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离府受阻
秋风夜雨伴卿行,笼竹和烟万树新。昨夜的秋雨把个京城里那仅存的夏日余温,竟然消弭的没了踪影。清早,黛玉披衣起身凭窗看去,眼见到到外面的景色,心有所动,又有着丝丝的忧虑,这会是个好兆头吗?回到床上,假酣。
紫鹃进来一愣,忙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知道没事儿,这才放下心。轻声问着:“姑娘,可要洗漱不?”
黛玉不好意思的:“昨夜走了困,早起才睡着的。紫鹃姐姐自便吧,也别让她们来搅我。”
紫鹃轻笑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出去对颜芳、珈蓝、雪雁说了声,大家也就随她去了。
直到巳时正刻,黛玉才缓缓起身,紫鹃、雪雁忙为她梳洗打扮,刚收拾完毕,王嬷嬷就回来了。
黛玉含笑叫传饭,叫上王嬷嬷一同就餐。紫鹃、雪雁二人一面看着外面来往人等,耳朵里也听着她们二人的言谈,知道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都松了一口气。
而后,黛玉叫上紫鹃、雪雁,留下春纤跟着颜芳、珈蓝她们行事,这才姗姗步出潇湘馆,先去探望了李纨母子,坐了坐,又起身去了藕香榭,见惜春正忙着画作,就略坐了坐,也就告辞出来,转身来到紫菱洲。
早有司棋正在外面看几个小丫环斗嘴,听到脚步声,回眸看到黛玉、紫鹃、雪雁三人走过来,忙笑着迎上去。
“林姑娘来了,我们姑娘正念叨姑娘呐。”一把扶住黛玉边往里面走,边朝着里面禀道:“姑娘,林姑娘来了。”
就见绣橘打起绣帘,鞠身请黛玉进去。
黛玉一走进去,就看见迎春满含希望的起身相迎。
司棋又亲自端来茶茗奉给黛玉。并与紫鹃、雪雁含笑招呼着一同坐在门前闲话。借以掩饰屋里那姐妹二人地交谈。
黛玉把安排地情况跟迎春说了。最后。不无犹豫地补充着:“到明晨早上。二姐姐都可以反悔。二姐姐要想好了。”
迎春眼里留下泪水:“好妹妹。让你费心了。放心。我不会后悔。”用帕子试着泪水。坚定地说。看她那眼眶顶着黑眼窝。不用问。也是一夜未眠。
黛玉宽慰着她:“姐姐好好歇息。不用带太多地物件。我都准备了些。到时候。姐姐看了。再由姐姐安排。邢大妹妹在吗?我去看看她。”来到这儿。不去看望邢岫烟总是说不过去。也要给迎春一个准备地功夫。
“妹妹。好叫妹妹得知。我已经把司棋和她表弟潘又安地事儿。安排停当。明日一别。就让他们自行过他们地小日子去。就绣橘跟我走。”
黛玉心里暗暗为迎春地缜密叫好。那司棋心里有着潘又安。哪能跟着迎春随咱们避在一隅。万一有了什么闪失。对谁都不好。让司棋在外面。也是一步闲置地棋子。心里有了主意。就招呼司棋过来。与迎春聚在一起。把自己地打算说与那二人。
司棋欣喜,迎春也点头称好。
黛玉去看望了邢岫烟,也没有什么要多话的地方,只是送了一件貂皮风衣给她,还有两块宫缎,两块应景的料子,一盒珊瑚翡翠饰及一包散碎银子。
说了会子闲话,那邢岫烟幽幽的看着她:“林姑娘,我是个没用地人。有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妹妹请讲,咱们姐妹都是客居在人家府里的人,有什么该不该讲的,但说无妨。”
“宝玉本人还算不错,就是羁绊太多,他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半点也做不了主之人。林姐姐,弃了他吧,免的他最终伤了你。找一个有担当、能包容你的人。”
黛玉感激的看着眼前这个衣着俭朴之人。看似贫寒孤寂。却是一言就的,不由的流下泪来:“邢妹妹。谢谢你!”
邢岫烟直送她到院门口,眼看着她带着紫鹃、雪雁离去,这才叹息着回到自己房里。今夜星光灿烂,把整个夜幕点缀的异常美好。一面是北斗七星高挂在空中,一面是流星飞过,让人不禁有了遐想,升入天堂地亲人们何时降落在凡尘,来一番人间轮回。把前世的种种遗憾料理补偿。
黛玉看着那明亮的弦月,总是有着一丝亲切之感,总是有着一种相邀相见地冲动。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不用问这是颜芳。
“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明日一起放到车上去。夜深了,还请回屋歇息吧。”
黛玉转身,笑了。她回到房里,看到那张让她心动难言的琴,不禁问着:“怎么不收起来?这怎么还放在这儿?”
紫鹃忙说:“颜芳姑娘说,这琴怕是姑娘今晚还要用,就没让收。”一边接过春纤端过来的洗漱水,一边说着。
黛玉鞠身就着盂盆漱着口,一面又问:“五儿回去了?”
“放了她的假,让她歇息一日。也给了她二两银子,说是姑娘赏的。”紫鹃回道。
净了面,黛玉让紫鹃自去歇息,自己站在窗前,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有着些许酸楚,在这府里也待了几年,那一日日、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贾母的慈爱、宝玉的呵护、姐妹们的笑语言谈、一起子小人地流言蜚语、诟病诽谤,一起涌上心头。坐在几前,一手抚上那琴,心里又腾起与那人在一起的时光。一时间,仿佛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走到自己眼前,一个是面如冠玉、翩翩公子,一个是玉树临风、贵气威严的一代帝皇。一个是小心呵护,一个是关爱有加;一个是跪在王夫人面前苦苦相求,一个是为己挡剑面无惧色。怎的这样的让人心彻肺腑,不尽煎熬啊。黛玉,怎生是好?
无际的蓝天漂浮着一抹白云,清香的竹叶挥洒在潇湘馆。一个划时代的举措开始了,黛玉今日早早地起身,让紫鹃、雪雁给自己梳洗打扮。
紫鹃与雪雁更是早已把自己的容貌收拾好了,一进来到让黛玉为之一惊。
雪雁身着红色的骑装。白嫩无暇地面容,戴着一支水波纹玉簪,耳上挂着一对儿盈盈玉珠,披着豆绿色披风,斜挂着一柄剑,不用说别的。就是看那剑上的流苏,也不是凡品。整个儿一个侠女临世。
再看紫鹃,身着淡蓝色衣裙,外面罩着一件墨绿色比甲,头上梳着双髻,别着一支海棠花玉簪,披着浅蓝色披风,面带微笑看着黛玉。
黛玉笑笑,想着这样的日子。大家竟是这样的妆扮,倒是一副出游的模样。一会儿功夫,黛玉对着镜子也呆了。藕荷色地对襟褙子衬着白色梅花。下着青色绣裙,髻上缀着玉色蝴蝶簪,米色耳环,米色云肩,外着白色披风,颈上撩起柔色帷帽,看看自己也笑了。
“姑娘。”就见春纤身着绿色衣裙,梳着双髻地头上端端正正的戴着乳白色玉簪,身披鸭蛋黄风衣。笑微微地走进来。
跟在后面的是颜芳和珈蓝二人。这二人许是知道今日回了紫竹阁,就可去向太后交差,心里透着高兴,脸上也**来。“姑娘,准备好了没有?”
黛玉含笑说:“让姐姐们费心,咱们这就分别行事,府外相聚。”
颜芳笑笑:“好,恭候姑娘移驾。”
黛玉又一笑,示意了一下几上的那琴。
颜芳笑的暧昧:“姑娘。请恕奴婢失礼了,皇上有旨,此琴必得由姑娘亲自带回去。”
紫鹃一愣,看了看黛玉,想说什么又没法说,只是微微叹息着。
雪雁睁大眼睛看着颜芳与珈蓝,心说这两个人狡猾狡猾的,这不是一点儿也不给咱们姑娘个退身步,势逼姑娘进宫。
“春纤。背上吧。”黛玉这时候真是有要哭的心。又不能流露出来。只好这样吩咐着。
出了房门,紫鹃用锁把门锁上。又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遗漏地地方,这一行人才离去。余下的小丫环、媳妇、婆子们早就被紫鹃以各种由头打到李纨那儿。
一踏进荣庆堂,就让鸳鸯感觉出来了,她忙把贾母扶起来。“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贾母笑呵呵的:“林丫头,好些了?”话音未了,就觉着不对劲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黛玉与随从她而来的紫鹃、雪雁、春纤,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黛玉大礼参拜:“玉儿拜见姥姥,姥姥安康!”接着又向鸳鸯福了福。而后,坐在贾母的另一侧,神色严肃的把近日来自己被下毒的林林总总说了一遍。
贾母闻听,脸色大变,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疑惑,后是震惊,再又是悲切,老眼滚露出一串儿浑浊的泪水。愤怒的拍着榻沿,怒道:“这起子混账东西,太不是玩意儿了,竟然下黑手害你,这是不把咱们祖孙放在眼里,逼咱们呐。丫头,别怕,有姥姥在,定要还你个公道。来人,传贾菱、贾菖过来,务必立时过来,不准推拖。林之孝家的,快去。我等着。琥珀,去把大太太、二太太还有你珠大奶奶、凤丫头叫过来。这还了得。我还活着呐。”
林之孝家地、琥珀忙应声出去,鸳鸯忙斟上茶,递给黛玉,黛玉接了,却未喝,放置在身旁的几上。
“姥姥,还是让玉儿走吧。千错万错,都是玉儿的罪过,要不是玉儿在这府里住着,又怎能让人恨上?又怎能让姥姥为此受了多少闲气。以前是玉儿年幼,如今也十三岁了,该走了,这次在药里下毒,没得逞,下次还指不定在哪儿对玉儿下手呐。”
贾母伤心的拉着黛玉,一把搂在怀里:“姥姥竟不能留住你?”
黛玉让紫鹃送上潇湘馆的各处钥匙,又劝着:“不是玉儿不知好歹,让姥姥伤心。实在是,玉儿怕了。身体肤受之父母,玉儿虽是一介女孩家,也知道报效祖宗父母的恩德,怎能不把自己的身体性命当回事儿?三尺头上有神明,祖上的列祖列宗看着呐。请姥姥体谅。”
贾母还未答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怎么着,大姑娘又怎么啦?这府里住不下你,也用不着打着这样的幌子,把咱们府里当成什么地方?我倒要问问,凭什么说有人下毒?”
“太太来了。”早有丫环忙打起帘子,王夫人走进来。向贾母问了安,随即坐在贾母身边地绣椅上,看着黛玉。
黛玉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依着礼数上前参拜:“黛玉见过舅母。”
“嗯,坐吧。”王夫人不悦的:“大姑娘,自你进了咱们府里,我这个做舅母地,什么时候亏待了你?从来都是把你排在咱们府里姑娘的前头,有好的东西也紧着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下人们有个不知深浅的。你告给你珠大嫂子、琏二嫂子去,可不能这么败坏咱们府里的名声,这传出去。让你舅舅怎生做人?不知道地还以为我这个舅母是什么刁毒恶狠之人,容不下没爹没娘地外甥女呐。想想我就难受,外甥女,为人做事要凭良心。”
黛玉心里越听越觉着心寒,还有这样的人,横竖不讲理不说,还要倒打一耙。莫不是自己要是被毒死了,也是活该倒霉不是?就寒着脸相问:“照舅母看,是黛玉在胡说了。”
王夫人白了黛玉一眼:“小孩子家不能信口开河地。这话就到这了。”
黛玉:“太医院的太医也是信口胡说?”
王夫人停顿了一下:“大姑娘入了太后的眼,哪个敢不上前巴结着,谁知道是不是大姑娘给了人家什么好处来着?”
黛玉气的脸都白了,还真没见过这样无赖的人。“黛玉受教了。”
王夫人得意的侃侃而谈:“大姑娘在这府里这么多年,哪样不是我上心调教,想想我那早走了地小姑子两口子,我受点儿委屈倒也没什么。大姑娘,咱们家的药自是不能与皇家相比,也不能跟诸位王府里比着。不就是药性差些,药性慢了点儿,怎么能说是毒药?这也太不靠谱儿了。亏着你舅舅上朝去了,要是知道了,还不气出个好歹的?”
紫鹃呈上那日从她那里取来地药,气道:“太太,从您那儿拿来的药还在呐,您自己派人去查查去。”
王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伸手一把拿过来。递给周瑞家的:“去。把这碍眼的烧了。”
贾母看到浑身一震,“你?”看着王夫人眼里满是恨意与无奈。
黛玉莞尔一笑:“到叫舅母费心。这只是其中的两盒,还有两盒拿到太医院去了,再就是拿到外面药铺里,我这手里还有些,留着作个念想,就不用舅母费心了。”
正说着,丫环们来报:“大太太来了,大奶奶来了,二奶奶来了。”
邢夫人进门后,急忙走到黛玉身前,上下打量着:“外甥女好些没有?怎么会这样?偏这时老爷又不在,你琏二哥哥也不在,真是急人呐。”
李纨也忙走上前,不及向贾母问安,关切的看着黛玉,眼里满是担忧:“这事儿怎么不早些说。”
那凤姐也上前拉着黛玉的手,用帕子试着眼泪:“妹妹啊,你二哥哥走前,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定要照顾好你,怎么也要等到你二哥哥回来呀?不然,你让我怎么向他交代?妹妹,不管怎么说,千万别说这让人伤心地话。怎么回事儿?那贾菱、贾菖怎么还不进来?”
黛玉心说,这倒好,那年来这府里时,二位舅舅就没见着面,这回临走,也是这样。怎么这么寸劲儿?
这时候,就见林之孝家的匆匆走进来禀道:“回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二奶奶,林之孝带人去,晚了一步,贾菱席卷家里细软逃了,贾菖上吊自杀。”
贾母急了:“派人去找二位老爷去,派人去追回来。这还了得,你们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凤姐骂道:“还不派人去找,跑到天边也要追回来,反了他了。”
几个人急忙跑出去。
这时候。又见到惜春扶了丫环走进来,心神不定的看着黛玉,又看看屋子里的人们。
又见宝玉带着袭人也走进来,担忧的看着黛玉等人,又看看自己母亲。
又进来了赵姨娘、周姨娘等人,满满的一屋子人面面相视。又把目光放在黛玉身上。
就听见外面一阵哭喊声传过来,又有人进来禀报:“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二奶奶,那贾菱家里的、贾菖家里的都来了,哭着喊着让给它们做主呐。老老少少地,怎么办?还有一起子人看热闹的也来了。”
贾母狠着:“让她们进来,我倒要看看,她们还有什么脸见我?”
有人出去传了话,外面总算是静下来。几个中年妇人拉着老人,抱着孩子。抹着眼泪走进来,跪倒在地,呜呜地哭着:“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你们可得要凭良心说话呀,咱们爷们可是一心一意按照府里的吩咐办事,哪能为着良心害人呐?二太太,怎么这会子出了事儿,就推到咱们爷们身上去,太不厚道了。”
“没良心的,撇下咱们这一家大小的,可怎么活呀?老太太,您得说句话。二位太太。咱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呀。”
贾母看着王夫人,一言不的,冷冷的想是要看到骨子里,恨意想是要杀了她。
王夫人眼里先是疑惑,后是一丝慌乱,继而又是冷冷一笑,喝道:“胡说八道地,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没有?拉出去。打上二十板子,看她还疯狗咬人不咬?”
立时就有几个人过来拉扯那人往外拖,连同叫骂声渐行渐远。
黛玉看了看紫鹃、雪雁、春纤,起身微微向贾母一礼:“姥姥,玉儿就此别过。”
贾母欲哭无泪,颤声问着:“林丫头,你要去哪儿?”
黛玉淡然一笑:“回家。”眼里含着痛楚,姥姥,纵然留下。绝了别人之路。人家就不会连您也一同根除?为了你我各自地安定,就此罢手为上。随即又向邢夫人、王夫人各自一礼。
王夫人突然狠:“外甥女。你一个大家闺秀,怎好独自回去?这成何体统?外人看着,不说你不懂事儿,还当咱们府里容不下你。再说了,北静王府地太妃,理亲王府的福晋,跟咱们要人怎么办?”
邢夫人满脸狐疑地看看王夫人,又看看黛玉,眼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欲言又止。
宝玉走到黛玉面前,劝着:“妹妹,这里头定是有误会,太太不是这样的人,你权且住下,太太怎么说也要给妹妹一个说法的。”
黛玉茫然的看着他,决绝地:“表哥,黛玉如今已是再世为人,不敢再有什么奢望,只想回家去。请你体谅。”心里暗道,表哥,你不是焦仲卿、6游,我也不是刘兰芝、唐婉,何必要走那条不归路?你做一个孝顺儿子,倒也不错。错,错,错。
说着话,转身要走,却又被袭人拦在前面:“林姑娘,你看在这一屋子人的份上,先别走,这样走了,让太太、老太太如何做人?”
黛玉心里暗骂,你一个奴才,也敢拦我?脸上却不**来,带着笑容:“事儿是这府里的事儿,我一个外人,不便在此留下。”
袭人还不死心,一把拉住紫鹃:“紫鹃妹妹,好歹说句话,姑娘听你地。”
紫鹃冷笑道:“姐姐不是说,咱们姑娘不是这府里的人,咱们留下来做什么?”甩开她。
“雪雁。”黛玉唤了一声,一面往外走,一面伸手戴上帷帽。
雪雁“嚓棱棱”拔出寒光闪闪的剑,挥了一下,所有的人都急忙闪开。眼巴巴的看着黛玉她们四个人走出去。刚走到花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喊着:“珍大爷、珍大奶奶、蓉哥儿来了。”
黛玉神色为之一滞,心说,今儿个真是不宜出门?怎的没好好琢磨一下黄历,事已至此,银牙一咬:“不管他,走。”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