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査楼言事
却说黛玉早就让月眉向嬿淑姑姑疏通好,也对晴雯的绣功有自信,看着晴雯身子逐渐恢复后,就让王嬷嬷找人给她量了身材,为她缝制了几身衣裳。又给了她二百两散碎银子在身上,就在这天早上知会了贾母,从老太太那儿拿来她的卖身文契,当着她的面烧掉。随后,与晴雯、月眉、颜芳、雪雁、紫鹃等离开潇湘馆。
那晴雯身着红色的衣裙,披着黑色的羽缎披风,头戴黑色帷帽,跟着人们走出来。有知道的人远远的目送着她,那黑色的外表更显得妩媚娇柔。
黛玉不能亲自送晴雯过去,只有给月眉带上五百两银子给嬿淑姑姑,作为晴雯的生活安置费用,并代表自己把她送去即可回转。而她则面带乳白色帷帽,坐上宫轿,朝着广和査楼行去。此次是应査启文夫妇邀请,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带着满心的疑惑进入大门。
路管事早就迎迓在次,一见到黛玉,忙行了一礼,随即带着她们这一行人进入后面内宅。
在一个幽静且带着游廊的小院子门前伫足。
路管事示意着进去,还没走进正房,就听见金夫人的笑声。
“婶婶。”黛玉惊喜的叫了一声,走进去。
果然,査启文与夫人正笑望着她。
“叔叔、婶婶。”黛玉忙向二人施礼问安。
“坐,让我看看,又瘦了。孩子,这日子把你磨的,怎么好啊?”金夫人眼圈儿红了,拉着黛玉坐在自己身边。
紫鹃、雪雁、颜芳也上前施礼后,退在一旁。
路管事施了一礼。退下。
有丫环端来茶盏。递给黛玉。
黛玉谢了。坐在金夫人身边紧紧地靠着。
査启文使了个眼色。金夫人身边地丫环邀着紫鹃、雪雁、颜芳出去闲话。
屋子里就剩下査启文、金夫人、黛玉三个人。
査启文看着黛玉笑道:“侄女这一向倒是忙得紧。也出不来跟我们说说话。”
黛玉知道自己的事儿,他们向来关注着,瞒不了他们的,也不解释,娇笑着:“像是天公照顾我,总是被我撞到,又不能躲过去。”
査启文原来是林海的助理,二人又相契,在扬州府衙倒是得心应手干出几件漂亮事。待林海仙逝,他一时伤心难以自拔,就请求调离那个伤心地,到了金陵任通正使司副使一职。人要是想在世上干出一番事业来,还真不容易。清廉些吧,朝廷满意,周围的同僚不满,总是设些暗桩阻挠你,排挤你。贪腐些吧?与那起子小人同流合污,倒是过得自在了,可难免不被朝廷察觉,一个不好栽进去,那就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在金陵又干了几件漂亮公干,惹到了几大家,护身符上的人物,其中自有王子腾及其僚属。一时之间,上言罢免他官职的折子像雪片儿似的堆在乾隆面前。
乾隆心里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为了不打草惊蛇,就让査启文自己递了辞呈闲赴在家。等过了风头再启用他。
査启文一退下来,就被查家族人看重,把他夫妇邀到京城附近,主理族中事体。倒是兢兢业业的,把各项事务办的井井有条,还有些创新举措。得到族里人们的一直好评。
朝廷里面原本为了应付回讫方面的未来战事生,动用了大部分银两,又为了赈灾也费去不少储银,国库一时周转不开,又碰上西南方面的边境叛乱之事,也就是让黛玉救下的那位官员眷属带来的奏折所言之事。乾隆实在是万般无奈,就想到了査启文。
乾隆亲自与他见面谈银两的事儿。
査启文很明白,朝廷找他交谈,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否则往后他绝没有好果子吃。再说,要起战事,对商家也是大忌。明知道打仗打的是钱粮,怎能在这啃结上让皇家摘面?就答应了此事。把账面上的银两凑了凑,共是三十万两银子交到了乾隆面前。乾隆倒也不想亏了他,让他在族人面前难做。想了想,给了些优惠好处,其中就把几座矿山以最低价卖给他,并允许他开采三年后,再纳税。
无奈,能动的银两都给了乾隆打仗去,哪儿还有富裕银两?再抵押其余的不动产,又有点儿舍不得。有钱大家赚,有好处大家分。他想起了在苏州、扬州那令他回味的岁月里,与林、佟、陈三家的交情。除去放在族人公中的好处,又分给了佟家一处煤矿,陈家一处煤矿,就是林家不好办。林家没有男丁,只有黛玉自己一介女孩儿。留在查家为她料理?也怕年代久远了,说不清楚。托给别人为她代理?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交给她自己?又怕被贾家算计了。想了想,还是让黛玉自己决定。按说,不给也没什么,只是这时的他,已不是刚来京城的他,经过一系列的腥风血雨冶炼,更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明白乾隆对黛玉的心思,知道这孩子将来的人生经历必将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为之进行早期投入,也给自己夫妇埋下一枚有用的好棋,给黛玉身边积累一些财产也是为她好。至于贾家,万一起了贪谋之心,凭着自己的能为与乾隆的为人,绝不会放任自流,收回来也不是办不到的。
黛玉听了这事儿,心里感慨万分,知道査启文夫妇的好意,倒是没经过这样的事儿,一时也陷入沉思。把林朗找过来?这开煤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处理好的事儿,他那边负责的事情又安排谁去干?良久,对他们说:“我在这儿的银两不动。在贾家的银两,他们能动,我为什么不能动?我想回去跟老太太说去。至于委托代理的人,我想就用贾琏吧。他为人还算有些良心,对我也比别人好。”
査启文拿出相关文帖、契书给她看,说好了,她尽快的把印章带来,签字盖押。中秋过后她和贾琏在到此和相关人等相商开采事务。
外面又有人过来谈生意,黛玉不好在场,想走又被留住,于是就想去听听场子里的说古书。跟金夫人一提,就被带到二楼的一个雅间。那是一个极佳的位置,室内有巨幅松涛竹林泉边的画作,挺拔险峻山峰的大幅彩屏,及环绕于整个房间那涓涓溪水壁画,几可乱真仿佛置身于真实景物中。
黛玉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可有茶室四宝?”
金夫人笑了:“当然。”于是命人立即送过来一套极名贵茶具,还有那隔年埋在地底下的一坛子雪水,还有那各种名贵茶叶、茶饼等。
黛玉拍着手:“婶婶,太好了,玉儿已陶醉了。”
金夫人笑着道:“让你闹的,我都舍不得出去啦。”
紫鹃摆着潮汕炉,雪雁取出木炭,颜芳取出薄瓷扁形壶。在黛玉的指点下,安放在考究的桌子上,几张绣着荷花、松鹤、凤凰的靠背绣椅也被随金夫人过来的丫环移开。
金夫人拿起茶匙,从那坛子雪水里往外舀着水,注入壶里。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颜芳与雪雁急忙俯视查看,却见有人匆匆跑上二楼。
大家为之一滞,转眼间,就见房门被撞开,两个衣衫布满血渍、披头散的女人踉跄在她们面前。
“你们是谁?”
“这位夫人,请帮帮我们。”
“你们这是?”
“林姑娘,雪雁,我竟变的这么丑?连你们也认不出来了?”
谁能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妙玉和她的侍女雅竺?然而事实就是这样摆在大家的面前,让你不得不相信。
颜芳急忙跃出房间,冲到查楼对面的饭庄,与柳芳安排下的人联系相关事体。
金夫人心知此事不能耽搁,赶忙派人把此事告之正在与人谈商务的査启文,同时安排人把她们一路行来的踪迹迅抹去,挪引到别处延伸开。
雪雁为她们清洗着伤口,涂抹颜芳留下的宫廷疗伤药物。
黛玉安置妙玉她们在这房子里唯一能遮人的大幅屏风后面。
紫鹃又费力的端过来两张绣椅让她们坐下。
妙玉缓过劲儿后,由紫鹃帮她挽了一个简单的髻,换上她自己带来的衣物,这才向黛玉诉说着经历。
与永琛派去的人员进行了一系列的大回转后,总算是回到京城附近,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与京城方面的雅克奇接洽上,就遭遇了永琛属下的拦截追杀。
为了回京,特意兵分两路,企图用另一支假扮人员将其引开,其结果,还是被识破,折损了不少人。本来想直接进入对面的玉泽园饭庄,因雅竺受伤流血不止,几近力竭,妙玉拖着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好折到查楼暂避一时,让剩下的一位侍卫去告急,等待救援。
黛玉点点头:“好好歇息,颜芳也去了,婶婶去安排,不会有事的。姐姐,这次也尝尝我的茶艺如何?”
妙玉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眼眸盯在那茶具上。一旁的雅竺已然是昏昏欲睡。
黛玉站在潮汕炉前,用团扇扇着火势。
雪雁往炉里面加着木炭。
紫鹃把注了雪水的薄瓷扁形壶放置在炉子上面。
妙玉像是许久没有接触到此类雅趣,情不自禁的走过去,站在黛玉身边凝望。
楼下,已然停止娱乐,各色人等都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不耐烦的主儿刚要作,就被进来的兵士罩头就是一鞭子。无奈,只有默默的等待着正主儿到访。
査启文与路管事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兵丁,苦笑着,又仰望了一眼二楼那敏感的雅间。
金夫人想要上楼,被査启文用眼色制止。
两排侍卫跑进来,一阵脚步声传过来。
就见一个身穿石青服饰,朝带金衔玉方版4,并配有东珠3颗的年轻亲王世子装束之人走进来,倨傲的朝着里面上下扫了一眼,端正就座在正位上。
有其属下在他的耳边低语着,他看了看正巧与査启文的眼光对上,微微一笑,示意他走过去。随即匆匆低声说了点儿什么。那属下匆匆上了二楼。
査启文走上前:“草民见过世子爷。”
这正是理亲王的世子永琛,他淡淡一笑:“就别说见外的话了,咱们可是熟人。老査,今儿个你这儿可真热闹。”
査启文也笑了:“别提了,好好的睡了没一会儿,就被您提了出来。要说热闹,我这儿什么时候不热闹?不热闹,我非得喝西北风去。世子爷,走两盅?”
永琛也是一笑:“下次的,今儿个我有公干在身。别挑我眼啊。”
说话间,整个楼里喧腾起来,有骂的,有笑的,还有唱的,好一阵子,才算消停了。又开始朝着二楼搜查。眼看着二楼也被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挨个查抄。
査启文心里一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永琛看在眼里,不禁问道:“老査,有什么话,说。别掖着藏着的。”
査启文苦笑着:“也没什么,就是我那世侄女林黛玉正在二楼弄什么品茶的,她一向胆小,能不能让草民女的夫人,过去探视探视?”
永琛一愣,心里倒是有点儿意外,想了想:“这倒是巧啊,不用,本世子亲自过去也是一样。怎么想起在这儿品茶?”不过,他早就知道,黛玉与査启文的夫人关系熟稔。就一挥手,招过来几个人说:“别惊动林姑娘那儿,扫了她的兴致。”
那几个人赶忙跑上二楼。
过了一会儿,搜查二楼的侍卫们退下来,站到永琛面前。不用说,白忙乎一场。永琛已然得到禀报,知道要找的人里,有人受了伤,跑不远的。怎么就没了?难道就在那黛玉身边?不由的站起来。阴郁的目光看着査启文。随后,朝着二楼走上去。
“走,看看去。”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