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互打机锋

    石悯看着青青弯如月牙的双目，目光清澈，如同秋日阳光下的清潭，一眼便可见底，心中一时迷惑：“小小年纪，浑身煞气如此之重，但是却目光清澈，心境澄明，如同赤子，真不知她这心境是如何修炼的？”
    “你不是灵界之人吗？”青青忽然想起方才石悯的话语，下意识问道。
    “我是自下界飞升而来，自然不是这灵界之人。”不知想起何事，石悯眼底深处闪过一道压抑极深的情绪，他身边的杀气也随之散发出一丝，虽然他立即恢复了平和，但是这丝变化，仍然被敏感的青青感觉到了。
    石悯毫不在意，几日之前看到青青，如同当时青青的感觉一样，他瞬间便知道，这个小女孩与自己以往见的灵界修士不同，是在真正的死亡杀戮之中生长的，但是她澄明的心境却与自己不同，这点，令他深深的迷惑了，所以才想着接近这个女孩，认识她，如同黑暗之中的夜行者，向往阳光的照晒一般。
    短短时间，经验老道的石悯便了解了青青的一切，知道她来自世外的荒岛，便了然了一切，这个女孩，心境如此澄明，是因为她一直都在遵循自然法则，没有人类修士世界的规则束缚，没有道德礼教的捆绑，更没有其他人类修士的行为影响，所作所为，所说所想，一切出由本心。
    反观自己，自从成为修士，门派中的勾心斗角，修士间的尔虞我诈，小心防备，嗜血杀戮，这一路走来，自己的心境自是被炼的极其坚韧，不容一丝外物动摇，可是却煞气缠身，不得不靠秘法压制，进阶之时更是容易遭到心魔的反噬，而这个女孩，在心境方面，真的没办法不令人羡慕！
    又想起暗金域之行，前途难料，自己所谋之事又有几分胜算……石悯摇摇头，那又如何，自己以前在下界经历的，残酷暴虐之事数不胜数，自保持一颗本心罢了。
    如此想着，他朗然一笑，往日的怨怒愤激消散了几分，昨日之事似那流水一般从心头淌过，不留一丝痕迹，心境居然又稳固了些许，他有些讶异，有些惊喜，看着青青，心头微动。
    “不知青青道友要去暗金域的那个府境？”石悯语气温和，目光复又变得柔和清亮。
    “听那接引之人说是去镜云府。”青青毫无隐瞒之意，答得很是爽快。
    “青青道友对这暗金域又了解多少呢？”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关切。
    青青便将从陈成山那里听来的，有关暗金域的所有事情一一告诉了石悯，而石悯得知青青居然是三品炼丹师时，目光微微露出讶异，显然是很出乎意料。
    正在这时，一道白光忽然从门外飞入，似是有灵性般停在青青面前，她伸出食指，向那白光轻轻一点，白光便分散成数个白色光点，一个苍老的声音顿时响起：“不知青青小友可有空闲？”
    赫然是陈成山的声音。
    看石悯投过来疑问的眼神，青青向着石悯点了点头，石悯便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是陈道友吗？在下石悯，正巧也在青青道友处做客。”他的声音不大，中正平和，远远传送出去。
    石悯话音刚落，陈成山便走了进来。
    与青青这几日一直心无旁骛，埋头苦修不同，陈成山则如热锅上的蚂蚁，根本静不下心来，有关暗金域的那些传言不住的在心头回荡，他想起自己以后的日子，便觉得前途未卜，心中茫然不定。
    煎熬了几日，他终于忍耐不住，本来想去石悯那里探探底的，结果发现石悯所处的院落禁制大开，传音符都无法射入，又无事可做，便想着来青青这里，哪怕闲聊几句，舒缓舒缓心情也好。
    不料石悯却正巧也在这里，陈成山心里高兴，一进门便向二人拱了拱手，告了声：“打扰了”。
    石悯含笑回礼：“哪里，在下也是才来，不知陈道友来青青道友这里有何事，需不需要在下回避？”
    “不用，不用。”陈成山连忙摆手，右手捋捋胡须笑道，“我就是来与小友闲聊的，不知可曾打扰二位。”
    “我们方才说到暗金域的事情，正巧陈道友便来了，既然咱们几人的目的相同，都要去那里安身立命，不如一起打算一二？”石悯笑道。
    本来就一直为此事烦心，陈成山一听自是大喜，连连点头称好。
    待几人坐下聊了几句之后，陈成山瞥了一眼石悯，说道：“石道友，不知你可曾听闻，那暗金域中，除去那些具有特殊技能的修士及其引荐人以外，其他的新加入者，都会有一项考验，然后根据考验的结果，来确定来人的府内安排，而如果考验失败的话，甚至会有性命危险。”
    话说完，陈成山见石悯脸上仍然是笑意淡淡，看不出一丝情绪，只好又试探着问道：“石道友凡人出身，想必是炼体士，但听到此消息，仍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似是很有把握啊？”
    石悯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我观陈道友对那所谓的考验也很是不屑，那陈道友不是身怀特殊技能，便是……引荐人？”他说着，还特意朝青青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陈成山心中暗骂，本想探探石悯的底细，结果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此时再看石悯望向青青，便同样打了几个哈哈笑道：“石道友果然心思敏锐，我这小友青青便是炼丹师，而在下，正好是她的引荐人，所以我二人对那考验之事，自然是不用放在心上的。”
    “那你呢？是哪一种？”青青忽然插话问道。
    陈成山与石悯都是在修真界混迹多年之人，平时说话都是机锋打尽，虚实结合，结果碰到一个青青，懵懂直接，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出来，一点掩饰也无。
    石悯却不以为杵，他晶亮的眸子看着青青，声音和缓轻柔：“青青道友，在修真界，最大的忌讳，便是探查别人的底细，有的时候会被人误解，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刚才他便打探你的底细了，并不见有何麻烦啊？”青青有些不解的向陈成山一指，二人的对话她听在耳里，自是知道陈成山是何意。
    “这……”石悯一时愣住。
    陈成山一脸尴尬，虽然确实是实情，但是大家心知肚明，表面上一般都会佯装无事，见招拆招，打打机锋而已，现在被青青直言无忌的说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看着青青锲而不舍的神情，石悯忽有些头疼，他顿了一下，方才答道：“呃……这也是修士们的处世之道。”
    “人类比妖兽麻烦多了。”青青耸耸肩，继续直言不讳的叹道。
    石悯与陈成山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丝无奈，石悯摇摇头，笑道：“没办法啊，身在世内，多的是身不由己，几百年了，都习惯了。”
    “几百年了？……”陈成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开口问道：“恕在下眼拙，原来石道友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