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英雄血流不尽，百姓头杀不完

    昆仑至高处的大雪终年不化。
    白雪皑皑连绵，远观近看都是一副美轮美奂的风景，神圣，高雅，洁净，有种近乎扑面而来的寂寞风骨。
    昆仑山很大，大片未被开发的地带代表着未知，但相对于一些每天人流量不绝的旅游景点，这里同样有着真正的极美风景。
    海拔五千五百米处是天庭。
    所谓天庭，人在这里其实获得不了太多的自在欢喜，三千米的海拔高度就足以让一些体质偏弱的人产生轻微的缺氧现象，五千五百多米，就算身体强壮的人，一开始都会呼吸困难，极难适应。
    明媚阳光照shè着周围的连绵白雪，山下的天气炎热，山腰以上却异常清凉。
    海拔四千多米。
    一处根本不会有游人攀登的未知路径，一行十人，沿着一条狭窄崎岖的雪路逐渐向上攀登
    说是小路，其实两人并排行走都很困难，曲曲折折，在山峰即将接壤的地方，完全是一处异常自然的天险，稍微不注意，脚下一划，百分百是不得好死的下场，攀登这样的山脉，对自身的体力，意志力，平衡度，要求都是绝对的苛刻，毫不夸张的说，走这一条路，各路神仙无论再怎么神通广大，都要高度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十个人中，走在最前方的男子最为年轻，眼神深邃，几乎完美的五官，下巴上已经生出了不短的胡须，但却并没有破坏他的气质，让他英俊的近似妖异的五官多了一丝属于男人的狂野和粗犷，本来很yīn柔的男子因为胡须，平添了一份阳刚意味。
    他走在最前方，抬起头，看了看视线最大程度受阻的羊肠小路，神sè平静，气定神闲。
    “小师弟，你说我们是不是快要离开这里了？你说两年后带我们离开，这都两年多了吧。”
    年轻男子身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魁梧男人问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向往。
    他一开口，身后一字排开的其他八人眼神中都充满了憧憬。
    “我们不是刚刚才下过山？还没上山，难道就要想着再次出去吗？”
    被称呼为小师弟的年轻男人轻笑道，眼神淡然。
    “可是我们这次出去只是正常的磨练，执行任务，你说的外面那些花花世界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啊？”
    魁梧男人无奈道，语气有些苦恼。
    “怎么，难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不比这里好得多吗？”
    小师弟笑道，心平气和，风度翩翩，这里的空气已经逐渐转冷，但他们几人却依旧是一件衬衫，没有任何不适的神sè。
    “就是人多，我要出去，肯定有人愿意给我生娃。”
    魁梧男人一脸憨厚的挠了挠头，忠厚老实。
    “想要女人？那我回来时打算请诸位师兄潇洒一番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推辞？”
    小师弟哈哈大笑，神采飞扬，登山的脚步似乎也快了一些，身影灵动。
    “老师说了，执行任务就是执行任务，不能做别的事情，不然回来他会狠狠惩罚的。”
    魁梧男人一本正经老老实实道，很诚恳，他不会撒谎，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撒谎，有什么说什么，虽然很憨厚，但却至情至xìng，跟任何人都不难相处。
    “憨货！”
    小师弟笑骂一声，他的辈分虽然最小，但现在看起来无疑是其他九位师兄的领袖，他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请诸位师兄潇洒一番而已，你们不说，我不说，老师怎么会知道？”
    “小师弟，这不合规矩的。”
    魁梧男人身后，又有一名师兄开口，其他人则继续沉默，登山是运动项目，可在这种环境下登山，却是实打实的体力活，少说一句话，就等于是多积攒一份体力。
    “规矩？”
    年轻人本来轻轻眯着的眼睛中陡然闪过一丝锋锐至极的光芒，傲然笑道：“什么是规矩？规矩不过是前人立下来等着后人打破的框架而已，历史上任何敢于破坏规则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种死无全尸，下场凄惨，一种荣耀至极，到达巅峰。没有人任何一个敢于破坏规则的人会平凡，诸位师兄，你们以为老师立下的规矩是让你们遵守的吗？错了，他是让你们打破这个规矩的！”
    “不敢。”
    魁梧男人还是摇摇头，轻声，却坚持道。
    小师弟微微摇头，无奈道：“好吧，反正也没多久，我就可以带诸位师兄真正走出山门的，当初老师告诉我，要我跟他两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这次上山，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魁梧男人眼神中的兴奋神sè一闪而逝，嘿嘿一笑。
    前方受阻的视线逐渐恢复开阔，这条细长如蛇般蜿蜒的小路也到了尽头，前方，似乎是一片平底。
    小师弟第一个踏上台阶。
    豁然开朗！
    前方视野宽广，数百米之外，一片带着浓浓的古典风范的亭台楼阁直接倒映在视野中。
    连绵成片，坐落在雪地上面，让人怀疑自己是恍惚间看到了海市蜃楼。
    在如此环境中弄出这番阵仗，除了真心不把钱当钱的疯子，不然没有多少人能消耗得起。
    十个人异常熟悉这里的换几个，踩着雪地继续向前。
    庄重的大门前，一个巨大的金sè牌匾挂在大门上，两个镏金大字在阳光和雪地的反shè中显得异常威严。
    天庭！
    银钩铁画，字里行间，处处带着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大气魄，大豪迈，大狂妄！
    谁敢在府前挂天庭？
    与天比高！
    小师弟仰望头上的牌匾，眼神狂热，每一次看到这两个字，他都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热血激荡，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老师的深不可测。
    谁敢代天执法？
    轩辕！
    谁能叛出王家在无数人的追杀下而不死？
    轩辕！
    谁能不输chūn秋，不逊沧澜？
    轩辕！
    一代低调但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狂傲的传奇！
    天庭内除了十个记名弟子之外，还有二十名侍女，以及这里唯一的主人，轩辕龙虎。
    一共三十一人。
    在这个地方生活，每天维持人生活的事物和水，都是一批巨大的物资。
    小师弟也是近年来才清楚老师的一些事情，他只知道老师当年背叛王家，除了带走了唯一的徒弟和他的妻子之外，还卷走了一笔十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然后来到这里扎根，建立了一个不大，但却能够自给自足的小势力，颇有些避世的味道。
    至于他和自己家族的牵扯，却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小师弟深呼吸一口，走进这一大片的亭台楼阁，其中一个容貌清秀的侍女立刻走过来，轻声道：“秦少爷，主人让你回来后立即去找他。”
    能出现在这里的秦少爷，除了秦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秦天骄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好的。”
    秦天骄微笑着说了一句，跟自己的几位师兄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大片的宫殿前穿梭，最终来到了院落深处一座最高的大殿前，恭敬道：“老师。”
    “进来吧。”
    大殿中，一道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响起。
    大殿内另有房间。
    秦天骄规规矩矩的进入大殿，推开一扇门，进入一座房间，轻声道：“老师，任务已经完成了。”
    “嗯，不错。”
    曾经出现在秦家老宅中送给秦天骄和子鼠一副对联的老人笑着点点头，站在窗前，语气平和道：“快中秋了，对吧？”
    “是的。”
    秦天骄低下头，恭敬道。
    “当初我说你跟我两年，两年后你可以继续回到京城，如今时间已经过了，中秋临近，你有什么打算？”
    轩辕龙虎淡然道，他说话从来都不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开门见山，干脆利落。
    “我想回去了。”
    秦天骄沉默了一会，语气有些沉闷道。
    “回去，然后继续跟王家针锋相对，杀王复兴？要是我说你现在依然不是王复兴的对手呢？”
    轩辕龙虎平静道，身子挺的笔直，一动不动。
    “不可能！”
    秦天骄不假思索道：“秦家底蕴本来就胜于王家，论实力，他不是秦家的对手，论武力，他现在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师父辛苦培养九位师兄，我完全可以带回去，组成天庭！这样一个实力远超暗影的团队，足以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
    轩辕龙虎轻轻哼了一声，冷淡道：“天庭又如何？有天庭，就有地狱，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对上王家，你机会不大。”
    机会不大？
    那这两年来自己所有的努力，难道只是一个悲剧和笑话？！
    秦天骄微微冷笑，坚持道：“学生愿意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求仁得仁，这是你的命，注定的。能得意一时，却要挣扎一世。”
    轩辕龙虎用那种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冷淡语气继续道：“秦家如今的整体实力却是要超过王家，可大势所趋，谁能逆天？我也只是代天执法，积攒了一辈子的气运。如果是逆天执法，那我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天骄，你比我如何？”
    “老师，你不用说这些，你这里镇压的龙脉，你言明的命运，你所谓的气运，在我看来都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我一点都不信，这里号称天庭，何尝不只是一个组织？所谓的地狱，也是一个小团队吧？我倒要看看，我回去后谁能阻拦我！”
    秦天骄语气冰冷道，他跟其他九位师兄不同，敬畏轩辕龙虎，但绝对不会无畏的顺从，任何一个领袖，都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和看法！
    “为什么要急着回去？”
    轩辕龙虎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
    “我来的时候，刚刚结婚没几天。”
    秦天骄语气苦涩，狠狠揉了揉脸，轻声道：“想家了。”
    “我这辈子唯一承认的正式徒弟，是你妻子的师父，如今你也成了我的记名弟子，辈分乱喽。”
    轩辕龙虎哈哈笑道。
    “江湖无岁，英雄无辈，无所谓，各叫各的。”
    秦天骄有些不以为然。
    “再等等吧，明年这个时候，你下山，在呆一年，我这是为了你好。”
    轩辕龙虎突然挥挥手，示意秦天骄可以出去了。
    秦天骄脸庞上猛然浮现出一丝怒意，狠狠咬着牙，轻声道：“为我好？老师，难道一年后，我就可以轻松战胜王家了？”
    “一年后，你起码不会死！”
    轩辕龙虎冷哼道，眯眼往北，淡淡道：“我的徒弟都在京城重伤，还有你们那个所谓的王总，王家如今杀气太重，也太惨烈，而这股杀气显然不受王复兴的控制，玄武为什么重伤？王天雄为什么重伤？有高人打算引我们两个老头子出去，一旦出去，那就是不死不休最后两败俱伤的局面，你在这个时候下山？恐怕你刚一进京，都到不了秦家就会死于非命。”
    秦天骄脸sè变幻不定，忍不住道：“那个高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真当我是神仙不成？总之是王家的人就是了。”
    轩辕龙虎洒然一笑，淡淡道：“我的两剑，好多年没有出鞘了。”
    他叹息一声，摆摆手，沉声道：“你出去吧，记住，一年后下山，不然我保不住你。”
    秦天骄没动，而是转过头，看了看挂在南墙上交叉在一起的两把长剑。
    古朴剑鞘。
    剑柄却异常狰狞！
    两把剑紧紧依偎在一起，大同小异，犹如孪生。
    两把剑左右两侧，是一副出自轩辕龙虎亲笔的墨宝，白纸，却是诡异的红墨！
    “英歇流不完！”
    “百姓头杀不尽！”
    字字锋芒，凄厉如血！
    杀戮！毁灭！
    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疯狂意境。
    王家持剑有六，这里的两把，象征着杀戮和毁灭。
    “老师…”
    秦天骄情不自禁的开口。
    轩辕龙虎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平静道：“不用说了，也不用想了，这两把剑，不是你能打主意的，一把都不会给你，你气运不够，说难听点，这剑，你配不上。”
    又是狗屎气运。
    这老头真当自己是可以白rì飞升的神仙了？！
    秦天骄内心一阵无奈，冷笑道：“难道王复兴就配得上这两把剑？”
    “他？他更不合适。”
    不是配不配，而是不合适。
    轩辕龙虎似乎不愿意多说，淡淡道：“好了，剑不会给你，你出去吧。”
    “老师，这两把剑，如果我一定要拿走一把呢？”
    秦天骄轻声道，声音却带着不加掩饰的渴望。
    轩辕龙虎脸sè不动，依然背着双手，望着窗外。
    他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冷冷道：“你持此剑出鞘，必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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