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涟漪微动
“哥,带我走吧。”宛如一缕情丝徘徊在悠远的长天,穿越时空,穿越山水梦幻间,清晰的落入黛玉的耳际,让她阵阵惊羡不已,又伤感万分。
想想自己眼下的尴尬,是宝玉能担得起这样的依托?还是乾隆能放下自身的荣华富贵担起这番深情?或是世子永琛或北静王?黛玉苦笑着,没有人会这样,只有我林家的人,才有这样的胸襟。她又是自豪又是伤悲,眼里盈着一汪珠泪,看向那窗外的翠竹林,心似长卷,却不知如何写那一曲曲跌宕起伏的旷古之音?手中捧着那让她激动又让她留恋感佩的祖父手记,或者说是与师太祖母共同谱写的游弋心曲,只可惜不懂的满文,看的好辛苦、好艰难。还是怨乾隆,愣是不帮着请个教满文的先生,又不愿惊动贾府的人,真是气死个人。无奈的放下手记,心里还在回荡着理亲王福晋的话。
“姑娘,你跟这府里的人不一样,卓然公与格格打外边回来后,是咱家先太子爷亲自接的,咱们的渊源早就定下的,你要有个数,别随着人家瞎点忽,上了当。”
黛玉心说,你还删除了两个人----四阿哥胤、五阿哥胤琪,有时间一定要回南好好问问师太祖母,心中要问的太多,尤其是,时不时的没人之际,遥望那湛蓝天幕,竟然有一种亲近的感觉,极想去上面探讨一番。翻阅自己带来的部分林家藏书,看到一些言道过去、未来之说,心中也有了丝丝感悟,过去自己怎样?未来,自己又是何如?可不知为什么,竟像是被什么阻隔开的。一想起来,就疼痛难忍,仿佛是一处不能逾越的禁区。久之,也就罢了。顺其自然,何必自找苦吃?
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传过来,伴随着清脆的话音:“姑娘,这是新鲜水果,尝尝吧。”月眉体贴地说。
黛玉回眸一笑:“先放在一旁,我一会儿的。”又在回思那如烟的陈年旧事,心绪仿佛走在一条遥远的路径上,前望不到尽头,后又一片白茫茫没有归路。
月眉不解地:“姑娘这是怎么啦?这几日总是不开心的。在书房一坐就是半日,让人心疼。莫不是病了?可是要太医院找太医过来?”
黛玉扑哧一声笑道:“月眉姐姐,我在你的印象里就是个药罐子不成?才这几日撇开补药了。又要看太医。不要紧的,我就是难受这个,这里有些文字用的是满文,我哪儿会呀?”
月眉心下了然,就宽慰着:“这事儿姑娘急什么?皇上不是说过了,以后他教你。”
黛玉心里咯噔一下,站起来四下看了看,看到周围没人,这才放下心来。把手里的手记让她放好了,自己则对付起那盘水果。几个桃子、海棠果、脆枣,几块儿凤梨和龙眼。
“姑娘放心,紫鹃去了老太太那儿,是老太太让她取些个银两过来,还让她拿过去两盒人参养容丸,说是府里的没了,先欠下咱们的,日后一定补上。也纳了闷了。这府里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自己制的药,不向外面胡乱购置,这会子又是这样,真真奇了怪了。”
黛玉也不明白。又不好说什么。想了想。摇着头:“雪雁取趟花样子。比她自己画还费功夫。又是什么绊住了?春纤也不在。又生受姐姐你了。”
这时辰。紫鹃回来了。含笑递给她一包银两及几样新制地翡翠簪子、玉雕头饰、珠花等物。还有一盘新出炉地糕饼。香味扑鼻诱人。又跟她说着些事故。
妙玉从北静王府回来了。哪儿也没去。就自己关在栊翠庵里。整日地不说不笑。跪在佛龛前闭目念着经文。王夫人这几日坐卧不安。心情不快。一连处罚了好几个丫环、媳妇、小厮。那院里地人。都躲着她。宝玉倒是安生。不言不语地每日坐在书房里呆。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叫吃就吃。不叫也不动弹。吓地袭人她们惴惴不安。又不敢回老太太、太太。只是求了凤姐想辙。想想求谁过来?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敢造次。
闻听妙玉回来了。黛玉自是来了兴头。让紫鹃把东西、银两放好。跟着自己前去探望。
及到了栊翠庵叩门。开门地是雅竺。看到来人。眼里都是笑意。一叠声地笑道:“快。快请进!姑娘才收拾好了。正念叨着呐。姑娘。林姑娘来了。”边说着。边往大殿上使眼色。
黛玉会意。朝着里面走进去。一看。果不其然。妙玉独自一人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地跟佛祖、观音菩萨、文殊菩萨等神交着过去未来地精髓佛理。她不好打断。就直直地站在人家身旁看着烟云缭绕地众位神祗们。
好一会儿,妙玉起身说道:“妹妹,我是不是罪孽深重?要不怎么就走不出罪恶地泥塘?还要连累别人。”眼里含着珠泪,茫然着。
黛玉疑惑着看看她,不是为了陪达宓儿,才去的北静王府,应该不会受到刁难虐待吧?怎么跟受气小妾似的?再说那北静王也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不解其意的看着她,莫非是妙玉被北静王看上,惹的达宓儿吃醋?就笑问:“姐姐可是整日跟着观世音菩萨历练着,要是你都罪孽深重,咱们就该下阿鼻地狱了。”
妙玉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拉着她离开大殿,进入自己安寝的房里,一同坐下,待雅竺端来茶盏,退下去。这才小声说出来。
在北静王府倒是一切安排的周到细致,平素也就跟达宓儿一起说话、看书、逛花园子,住地地方也是极尽精致奢华,整日行动就有一大群侍女、媳妇、婆子跟着,看着气派,实则自己所有的举动都在人家眼里。就连睡觉也觉着有人在窥视。这让她感到不安,总想找个理由回来。只是。一提到这事儿,不是达宓儿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一副哀怨的模样。就是北静王自己温和的与她交谈,让她把王府当做自己地家。终于在一个傍晚。她带着雅竺在府中散步,遇上北静王被邀到湖心亭小坐。这才知道人家为的是要她做好准备,几日后再次去江南寻找珠下落,并声称,不是他贪恋珠,而是罗尼都要有行动,怕是想着绑架她,逼她前去寻找。为此,她表明自己直到现在也没弄清珠在哪儿?可说是盲人摸象。自己也被困住了。人家为此允许她回荣国府住几日,好好的再想想清楚。
望着妙玉那一副无助的样子,黛玉想了想:“老太太和二舅母怎么说?”
妙玉眼圈微红:“老太太到底年纪老迈。不是打岔,就是自顾自地,说些让人不明白地话;二太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眼神儿冷森、恐怖,不着调儿,像是换了一个人,不是宝玉叫着她,她早就不知道在哪儿云山雾罩地云游呐,哪有我这个人啊?还不是安慰几句。把我打回来。”
黛玉心里一沉,说不出的难受,这就是没有自己亲人的难处。想想自己,也不就是这样?一时间心里烦乱如麻,隐隐痛,要是自己落到妙玉这样的地步,又会怎么样?猛然间又联想到一些往事,眼里隐隐泛出泪花,觉着什么人握住自己的手。再一看,还不是妙玉。
妙玉有些感触,眼里也落下泪来:“妹妹,我觉着天要塌下来,我就要被压扁了。”
黛玉:“姐姐,妹妹真是没用啊。”
妙玉:“别这么说,要是有一天我知道在这天地间。还有妹妹这样的人知我。解我,念着我。”
黛玉忽然想到:“那个达宓儿地哥哥?”
妙玉摇摇头:“联系不上。雅竺担心我的安危。又不敢离我太远了。达宓儿还不如说是被人家软禁着恰当。”
黛玉有些明白,她点点头,这皇家的婚姻原本就是云里雾里地,繁杂无奈,懒的去想,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解妙玉之忧,这也不是眼下立马就能办到的,得想个办法。安慰妙玉几句,并表示自己也要回去想一下,妙玉眼里又泛出期许的希望。起身告别了她,扶了紫鹃走出栊翠庵,才走了几步,就见颜芳从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
紫鹃笑道:“你真是神出鬼没的。”
颜芳也一笑:“姑娘的安危最重要。”
三个人边说边笑的回了潇湘馆。
一进门,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黛玉心下一热忙走进去,可不是凤姐正与月眉、雪雁说笑。平儿则俯下身子在看几幅花样子。
“这倒是走差了,我去了园子玩耍,你到来了这儿?”春纤打起帘子,黛玉走进去看着她们笑道。
凤姐也笑了:“今儿勤谨,过来给妹妹请安,偏又没福气。”
黛玉忙让上茶,又让上水果盘。
凤姐忙说:“快别张罗了,我也是个闲人了,走哪儿喝到哪儿,走哪儿吃到哪儿。我可知道,这如今地好处了,早先傻了吧唧的,就知道为他人作嫁衣裳,想想都想狠揍自己一顿嘴巴子才好。”边说边笑的,惹的大家也跟着笑。
一时,平儿要雪雁帮着画花样子,闹着去她屋里,紫鹃也要过去看,月眉也想看,就一同出去。这房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凤姐小声说:“你琏二哥哥来信了,说是咱们的矿不错,开采的挺顺当,已经出煤交易了,煤的质量好,宫里的、几家王府都争着要,今年年底,准能挣个银子满钵。”
“这就好,生生让琏二哥哥受累,也让姐姐难受。”
“快别这么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妹在这府里受的,大家心里都明白。我这儿拿了些银两,妹妹用着。”
“姐姐。我还有。老太太才给了不少呐。”
“妹妹,太太也是这个意思。那边地二太太正跟薛家姨妈闹不清楚,躲着点儿,让她们折腾去。咱们自己乐自己的。对了。看你刚才进门的样儿,像是有什么事儿?”
黛玉一愣,心说我就这样一下子让别人看出了眉眼?真是经不住事儿。忙笑道:“你真是火眼金睛啊,服了你啦。”
凤姐忙问道:“怎么啦?还真有事儿?”
黛玉想起妙玉的事儿,倒是不必瞒着她,就把在妙玉那儿地事儿说了一番。
凤姐微微一愣,低下头很快梳理了一下黛玉话中的要点,恍然,抬头笑了笑。握住黛玉的手,感叹着:“别人的事儿,总是烦你。你地事儿,怎么就没个人上心?你呀,让我说什么好?这里头地事儿,可是罗罗缸地事儿,没那么容易。你先别应下什么,让我想想的。”
黛玉笑道:“姐姐可是咱们堆儿里地巾帼英雄,女中的豪杰。”
凤姐笑骂道:“得,打住啊,别往我脸上贴金。回头我晕了,指不定罚你干什么呐,林丫头,你那点子小心眼儿,我还不门清儿。”
离了潇湘馆,看看还早,凤姐就去了稻香村看望李纨。略坐了坐,看李纨没有精神,安慰了几句。就告辞出来。想着这园子里这阵子倒是萧条,哪有初秋的繁华兴头,满园子里的缤纷落致的花花草草,也少了几分斗艳地兴趣。走走看看的,想着怎么跟老太太计较妙玉的事儿,人家那主仆二人要是有个什么,园子里一竿子人当其冲。看着眼前,却是临近藕香榭。才让人过前头看着贾赦在不在家,就见迎面匆匆跑来一个妥帖地丫头。小声跟平儿说了些什么。才离去。
平儿挥挥手,让别人远远跟着。这才笑着说:“那边四姑娘又派专人过去请来珍大奶奶,说是要打底下的人。”
“这四姑娘倒是有主意。”不跟着二太太起舞,有什么事儿,自己闲了再做打算。凤姐这阵子总算是平和了不少,想想过去和尤氏也算是相处的较为不错的妯娌,两个人大体上也能互相容让。可就是对尤二姐之事,让她耿耿于怀。想让你妹子进这府里,明说呀,好好的安排一下,也不是不行的,可偏要越过我去,打量着我就是那么好欺负的?眼下为着子嗣,我忍了,可不是一忍到底。满世界打听打听,我们王家的人是让人欺负的?
远远地看见尤氏走过来,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就知道惜春没给她好果子吃,暗暗赞了一声好样儿的。满面春风迎着尤氏含笑道:“又去看四妹妹了?真是个贤惠的好嫂子啊。我都看着眼馋啊。”心里说,你贤惠的过头了,居然贤惠到别人家里。
尤氏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跟着贾珍在宁国府,那也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当然是刨出去贾珍,哪儿看不出凤姐的心思,知道尤二姐如今有了身孕,被安排在园子里住着,谅你凤辣子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儿,尤三姐前儿刚来了信,说是在外面挺好的,姑爷挺疼她,小日子过的不错,年底还要回京城过大年。就佯笑道:“哎,你这是又唱的哪出呀?不在自己廊前数钱吊子,跑到这儿捡什么阿物来了?”
“这不是去二妹妹那儿看看去,过些日子她就要到大太太那儿住着去,还要忙和孙家来人应酬地事儿,有的忙了。你这是想着咱们二姐啦尤氏微微愣了愣,听到孙家,知道是前来求婚的孙绍祖,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待要说什么,又有些个不自然,指着要去看看李纨,扬长而去。
凤姐缓缓走出园子,想了想,听说王夫人这两日身上不好,也就朝着那院子里去,反正晚些时候,没了外人,更好与贾母说话。就让平儿自己过去探望迎春,平儿领命而去。
才走到临近王夫人院门前,就见到赵姨娘在往里面张望着,及看到凤姐,换上一副笑模样,也别说,自从贾环跟着贾琏出去了一趟,哥儿俩倒是有了些许情分,连到赵姨娘也对凤姐有了好感。悄悄比划了一下,示意着。
凤姐知道她的好意,如今不当家了,何必再当那恶人,就停下走子,疑惑着看着她。
“这是怎话儿说的?宝玉好好的长跪在廊下呐。”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