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玉蝴蝶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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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先回去,这事要是真的,我必会想母亲争取要了你。不过,这成与不成,谁也说不准。”想了一会儿,连瑶才回道。
现在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管春肜这事,不过她说的也的确有理。再说要谁不是要,春肜的性子自己也有所了解,这次自己若是真能帮了她,她以后势必对自己尽忠,这也是件好事。
何况,能为自己这般谋算的人,也不见得是个简单的。自己身边既能多得个人才,还能卖个人情给她,何乐而不为?
“是,奴婢告退。”听到了连瑶的回应,春肜心里算是有了底,便乖巧地退了出去。心底也明白这事让十小姐为难了,可是四小姐、七小姐那都拨了人,她只能寄希望于此。本是抱着一线希望、试一试的态度,十小姐现在能应下考虑而没有直接拒绝便是意料之外了。
等着春肜走了,连瑶才往内室走去,坐在那梳妆台边,从旁边的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描金花卉小盒。盒子轻巧精致,一看就知道很受主人重视。轻轻打开小盒,里面赫然只摆着两样东西,一件便是前些时日连瑶所佩戴去侯府的海棠色蝴蝶玉佩,另一样只是一张普通的宣纸。
取出玉佩,放在手心里瞧了好一会,连瑶才放下。而后取出盒底的那张纸,有点泛黄、有些褶皱,但是很完整。慢慢展开,只见上面只有七个字:遇事找乾梓侯府。字体虽苍劲有力,却隐隐透着一股秀气。看着略微有些潦草的字,想必下笔人写的时候有些仓促。
说是封信,不如说是一张纸条来的贴切。当初自己无意间发现这抽屉里的盒子,打开一看后才发现只有这么两样东西。从记忆中隐隐得知,这是“自己”还五六岁时,大姐姐连瑛一次从宫里找人秘密带给自己的,家里都没人知道。而后不久,连瑛便在冷宫之中病逝了。先前的连瑶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却因为是亲姐姐所赠一直当宝贝一样收着。
连瑶知道后想了又想,总觉得蹊跷。这连瑛在死之前托人千方百计送一块蝴蝶玉佩与这句话给自己的亲妹妹,而那个时候连府与乾梓侯府既不是世交,也不是姻亲,没有一点瓜葛。她居然有那么大的把握,叫连瑶遇事找侯府。
上次叫紫苏去打听后方知,这大姐姐连瑛与乾梓侯府的大小姐步一舞是在同一年进宫选秀的。二人同龄,进宫后连瑛选为从九品才人,而步一舞因为出身高贵人又漂亮,被封为正七品婕妤。如今连瑛早已香消玉殒,可步一舞却还是盛宠不断,一朝封为贵妃,又育有七皇子。二人命运可谓是天壤之别。
其实连瑶也不想去挖过去的那些事情,何况还是涉及深宫内院的,皇家的秘密可不是自己一个外人好去随意打探的。弄个不好,便是玩命的事。
所以即使以前私下里有过揣测,可本就是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就没放在心上的。直到中秋时自己看到二姐姐和二姐夫的时候,才想起到当年自己父亲还只是个内阁侍读,凭着乾梓侯府的地位,怎么会娶连家庶出的女儿做媳妇呢?而且还是主动上门提的亲。而最近家里又打算把自己送去给二姐夫做妾,自己才不得不去让紫苏使银子托人打听的。
其实经过上次去乾梓侯府一事,便知道自己猜测想得**不离十了,按着侯爷夫人卫氏的表情,她定是识得这枚蝴蝶玉佩的。连瑶心里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块玉佩出自乾梓侯府也说不定。因为不止是她,连着那步三少爷也识得,他对自己说的那句“你很聪明”应该就从侧面暗示了自己押对了宝。
自己也确实是赌了一把,赌当年在宫里时,如今的贵妃娘娘与大姐姐连瑛肯定是有交情的,而且这交情还不浅。而照后来侯府对着连府明里暗里一直帮衬着的情形来说,那时禁宫之中大姐姐肯定是帮了贵妃什么忙,或者说是贵妃对大姐姐曾经承诺了些什么。
这事儿,说的严重点,或是想得深一点,连瑶都能觉得大姐姐的病逝是与乾梓侯府有关,与当今的贵妃有关。不然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怎么会那么容易病逝呢?皇宫之中,以病逝对外宣称的例子数不胜数,可其中又有几个是真的因病而亡?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作为是连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连瑶就不信他们会让自己去他们府上做个妾室。
“小姐,奴婢回来了。”
就在连瑶思索的时候,外面传来紫苏的声音。透过屏风望了眼外面,才将手里的纸条和桌上的玉佩都收了起来。听着紫苏的语气,不像以往那般凝重,估计着是有消息了吧?想着便对外道:“进来吧。”
刚将手里的盒子合上,紫苏便到了自己跟前。连瑶抬头瞧着紫苏,急忙转身道:“怎么样?”
“奴婢终于不负小姐所托,这次确实是打听了些事情出来。”紫苏带着隐隐笑意答道。
连瑶一听,心里果然欢喜,看着紫苏道:“快说。”
“奴婢朋友的表哥吴大勇,他有个朋友认识内宫里的一个小太监。那公公可是储秀宫管事嬷嬷的义子。打听了好些日子方才得知,当年咱们家大小姐与贵妃娘娘确确实实是同一批进宫的,二人都住在西厢那边,房间邻近,平时关系好的不得了。”紫苏徐徐道。
这些对于连瑶来说都不是重点,开口道:“后来呢?”
“后来秀女们先后侍寝了,大小姐封了个才人,而贵妃得了个婕妤的封号。在那一辈秀女中贵妃娘娘的品级属于较高的了,大小姐顶多算个中等。秀女们侍寝之后为夺宠使得手段由原先的暗里转为明里,几乎每天都有受罚获罪的人。贵妃娘娘很得圣宠,后来又加封为昭仪,但并没有忘记往日交情,与大小姐亲密更甚从前。”
连瑶听着心道也是正常,这后宫三千佳丽谁不想一争圣宠呢?不过这贵妃娘娘倒是个念情的人,宫里有多少人是把对方当成踏脚石等到到了高位就一脚踹开的。宫里的友情那都是朝不保夕的,今日是同食共寝的姐妹,明日或许就是害你的侩子手了。
“那这么说姐姐与贵妃娘娘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连瑶出声问道。
紫苏点点头,道:“是的。据说贵妃娘娘还一直给大小姐制造机会,只是大小姐终究还是只做到了个才人。”说着,紫苏表情有些哀戚、同情。
“姐姐是怎么去的冷宫?”
这才是连瑶真真正正关心的事情,也是一直疑惑着的。听紫苏那么一说,当年大姐姐在宫里虽不是很起眼,但有贵妃罩着,该不会是别人这么容易能铲除的对象啊。何况若是因为争宠,该动的也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当初的步昭仪才对。
“是因为打碎了皇上赏给皇后娘娘的花瓶。”紫苏想了下才道。
连瑶一听,心里一颤,就只是一个花瓶?虽然一直觉得大姐姐进冷宫有蹊跷,可是御赐花瓶,会有人不惜冒着风险去动皇后的东西就为了铲除一个不得宠的才人吗?答案是否定的,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连瑶皱了皱眉,或许真的是先前自己想多了,把事情想复杂了吧。
了解到了真相,连瑶突然觉得这儿的生活很是迷茫,也觉得人生无常,或许一个不小心就得送上生命。尤其是那深宫之中,真是恐怖至极。即使进去了,也说不准哪天就送了卿卿薄命。不过这也让自己对当今的步贵妃很是佩服,她可以这么一步一步在深宫中从当初的婕妤爬到今天的位置,当真不是能小瞧的。
紫苏瞧着一直不说话的连瑶,心里猜测着是不是在为大小姐的事情伤心。正考虑着要不要说下去的时候,却听得连瑶说了“继续”二字。
紫苏只得颔首继续道:“当时贵妃娘娘跪在宫殿里,祈求皇后能够饶恕大小姐,皇后没有给贵妃面子,径直将大小姐送去了冷宫。大小姐从小身娇肉贵,哪受得了冷宫的生活,没几天便病了,期间贵妃去瞧过一次,后来大小姐就没了。因为这事,贵妃娘娘至今都与皇后不合呢。”
连瑶敛神,平时贵妃那般得宠,估计早就惹了后宫人的眼。皇后指不定就想逮个事戳戳她的锐气,姐姐与贵妃关系那么好,皇后肯轻饶才怪了。只是原道大姐姐这事与贵妃有关,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姐姐这么一去,或多或少是因为皇后想要打压贵妃造成的。所以贵妃一直对连家照顾有加,还让自己兄长娶连家的女儿,为的就是庇护连家。连瑶没有想到真相就是这般,而连家却一心还想要女儿入主侯府,掌家权。
这么一对比,连瑶突然觉得自己这是投了个什么样的人家啊?当即心里对这儿很是不屑,自己能打听出来,就不信父亲他们花心心思就打听不出来。若是知道了还这样,那他们也还真好意思。若是不知道,那他们对大姐姐也太过冷漠了,好歹一个女儿好端端的在宫里没了,也能不闻不问。
“小姐,您没事吧?”紫苏看着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连瑶担忧地问道。
连瑶回神,才望着紫苏淡淡笑了下,回道:“没事,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紫苏只觉得连瑶的笑容有些勉强,却也知道连瑶此时需要一个人静静,便行礼退了出去。
重新打开面前的那个小盒,望着里面静静躺着的玉佩,连瑶心里踌躇着:“这块玉佩,自己还能靠得住吗?”
第八十七章保山上门
“太太,有位监察御史的夫人来了。”
丁氏本正在福月楼的书房内看着账目,突然听得李妈妈进来禀报,当即抬起了头。开口就是:“你说谁,监察御史的夫人?”
“可不是吗?就是当年乾梓侯府托人来府里向二小姐提亲的那位监察御史夫人余氏啊~”李妈妈重复道,笑脸盈盈的,心道这府里怕是又要有喜事了。今年府里果然很是忙碌,五小姐、七小姐均都好事将近,如今怕又要多一桩了。
丁氏放下手里的账本,低头思索着。这监察御史的夫人余氏平时与自己关系泛泛,并不勤走动。除了四年前二姐儿那事成了后,每逢过节喜事时,才派人送点礼去。不过她倒是与乾梓侯府的关系不错,监察御史是侯爷夫人的表弟,沾亲带故的便总是上门,与瑾儿也挺熟络。
想着自己前两天刚去侯府见了连瑾,说了自己丈夫的意思,可当时看着她的那个样子,并不打算再让十姐儿进门啊。那日也算瞧出来了,她是心里不舒服着。也怪不得她,听得轻橙私下里说姑爷这几日都是留在了楚姨娘房里,当初不就是家里逼着她给姑爷那个妾才惹出了这事嘛。
亲家太太倒是没见着,听瑾儿说这些日子进宫比较勤。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不过自己或多或少也听得老爷说圣上最近龙体抱恙,贵妃毕竟年轻,怕是找她进宫商量对策吧。
监察御史夫人上门,难道是瑾儿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跟侯爷夫人商量了才同意又让十姐儿进门?只是纳个妾竟然还请个保山,应该是给自家面子吧。丁氏这么心里想着也是高兴,对着眼前的李妈妈道:“现如今在哪呢?”
李妈妈一听立即回答:“夫人,正在楼下大厅里吃茶呢。”
丁氏连忙点点头,心里有了想法,这动作就速度了。似是恨不得想立马证实心中的想法一样,站起身来带着李妈妈就往楼下走去。丁氏下了楼刚转到大堂里,一眼就瞧着坐在右边椅子上的妇人,这余氏自己以前是见过的,与自己年纪相仿。
妇人似是听得声音,立即转了身。看到丁氏,站起了身,客气道:“连太太。”
丁氏这才见着她梳着高高的牡丹髻,上面珠环翠绕,大红柿蒂纹折枝花刻丝褙子华美艳丽,薄粉轻匀,熏眉巧画,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显得雍容华贵。
微微一收神,丁氏上前在主位坐下,而后立即对着余氏做了个请坐的动作。二人闲话家常了好一会儿,丁氏才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到夫人了,前阵子还说要寻个时间上门拜访。今日夫人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派人打个招呼,我也好去前院迎你。”
余氏客气地回道:“哪用得着那么费事,连太太也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只是这几日一直没有时间,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也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倒是怕叨扰了贵府,打破了太太的清静。”
一听余氏这般说,丁氏倒是不好意思了。立即笑道:“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俩之间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想来过来便是,哪里用得着通报呢,更何谈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门外,春肜带着外面庄子的管事来到丁氏楼前.刚进院子想要进大厅便见红翘从里走了出来,在门外对着自己说:“家里有客来了,正和太太在屋子里说话,你们暂时等一等。”
春肜心里一向不满红翘,却又没有办法。好不容易脸色才缓和了一下,领着那几个管事到楼里偏房里去坐着。奉了茶,客气了几句,又故意装作忙碌,让那几人独自坐着。
大厅里的门和窗子正开着,悄悄走过去就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春肜一见便躲在角落里,眼看着四周无人,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子下。
吃了会茶,余氏话锋一转,对着丁氏道:“今日还有一件正经事,只盼太太要让我办的顺利些才好。”
丁氏心里虽早有猜测,却还是一脸不明就里的表情,放下手里的茶问道:“什么事?夫人说了便是。”
余氏笑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却是好事呢,乾梓侯府的步夫人您是识得的吧?”
丁氏回道:“自然是识得的,前几天我还去了侯府做客。当年还多亏您做了这保山,给我们二姐儿说了这亲事呢~”
余氏微微一笑,“想来便是先前就定下了缘分,今日我又是受我那表姐所托做保山说亲来了,步家看上了您府上的十姑娘。”
虽然之前留了层窗户纸没有揭破,可是这种事一般都是两家有了默契,托人说亲不过也不会太突兀。男方要殷勤地托人来说项,女方家里面子上仍旧要装作一无所知,考虑再三方才同意了。
丁氏心里欢喜,没想到经过了楚八小姐的那事,侯府还能让自家女儿进门。十姐儿与楚家小姐的梁子是摆在了那,若是以家和万事兴的原则来说,自是该拒绝这门亲事的。真不知瑾儿对着侯爷夫人说了些什么,居然还会同意。
瑶儿那丫头也绝对不是个软柿子,那性子自己也算摸透了几分。只要不威胁到她利益,便不会多事。想着以后二姐儿身边再多个十姐儿,在侯府自是会比现在好些的。
余氏又说了一阵,丁氏的脸色是越来越柔和,逐渐地笑容从眼角浮现出来。这样,老爷的心愿也了了,但愿楚家真的能就此咽下这口气。
外面窗沿下的春肜一听这事,心里当即十分欢喜。果然这十小姐是要进侯府的,这样自己的那事也算多了份机会。当即笑口连连,又怕真的笑出声,只得捂着嘴巴低着头又继续听着里间的动静。
“听说您们府上的十小姐人长得水灵,又知书达礼,是位难得的名门闺秀。步家三少爷的妻子虽然去年没了,但人长得英俊,又自幼投身军旅。如今在任宫中禁卫军参领,那可是圣上身前的人。”余氏乐呵呵地说道。
只是这些话,听在丁氏耳中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好一会,这十姐儿长得是还不错,人也算是乖巧。只是这与步三少爷有什么关系,何况说这么些步三少爷有多么年轻有为、优秀的话做什么?
见大太太并不出声,余氏又笑道:“连太太若是也觉得合适,就将十小姐的生辰八字写给我,我也好让人今早去与步三少爷的生辰八字对对。”
不等余氏说完,丁氏便疑惑道:“步三少爷?”
余氏笑道:“步夫人就是让我来给步三少爷提的亲啊。”
丁氏一听,顿时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这说了半天,她是为步三少爷来提的亲,难道十姐儿不是该给二姑爷做妾的吗?这瑾儿怎么事先都没有通知自己一声,不然自己也好与老爷商量商量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搞得措手不及了。老爷一心是想让十姐儿去给楚家解气的,涉及到老爷的官途,如今这么大个事叫自己如何做决定?
见着丁氏不说话,余氏又道:“要我说,侯府那样的人家,连太太应该放心才是。何况你们家二小姐如今是侯府二少奶奶,这十姑娘一去便是三少奶奶,姐妹变妯娌,自是亲上加亲啊。”
丁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里这是七上八下的。照理说,这事是再好也不过了。还记得年前自家老爷在自己屋里,玩笑着说二姐儿若是给步三少爷多好多好的。可毕竟这也不是件小事,老爷一直忌惮着楚家,自己也不敢拿这主意啊。
勉强定住了情绪,回道:“我们家十姐儿年纪还小。”
余氏一笑道:“这个太太不用担心。侯府已经考虑好了,说是知道你们家十姑娘年纪还小,而前三少奶奶去世也不过半年。步三少爷也同意了的,说是若是可以便先下了彩礼,然后等个三年在完婚就是。”
丁氏嘴角一抽,那这便不是侯府突然一时兴起定的注意。这真是什么都考虑清楚了,可怎么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看着丁氏似乎还有些犹豫,余氏又道:“太太觉得怎么样?如果可以我就回了侯府.早点定下来总是好的。要知道步三少爷这么前途似锦的人,先不说乾梓侯府与贵妃娘娘的关系,就凭他自己的才能。京城里有多少家姑娘眼红着呢,定是不会委屈了你家姑娘的。”
丁氏咽下一口气,浮起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心里想着这事还不能先这么应下,但又不能直接拒绝拂了侯府的面子。只得道:“夫人啊,您看我家十小姐最近身子正不适着,这事等老爷今晚回来,我还要和老爷商量商量。”
余氏虽是心里想着这丁氏真不会看脸色,这样的好事本就是他们家高攀了,却还要商量商量。本想着这事儿是容易办的,倒真没想到她还摆起架子来了。脸上却笑着道:“这成,毕竟是儿女大事,太太您为女儿操心,多思量思量也是应该。这、我先回去了,太太想好了便托人告我一声。”
说着,余氏便直起了身子,一副想告辞的模样。丁氏也是平日里官太太们打滚的人,哪看不出来余氏心里的不畅快呢,却也只得赔着笑脸道:“夫人好走,我送您出去。”
余氏摆摆手,见丁氏坚持也不再推辞。
外面窗沿下的春肜一听立即闪了开来,心里那激动却久久不能恢复。没想到十小姐确是有这么好的命,嫁给步三少爷做正妻总是比给二姑爷做妾强的多。只是看太太刚刚的意思,似是有些不太同意了,心里不禁替十小姐悬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和步一群的关系
丁氏亲自将余氏送到了连府大门口才返回院里,一直守在福月楼院子里的春肜见着丁氏的身影立马笑着迎上来,又跟着丁氏进到屋子里去。
春肜见着丁氏一脸愁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上前道:“太太,城南那几间铺子里的管事都在偏房里等着见您呢。”
丁氏抬起头,瞧着春肜,脸上很是没精打采的。挥挥手开口便道:“让他们今日都回去,过几日再来。”而后又转身唤来一旁的红裳,道:“你去前院吱一声,让老爷一回府便让他回楼里来,就说我有要事找她。”
红裳、春肜自是领命而去。
丁氏这才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很是伤脑筋的样子。李妈妈站在一边瞧着,便上前扶着丁氏朝楼上走去。
丁氏心里烦闷着,故而也不往书房去看那些账本了。径直去了自己的屋子,屋内镏金鹤擎博山炉里正烟雾袅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却依旧淡化不了丁氏心里的忧愁,在临窗的炕上坐下。
李妈妈观察着丁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到了杯茶放在一边的案几上。丁氏也不喝,想了半天才对着李妈妈道:“你说,侯府今日怎么是要十姐儿去给步三少爷做填房?”
李妈妈也是个有阅历的,想了下才道:“太太,奴婢现在是越来越明白您上次说的话了,这十小姐可真不是个简单的。”
丁氏正眼瞧着李妈妈,而后才说道:“你是怎么看的?”
李妈妈站直了身子,回道:“太太可还记得上次在侯府的时候,楚家小姐咬定了是咱们府十小姐将她推下去之事,而后来又是如何解决的?”
丁氏一听李妈妈提起这事心里就来气,自己上次可是没少瞧那楚夫人的脸色。没想到后来还是她们家闺女冤枉了自家的女儿,如今又在朝堂上给自家老爷发难。想想心里就不顺,黑了张脸没好气地道:“怎么会不记得,还好有步三少爷给我们十姐儿做了个人证,不然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也要给我们府上抹黑。等等…”
说到这儿,丁氏突然定住了,睁大了眼珠子瞧着李妈妈。上次步三少爷解救十姐儿,这次又上门提亲。心里一阵懊恼,自己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真的是教今日这门提亲给弄糊涂了脑袋。
李妈妈见着丁氏已是想明得模样,又道:“太太,奴婢那日还真好奇,十小姐上马车时是奴婢搀扶的。当时见着她的手上戴的根本就不是绞丝银镯,而是去年奴婢陪她在您屋里选的那对白银缠丝双扣镯。”
丁氏一听,当下满心疑惑。那个时候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十姐儿和楚韶华身上,谁还会去想着那手镯会有什么问题。何况步三少爷与十姐儿又没有交情,怎么会故意来帮她解围?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还有那步三少爷,他做什么要送那绞丝银镯来?”
丁氏的疑惑也是李妈妈自己心底的疑惑,皱着眉回道:“奴婢想着是不是十小姐左手带了那绞丝银镯,何况步家少爷也没有理由故意帮咱们家小姐。所以就没放在心上,也就没与您提。今日见得监察御史做侯府的保山来为步三少爷向十小姐提亲,这才心里觉得蹊跷。”
“这样,府里各院的东西都有定制。你去叫人查查,梅苑到底有没有那个绞丝银镯。”丁氏想了会才说道。
李妈妈一见,立马点头称是。刚向外走了几步又被丁氏给唤了回来。
丁氏瞧着又折返的李妈妈,叹了口气道:“得了,十姐儿那院子里的东西还不一定都会有记录。当年、当年曾氏的那些好东西,估计没少留给她。瞧那天的玉佩不就是嘛。”
太太鲜少提起前任太太曾氏的事情,李妈妈听着丁氏话里怪怪的语调也不多说,只点了点头。
“你去把十姐儿找来。”
丁氏突然下令,李妈妈不由多瞧了几眼,太太这难不成是想亲自提问十小姐?
连瑶跟着李妈妈来到福月楼的时候,总觉得院里气氛怪怪的。那些做事的丫鬟、婆子们时不时地往瞄着自己,最后连瑶总结出一点,那就是比以前友善,也热络了。
心里正纳闷,正好见着春肜站在不远处,对着自己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疑惑望向春肜的时候,只听得身边的李妈妈出声道:“春肜。”
当即吓了连瑶一跳,也把远处春肜给吓了一跳。
一闪眼的时间,春肜便到了二人身前,先对着连瑶行了礼,而后开口道:“十小姐。”再转身对着李妈妈道:“妈妈找我有事?”
连瑶听得出她那是强装镇定。
李妈妈严肃道:“你不去做事,在这做什么?”
春肜一顿,想了下连忙道:“是这样的,因五少爷今日要回来,太太正午时吩咐我去将少爷的衣物都拿出去晒晒,现太阳快落山了,奴婢去瞧瞧那打理好了没。”
春肜说话有条有理,正一脸笑意着望着李妈妈。
“恩,今日五少爷回府,可有人去前院迎着?”李妈妈绷着个脸道。
春肜愣了一下方道:“平时都是姚妈妈去接的,只是这两天她正好告了假。妈妈可有差人去?”
李妈妈当下一急,望望天色,一拍脑门直道:“这可怎么使得?今日这事一多,我都给忘了,如今都快申时尽了。”
看着李妈妈一脸的焦急,春肜开口道:“这时辰应该还来的及的,不如妈妈现在去?”
李妈妈听后脸色明显动容,又转头瞧瞧连瑶,歉意道:“十小姐,奴婢还得去前院接五少爷,这…春肜,你快领十小姐去太太屋里,太太正等着呢。”
春肜自是应是,而连瑶看着她却在心里一笑,真是个伶俐的姑娘。
连瑶跟着春肜进了楼里,见她四处张望着,还没开口询问,她便先凑到了自己耳边。
“十小姐,今日乾梓侯府差了保山来,说是为步三少爷来向您提亲呢。”春肜小声地在连瑶耳边说道。
连瑶一听,停下了脚步当即看着春肜,满眼充满了不可思议。步一群向自己提亲??她有没有听错。
春肜见着当即点点头,认真又沉重。而后又道:“太太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说完方又抬起脚步,引着连瑶上楼去。
连瑶知道她自是不会跟自己开玩笑的,那现在母亲派人找自己来是做什么?边走便想着,她不认这为是一个母亲来关心女儿,询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的
进了屋里才发现丁氏屏退了所有人,正坐在了内室的梳妆台前,连平时常侍在左右的红裳、红袖都不在。掀起珠帘盈盈走上前,行礼轻声唤道:“母亲。”
丁氏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手镯,连瑶这才发现妆台上摆满了各式的手镯。心里自顾自揣测着,却不表现出一丝一毫。
丁氏转身一脸慈爱的瞧着连瑶,招招手温柔道:“瑶儿,过来。”
站在丁氏身边,连瑶不知所措。
“上次在侯府见到你戴着的那绞丝银镯,我才发现这几年给你打的首饰有些少。怪母亲平时太忙,竟有些亏待你了。”丁氏拉着连瑶的右手说着,状似无心地掀起连瑶衣袖,而后拿起桌上的镯子在连瑶手上比划着,随意道:“今日没戴那个手镯?”
“母亲说的哪里话,您每年都给女儿配置一批首饰,怎会亏待我?平时女儿只是不喜带手镯,所以今日便没戴,母亲可有什么事?”连瑶乖巧地答道。心里却想着那是步一群的东西,总归有一天是要物归原主的,自己难不成还天天戴在手上?
丁氏抬眼瞧了一眼连瑶放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那手镯款式挺特别的,本想着你喜欢,叫人再打几个,这样以后就是丢了也不急了。”
想着刚刚春肜对自己说的话,连瑶知道丁氏绝对不是专门让自己来这陪她讨论什么首饰的。但是她想打马虎,自己也不急,便道:“不用了,母亲。只是个普通的手镯而已。”
“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手镯吗?”丁氏放下连瑶的手,盯着连瑶的双眼问道。
语气不重,眼神却很凌厉。
连瑶正对上丁氏的眼神又立即低了下去,不解道:“母亲,这是何出此言?”
丁氏站起身来,走到连瑶面前。连瑶只是低着头,瞧着身前那暗色百花裥裙不动。
“说,你与步家三少爷是什么关系?”丁氏似是磨尽了耐心,直言问道。
连瑶抬头,见着丁氏疑惑道:“步三少爷,二姐夫的小叔?”
丁氏见着连瑶面色镇定,没有一丝佯装的样子。这才回道:“是,就是派丫鬟将你那绞丝银镯送回来的。”
“母亲,女儿见他也不过两面,能有什么关系?”连瑶反问道。
“没有什么关系,他会特地送镯子替你解围?没有什么关系,今日他能托人上门向你求亲?”丁氏立即接道,带着步步紧逼的感觉,不放过连瑶的一丝一毫表情。
“镯子本就是女儿的,三少爷他捡着了送回来本是情理之中。只是母亲所说的,向我提亲这事从何说起?”连瑶与丁氏四目相对,没有一丝慌乱。
丁氏就这么定着望着连瑶,目光直视,并不转移,似是在掂量着连瑶的话是真是假。好半天才放松了下来,又换上柔和的脸色慢慢道:“今日侯府托人来府里为步三少爷向你求亲,我心下疑惑,这才来问问你是不是私下里与他有什么约定之类。”
连瑶一听心里一吓,这罪名可大了。立即跪在了丁氏脚下,陈恳地回道:“母亲,女儿承蒙您教育多年,虽称不上有多知书达理,可四书五经也是念过的。又怎么会做出那些个与人私通,有辱假家声的事?”
第八十九章博取信任
听连瑶说完这一番话,丁氏立即将她拉了起来,道:“你也别急,母亲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这事确实太过突然,我总得问问你不是。那瑶儿所见,我们该怎么回了侯府才是?”
连瑶刚刚站定,又听到丁氏又说这事。心想着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怕是也没准,不然早就做出了决定。刚刚她那反复无常的问话,是对自己怀疑的充分表现。如今自己的婚事、命运还都掌握在她的手里,不管怎么说,在这家里取得她的信任是必须的。
于是低着脑门,回道:“女儿年纪还小,想在母亲身边多侍奉几年。何况,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单凭母亲做主。”
丁氏见着连瑶的态度很是满意,自己要的从来就不是自作主张,多有主见的女儿,而是乖巧听话的。只是不晓得眼前的,是真的乖巧还是另有它意。拉起连瑶的手往外间走去,一同坐在了炕上。
连瑶却是坐蓐针毡,平坐在丁氏旁边,摸不清她到底想干吗。还记得初见四姐姐那次,她也是这般坐在母亲旁边的,只是没想到今日怎么也坐在了这儿。不想想那些有的没的,眼前关键的还是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消除丁氏对自己的怀疑,让她真正相信自己。
照着自己以往对丁氏的观察和这连府深宅的了解,有好处的事情他们是肯定不会错过机会的。侯府三少爷步一群,不说出身,就是那前途也是极好的,若是能用女儿绑定这门婚事,自是求之不得的。而刚刚听的春肜说她居然没有同意,那就是心有所虑,究竟是什么比这个还重要呢?
突然想到前几天春肜又提过的,他们本打算把自己给二姐夫做妾的。难道是因为楚家的缘故?虽不知道那天楚家小姐为何会上演那么一段戏剧,可自己已经被牵扯进去了。而她高门嫡女居然最后也沦落到了做妾的份,恐怕心里是极不舒服的。
抬眼望望丁氏,见她闭目凝神的。让自己坐在这儿,却又不说话了,是在等自己开口吗?想着她平时是怎么厉害的人,自己刚刚说的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既是要取得她的信任,那不说些什么作为交换自是不可能的。
想了又想,连瑶犹豫地轻声唤道:“母亲。”
丁氏缓缓睁开眼,似是意料之中的,道:“瑶儿,怎么了,是陪着母亲在这无趣了吧?”
柔声中带着点宠溺。
连瑶站起身来,在丁氏面前站定,惶恐道:“不是的,母亲,是那日在侯府那天,女儿听到了些话。这几天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告知母亲比较好。”
一听这才来了兴趣,丁氏立即问道:“哦~是什么话?怎叫你考虑了那么些时日。”
连瑶一脸为难的样子,转身瞧了瞧屋外和四周。
丁氏见着她这般谨慎,心里还真是来了劲,直道:“放心说吧,这儿没外人。”
连瑶听后这才点了点头,而后道:“是这样的,那日女儿迷路后,在侯府的小道里正好听到了二姐夫与步三少爷的谈话。因兹事体大,女儿便一直没敢出声。”
一瞧连瑶这副战战兢兢,难以应对大事的模样。丁氏立即换上了缓和的脸色,开口道:“你二姐夫和三少爷说了些什么?”
“说的是关于圣上病重,三皇子监国等事。”连瑶说后抬头望着丁氏,后者果然一脸严肃,满眼惊讶。
心中一乐,自己就不信这么大的事情,父亲会没与她透过风声。只要她知道了这事,那肯定是对侯府是怎么应对朝廷上的态度格外关心,毕竟这与连府日后荣耀、富贵都是直接相关的。说不准父亲如今也正在朝堂上周旋着,看投向那个皇子派呢。
丁氏本是以为连瑶听的是些侯府琐事,比如是纳妾或哪件鲜为人知的事。没想到居然一下子牵扯到了国事,当下上了心,开口忙问道:“那你有没有听得侯府是怎么打算的?”
连瑶抿嘴,心里一笑回道:“母亲,我听得好像侯爷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即使三皇子来拉拢也拒绝了。”
“哦?”丁氏一挑眉,如今朝里不都在分门别派的吗?昨儿个夜里还听得老爷说不知是投向正在监国的三皇子派还是受圣上宠爱的五皇子派呢,如今侯府却是哪一派都不支持,是他们另有打算还是已经听的了什么风声?
虽说这些年乾梓侯府一向对自己府里照顾有加,平时该提点的时候也不少。不然自己丈夫也不会在短短四年里在朝廷上混的风生水起,只是这种涉及储君、朝廷党派的事情也没法对自家说。
“听步三少爷还说,这是宫里贵妃的意思,说圣上身体无大碍。”望着深思中的丁氏,连瑶更是加重了语调,说出了最关键的话。
丁氏一听后不由得又多瞧了几眼连瑶,后者说完便低下了头,自知说到这儿便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就又难免引起母亲的怀疑了。自己作为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姐,对外面的事情应该是一无所知。把自己听到的话陈述出来,便是最好的方式。
“这事,你可有与别人提过?”
连瑶抬起头,脸色有些紧张,望着丁氏摇了摇头。而后才小声道:“女儿总觉得听了不该听的,也不知有没有被他们发现。”
这话说得巧妙,一来暗示了自己少不经事,即使以后出嫁了,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对丁氏拿主意。二来挑明了自己听得这话,是并没有被人发现的,也就说明了与步三少爷之间并无什么私下约定、暧昧之类。
连瑶心里想的是,让母亲他们为自己谋一门好婚事,毕竟有谁不想过好日子,嫁个如意郎君的说。可嫁得好,母亲她势必又会担心驾驭不了自己,所以自己现在必定要塑造符合她心目中的形象。
“这就好。”丁氏又对着连瑶招招手,等连瑶在原位坐定后,又拉着她的手道:“这种事你就得早些与我说来,在心里担惊受怕的,怕是这几夜都没怎么睡好吧?”说完大手摸了摸连瑶的脸,一阵心疼。
“女儿也怕这种大事,说了您不信。”连瑶略带委屈道。
“这真是笑话,做母亲的难不成还不信自己的女儿。”拍了拍连瑶的手,又道:“这事我得与您父亲说说,还有您的婚事。”
“女儿年纪还小,想在母亲身边多侍奉几年。”连瑶瞧着丁氏道,一脸的陈恳。上次的接触,虽然感觉步一群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是自己毕竟对他不了解。再说,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有一次,可不想就这么草率地定下。
“傻孩子,这可是门好婚事,我怎么能耽误你呢?何况,步家也说了,如今只是将婚事给定了,等个三年再过门。”丁氏瞧着连瑶笑着道。
连瑶知道丁氏心里是想赞成这门婚事的,那今日没有应下估计就是父亲那的原因。这婚事确实是门好事,怕是京城里也挑不出几门的。何况还有三年,自己应下也无碍。
“母亲,一切都由您安排。”连瑶低下头,脸颊微红。
丁氏这一见才高兴了,至于老爷那边自己这么些年,那性子也是摸透了。只要老太太除了面,这事就不会不成的。何况,两利取其重,贵妃现在可是如日中天,抱住侯府总是没错的。
“对了,那**到了侯府的梧桐大道那?”
连瑶不知丁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却马上回道:“是的,那儿真是蹊跷,竟一个奴仆都没遇到。不然女儿也不会迷路那么久,让楚家小姐说的哑口无言。”
见着连瑶还惦记着那日被楚韶华逼着受的委屈,心道真是小孩心性。又想着女孩子嘛,估摸着也就是为这些事记记愁了。笑道:“你也别放在心上,如今她给了你二姐夫做偏房。要知道你若是日后过了门,还用的着把她放在眼里吗?”
其实连瑶倒真不是怪楚韶华,她那日也势必是有自己得打算的,到最后还是她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对她的命运有些同情,毕竟这个时代女人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了,何况妾室地位又是极低。但是自己也不会去帮她的,毕竟是她想害自己在先,自己不是那种以德抱怨的滥好人。
“母亲~”
当下连瑶撒娇地唤了一声,把丁氏给逗乐了。心里却想着那个地方的事,乾梓侯府极大,那儿却是没有去过的。而瑾儿也从未与自己提过,女儿出嫁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娘家人倒成了外人。好在…好在家里女儿不止她一个,侯府里也不一定只能仰望着她,看着眼前的连瑶,直笑得合不拢嘴。
这门婚事,自己就不信定不下来了。
连瑶陪着丁氏在福月楼用了晚膳,丁氏又留着聊了会,送了几对镯子。等到快近酉正的时候,才离开了福月楼。
丁氏心情极好,坐在屋里吃着茶,李妈妈瞧着便上前笑着回道:“太太,五少爷已经回府了。奴婢在那侍候着用了晚膳才回来的,少爷说待会再过来给您请安,瞧少爷一回来您立即高兴了。
丁氏一听,方才记起今日是儿子回府,怎么一个黄昏把这事给忘了。又看看天色,自家老爷也快回来了,便对着李妈妈道:“你差人去通一声,今日叫晨哥儿先歇着,明儿早再来吧。”
李妈妈有些诧异,却立即出去吩咐了红袖去了五少爷的院子。回来时,见着丁氏心情还是极好,才上前问道:“奴婢真是纳闷了,太太您平日老是念叨着五少爷,今日好不容易回了府怎么不想立马见他,还等到明儿早?”
“你这是不知道,我是估计着老爷快回来了,我得与他好好说说十姐儿这婚事。”
李妈妈心里好奇,看着自家太太的样子是同意了这事。自己就去了前院几个时辰,真不知道这太太怎么就转了性。但是主仆有别,自己也不能多问。
第九十章意见分歧
刚过戌时,就有人进来通报,说是老爷回来了。
连岳刚回府连前院的书房都没踏进,下人就说妻子有要事相商,便匆匆赶了过来。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从外面进来,脸色却不是很好。
“老爷回来啦。”
丁氏立即笑盈盈地上前帮着脱掉外面的长袍,红裳早就从内屋的衣橱里取了平日的家里衣裳,红袖也从外端了茶水进来。给连岳换了好了衣,丁氏才开口道:“老爷可用了晚饭?”
连岳随口就回道:“在外面吃了点。”而后在临窗的炕上坐定,接过红袖递过的茶盅饮了一口,方道:“是什么要事,听说你让人在前院候了我半个下午?”
丁氏听后却不急,看着进门来的红翘将水盆放在连岳脚下,才对着她使了个眼色。见着红翘招呼着众人均都离去,丁氏才走近连岳,竟是弯腰蹲在旁边给丈夫脱了鞋,亲自服侍连岳洗脚。
看着妻子沉默着给自己搓脚,连岳却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脑海里想着以前曾氏在的时候也是这般每晚给自己烫脚。那时虽不如现在富贵,可自己只要有时间就爱爱呆在这楼里。后来娶了现在的妻子,官做大了,外面事情也多了,每夜回到这儿,也是草草梳洗一下便就寝。何况她出身名门,刚刚新婚的时候也服侍了几次,可自己却总是觉得过意不去,总觉得是委屈了她,便都是让下人代替。
“这种事,让下人做便行了。”声音却有丝沙哑。
丁氏抬头见着丈夫依旧一脸疲惫的样子,柔声道:“这是妾身该做的,身为妻子,我有时候做的确实太不到位了。”
连岳心中一动,接道:“你平日里够操劳的了,也要注意些身子。”
似是很久没有听到丈夫这般的关心,低着头的丁氏听了感动不已。低着头强忍着眼中的那股泪水,他们夫妻有多久没有过这么温馨的场面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便一下融进了自己的心。
连岳很享受地闭目眼神,虽然身子还是挺累的,但脸上却明显比刚刚有了精神。
不一会儿,只听得丁氏说道:“老爷,今儿个监察御史的夫人余氏来了。”
听者睁开眼,反射性地问道:“她怎么来了?”
“是乾梓侯府托她做保山,为步三少爷求亲来了。”丁氏拿过一边的巾帕,帮丈夫擦干了水渍,这才起了身看着眼前的人说道。
“步三少爷?提亲?”
连岳立马看向了丁氏,不确定的口气中还带了丝小小兴奋。
丁氏自是明白他是对这门亲事的突然到来感到诧异,当即点点头,又补充道:“求的是我们家十姐儿。”
“什么?”本在盯着自己手中定窖五彩茶盅沉思的连岳一个惊神,差点没将手里的茶盅给打翻了。
“可不是吗,当时我也很是突然。前几**还叫我去侯府找瑾儿,说是让二姑爷要了十姐儿。可不知侯府是怎么想的,突然就来替他们家三少爷求这十姐儿。”
丁氏说完后,又将下午余氏来的场景和两人说的那番话告知了丈夫。
连岳听后,穿了鞋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是在捉摸着什么。
见着这般焦躁的丈夫,丁氏又道:“我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楚家那边的事,所以就没先应下,说要等老爷您回来商量了才好决定。不过我看的出,余氏走的时候,脸色可是不好看的,我估摸着侯府那里她也不好交代。”
连岳停下脚步,转过身,眉头深锁,直道:“听说最近楚家的人与三皇子走的很近,圣上也不知到底是病的如何,就是奏章如今也都是一律交给了三皇子批阅。但却又留了五皇子在身边,每日早中晚都去乾清宫,御前侍奉着汤药。这一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做了。”
说着摇摇头又道:“现在我在这朝堂上可是如履薄冰,本想看着侯府的意思,怎知他们居然静观其变,一点动作都没有。他们是有娘娘照顾着,自是不必太过担心。可我…那是…”
如今做出决定是简单,可若是跟错了主子,以后说不准就是赔上身家性命的事。
听到这事,丁氏倒想到了傍晚连瑶留下的话,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连岳一听,明显心中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一样,却又带着怀疑问道:“这事,可不能有丝毫的出错,十姐儿真真切切听到了步三少爷与二少爷说是娘娘传的话?”
丁氏听后一笑,知道自己丈夫明显是相信了的,却还是不放心的一问,也不让他急。回道:“我看是真,十姐儿总不见得能凭空捏造出这一番话吧?何况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兹事体大,自是不会拿自家前途开玩笑的。”
连岳一听丁氏的话言之有理,这才释然了下来。接着又道:“既然贵妃都说了皇上的病其实没这么严重,那指不准就是圣上故意使的计,想趁机看看这朝中趋势。皇上是最不喜欢外臣结党营私,侯府拒绝了三皇子,却也不去巴结五皇子,虽然确实像没给两位皇子面子,可也是两边都没得罪,真真正正做了聪明人。”
丁氏一听,那着朝廷上的事情也算是定了。本来是没个方向,所以这几日老爷总是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如今十姐儿的那番话,真真切切地给自家指了条明路。当下便想开口询问着婚事的事,却不防丈夫却先出了声。
“只是这侯府怎么就突然要十姐儿去给三少爷做填房的?”连岳似是很想不通,凭着侯府的身份与步一群的地位,怎么会要自家这么女儿的?想起十女儿连瑶,却是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以前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畏畏缩缩的,年关的时候好像还被自己训了几句。
“我想着会不会是十姐儿遇到三少爷的时候,三少爷给看上了也说不准。”丁氏笑着道,这个在连瑶走后自己也是想过的,或许她是小女孩害羞,指不定这后来两人是有个什么事也说不准的。
“再说即使是填房,那也是乾梓侯府的填房,这按辈分可是贵妃的三嫂,就是七皇子见了也得喊声三舅母。”
听着丁氏的话,连岳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平时不见她多么给十女儿说话,怎么今日就积极起来了?不过她说的的确有礼,步一群是出入皇宫,圣驾面前的人,虽与贵妃不是一母同胞,却因着经常在宫里行走,贵妃与他的关系竟胜了那两个嫡亲兄长。
可自己这话侧重的不是“填房”二字,而是“十姐儿”身上。既是揣度到了这皇上病重的深意,那楚家如今下注倒是下早了。指不定皇上病愈后,第一个就拿党派做文章,他们还能不能如往日般嚣张还不一定。所以一时倒也不急楚家的事。
而乾梓侯府,自己的二女儿如今是二少奶奶,现在这门婚事若是也成了,那连家与侯府的关系可谓是牢不可破。这么想着,犹如当初侯府初次上门说要个女儿嫁去做媳妇一样的兴奋与激动。
当然,连岳心里是确定的,这类好事万不可错过。可十姐儿、十姐儿?当下又愁了起来,负手在后背又踱起了脚步。
丁氏见着,不明丈夫这是何意。本想着他说的那些话,谁都听得说来是楚家不必再过顾虑的意思。那还有什么好想的?这么好的亲事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真不知道丈夫在皱眉思索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连岳还是没有出声。丁氏没了耐心,笑着轻声试探道:“老爷,您若是也觉得可以,那我明日去回了监察御史夫人?”
连岳一听,这才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却是一脸严肃地说了句差点让丁氏惊讶地把下巴都掉下去的话。
“你说,能不能与侯府商量商量让四姐儿嫁过去?”
丁氏诧异完就立即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连玥去年就及笄了,可因为身体的而原因,一直没有婚配。如今这么好的一门婚事放在眼前,总想把机会留给自己心尖上的爱女。可这亲事又不是菜场上买菜,能讨价还价的。人家乾梓侯府要的是十姐儿来成这门亲事,他想的倒是美,亲事想结,又想把新娘给换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何况,那连玥,是个病秧子侯府要不要不说。就是她嫁过去自己也不同意啊,平时自己虽是很疼她,可这里头不一样。她的那些心思可不比二姐儿差,在府里的下人中口碑又极好,指不定比自己还得人心。自己可不想找块石头日后砸自己的脚,还是觉得十姐儿比她好把握多了。
想了好半天,丁氏抿抿嘴,这才道:“老爷,侯府那是指了名要的十姐儿。您叫我怎么去跟侯爷夫人开这个口。”
心里腹诽道何况本就是自己家沾了他们家便宜。
听丁氏这么一说,连岳知道她这是明显在推托。脸上浮起不悦,硬生生地口吻道:“你都没试试怎么知道?玥儿也不小了,她的亲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何况上次侯府来求亲不也还是我们定的二姐儿么?”
丁氏语塞,闷了半天也没再开口。连岳又说了一通,而后见着妻子没什么反应,竟拿了件外衣穿着往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