沉下了脸道:“听说今天韶华又进宫去了?”
还敏为卫氏捏着肩膀的手一听,而后小心回道:“是的,夫人,楚二奶奶进宫瞧五皇子妃去了。”
卫氏自鼻中哼出一声,不满道:“都有了身子的人,还这般不安分!我真不知这宫里有什么吸引她的,让她非得每个月去上一趟。这个月,是第二回了吧?”
“夫人记性真好,听说是五皇子宫里来人接她的。”还敏小声道。
要知道她们家夫人其他的不怎么见怪,但就是不喜欢府里的姑娘少奶奶们出府去。
“成天出府,早晚出了事?!”卫氏心有余悸发了狠话,但说完后心底又期盼着楚韶华肚子里的孩子,便又软下来道:“这事我得去跟老二说说,这媳妇得管管。实在不行,就进宫禀了娘娘,看看她每次在宫里到底是干些什么,非得月月去!”
还说这楚韶华是大家出身,一点规矩都没有!
还敏只站在身后没有搭话,三房的事情还能说上几句,但二房里的事情自己可是万万不好说的。做奴婢的,关键要看清时势,能说的话就称着主子的心说上几句,但不能谈及的还是闭嘴的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侍浴T
第二百一十九章侍浴
晚膳后,步一群照例呆在了书房里。紫烟二人陪着连瑶在屋里说了会话之后便服侍着她往一旁的净房去洗身子。烟雾缭绕间,显得周边坏境越发的开始不真实了起来。天终究不是很暖,此时水凉地很快,对于连瑶这种那么喜欢享受沐浴生活的人,当然是能多泡会就多泡会。
也不记得紫烟是加了几次水后连瑶才起身,这阵子虽然有些乏累,但是在热水里呆了许久倒是也真的全身心放松了下来。
“三爷。”
连瑶刚披上一件玫红精致绣竹的宽敞袖袍,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转身便见到步一群自外走进来,此时的他脸色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泛红,随着他的走近,浓浓的酒味就传到了连瑶的鼻中。
紫苏和紫烟二人负手规矩得站在一旁,连瑶很自然地将身上的袍子拢了拢,心里虽然诧异,却依旧保持镇定地迎了上去。见到几步外的香灵,连瑶笑着对步一群问道:“爷可是要沐浴,妾身立马让人换了水来。”
说着对着身后的紫苏、紫烟使了个眼色,二人忙退了下去开始准备。
步一群进来了才发现原来连瑶也在净房,想着她这般安排也乐于接受便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头脑有些微微犯糊涂,似是酒的后劲上来了,望着面前被宽大的衣袍裹着的连瑶,步一群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不适。连瑶湿漉漉的头发还披在身前,偶尔有一滴滴的水珠滴落,她身前的玫红衣袍上早就晕湿了一片。转身看向身后的香灵,带着疲倦的声音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香灵未有一丝犹豫,低头乖巧无声行礼地退了下去。
以前都是香灵和六语二人一同伺候步一群的,如今六语已不在,香灵也退下了。一旁的连瑶有些茫然,但想起今日他在连家的表现,又是如此浓烈的酒味,再迟钝也反应到异常了。随意地将身前的头发拢了拢,跟在步一群的身旁,边走边道:“妾身去将爷的衣裳拿来。”
见他并未阻止,连瑶才转身往隔壁走去,徒然忘记了净房里本就有步一群的衣裳。等到了寝屋,连瑶打开柜子,一排排赫然是平时二人所常穿的衣物。
连瑶自嫁入步家之后,衣柜俨然焕然一新,以前所经常穿的淡装素色都被丢到了箱子底去,放在随手处的无一不是鲜亮艳丽的华裳。但步一群偏好藏青暗青或是淡灰色等,鲜少有几件白衣,而其他色系的衣服,便是更少了。连瑶一直想不通明明这般年纪,为什么总是穿这几种颜色,顿了一下,连瑶为他选了件白袍子。
该为他准备些其他色系的衣裳,连瑶想着点了点头。
转身想跨过屏风,不经意瞥眼到一旁的铜镜。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耳边听到外面还有忙碌搬出搬进的动静,便走到梳妆台前,轻轻打理了下湿发,等想要找个发带来扎束一下的时候,却发现满目都是钗钗环环。下意识里想要唤人,又想到紫苏她们都忙着,而打理珠钗的春肜又养病着,于是自己打开抽屉寻了半天。
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根顺眼的发带,简单的将披着的长发束起,放在脑后。连瑶这才忆起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随意地关了几个抽屉,却没有去顾及被其中被自己烦乱的东西。
这些事,紫苏她们自然会打理。连瑶是这么想的。
重新回到净房,丫头们再紫苏她们的指挥下已经换上了热水,步一群独自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瑶将手中的衣裳放在屏风掩口处,而后走上前轻轻道:“爷,水已经准备好了。”
步一群抬起眼眸,平静中带着丝许波澜,却更是让人难以捉摸。轻轻“嗯”了一声才站起来,走到里间一站。连瑶知道他不太喜欢陌生的人服侍,周边的人都不敢上前,又不好再将香灵唤来,便只得自己走上前去为他宽衣。
明亮的灯火下,连瑶微微哆嗦地将步一群身上的衣裳全部除去,等他进了水,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人都已经退尽了,此时整个净房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步一群强壮的双臂搁在浴桶的周边,古铜色的肌肤上凝着滴滴水珠,晶莹而有光泽。闭上眼凝神着,一动也不动,似乎忘记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在做些什么。
连瑶站在身后,看着搭在一旁的白布巾,他一个爷洗澡,确实不太好将他一个人搭在这儿的。但骨子里女性的害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这样在一个异性赤裸地在自己面前,虽然二人曾亲密过,但每次都是在黑夜,再者自己压根也没敢仔细瞧过对方。
此时此地,也不知是因为屋子里的热度所致还是连瑶的心理导致,脸热得发红。
等了一会,见步一群实在没有动作,连瑶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慢慢地弯腰拿起拿起旁边的白布巾,清澈的水面上只看到她的影子,连瑶微微一笑,嫣然生辉。不过是给自己的丈夫洗澡,连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轻轻将布巾沾了水为步一群搓着肩膀,眼睛望向远处屏风上发呆,脸颊已经红艳似血。
步一群身子一动,后背离开了桶壁。随着水声,出现在连瑶眼前的是布满伤痕的后背,或大或小,有些甚至还重合上了,尤其是后背中央的一条,伤疤交错间,似是一条蜈蚣一样,看在连瑶眼中有些狰狞。本来还握着白布巾上下搓着步一群肩膀的手徒然就不动了,眼珠子一动都不动,似是充满了惊讶。
这么多伤,该流多少血?
感觉到后面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步一群睁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淡淡地道:“吓到你了。”
连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突兀,明知他见不到自己模样却还是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抬起头才发现只能瞧见步一群的后脑勺,根本见不到他的表情。本来还轻松的心情却是有些沉重了起来,似是感受到那些伤在步一群身上时的疼痛一般,口随心想道:“是不是很疼?”
不知不觉中手已经松开了巾帕,任由其掉入水中,轻轻抚上那早就愈合的疤痕。
步一群的背一直,本绷着的脸似是有些僵硬。随着后面那小手慢慢摸过一条条伤疤,他深深闭了一眼,水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早就不疼了。”
连瑶的手指停在步一群的后背,望着他后背的眼眸中带着莫名的情绪。她想不通他一个侯门贵子,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走上从军的道路。凭他的本事,若是念书从文,也能谋个一官半职,偏是硬生生地去舞刀弄枪,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早就听说过步一群从军多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一直过着刀口上生活的他,会不会为自己的明日而感到害怕迷茫?面对那个鲜血飞溅的战场,他会不会感到血腥厌倦?想起那些素未谋面却只因处在对立面而命丧在他刀下的无辜者,会不会感到内疚与不安?
“哗啦。”步一群一个转身,碰巧撞到正蹲在自己身后眼神复杂的连瑶。
那种眼神,心疼中加了几分不解,不解中又夹了几分犹豫。一汪明澈的眼球中映出自己的身影,本就宛如晚霞的双颊在看到自己目光的时候更加红艳,头不自觉地低下去。红烛摇曳间,步一群情不自禁的握上连瑶那还来不及收回去的小手,成功地将她的目光重新带回到自己身上。
随着步一群手中的力道,连瑶的身子很自然地往前仰去,两人只隔了一个木桶,四目相对。
“爷,你怎么会将六语给了别人?”
待话出口,连瑶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偷偷抬起看了看步一群,见到他眉宇间有些不悦,想要说些其他的却又找不到话题。连瑶暗自懊恼,真是的,怎么每次面对他自己就这般语无伦次!
本来看着看着略有动情的步一群突然就听到这么一问,瞬时热度就减了下去。想起六语,算得上是自己看着她慢慢长大的女子,她也有过天真无畏,霸道体贴的时光,只是…低头以连瑶几不可闻的声音微微叹了一声,步一群转过去,重新背对着连瑶,轻道:“文言会好好对她的。”
连瑶哪还敢再提这事,糊里糊涂“嗯”了一声。正埋头的时候又听得面前的人道:“继续。”
连瑶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服侍他。等意识到的时候正想抬手继续时,却又发现手里的巾帕早不知去了哪,眼神看向那飘在水面上的素白布巾,手慢慢伸了进去,利索地拿起来,手不经意间就碰到了步一群的臂膀。
这感觉,很滑腻。
连瑶摇了摇头便继续开始为步一群搓背,见水有些微凉,便唤了紫烟进来,重新给他加了热水。望着步一群沉溺的表情,心道这男人也挺会享受的,越想手下的力道便越是大了起来,有规律的慢慢往他的手臂下面揉着。
步一群静静地想着连瑶的服务,其实以往香灵和六语服侍他沐浴的时候都是准备好了后退到外间的。自己并不是每件事都要依靠别人伺候的人,但今日既然妻子这般主动,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睁开眼,眼前都是热气,想起以前日子的种种,想起成氏,她虽对自己体贴入微,但为人总是太过死板,夫妻间生活是没有矛盾,却也没有起伏。感受着连瑶小手在自己身上揉捏,突然忆起中午时在连家的事情,自己竟是连个交代都还没有给她。
一下子就转身抓住连瑶动作的手,步一群正对上她茫然惊慌的眼眸。
此时的连瑶乍然抬眼,她那如花般娇嫩的脸颊上扬,樱桃般的嘴唇轻咬着似是正犹豫着脑中的想法。一身艳丽玫红的衣裳将她衬得如三月的桃花,明艳动人。头发似是因为这屋里的热蒸汽,一缕一缕得结在一起,薄薄的衣裳被水打湿,沾在她那白瓷般的玉肌上,看得步一群心神一荡。
连瑶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动作却又立马停滞住的男人,想站起身来双腿却因为蹲得太久而一麻,身子正歪间连瑶都不知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双手已环在自己腰间。张口正欲说话时,竟是被人一提力就轻而易举地人已入了水里。
而浴桶里因为多了一人的缘故,水渐渐漫到了地面。
连瑶玫红色的外袍就像开在水面上娇艳的花朵,伴着里面的白色寝衣,一层又一层,绽放得淋漓精致。红色与白色的相间,显得越发的明艳,交织得越发妖娆。连瑶有些惊慌的看着步一群,就道:“你要干什么?”
步一群将连瑶环在怀里,而后半眯着眼道:“沐浴。”
连瑶被步一群搂得差点有些踹不过气来,腰间的手却是随着她身子的挣扎而渐渐收紧。连瑶不禁带了几分怒意,嗔道:“我已经洗过了。“
步一群在水里的双腿一动,就让连瑶坐在了自己弯着的右腿上,笑着将嘴凑到连瑶左耳边轻道:“你说什么?”
步一群喷热的气息就这么撒在连瑶的左脸颊上,后者的左肘轻轻往后一顶,却是不能撼动步一群一分,只得重复道:“我已经洗过了。”
见着平时一向伶俐的连瑶每次在自己面前总是这般扭扭捏捏、半羞半怒的模样,步一群弯起嘴唇,遮掩不住笑意:“我知道,只是这样方便你更好的服侍为夫。”
连瑶面上一囧,已经红透了的脸上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步一群另一支手毫不客气地绕过连瑶的身子,轻轻地就将连瑶的衣襟带子给扯开。连瑶本能地身子一滞,感受到身后步一群似有似无地蹭着自己,轻轻地又带着莫名的挑逗,感受到他的唇自自己的耳旁移至脖颈那,唇瓣吻过肌肤却又不带停留,像是羽毛在慢慢地搔拂,直把连瑶周身的力气抽走。
她想往前缩,但身子早就被禁锢住了,只能感受到前方的大手挑开衣袍,不用看又轻而易举地伸进自己的里衣。另一只大手从腰间慢慢往上,墨绿色的丝带被解开,没有干透的浓密黑发洒在水面上,与那红白见着的衣衫叠在一块,偶尔只见到几片精致地竹叶绣,带着丝丝神秘的引诱,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玫红的衣衫带着里衣退至肩膀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又因为刚刚沐浴过,周身有着似有似无极带诱惑的香味,步一群看着眼中带着莫名的情欲,低头便咬了下去。
“嗯~”连瑶吃痛不由地惊呼出声,而后带着怒意地眼眸出现在步一群的眼中。
连瑶看着这个毫不客气把自己当果子咬的男人,不满地扭动了下自己身子,早已自由的她一下就脱离了步一群的怀里。敛了敛自己身前早就敞开的大片衣裳,望着步一群似是带着控诉道:“爷快洗吧,等会水就凉了。”
虽然与步一群分开了,但是这桶就那么点地,连瑶根本就退不到哪里去。只说话间就又被步一群给捞了过去,正对着彼此,呼吸间都是对方突出的气息。
步一群单手扣住连瑶的后脑,将她按在自己裸露的胸前,带着几分玩笑道:“瑶儿可是吃痛?那为夫让你咬还便是。”说着还应话地挺了挺胸脯。
他这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咬?
低头的连瑶抿了抿嘴唇,竟是也憋足了劲咬了下去。上面传来步一群自鼻间发出的哼声,连瑶立马松了口,抬眸就倔道:“肉太硬了。”
步一群本想继续调戏的话硬生生地又吞回了肚子里,瞧着她此时忿忿不甘的模样,透出的都是真性情。望着她娇艳的红唇,低下头就吻了下去,舌头慢慢地侵入伊人的口中,带着她那丁香小舌彼此围绕,似是要与之共舞一样。
辗转亲和间,连瑶跟着步一群的动作,青涩生硬间带着一丝心底的探索,口中充斥着的都是成熟男子的气息,熟悉又带着诱惑。身子慢慢往下瘫软下去,双手也抓住了步一群结实的双臂,似是想借力支撑住自己的全部。
步一群加深吻的同时,双手移到了连瑶的下身,停住她那柔软的臀瓣,双手一用力,便将连瑶往上抬了起来。步一群自己的身子也往前倾去,将连瑶的后背贴住桶壁,移开连瑶的嘴唇将注意力放到连瑶尖尖地下巴上,似是啃又似是吻,喘着粗气道:“还是瑶儿软。”
连瑶的双腿夹着步一群的腰际,这个动作让她又羞又恼,此时又听得这话,不禁心中又是一动。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她定是明白,只是诧异起今日的步一群怎么这般柔情,虽然平时行房事的时候他好像也不吝啬情话,却没有一次是如今天这般动情。一口一口“瑶儿”地唤自己,声调低沉、醇和让她觉得莫名的引诱,唯一仅剩的理智也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步一群很快就将连瑶的衣衫除尽,望着她绯红的脸蛋,往常明澈的那汪湖水就像是掩上了一层细纱。单只手托住整个连瑶,另一支手就将连瑶胸前的白嫩搓揉起来,感受到贴着的身子变得越来越热,步一群眼角越眯越紧。含住那早已挺起的朱蕾,另一只手便一把将连瑶下身湿透的亵裤除去。
连瑶本是全身都任由步一群支配着,此时突然感受到他的坚挺正在自己的私密处磨着。当下就回了神,察觉到环境的她突然想到了在门外的紫烟等人,扭头想看屏风外却感到胸前本被含住的红蕾被湿舌一咬。重新转过头看到眼中似是有些不满自己不专心的步一群,正想要开口道不要在这里的时候,身子却已经被攻陷。
步一群的坚硬一点点地往里推进,伴着他游弋在身上的双手,连瑶睁着的双眼慢慢闭上,嘴中忍不住呻吟出来。一声一声,伴着步一群极有规律的动作,浴桶里的水也荡漾起来,在这明黄光芒下的净房里显得极为高调。
不知是水中的温度降的太快,还是因为木桶空间的束缚,没过一会,步一群便退离了连瑶的身子。望着连瑶一张脸白里透红,仿佛最艳丽的玫瑰花瓣,上面犹带露珠一样。眉目如画,因着欢爱羞涩,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胭脂色。
不甘这般草草结束的他横抱起早已软作一团的连瑶,一下就离开了水桶,往一方的寝塌上走去,身下冰凉的木榻一下子就将连瑶给唤醒。然后不等她开口说话,男人滚烫结实的胸膛重新覆了下来,以极快地速度轻车熟路地重新将欲望没入自己的体内,伴着更猛烈的动作,二人耳鬓厮磨间越抱越紧。
后脊背随着上面人的动作与木榻摩擦着,将连瑶杠地生疼。但望向步一群,那高挺着的鼻尖离近在咫尺,此时的他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疼痛,忘情地只顾着他独自感受。连瑶突地就生出一种不公平的情绪来,娇喘思绪间,大胆地伸出手去抚摸步一群那强健的胸肌,慢慢又绕到宽广精悍的后背。除了那几道伤疤,感受着步一群如绸缎般的触感,感觉着身上人更加的兴奋,连瑶偷生乐感。
动作间,总觉得自己背后柔嫩的肌肤快被木榻给磨掉了,连瑶借着步一群身上的力道,抬头就主动吻上了步一群的双唇。照着步一群前几次的动作,生疏地吻着他那唇瓣,齿间含糊道:“步一群。”
声音极为细柔,却带着难以忽视的诱惑。步一群身子一怔,张开嘴反被动被主动,两人缠绵互吻,步一群扶住连瑶的腰,重重地又往里刺入几分直达她花心底。连瑶惊呼了一声,人也是动情,更加用力地抱住步一群。
烛光挑动间,空旷的屋子里扬着暧昧的气息,伴着肉搏摩擦间,都是男女欢爱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章挽青丝T
第二百二十章挽青丝
“其实六语,我本就不该留她这么久的。”二人筋疲力尽一番后,步一群扬起头看着连瑶轻轻回道。
这本是连瑶脱口而出问的问题,方才步一群欠下的回答。但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愿意在二人恩爱后听到对方提到另一个女人,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丈夫。连瑶自认为从来就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何况六语早就被她定义成了步一群的人,此时听到他提起,心里立马就凉了下去。
见到身下的连瑶并没有说话,步一群一手挽起连瑶的手,一手想去抚摸那光洁却带着红潮的脸蛋。但是手刚伸过去,转眼就能够着的时候,只见连瑶的小脑袋微微一侧,躲过了他的碰触。步一群不解,带着疑惑沉声轻问道:“怎么了?”
连瑶抿嘴本想不语,但见着他那般想一探究竟的眼神投在自己的身上,只得回道:“我们回屋吧。”
外面的紫烟和紫苏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这种事呆在净房里就没克制住,好在是入了夜,否则传出去多不好听?但见着这满地狼藉,水湿了一地,等下丫头们收拾还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连瑶的耳朵突地又红了起来。
她也不知自己现在怎么总会有那么多顾忌,或许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见连瑶又突然冷淡淡的,方才还热情似火现在一下子就疏远客气,步一群满心的挫败,但见着屋内没有暖炉,现在是没有觉得冷,等下病了就不好。考虑到这儿,干脆的站起了身,径自拿了搁在屏风上的衣袍,自己披了里面的袍子,取过外袍过来将连瑶简单裹住,关怀道:“等回了屋再更衣吧。”
连瑶方自木榻站起,只觉得后背疼得难受。来不及呲牙白袍却已然加身,抬眼看步一群,见他并未觉得有丝毫不适,还极为自然地走到自己身旁,隔着袍子搂住自己往外走去。
这般衣裳不整,就走出去?
连瑶脚下一顿,想了下复又抬起。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但愿外面只有紫苏和紫烟二人才好。
等开了门出去,发现院外并无一人,连瑶才暗自松了口气。步一群将她的表情与释然看在眼中,只得在心底摇头,“得慢慢来。”
出了净房,不过几步就回了内室。紫苏等人很自觉地一直没有出现,二人重新换了寝衣,连瑶坐在铜镜前,拿起梳子将头发重新理顺。但因为方才的一番动作,头发早就打了结,实在有些难搞。连瑶正纠结中,手中的梳子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取过,微微侧首却自铜镜中就看到了身后的含笑的步一群。
他执起木梳,弯腰看着铜镜中反射出来画面上诧异的连瑶。一双泛着柔和目光的茶褐色眼瞳一瞬不停地瞧着她,只柔声道:“我来帮你。”
连瑶心中一暖,继而点点头,早将方才那一瞬的不快给忘了。
步一群那拿惯了刀剑虎口不满茧子的大手拿着那轻轻的木梳,想要梳理却发觉连瑶的头发又沾了不少水,摇摇头拿起一旁水盆架上挂着的干布巾,轻轻为连瑶擦着水渍。一缕又一缕,慢慢地似是极为有耐心,态度也极为认真。
坐着的人自镜中瞧着这一幕,有点受宠若惊。步一群这般的男人,能对自己这般体贴细致,她还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本来嫁给他,心里是存着忐忑不安的,她怕,怕步一群这样的人很难相处。她怕,在这样的时代,她的婚姻得不到幸福。
但是此时此刻,甚至是自她进门的那一刻,她都能感觉到他对这门亲事的上心,他在慢慢经营二人的感情。垂目敛神,自己…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
步一群专注地将连瑶的头发擦干,又花了很长的时间将她的头发理顺,手指穿过丝滑稠密的秀发间,想要替她挽起,却笨拙地总是松开。如是几次,仍不见他脸上有一丝不耐烦,只是继续着动作,连瑶自镜中望着他颇有些为难疑惑的表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声引起了步一群的注意力,抬头望向铜镜,只见镜中人脸上绽放着笑容,隐隐的两个梨涡透着几分俏丽。此时虽然还强忍着笑意,却是发自真心的笑容,灿烂明媚,步一群手里的头发慢慢放下,而后似是带着几分不甘道:“我能做好的。”
竟是像个小伙子一般,倔强、坚持。
连瑶一愣,转而侧身看着重新拿起自己头发的步一群道:“爷,还是我来吧。”说着想自他的手中取过木梳。
步一群却是不愿,手一侧就让连瑶落了个空。接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连瑶,似是因为她的小看而有些不满,道:“不就是挽个头发嘛,我就不信还难得到我。”
连瑶抿嘴,脸上洋溢着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欢乐,任由步一群将她的脑袋重新扳回去正对着铜镜。
折腾了很长的时间,步一群好不容易才将连瑶的头发简单地竖起来,但由于发髻有些摇晃,他便取了不少珠钗插上去。连瑶望着镜中的发髻,说实话,梳得真的很丑,而且过程中他一点都不温柔,自己的头发都被扯掉了不知多少。宝石金银的首饰,不管不顾都被戴了上去,活像一个首饰收纳盒子。
看到步一群在自己面前放下木梳,连瑶面上虽是一松,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减去半分。只是侧首笑吟吟地望着他,不说话,她就不信他的审美会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步一群正望着连瑶,刚刚不觉得,这一刻却是也觉得自己梳得很难看,但一贯的男子主义又不想让他承认这个错误。于是看了半天直把错误都推到了那些珠钗上,不顾连瑶的惊讶便一股脑全将它们给卸了下来,嘴中还埋怨道:“这些东西这么俗,一点都不配你。”
连瑶一听,难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不俗之人?女人听到夸奖,总是高兴的。望着面前的那些钗环,其实都是陪嫁的的盒子里的,刚拿过来还没有整理就摆着了,的确是又艳又俗,但瞧着步一群一副似是生着闷气的表情就觉得有趣。
屋子里气氛很好,连瑶不禁也眯眼努嘴道:“爷自己不会梳,到怪起梳子发钗来了。”说着手拢了拢自己的长发,就准备挽起。
听到连瑶的打趣,步一群心里是有喜又怒。喜得是她开始敞开心胸接纳自己,否则这般打趣的话按着她以前的性子是断不会说的;怒的是这般明显说自己不行,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当下霸道地从她的手里又将头发抢似地抓在手里,开口道:“我来。”
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连瑶手一松,乖乖地坐好。反正是晚上,他梳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也就任由他去折腾了。
步一群将目光投向那堆珠钗,嫌弃地一只手全部推开,一点不顾已遗落到地上的金钗阴簪,好似这些东西在他的眼中就是不值一钱。放开连瑶的头发开始在那独自寻找起来,摆着的案上似是没有选到合适的配件,步一群不满低头对着连瑶就问道:“你平时就戴这些?没有其他的了吗?”
他的女人怎么能戴这些莺莺绿绿的俗物?瞧着眼前的东西眼生,貌似都是没有见过的。
连瑶一顿,不知他为何来的气,但想着他应该是想着他方才没面子才拿这事说。摇了摇头,望向旁边的小匣子与一旁的抽屉道:“或许是丫头们收起来了。”
步一群这才又转身,嘴中道:“我看你该换个收拾的丫头了,这般失职冒失。该收的不收,不该收的反倒是藏得好。”
虽是说着不满,但口气却是无比自然熟悉的夫妻间话家常的表现。听在连瑶耳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悦,但想起春肜,其实并不是她失职,而是自己不要她再来当差了,嘴中糊里糊涂地嗯了一声。
说话间,步一群早就打开了几个匣子,取了其中的珠钗放在自己面前研究着。其实他哪懂这些女人间的东西,今日心情本是不好的,自己也不晓得现在在这儿争口什么气。果然还是收着的东西比较顺眼,步一群也不分类,将几个抽屉里的匣子木盒都取了出来,而后将桌上那些刺眼的首饰丢了进去。
连瑶望着他这夸张的举动,忍不住道:“爷跟这些劳什子东西置什么气。”
步一群长目一斜,辩解反驳道:“实在是不堪入目,不堪入目。”说着还摇了摇头。
连瑶不欲与他争辩,抬眼看向他手里的东西,心里一个咯噔。好巧不巧,步一群手里拿着的正好就是那两只宽小木盒中的银簪,那支珍珠沧月簪子。
步一群捏着手中的细簪,与她以前的风格很像,朴素却不失身份,低调却又带着几分闪耀。样式虽普通,但是这材质…可不是普通的银质。低头看向连瑶,笑问道:“这倒是精致。”
那支簪子对于连瑶来说曾经再熟悉不过,但是以前梅苑里能有多少件好东西?不过是支顺眼的银簪罢了,连瑶只道是步一群随意的说辞,并未多想当下就接道:“是啊,挺精致的。”
步一群将小木盒放下,拿着簪子绕到连瑶身后,笑着道:“我用它给你束发。”
背对着步一群的连瑶脸色一滞,这么多首饰,怎么偏就选了这支?脑筋一动,便伸手取过另一只稍大的盒子,将里面那支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取出,转身娇笑道:“还是用这支吧。”眼神不正看步一群,四十五度望着地面的脸上带着几分羞讷。
步一群一看,原是自己当日送与她的那支步摇簪,余光瞄向还未来得及关上的盒子,里面俨然是那绞丝银镯和海棠色蝴蝶玉佩。她保管的这般独特,又见她那种欲张口却又抿紧嘴唇的表情,步一群果断地放下手里的珍珠沧月簪,取过连瑶递过来的华丽步摇簪,没想到她对与自己有关的东西这般上心。
连瑶见着那静静躺在面前的珍珠簪子,不知为啥,觉得特别刺眼。它对自己来说,早就不合适了,身上传来步一群指尖不经意挠到自己头皮的感觉,伸手将银簪重新放回小盒里,然后打开最底下的抽屉又重重的关上。
步一群被连瑶大力关抽屉的动作吓了一跳,又看她有些气喘的表情,不解地就道:“怎么了,可是抓到你的头发了?”手下有些不知所粗,以为是自己的粗心弄痛了她。
连瑶微微摇摇头,眼角看了眼步一群,柔声回道:“没有。”
步一群这才继续手下的动作,有了方才的一番琢磨,此刻倒是也没花多少心思。
案台那边,红烛泪滴滴流下又很快凝固住,隔着薄薄的屏风画,隐约间还可见里面一坐一站的男女和谐似的依偎着,画面显得无比幸福。
片刻,等到步一群终于成功地仅用了几支固定小簪就将连瑶的青丝梳上去后,才将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缓缓插入连瑶厚实的发髻中。似是完成了一件工艺品一样,步一群自豪地弯腰将下巴抵在连瑶的肩膀上,凝望着铜镜里的人儿,片刻后才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支蝴蝶步摇簪的。”
温热的气息吐在连瑶的脖子里,让她有些沉浸在步一群给的温情中。听到他这般笃定的声音,难免想起当初这支簪子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连瑶音调变了几分带着不认同反问道:“爷怎么知道的?”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戴了支蝴蝶步摇。”步一群温柔一笑,右手搂过连瑶的身子抓住她那柔若无骨的纤手。
连瑶回想着当初与步一群相见时的场面,犹记得那次明明是在成氏的灵堂上,自己一身朴素参加吊唁,根本就没戴过什么蝴蝶步摇。她甚至都能清楚地想到步一群那日的目光从未落到过自己的身上,那这话是从何而来,难道是七姐姐带着什么蝴蝶步摇?
连瑶呆在步一群的怀抱里,望着铜镜中相拥着的二人,头上那支玫瑰晶的艳丽在浓密的黑发间显得越发亮眼。带着不属于自己的簪子,想到自己许是又被步一群给误会认错了人。连瑶心里开始犯起闷气,绷脸就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可没戴什么蝴蝶步摇。”
“嗯?”步一群侧首,正好见到连瑶有些不悦的脸颊,听到她否认却又有些吃味的话也不禁思索起来。
光洁平滑的额头此时皱成一条条的细纹,越想似是越想不通,便又道:“那天你明明就带了玉蝴蝶纹步摇,下身还配了那海棠色玉蝴蝶。我还记得当时你用的不是这紫色络子,而是大红色。”修长的食指指向面前的大木盒。
连瑶看着那蝴蝶玉佩,而后又听到步一群肯定的声音,“当时你乳云纱对襟上衣,下面穿了碧青月华裙。头上身上都配了蝴蝶,见到我的时候还诓了我,那精明的模样当时就把我给骗过去了。本以为是见到了只花蝴蝶,却没发现是只会蛰人的蜜蜂。”说着步一群搂着连瑶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连瑶满脸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花蝴蝶,又诓他,又变成蜇人的蜜蜂了??
“爷说的是什么,妾身怎么不记得?”连瑶本来在对方的怀里就有些紧张,心思一直定在了那灵堂上,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步一群的话。
对于连瑶这种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的反应,步一群很是不满,拥着她的身子往前一倾,将盒子里的绞丝银镯拿出来。笑着道:“真是个坏东西,那日我可还帮了你的。看,这就是证据。”抬起连瑶的左手,将那手镯套上她细细的手腕。
片刻间,连瑶终于反应过来了。步一群说的是在梧桐道那边,自己偷听了他与步一跃的谈话,答应说不将那事道出去,却转身又告诉丁氏。嘴角微微有些翘起,那次本是二姐生辰,也是丁氏想将自己给了步一跃做妾领自己过去,自己那才萌生了戴蝴蝶玉佩的念头。
本是想赌一把的事情,想摆脱进乾梓侯府为妾的命运,最后却是阴差阳错地成了步家的三少奶奶。
两个本来没有一丝交集的人,现在竟然是这般亲密,真是有些不真实。
看到连瑶一副豁然开朗嘴角又含笑的表情,步一群低头惩罚似地吻上连瑶的唇角轻轻咬了一下,道:“想起来了?”
连瑶吃痛点点头,脸颊却立马就红了起来。抬起头却因为步一群的力道又不好转过去,只得嘟嘴道:“可是爷您说错了,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只不过是你第一次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而已。
想到步一群并不是将自己看成了连璃,连瑶心中一下释然了。心底隐隐地还有股激动,没想到那么久的事情,他都能记得。无论是衣着颜色,还是配饰表情,他居然那么清楚地道出来,就是自己都不能说出自己那日的装扮。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