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楼卧听风吹雨(求收藏推荐）
什么味道这么香？
落秋使劲吸了吸鼻子，眼睛还没睁开，手就朝着香源摸去。入手的是上好的真丝面料，柔软细腻，还带着余温。
余温？落秋的大脑有点迟钝，她在猜想自己摸到了什么。
小月儿擦拭着落秋的脸蛋，颇为好笑地看着落秋偷看了一眼又马上紧闭，长长的睫毛动了两动却再不睁眼，心中觉得甚为可爱。
落秋躺在塌上，小手抓着小月儿的衣襟。小月儿也不恼，就那么趴在落秋身边，撑着手肘等落秋自己放手。
而落秋现在心里紧张得很，刚刚偷瞄了一下，发现自己抓住的乃是小月儿的衣襟，那香气便是小月儿身上的体香。也许是自己太用力了，又或许是小月儿的衣带没有扎好，那一下让她露出了xiong前一点白皙的皮肤。
奇怪，我干嘛要害羞啊，我们都是女孩子怕什么。
落秋鼓起勇气，睁开眼对上小月儿的目光，讪讪地收回手，干笑了两声，“哟，这么巧你也在啊。”
“我一直在。”因为靠得较近，小月儿唇齿之间流露出的芳香扑向落秋。
落秋发现小月儿身上的幽幽香气，站得开些什么也感觉不到，而靠近了就觉得人快要陷进去了。
落秋坐起身来，打量着陌生的环境。这是一间竹制的屋子，装潢雅致，还可以闻到外面湿漉漉的泥土味道。
“奇怪，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应该被关入石牢了吗”落秋挠挠头，不明白自己晕过去后倒地发生了什么。
“落秋没有被关入石牢喔。”小月儿拍拍她的头，“因为我告诉长老他们是我教你的流云步。”
“这样啊。可逆还没告诉我我怎么在这里呢。”
小月儿走下塌，推开窗子，一股清风送入，撩起了屋里的纱幔。落秋走过去，看着窗外百花齐放的景色大呼漂亮。
“落秋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我早就想住住这种南蛮的吊脚竹楼，可惜一直都没去。”落秋的眼中神采奕奕，“小月儿你不会要告诉我，我可以在这里住上些日子吧？”
“嗯。”
落秋太高兴了，遇见小月儿应该是她在水云间最大的收获了。每一次，小月儿都会给她不一样的惊喜。
高兴归高兴，落秋还是没忘了问题。
抱住小月儿的手臂摇啊摇，落秋极力摆出一副可怜相，说：“哎呀，小月儿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都说好奇心会害死猫，你可得顾着我的小命呐。”
小月儿若有所思，“落秋是猫吗？”
落秋一时语塞，只好撒娇耍赖。“不管不管，你就要告诉我嘛。”
“好啦。”小月儿是不介意多逗会儿她，只是眼下还有另一件事要去办。
小月儿一本正经道：“落秋，这一次是我及时赶到告诉长老们事实，但下一次还有没有这般幸运就说不准了。我教了你，自然你就是我的徒弟了，哪有师父不管徒弟的？我顺便接了你回来，以后你就要与我住在一起了。你可愿意？”
落秋点头，“这又没什么不好的啊？况且小月儿你人那么好，我想亲近还来不及呢。而且这不是应了当日的誓言，我可以陪着你了么。”
“落秋能这样想就好了。”
“不过”落秋眼珠子一转，“可是要我称小月儿为师父，我可是不愿意的。”
小月儿不语。
“小月儿你虽然教我，可年纪却与我一般大，在我心底早就当你是姐妹一样，这一声‘师父’我还真叫不出口。”
小月儿听她这样说心里却是高兴的，那一声姐妹不知在她心中泛出多少涟漪。“随你好了。”
“小月儿真是太好了！”落秋扑到小月儿身上挂着，要不是小月儿功力深厚，只怕这一下两人都要摔到地上去了。
“落秋”小月儿此时真有些无可奈何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在地上汇成一个个水坑。一只小鸟打湿了翅膀，落在窗台上。它轻巧地拍拍翅膀，洒的水珠满屋子乱窜。
打坐完毕，落秋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如同被雨水洗刷过的大地，清爽了不少。
舒展几下筋骨，落秋看着正在梳理羽毛的鸟儿，下一刻就将它握到了手中，她很高兴的发现自己动作又灵活了。
许是没有感觉到恶意，待到落秋松手后那鸟儿也没有飞走，反而在她的手掌上迈起小步子来。
“鸟儿啊鸟儿，你怎么这样没有戒心呢？要是在外面，多的是人想吃掉你呢。”落秋摸摸小鸟，那些细小的绒毛好不可爱。
“它只是一只鸟，你却与它说这些干什么？”
循声看向窗外，小月儿坐在走廊上煮茶，举手之间自有一种雍容优雅。
落秋走出去，小月儿示意她在垫子上坐下。待落秋坐好，她便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好茶。”只一口，落秋就觉得这茶不一般。含在嘴里微苦，香气却从鼻子里出来，慢慢吞下肚里，却是从上到下都流过一股暖流，驱散了雨天里的寒意。
“落秋也懂茶艺？”
“不懂不懂。”落秋忙忙摆手，“不过是与岭南的茶农学了点辨识茶叶的技巧，都是些皮毛。哪里有小月儿你这般厉害。”
听见落秋的夸赞，小月儿笑而不语又为她斟满。
落秋喝完紫砂小杯里的茶，顺手伸到屋檐下接了一杯雨水。
“小月儿，我是知道你身上为什么没有烟火气了。”
“哦？”
“品茗，听雨，这样逍遥的日子过久了，我也能出脱凡尘啦。”
落秋转了个圈，青色的裙摆飞舞。她一昂头，将那杯雨水灌进肚里。
她擦擦嘴，对小月儿说：“这雨水的味道可不怎么样。”
小月儿的嘴角露出笑意，“只听说仙人们食花饮露，倒没见过你这样傻的将雨水往肚里吞。”
落秋重新大大咧咧地坐下。
“唉，本想故作潇洒，没想到反被你这样真洒脱的人说了不是。”
“如此说来，倒是我放不开了。”
小月儿心神一动，一粒雨滴从千万缕雨丝中飘到掌心之中。
“凡世间的人，均像这一滴雨珠。在雨帘之中，什么也不是，唯有被剔出来才是独立。”
“嗯？”
“所有人都被世间的规则束缚。”
“规则？”
“正是。就像雨只能往地上下，不能向天上流一样，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则。但是因为这些规则，世间才有了人、飞禽走兽、花草树木。”
“那小月儿你是在手中的雨滴还是落下的雨帘呢？”
“规则就是束缚，不被束缚的事物是不存在的。”
“诶？”
小月儿手掌微倾，那水珠儿顺势滴进了茶杯。
“你看，就算是独立的存在也是被束缚的。所以不管是我，还是‘落秋’，我们都被束缚，同时也因为束缚而存在。”
落秋摸摸脑袋，“我是不怎么明白你的意思啦。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这种性子的人是没可能在这种清幽之地久住的。”
“那样确实你会闷坏吧。”
“也不是啦。”落秋摇摇头，“有小月儿陪着我是很开心，只是觉得这里缺少了些人气。”
小月儿示意她说下去。
“我来到这里已有好几天了，除了小月儿别人一个也没有见到，每日三餐又总是准时备好。想想说书人讲过的故事，这里倒真像是山精鬼魅居住的宅邸。当然我不是说你是妖怪，只是觉得小月儿不像会下厨房的人”
小月儿以袖遮面轻笑，“我确实不会。”
“这就是了。”落秋看着从茶壶嘴里冒出的热气，直统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总是在想小月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一个魂魄，可你却能够看见我，你还可以带我见到九色鹿，可以带我遨游天际，甚至你还能让云间阁一班楼主让步。这一切都昭示着你的不同凡响，我有许多猜想，可没有一个拿得准。”落秋的话里有些泄气，“直到现在我还对你一无所知。”
小月儿端起凉掉的茶，放在唇边小呷了一口。
“落秋，假如你的名字换掉，不叫落秋而叫其他，你就不是你了吗？”
“自然是我。”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执着于表象呢？我叫什么，来自哪里，这些和你我相交有关系吗？”
“确实没有”落秋心里知道，小月儿断然不是什么坏人，可是“对我而言，你可以算是来历不明。”
“看来你是真的想知道了。”小月儿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变相的威胁。要是不告诉落秋，没准她就会和你这个朋友一刀两断。
“朋友之间是不该有所隐瞒的。我已经等不及了，快告诉我吧。”
小月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就拿她没办法呢。
“我的本名叫云间月。”
“那我还可以叫你小月儿。然后呢？”落秋饶有兴致的等着下文。
“云间阁历代阁主的名字都叫云间月。”
落秋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换上一种奇怪的表情。“所以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是云间阁的阁主了？”
小月儿轻轻地点点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我要是不问的话，你岂不是要一直瞒着我？”得到肯定答复的落秋脸上开始聚集yin霾。
她猛地一下站起身，中途打翻了茶杯。生气的落秋跑进屋里。
小月儿依旧端坐着，一遍又一遍熟练的沏茶，丝毫没有去看看落秋的打算。此刻她眼中只有上下沉浮的茶叶。
过了一会儿，落秋又像一阵风一样出来，她从背后抱住小月儿，略带哭腔地控诉。
“你怎么可以这样，干嘛不告诉我虽然早就猜到一些了，可你就不愿意明说，干嘛非要我问你到这个份上才说，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小月儿你真真的好可恶，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落秋说到这里，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可是都到这份上了，叫我怎么不理你啊？”
小月儿心软了，将落秋揽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她的背。“我也不是有心瞒你的，只是你这以前从没有问过。”
“还成了我的错了”
“好了，是小月儿的错好不？”
落秋哭得累了，只觉得小月儿的话越来越远，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了，可趴在小月儿怀里却是舒服。从鼻子里胡乱的哼哼了两声，落秋就在小月儿的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落秋睡得好极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落秋是在一片清脆的铜铃声中醒过来的。光着脚走出去，她看见小月儿手中拿着一只小铃轻摇，而小月儿脚边更是放着许多差不多的铜铃。
“这是”
落秋拿起一只，摇了两下，感觉音质都不错。再仔细看来，这些铜铃大小不一，熔铸出的图案也不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这些东西就是一套的。落秋再仔细想想，发现这些好像和以前看到的一本书上画的图案无几差异。
“这莫不是上代王宫里的编钟小套百鸟朝凤？”传说这套小钟有一百只，这一百只小钟上铸出不同的鸟类，放置在一口刻着凤凰涅槃的大钟周围，演奏起来犹如百鸟放开歌喉，随着音律齐鸣，婉转动人。
小月儿道：“你昨儿个不是说这里没有人气吗，我吩咐他们在塔里将这些寻了出来。做成风铃在这屋檐下挂着，你看可好？”
落秋心里的感觉已经说不清了。“小月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月儿说：“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这个词语在落秋的心头留下重重一击。真讨厌，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还会这么高兴。
落秋咬着嘴唇，笑意却从微翘的嘴角流露。
小月儿牵起她的手，“来，我们一起把它们挂起来。”
这时，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