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意外之遇
黛玉这阵子有些犯难,不是她罔顾人家隆岭王世子的相救之情,而是她的去否没有乾隆的肯,必定被扼杀在诚亲王府里。别人信不信的不好说,迎春是坚信不疑的。其实,说来说去还是怨乾隆。在那日把黛玉身边的人训斥一顿后,临走撂下这么一句话;过了十五上元节,跟朕去畅春园。算算日子可就不多了,要办的事儿,八字连一点儿都没有。警幻仙姐说过,跟着感觉走!既这样,别的事儿都能撂下,就一样要抓紧办,那就是去探望徐清妍。
徐清妍乃是当年先帝身边的得力姑姑,在宫中多年,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到她,黛玉深感上天对自己的眷顾,雍正对自己的信任,这回要拿着人家的信任,办自己的事儿,也要有些胆量。这两日,她没少琢磨。
探春说过的事儿,在昨晚上又被诚亲王允铋提了出来,还是在饭桌上,黛玉暗自纳罕,也不知是否得了乾隆的旨意,竟然允铋也这样说。看着眼前的大小婶婶们,看着身边的迎春,忍了,直到用膳完毕,众人散去,卓尔端来茶茗给王爷、福晋、黛玉一一放好,也退了下去,黛玉才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允铋微愕,半晌才合上嘴,呆呆的看着她;乌雅氏看来根本就不清楚,徐清妍何许人也?还得说是王爷,总算是想起来了。想起了先帝生前身边一个得宠的宫女,因救驾受伤,后来听说被安置离了宫闱。此时竟然从黛玉嘴里说出来,他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探究着。
黛玉平静的:“先皇的嘱托。”
允铋释然。眼里有些潮湿,由此而生地是一种感佩。“好,我安排人陪你去。”
“婶婶要紧,我这儿有皇上的侍卫,不碍事。”
“需要带些什么过去,跟耶律昭要。”福晋也明白过来。好个仁义的女孩儿。
要带的东西,黛玉也是用了一番心思。想起临来诚亲王府时,为着带一些随身东西,紫鹃、雪雁、月眉、颜芳纷纷插手献策。
“姑娘,咱们定要把那颗珠子带上。紧要时候非她不可。”颜芳千叮咛,万嘱咐的。
那是,别说本姑娘离不了,就是你们也是个盼头儿。
“姑娘。这宫里忒憋屈。还就是这个千里眼不错。带着它到哪儿四下里这么一看。远近地风光尽收眼底。我给装上了。”雪雁这会儿还真是才智大开。
尽收眼底。这主意好。一点儿不用黛玉操心。这可是人尽其才。
“姑娘。钱不是重要地。留给底下地再张罗着。省地那起子小人抱怨没福可托。”
“姑娘。钱得带上。再怎么说。钱还是攥在自己手里地好。”
黛玉心说。我地钱。什么时候在自己手里捂热过?自己也就过过眼福吧。谁能也让咱们托把子福?福都让别人托了去。怪不得自己总让人算计着。
提起去徐清妍那儿。黛玉心里打着谱儿。千里眼不错。让徐姨没事儿时。掏出来四下里张望张望。也饱饱咱大清朝地景物。没白来这世上一场不是?再把自己虔诚抄就地《金刚经》。送给她也是一番心意。去年冬季打南边儿来地水果。皇家库里储存了不少。还有养心殿地师傅做地苏式糕饼、奉京糕饼。让月眉去打点。又让紫鹃数出几张银票带上。也就差不多了。
想想还有什么要办的,别落下什么到时候起急。想到迎春,陪伴在身边的这位表姐,心里有些内疚,这一次要自行其事,不能把她拖进去,宫闱中的事儿,让她知道太多,未尝是一件好事儿,忙过去探望迎春,但愿她能理解自己这番苦心。
西厢房里,迎春有些苦涩地看着窗外出神,在与黛玉离开贾府后,一路走来的这段日子里,一直与她同进退。心里也清楚,自己跟人家不能相比,就是做个绿叶也是奢望。这一次的分别行事,看似偶然,也是必然。
绣橘有些伤感:“姑娘,林姑娘怎的连诚亲王地面子也敢拨?好好的在这府里,何必要违了王爷和福晋,他们可是好人,对林姑娘,就是对待咱们也是精心周到的。不过是大年下,众人面前,应应景的,大面儿上过的去,又有三姑娘的面子,姑娘也不劝劝的。”
“林姑娘自有她自己的章法,你别瞎编排。想是如今她也是身不由己,享了人家贵妃的待承,你让她怎么办?算了,她不去,咱们也别上赶着触别人的霉头。你想想地,擎着人家地好处,又撇开人家自己胡闯乱做的?亏不亏心?林姑娘不去,我也懒地去。收拾收拾,睡吧。你也歇歇去。”
“二姐姐,睡了没有?”黛玉走进去,正好听到这句话,忙说:“姐姐,妹妹求你啦,福晋说了,明日定要带着姐姐过去,也是帮着这府里添些个人气。绣橘,把这几样放起来,明儿个给二姐姐妆扮上,姐姐既累了,早些歇息。明儿个有的忙呐。”
紫鹃应了一声,忙把一盒子珠宝饰打开,放在迎春面前,不能不让人眼前一亮,个顶个儿地都是罕见珍贵的物件。
宽慰了迎春,黛玉回去对付着睡了一觉。翌日,早上,赶着起身,过来帮着迎春选出门的装束。黛玉本是个要样儿的人,正因着迎春此次独自面对外面的事务,决不能,也不能让她跌了份儿去。
那迎春骨子里也是要强之人,自然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一簪一碧都是有点儿说道的。好容易打扮好了,二人这才话别。避开迎春探究的目光,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这样的事儿,还是少与别人分享,宫里地人。哪个不是水晶心眼儿,玻璃心肝儿?迎春,良善之人,不能误了她。
允铋亲自找了过来,把黛玉叫到一边儿,安排了几个功夫不错的侍卫给她。
福晋乌雅氏也过来嘱咐了她几句。看来允铋也跟她提了徐清妍的故事。又叫上迎春,携她启程赴宴。
黛玉让人告诉留守的江氏,叫上紫鹃、月眉、雪雁、颜芳及贺明辉、德谦二位侍卫,还有允铋给自己的侍卫们,带上给徐清妍的礼物。登上辇车。愣住。
里面竟然坐着乾隆,一身地便装打扮。逗笑道:“大喜过望吧?”
“是,不是啊,皇上也是去徐姨那儿?”
“这事儿不急,咱们先去那个什么世子那儿看看去。”
“都说了不去了,这会子又追了去,多没意思?”
“把官司都打到朕这儿来了,还耍小性儿?朕也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乾隆白了她一眼,昨日下午,隆岭王世子专程叩见他,请求他说服黛玉应邀到访。这让他感到纳罕。也勾起了他的兴致。
隆岭王世子一行人在京城的府邸,被礼部安排在西城边上,一个精致幽雅的院落里。一切按照他们当地地风俗安置。说起来虽没有与其余王府府邸那样靠近紫禁城,也曾是前明的一位皇室宗亲的宅邸。
眼见得一路上,各个王府的车辆接踵顺延的有好几里地,黛玉无奈又无聊的闷坐在乾隆身旁,见那人眯着眼在想心事,就顺手拿起千里眼,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窥视着。先是近处的车轿。人员的走动。再往远处踅摸。猛然滞住,“啊”了一声。脸色煞白。手在抖动,险些把千里眼扔了。
一双手从黛玉地身后托起。拿走千里眼,这当然是乾隆,他顺着刚才黛玉看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疑惑。“怎么啦?玉儿,看到什么了?”
黛玉不由分说,从他手里又夺过千里眼,接着看下去,又调整一下位置,“你看,在那儿。那个人,要是遮住他的下半部脸面,可不就是咱们那年遇难时的样儿。眼里闪着凶狠地戾光,就像是黑白无常临世,眼角微微**着,让人过目不忘。还有他身边的一个,还有一个,人倒是不少,冲着什么来的?咱们?”
乾隆就着她的手,随着她的示意看过去,就见他面如寒霜,沉声喝道:“柳芳,带人悄悄的绕到西庙胡同南边儿的岔口去,注意,是咱们的老熟人。能抓就抓,不行就办了他们。你带上这个。”说着话,竟然把千里眼递出去。
“喳,臣遵旨。”窗外传来低低的声音,黛玉听得明白,这是人家柳芳,理国公府的公子柳芳。她心里暗自冷,这是一场意外,还是精心策划地拉网小调。
忽然想着自己东西没了,就这样没了。“皇上,那是我地东西。”车子开始动了起来。
“明儿,朕送你个象牙的。”
“这是我要送给徐姨地。”才解释一句,就觉着身子一紧,乾隆又把她搂住,笑微微的吻着她,低低地说着黛玉才懂了些许的满语。“慢点儿,这么快,听也听不明白。”
慢点儿,还真灵,前面的车子又停下来,不知为何,黛玉的心揪起来,前面传来一阵混乱,并夹杂着刀戈相向的动静。她担心的回眸看看乾隆,那人却紧紧的搂着,眼里满是仇恨、怒火、鄙夷,注视着外面。
帘子外面传过来骆吉的声音:“禀皇上,柳大人跟红花会的人,打起来了。”
“是红花会的人?”
“传过来的话儿,是这样
“再看看,告诉柳芳,不要恋战,把他们交给火器营。注意老熟人的动作。”
“喳,奴才领旨。”一阵脚步声远去。
“今儿个看来不顺啊。玉儿,你怎么看?”
“好像说,咱们不能干政的。”
“这又不是在宫里,别拿一把啊。”乾隆没好气的。
这主儿,赶上川剧的变脸了,黛玉咬着牙,心说我怎的知道?不会是人家两帮子人,协商好了,抓阄抓到的?
“禀皇上,这儿不像是专门挑事的,像是拖延什么。”说话声像极了诚亲王,没错,就是允铋亲到。
拖延?他们在等什么?目的何在?该不会是为着身边这位吧?想到此,黛玉着了急,正要跟允铋答话,就见乾隆沉声道:“要柳芳到驾前护卫。”
驾前?不就是这儿?太好了,有了诚亲王与柳芳的护驾,自己与乾隆必将高枕无忧。
“喳。”又一个太监应声跑远了。
“二十四叔,你也去。”
黛玉忿恨至极,这人有毛病,把人都打走了,谁来护驾?谁来保护我?提醒着:“皇上,你傻啦?”
“你才傻了呐,叫四哥哥。”
一阵惊惧的呼喊传过来:“主子,主子,料事如神啦。”
果不其然。一群人数众多的黑衣人仿佛如同天神降临一般,齐刷刷的落在御辇前,落在柳芳他们身前,毫不犹豫的厮杀起来。彼此见面竟然没有江湖人的开场交代,一上手就是狠招数。这叫什么事儿?怎么也要来个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再来个亮相什么的。
护卫八旗的人,也毫不犹豫的挥戈向前。血腥气、暴戾气弥漫在整个上空,又陨落在人们的足下。为之人正是允铋。手起刀落之间,仿佛切西瓜般的,把个人头当球踢。
有人惊叫,有人绝望,有人嚎哭,有人吓的昏了过去,有人哆嗦着动弹不得,恐惧的茫然看着一场大戏在眼前爆。
周围的车轿也被迫停下,里面传出来呜咽声。把个道路挡了个严实,只听后面一声怒喝:“让开,没看见男爷们厮杀吗?哭什么哭?”帘子一掀,露出诚亲王福晋乌雅氏的娇颜。
卓尔忙放下帘子:“福晋,看血溅过来。”
在她们的后面,就是迎春的车轿。就听见绣橘颤抖着哭道:“姑娘,咱们要死了吗?”
迎春平静的恍如入定一般,轻声说:“生死一线间,不过如此。”话是这么说,面容惨白。
有人朝着她们这儿冲过来,又被护卫八旗的人挡回去。一声呼啸,竟被人家冲破一个缺口,几个人边打边退着。就见追过来的人站到她们车轿前面,护着。一个飞镖直冲过来。
迎春惊叫着:“小心,飞镖。”
就见护着她们车轿之人猛然挥剑拂去锋力,却也被击中在肩头上。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迎春眼里的泪落下来,好似击中了她自己,猛然一震,推开绣橘,疾步下车,扶住那个人,把他拉到车子前,这才现彼此见过。“柳将军。”
正是柳芳,他看见扶着自己的竟是迎春,也是一愣:“这儿太危险,你快进去。”
“撕”的一声,迎春把衣裙下摆扯下一块儿,包住柳芳的肩头。
柳芳惊喜的看着她:“你不怕?”
“都是将门的后人,怕了岂不惹人耻笑?”轻轻撂下这句话,正要退身进入车轿内,抬眼一看,乌雅氏站在眼前。
“好姑娘,玉儿没看走眼。柳家哥儿受了伤,这飞镖歹毒,不能小视。来人,快传太医。”乌雅氏大声的指挥起来。
越来越多的护卫八旗与京旗八旗涌过来,这样的结局不难料到。
黛玉的车轿行过来,停在御辇前。她仿佛看到柳芳与迎春,那个老熟人与他的从人瞬间消失在人群后面。“二姐姐。”她想追逐过去,却被乾隆拥着她上了御辇。
迎春还有那个柳芳,他们去哪儿?那个老熟人怎么又逃脱了?她想提醒乾隆。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