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凶手名叫飞头蛮

    城外西郊，一男一女正漫步在羊肠小道上。落秋抬眼看了看身边一脸轻松的白幻影，问他：“你真的那么有把握能抓到凶手？”
    “怎么，不相信我？”白幻影反问道。
    “倒不是不信，只是怪自己孤陋寡闻，不知道还有个神捕叫白幻影的。”落秋眼珠子一转，扯住白幻影的衣袖，用商量的口气说，“以咱俩的关系，要不你给我透露一下谁是真凶？”
    白幻影低头看着摇尾乞怜的某人，笑眯眯地说：“那落秋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可好，要和我想的一样我就告诉你。”
    落秋哑然松手，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前走去，青色罗裙好像一片莲叶在随风摆动，可爱的紧。白幻影追上去拉住落秋的手不放，“落秋，不论你怎样想我都不会改变心意。现在呢，就先告诉你一点点关于凶手的事吧。”
    忽略前半句，落秋捡着后半句问：“谁是凶手？”
    “我只能说，凶手可能不是人。”白幻影牵着落秋前行，悄悄十指相扣，而落秋或许是因为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倒也没有发现，也就没有反抗。他摘下一朵紫色的小花，别在落秋发间，成功拉回了少女的注意力，“你觉得如果是人为我还会插手吗？”
    落秋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他们是除魔卫道的，管的是妖魔道上的事，这人间界的纠纷自有那些大理寺的家伙来管。落秋睁大了眼睛问：“那你凭什么判定不是人做的呢？这年头装神弄鬼不是稀罕事的。”
    白幻影指着前面的义庄道：“这不是来寻找证据了吗，我们且进去看过再说。”
    两人加快脚步进了义庄大开的黑木门，就看见地上撒满了白花花的纸钱，一位老人正在清理。这位老人是义庄中的守尸者，听白幻影讲明来意后把二人领进了堂屋。堂屋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口棺材，老人指着其中两具棺材说就是他们要看的。
    白幻影一人就推开了棺材盖，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老人避之不及，差点被熏晕了，落秋赶忙把老人扶到院子里透气。用了一道清心符，老人这才感觉好多了。
    老人咳嗽了两声道：“怎么会这么臭呢，我明明有好好处理尸体，就是腐烂了也至于会臭到人都要熏晕吧。”
    “我先进去看看，您就留在外面吧。”落秋深吸一口气这才一头冲进去，看到白幻影已经在查看尸体了，忙问有没有什么发现。
    白幻影见到落秋捏着鼻子憋气的样子觉得很好笑，顺手给她吃了一颗药丸，好让她不把尸气吸进去。落秋大呼过瘾，松了手去瞧棺材里头的人，乍一看可把她吓坏了，哇哇大叫着抱住白幻影的脖子不放。白幻影笑她，“你斩妖除魔都不怕，还怕这死了的人尸？”
    其实棺材里头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具没有头的尸体，约莫死者的家人希望，在上面又放了一颗纸糊的人头，白纸上画出的五官似乎在yin惨惨地笑。断头的地方血早就凝固成了黑色固状物，白幻影拉开了无头男尸的寿衣，可以看见自断头处往下三寸已经腐烂成了乌黑色，再往下却是正常的颜色。
    “我不看，看了晚上吃不下饭。”落秋就是不肯松手，白幻影倒也乐在其中。“你看完了吗，看完了我们回去好不好？”白幻影无所谓地点点头，把落秋从身上扒下来，动手将棺材摆回原样。
    告别守尸老人后，两人又奔向下一个地点，死者之一胡乡绅的宅邸。胡乡绅奇异死亡，家中父母都悲恸不已，就靠胡乡绅正妻胡佳氏住持大局。这个胡佳氏虽是正妻，却和胡乡绅没有一点感情，白幻影听到被吓傻的那位是胡乡绅纳的小妾，因此对于家主之死，胡佳氏没有太大的悲伤。
    落秋和白幻影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胡佳氏就邀两人一起坐下用饭。落秋先前看了那么恶心的一幕，没动几下饭菜就放下筷子坐着喝茶，冷眼看着这位新丧在那里表演。看得出胡佳氏对翩翩公子白幻影颇有好感，时不时给他夹一块肉，挑一根菜，频频暗送秋波不说，更亲自借着倒酒的机会往白幻影身上倒。看得落秋心里一个窝火，怎么有如此不守妇道的女人啊。
    “白公子是哪里人呢？”胡佳氏娇声问起，话里都能挤出两斤水来。
    落秋抢着说：“胡夫人，我们来呢解是想了解一下您夫君的案子，不知道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胡佳氏瞟了她一眼，“该说的我一早都跟衙门说的清清楚楚，想知道去衙门问呀。”说着她又在白幻影面前搔首弄姿起来，“白公子，我们能相见就是有缘，何不共饮这一杯呢？”
    白幻影抬手挡住胡佳氏递过来的酒杯，说：“夫人的好意白某心领。还请夫人把那位发现胡乡绅噩耗的夫人请出来，我们有些话想问问她。”
    胡佳氏把酒杯重重一放，“一个疯子能知道些什么。”
    “那胡夫人您又知道什么呢？”落秋很高兴看到她吃瘪，笑眯眯地拿起白幻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胡佳氏的热情灭了三分，让人把疯了的小妾带出来。
    小妾也确实是被吓坏了，看见生人就躲，哪里还敢说话。胡佳氏说：“就她这个样，你们问得出什么？”话语中不乏得意，她就是见不得这小妾比她更得到别人的注意。
    落秋有心气一气这位夫人，于是走到受惊的小妾面前柔声说：“你我们是来帮你的。”胡佳氏则在一旁嘲笑，一个疯子还会听你好好说吗。果不其然，那小妾就像被逼急了一样，怪叫着向落秋扑去，扑空后又向胡佳氏扑去。
    胡佳氏也是个有手段的人，抄起瓷碗就向小妾丢去。要不是落秋先下手给小妾施了个护身结界，只怕人现在就头破血流了。白幻影伸手挡在胡佳氏面前，语气依旧平缓，然而胡佳氏耳中却是犹如一盆冷水泼来。“胡夫人，希望你能在一旁好好看着。如果你不能，我不介意用一下定身咒。”
    落秋先用暗示让小妾平静下来，接着拿出和蓝龙莲比武时用过的紫金萧，洞箫声呜咽悠长，一曲招魂成形，回荡在小城上空。落秋盯着小妾的双眼，直到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重新有了灵气才停下吹奏。
    白幻影对清醒过来的小妾说：“你一魂一魄已经归位，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那小妾大梦初醒，怔怔想了一下才惊恐万分地说：“那天我半夜醒来，看见老爷的脖子长的好长好长，头在使劲的往外扯，不一会儿老爷的头就离开了脖子，从窗子飞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以为是做梦，没想到伸手一摸，脖子那里就流出血来，真是吓惨我了。”
    “头会离开飞走？这是什么怪事。”胡佳氏看着小妾，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你害死了老爷，想编个谎话来骗人！”
    小妾跪下连连磕头，说她句句属实。
    落秋把小妾扶起来，说：“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只不过有些人不信罢了。幻影，你倒是给胡夫人解释一下啊。”
    白幻影点头，转而看向胡佳氏，“‘落头氏’，东瀛也叫‘飞头蛮’，乃是一种长颈妖怪。被这种妖怪附身的人自己往往没有意识到，白天他们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等到晚上众人都睡着了，妖怪的脖子就开始伸长，直到头从脖子那里和身体彻底分开，头就会飞出去寻找食物，直到**鸣时分才会回来重新长好，本人往往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脖子上却会有一条很细的红线，刚开始的很浅，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是到了被附身的第十天，那红线就会相当明显，而第十天的晚上头飞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人，也就死了。胡夫人，想必你丈夫就是被‘飞头蛮’附身了。”
    胡佳氏脸色苍白，摇晃几下重重坐在椅子上，她不敢相信是妖怪所为。
    落秋接着说：“飞头蛮不会随便进人家门，它们只附在走夜路的人身上。所以呢，夫人你节哀吧，毕竟妖怪对你们来说确实是无能为力。”
    胡佳氏一摆手，“那是他自作孽，老是往花街柳巷去，不撞鬼就怪了。”
    从胡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这个小城没有一点夜市的迹象，大家都早早回家了。不大的青石板路上就只有落秋和白幻影两个人，他们的影子在手中灯笼的照射下纠结成了黑漆漆的一团。
    “落秋。”
    “嗯？”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
    “为什么？”落秋偏着头问。
    “刚才在胡家，你和胡夫人一般见识了，我觉得你是在争风吃醋。”
    “胡说。”落秋眨巴眨巴眼睛，“我哪里争风吃醋了？我只是不喜欢她，多说几句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白幻影喜欢落秋，落秋也喜欢白幻影。”白衣公子突然就在这空荡的大街上喊了起来。
    虽然没有人，落秋却觉得难为情极了，她不让白幻影喊，白幻影偏要这样喊。她一急，伸手就去捂白幻影的嘴，当她的手碰到白幻影的唇上，被白幻影冷不防的抱住，被他在耳边念叨着落秋喜欢白幻影不敢说出来的话。落秋羞恼起来，挣开白幻影就向客栈跑去。
    才不喜欢呢。落秋这样默念的时候，迎面过来了一个东西，吓得她转身又向白幻影跑去。“幻影，幻影，有脏东西！”落秋这时就像忘了自己有法术在身，俨然十分害怕。
    白幻影把落秋护在身后，抬手就是几道黄符飞出，随着他封字诀念出，那怪东西就被困在一个结界里。落秋好奇地探出头来，总算看清楚了这乱飞的是一颗披头散发女人头，不是别人，正是胡佳氏。
    “她怎么也被附身了。”落秋哼哼两声表示不解。
    “不管是怎样，我们得解决这飞头蛮才行。”
    白幻影把飞头蛮胡佳氏收进一个有咒力的布袋中，提着重新往胡家走。胡家的管家把他们迎进大堂，说：“夫人刚刚休息，请客人稍等。”
    “不必了，你家夫人就在这呢。”落秋笑嘻嘻地拍了拍白幻影手中的布袋，让一干下人猜不透其中奥妙。
    正说着就听见后院传来一声尖叫，众人立刻往胡夫人住的院子走去，只见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通报：“夫人她夫人她”大家进去一看，胡夫人的身子好好在床上躺着，xiong口还在微微起伏，头却不翼而飞了。
    白幻影把布袋子解开，胡夫人的头就在桌子上猛然睁开了眼睛，嘴里飞出许多小虫子来，又吓坏了旁人。白幻影吩咐道：“去请县令来，就说无头案已经破了。”不知如何是好的管家连忙安排人去县衙，自己则守着白幻影，随时听候差遣。白幻影对他说：“你去找个冬瓜来。”
    落秋问：“难道不是把妖怪一剑砍了吗？”
    “砍之前还要先把胡夫人的头安回去才行，毕竟是一条人命。”
    白幻影先做法把胡夫人的头给她安回去，接着把拿来的冬瓜摆在胡佳氏的枕头边，上面用毛笔画满了符文，他再将飞头蛮从胡佳氏脑中逼出来。这时县令也赶到了，和躲在门窗外看稀奇的丫鬟仆从们一起，看着一团黑气从胡佳氏的脑袋里飘出来，转进了冬瓜里。
    “大人，凶手就在这里。”白幻影拍拍冬瓜，把它放到了院子里。
    那冬瓜透着古怪让人不敢靠近，县令问：“这里面装着的就是那作怪的妖物？”得到白幻影的肯定后，县令急忙要求把妖怪杀死以除后患。
    落秋扇子一摇，一道天雷落下，把冬瓜和里面的东西一起劈坏。原本白花花的冬瓜瓤此时里面都腐烂了，而飞头蛮则完全是一团黑物，看不出形状。
    “事情解决了？”县令问。
    “当然。”落秋摊开手，露出亲切可人的笑容，“付钱吧。”
    至此，无头尸体飞头蛮事件圆满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