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一魂一魄两分兮

    落秋睁开眼，那一点光亮逐渐远去。不，是她一直在下沉，是她远离了光
    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没有想，身边是安静流淌的悲伤，微苦微涩，莫名而来，无从而去。
    至始至终，她的身边只有云间月一人。
    至始至终，她只是一个人。
    她的生命是虚假的，她的灵魂是虚假的，她的生活是设计好的，她的一切都是早已编制好的美丽的谎言。
    也许也许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假的。
    一股无形的拉力拽着落秋加速下沉，汹涌而来的潮水淹没了她，让人窒息。
    蓦地一下，落秋觉得身体要被撕裂一样，她张开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反而有一缕红魄，一丝紫魂脱身而去。落秋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然而它们直接穿透手心，好像受到什么召唤一样向微不可见的光而去。
    好像少了什么一样，落秋慢慢合上眼睛。最后的光消失，剩下的是无尽黑暗。不知道保持这样的状态有多久，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来了，冰冷触感，托起少女残破的灵魂。
    “蚀月，是你么？”
    【汝之三魂七魄，其一魂一魄已被抽离——汝可知这般即是自甘堕落？】
    “我死了吗？”她轻笑起来，“这样就是死吗？”
    【肉身仍在】蚀月本来是想奚落这个不知轻重的少女，可是能感同身受的它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叫蚀月自己也想不通。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死了痛快。”落秋如是说，于是她感觉到自己又往下落去，这次的速度似乎更快了，耳边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朽木！】冰冷的蚀月包裹住薄如蝉翼，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的灵魂，它的口气是嗤笑，又是痛恨。【自甘堕落，滋长妖魔作乱，汝已犯下滔天大罪。】
    “所以你要离去了么”落秋猛然记起当日与蚀月定下的约定，只是誓言已经模糊不清，仅存的那一点点记忆也要消退殆尽了。
    蚀月没有说话，它包裹着落秋，拥抱着和她一起沉入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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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凰飞奔到祭坛前，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法阵，反而被重创。
    “落秋！落秋！你出来啊你出来啊”明凰拿宝剑敲打着金钟罩一样坚固的法阵，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她到底还是来迟了——只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就能把落秋带回去了。
    羽衣狐见已成定局无可挽回，放开络新妇哈哈大笑起来，“咄，你们几个人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改变不了半点。那些凡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明凰扭过过头去，狠厉的眼神叫羽衣狐也心头一惊，那是一双血红的眸子，带着仇恨yin冷的光。明凰站起身子，双拳捏的死死的，指甲把手心弄出了几道深深的印子。
    “是你们这些妖怪把我妹妹抓来的”在她心里，已经认定落秋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羽衣狐笑道：“她的确活不成了。”
    她的话无疑是给了明凰莫大的刺激。明凰暴喝一声，扬起爪子向羽衣狐攻去，显然是再一次走火入魔了，明凰的身上，凤凰印记越来越明显，她出手也越来越利索。“落秋活不成，你们这些妖怪统统都要给她陪葬！我要你们都死！”
    蓝龙莲眼见明凰暴走，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立即加入战斗，掩护拼了性命攻击的明凰，几次替她当下羽衣狐的杀招。显然凤凰的血统不是一般的尊贵，明凰的攻势与之前那一次暴走想比更加厉害，掌风袭人，扫过一片小妖，当即是推倒一片。羽衣狐见状不妙，预备抽身离去，谁料得朱厌暴起，一巨锤砸向他，封锁了羽衣狐的退路。
    “羽衣狐，今天你不把命留下，我朱厌就不是天下第一铸造师！”朱厌双目圆睁，不依不饶。
    羽衣狐心中正暗叫倒霉，突然发觉身后有风掠来，立即转身格挡。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他愕然看见明凰的发丝在眼前转瞬飞过，尔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人类少女的嘴边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显然把他错愕的反应都收入眼底。羽衣狐伸手一摸，那顺着指尖流淌下来的红色不是鲜血是什么？
    明凰抬起一只手，指尖还残留着狐狸的温血，她厌恶地甩了甩手，说不出的恶心。就是这一个动作，叫羽衣狐脸色苍白，血色全无。
    “你敢破我的相貌”羽衣狐长啸一声，化成妖狐本尊，决意收拾了这只还没有长大的小鸟。
    明凰双手一展，如一对羽翼拍打，稳住她的身形缓缓上升。在她的身后，火红凤凰已然成形，蓄势待发，明凰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看得出她为了支撑这样的法术已经很吃力了。蓝龙莲亦是掏出龙笛放在嘴边，悠悠地吹着，招来青君宝剑，摒除杂念人剑合一，一条浑身燃着蓝色火焰的巨龙冲出。一龙一凤，占据半方天空。一龙一凤嘶鸣数声，以迅雷之势杀向妖狐一番大战。羽衣狐不敌两人合击，败下阵来。
    蓝龙莲剑指狐妖，喝道：“快点关掉法阵！”
    朱厌扶着络新妇站起来，一脸悔恨道，“这法阵坚固不催，一旦开启就没法子停下来落秋姑娘只怕是”
    蓝龙莲看了他一眼，“你们是什么妖怪？”
    络新妇道：“我是络新妇，这位是我家汉子朱厌，我们与云间月乃是相识，与落秋妹妹也是认识。这离魂法阵就是我汉子做的。”
    明凰一听离魂阵的制造者就在眼前，转而就要攻击，但被蓝龙莲一把抓住，“明凰！你冷静一点。”
    “哼哼”倒在血泊中的妖狐冷笑着，“你们这群蝼蚁，怎么可能阻挡众妖之怒”
    蓝龙莲见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青君再不留情，一剑穿喉，结束了羽衣狐的性命。
    明凰啐了一口，“这样死，真是便宜它了。”
    “不要废话，我们找找看有什么法子把落秋救出来。”蓝龙莲看着络新妇，扬了扬手中的青君道，“不能关掉那就破坏它，可否？”
    络新妇无力地开口，“只要你们做得到。”
    “明凰，再来一次。”
    “好。”为了落秋，明凰咬牙再试一次。
    “小子，我女儿岂是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凤凰神君一翅膀掀翻黑猫，放出一圈凤焰地火烧去，转而俯身冲向离魂阵，不攻击主阵，而是冲着破坏祭坛去。蓝龙莲紧跟其后，也是勉力再发动一次青君神龙。
    “你们这样太乱来了。”朱厌急的团团转，这样单靠蛮力是破不了离魂阵的。
    “我师父已经进去了。”
    “什么？”朱厌还想问，明凰已经提剑冲上去清理周围没有死透的小妖怪了。
    络新妇眼前一亮，明凰的师父，不就是忘川蝴蝶君嘛，难怪没有看到人，原来是早在混战开始之前就潜进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也许会变得不一样呢。不过现在她似乎没有力气去管别人的事。络新妇扯扯朱厌，“快走。”
    朱厌看了一眼四周，二话没说抱起络新妇就地遁走。
    一声巨大的轰响，震得大地都在颤动，在凤凰神君和忘川蝴蝶君里应外合之下九层离魂阵崩坏掉三层，威力也不如先前。一阵地动山摇，祭坛上也裂开了地缝。
    “蝴蝶杀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凤凰神君换回人形，从虚空中拔出一柄宽刃大剑，上有十八处晶石镶嵌的花纹，连在一起，赫然是一个凤字。“红莲，凤凰的剑斩已经出鞘了，你可要仔细着看好了。”凤凰神君从裂缝中施力，意在一举摧毁剩下的几层。
    只见离魂阵中的金光里冲出一道红光，艰难地张开撕裂，豁出一个口子来。片刻之后，法阵完全被破坏，奇异地是那些金光都碎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掉落在地，以石击之，仍不可破。
    蓝龙莲正在叹奇，却见蝴蝶君横抱落秋飞身而至，急忙问道：“落秋怎么样了？”
    “尚有气息。”蝴蝶君的模样也颇为狼狈，他把人交给蓝龙莲，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
    凤凰啧啧两声，真是老的不中用了。
    “呵，你要是知道本君干了什么，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干了什么？”
    “他抢了我的一魄。”说话的是妖怪头头，他慢腾腾地站起来，手摸着xiong口，表情相当的可怕。
    蝴蝶君摆摆手指，“准确的说，是‘司花’的一魄。”
    凤凰眉毛跳了一跳，这叫个什么事。“算了，红莲你封印不能完全解开，你就不能完全打得过我、蝴蝶君和云间月三人联手。有句话叫做知难而退，你就此罢手，也许天庭还不会追究。”
    红莲血魅皱起眉头，“虽然结果不是本大爷想的那样，但是现在的话——对付你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妖怪头头看了一下狼藉的周围，鼻孔看人，“你们还真是不客气，一来就弄死本大爷这么多属下，不好好招待一下就太不给面子了。不如”眨眼之间妖怪头头的身影就消失了。若说以前蝴蝶君尚能看清其留下的残影，而这一次却是半个残影也见不到了。
    身后的蓝龙莲叫出声来：“明凰！”
    “什”明凰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个字，就发觉身后有一股yin风，顿时身体是再难移动半分。
    冷汗顺着发丝流下，身后正是红莲血魅。他的一根指头顶在明凰后背心口位置，稍一用力就可以洞穿人心。
    “不如我先拿你来开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