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妇6

    刑妇6《百妇谱》之(刑妇)第六回第六回周氏大堂巧舌善辩,知县开棺一无所获任凭你鞭背刑枷,怎奈我俐齿伶牙。
    没理还能辩三分,直说的乱坠天花。
    到了理屈辞穷时,那我便装聋作哑。
    蒸不熟也煮不烂,鼎鼎神探亦出差。
    狄仁杰乃朝廷重臣,只因力谏武后让位于太子,以恢复李唐江山,从而有悖于圣意,触怒了龙颜,武后暗中示意得意之人来俊臣给狄仁杰罗织一个罪名,籍以剪除之。无中生有乃是来俊臣的专长,狄仁杰很快便被莫名其妙地投入牢狱,于是,来俊臣这个笑面虎,为了震慑狄仁杰,亲自带领他参观大狱,并指着三十六般酷刑,令其任选一种,谁知狄仁杰是个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聪明人,酷刑一样也未选,而来俊臣强加给他的罪名,却甚是爽利地全盘接受了。
    当狄仁杰未受丝毫伤害地被押解到武后面前,听候发落时,武后问他因何连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便悉数招供了,狄仁杰也很坦诚:来俊臣的刑罚过于严酷,罪臣恐怕无法忍受,与其受尽折磨而死,莫如全部招供,以使皮肉免受其苦。武后闻言笑了,暗叹狄仁杰太过乖巧,本也不想取他性命,手谕一旨,将狄仁杰轰出朝廷,贬到地方做个了七品芝麻小官!
    狄公虽然降职遭贬,事业心依然不减,到了任上,每个案件都事必躯亲,不弄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前几天,为了查清一桩无头碎尸案,狄公以江湖郎中的身份微服私访,顺着线索,一路访到一个无名小镇来。谁知无头案没有访出个结果,却无意间探听到小货郎死得不明不白,而柏顺的母亲因失去儿子,终于徜徉于街头小巷,疯疯癫癫,唠唠叨叨,于是,狄仁杰主动与其搭讪,以给她配药医病为由,欲到老太婆的家中探个究竟,谁知刚刚走进院子,便被周氏冷言冷语地的轰了出来。回到衙门后,狄公的疑心越来越大,虽然没有掌握任何证据,而狄公则主观地认定:周氏这小娘们断不是一个好东西,瞅她那身段,扭来扭去的,活像一条毒蛇,或者说是妖精转世;再看她那面庞,真是淫气弥漫,笼罩了整个院落。狄公又从书办那里调查了周氏的身世,从而更加坚定了他的观点:这个小妖精,一定是起了外心,从而用毒辣的手段,害死了小货郎!
    想到此,狄公奋笔签发一张传票:拘拿周氏到堂审问!衙役们得令而去,大清早便将周氏拘拿到堂,生硬的按跪在大堂之下。望着堂下的周氏,正值芳龄,虽然穿着宽松而又朴素的孝衫,却丝毫也掩盖不住那诱人的妖姿,迷人的媚气,令人心醉体酥的淫骨。狄知县心中恨恨地骂道:害人的小妖精,看本县如何收拾于你!狄公连自己也不说清楚,为何如此痛恨周氏,甚至痛恨得咬牙切齿,也许是在朝廷受的窝囊气无处发泄吧?狄仁杰没作多想便直入主题,厉声问道:”小贱人,你丈夫是怎么死的?你必须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谎言,“狄仁杰冲左右衙役使了一个眼色:”本县的皂隶,可不是吃干饭的!“”威——,“众衙役闻言,立刻心领神会地吆喝道:”武——!“狄知县的话,一字一句,仿佛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接踵而来的倾泄在周氏的头上,周氏暗叹一声:完了,看来事情彻底败露了,我命休矣!不,周氏转念又一想:狄知县微服私访,也许是道听途说了我与柏顺的事情,手里并没有真凭实据,之所以拿我到堂,完全是公报私仇,以泄昨日我冒犯他之忿。于是,周氏双手拄地,恭恭敬敬的给狄知县磕了三个大响头:”贱妾有眼不识泰山,昨日不认识狄老爷奠颜,多有冒犯之处,请老爷恕罪,贱妾这厢有礼了!“”小贱人,“狄知县道:”你休得转移话题,本县微服探案,当然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至于所谓的冒犯么,完全没有提及的必要,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丈夫是怎么死的?“”这个,奴婢也说不出清楚,“周氏吱唔道:”那天晚上,我家夫君卖货回来,晚饭的时候喝了半碗白酒,突然嚷着头痛,我正准备给他找药,他就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没过多长时间,便死掉了,至于因为什么死的,恕奴家不是郎中,着实说不清楚啊!“”好个俐嘴刁妇,“狄知县吼道:”喝酒,想必是你配的毒酒吧?“”老爷,“闻听此言,周氏原本忐丐不安的心境反而踏实起来:好个狗官,看来他手中当真没有证据,这是存心诈我,待我从容应对:”知县老爷乃是百姓之父母,贱妾昨日实在是无心冒犯,所谓不知者无罪,老爷因何为这区区小事,想出这样骇人的罪名来诬陷贱妾,此乃人命攸关之事,请青天大老爷开恩,万万不能随意冤屈奴家啊。“”哼,“狄公哼了一声:”本县知道你这小淫妇,伶牙俐口,看来不动点真格的,谅你也不肯如实招供。左右,“”在,“左右两班小吏齐声答应,狄公指着周氏骂道:”小淫妇,你若再不如实招来,本县便要用刑拷问了,“”老爷,“周氏怎能甘心就此招供呢,望着渐渐围拢过来的衙役,周氏诈着胆子昂起头来,作困兽犹斗之举:”老爷,人命关天,无端刮起这场风波,这没影无形的事情,让小妇人从何说起啊?即使用刑拷问而死,亦是不能胡乱承认的!“”好啊,“狄公大怒:”大胆淫妇,胆敢顶撞公堂,还不给我拿下,鞭背四十,看你招是不招!“”是,“众衙役得令,如狼似虎的扑上前来,怎能容忍周氏继续辩解,七手八脚地将其按倒在地,哗啦啦地撕去上衣。周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去了上衣,羞得无地自容,双臂尽力掩住酥乳,绝望地嚷嚷起来:”知县老爷乃是一县之父母,怎么无凭无据,就枉加施刑,这还算是什么官府!小妇人今天就是打死在此,若想用酷刑让我招认,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你说我丈夫身死不明,谁人作证?诉状现在何处?哎哟,“突然,皮鞭无情地抽打下来,周氏痛得惨叫一声,禁不住地骂道:”狗官,可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你今日为泄私忿,凭空诬陷,怎知上级衙门,未曾封闭,小妇人必将状告于你,即使官官相护,告仍不准,阳间受了你的刑辱,阴间也要告你一状。诬良为盗,尚有那反坐的罪名,何况我是青年的孀妇,我拚了一命,你这乌纱帽也莫想戴稳了。“”哼,“面对周氏的谩骂,狄公也不含糊:”拼出我这乌纱帽不戴了,也一定把死者的冤情,查个水落石出。“”狗官,“周氏趴在地板上,背脊早已被抽得皮开肉绽,依然骂不绝口:”断子绝孙的家伙,你利用手中职权,滥施淫威,你就是把老娘打死,老娘也不会招供的,老娘死后,就是变成厉鬼,第一个来捉你去阴曹受审!“”他妈的,“狄公吼道:”小贱人,你不但淫荡成性,看来还是个刁泼之人,今天不用大刑,你是断不肯招供了,左右,夹棍伺候!“”老爷,“听说知县老爷欲用大刑,狄公的两个心腹,一个唤做马荣,一个叫做乔太,悄悄地走到狄公身旁:”不知老爷微服私访,从何得来的消息,小人观察多时,这小淫妇断不是平常之辈,倘若如此用刑,她若再不招供,老爷又将如之奈何?如果再换其他刑具,一旦将她拷死,因没有真凭实据,老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嗯,“心腹的话提醒了知县,狄公也迟疑起来,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马荣看在眼里,向主子提议道:”依小人愚见,不如开棺验尸后,得到证据,再拷问不迟!“”言之有理!“狄公点了点头,手捻胡须,冲周氏道:”你这无理泼妇,看来本县不拿出实据来,你是不会认罪服法的,左右,且把她押下去,明天开棺验尸!“”狗官,“听说要开棺,周氏又谩骂起来:”你凭着道听途说的消息,便将孀居的良家妇女抓起来肆意拷打,如今,你一无所获后,又捕风捉影的要开棺验尸,狗官,你可知道,开棺验尸,一旦验不出伤来,找不到你想得到的证据,你该当何罪么?“”哼哼,“狄公用鼻孔哼了哼:”小贱人,如果当真验不出伤来,按律:本官情愿反坐,削职为民!这点请你放心吧,“将周氏押下大堂后,狄公命人找来当地的保甲,将周氏的情况仔细地盘问了一番,最后,为了保险起见,狄公反复问保甲道:”柏顺临下葬前,你可否查验过尸体?“”禀老爷,“保甲则反复地强调着,籍此证明自己恪尽职守:”小人职位虽然卑下,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断不敢含糊,柏顺入殓之前,小人不知验看了多少次,唯恐有失,犯了渎职之罪啊!“”哼哼,“保甲的话,狄公并没有往心里去:一个小小的保甲,纵使他工作再认真,手中没有任何器具,更没有实践经验,能验看出个什么来啊?于是,狄公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好了,你可以走了,明天早晨准时在墓地等候我们,本县要开棺验尸!“第二清晨,当狄公乘着官轿赶到乱坟岗时,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了,听说知县老爷欲开棺验尸,好事的人们无不奔走相告,纷纷涌向乱坟岗,欲看个究竟,那份焦急的心情,甚至比狄大人还要迫切。在前面开道的马荣、乔太,喝开众人,为狄老爷打开一条通路,狄大人下得轿来,保甲果然等候在乱坟岗边,看见狄大人来到,慌忙迎上前来,深深地作了一揖,然后,将知县老爷领到一处新堆起的土包前,狄大人漫不心地撇了一眼:”保甲,此处当真是柏顺的坟墓么?“”正是,“保甲与乡约同时答道:”禀老爷,这里正是柏顺的坟墓,下葬那天,是我们亲自给勘定的,绝对错不了!“”既然如此,“狄公指着新土包,命令衙役道:”那便在此开挖吧,本县要亲自查验!“人多力量大,柏顺棺材上的新土很快被众衙役移挪到了他处,为了表现自己,保甲与乡约也赶上前去,协助众衙役将柏顺廉价的薄棺抬出坟坑,负责具体查验工作的仵作〖仵作:古官名,相当于现在的法医〗走到棺前,咔嚓一声撬开棺盖。
    仵作与狄知县同时向棺内望去,但见死者柏顺横卧棺内,面庞呈着莫名的痛苦之状,尤其是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嘴唇狠命地切咬着,狄公断定:此人肯定是非正常死亡!”老爷,“仵作谦卑的劝狄公道:”请老爷暂且退下,下官开始检验了,“狄公不便干扰仵作的工作,无言地退到一旁,马太讨好地搬过一把竹椅:”请老爷在此歇息片刻吧!“说话间,仵作已经命衙役将柏顺的尸体抬出棺材,放在树荫下,又命衙役临时搭起炉灶,烧了一锅热水,剥去尸体的外衣后,将尸身从头至脚地擦拭干净。狄公凝目细望,尸体的表面并没有看出有任何的伤痕,狄公纳闷,又断定柏顺系服毒而死,可是,当仵作将检验毒物的银棒探进死者的口腔时,莹光闪亮的银棒并没有发生任何颜色上的变化。仵作围着尸体折腾了好半晌,最后,悻悻地来到狄知县的面前:”禀老爷,尸体已经检验完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形,也就是说,死者系正常死亡!“”什么,你说什么,正常死亡?“仵作的话,给了狄大人当头一棒,说起话来一贯滔滔不绝的狄仁杰,突然卡了壳,好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狄知县环视周围,那黑压压的人群,仿佛都在耻笑自己,狄大人心中长叹一声,望着那一张张顽愚而又木讷,狡猾而又麻木的目光,狄公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做了一件平生最为尴尬的事情,由此,也成为世界上最为狠狈的人。”狗官,“始终跪在坟墓旁的周氏,此时傲谩地扬起面庞,冷冰冰的、兴灾乐祸地问狄知县道:”尸体也查验过了,你还有何话说?“狄知县乜了周氏一眼,至于如何收拾残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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