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291章
卫风家事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第288-291章第2百8十8章
钟氏早已经吩咐了人，就等着去请人的这句话。大太太的气她也不在乎，反正马上就能听着她想听着的消息，到时候大太太也顾不上找她麻烦。
过了盏茶功夫，听着外头脚步声响。钟氏心里存着事，坐不住，微微欠起身抬头朝外看。
来的不是她以为的报讯的人，也并不显得匆忙。
等人进了院子，大太太也有些意外，她只以为来的是儿媳妇，没想到儿子也1块儿过来了。
“你今日怎么在家里？”
钟氏比她更想问这句话！
朱慕贤说：“昨儿回来的时候下雨，着了凉，今天就告1日假。”
大太太十分关切：“可请郎中了？可吃药了？”
“昨晚就喝了姜汤，今儿早起也用了药，已经觉得好多了，没什么大碍。大嫂和2婶儿也在。”
钟氏的勉强的招呼了1声，2太太铁青着脸，目光阴鸷，象失了崽子的母兽。
又林跟在他后头，看起来脸色还是苍白，瘦得都不大撑得起衣裳了，丫鬟扶着她行了礼，大太太忙说：“你们两口子也是，既然都病了，就使人来说1声，何必硬撑着都过来。快坐下歇歇吧。”
翠玉朝前走了1步：“回太太的话，不知道这边儿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大少奶奶院儿里的那位周嫂子领着78个人1下子就闯进桃缘居里来，口口声声让我们奶奶马上过来，我们说奶奶刚吃了药不能挪动，他们说连软兜都抬来了，1刻都不能等。正好少爷在家，怕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所以陪着奶奶过来的。”
大太太虽然脾气冲，可是并不傻。大儿媳妇这什么时候把软兜都预备下了？平时软兜这东西府里根本不大用，且都放在2门外呢，不是说抬就抬得出来的。
她这是早有谋划啊！还有她这气急败坏的架式，好象掉的不是2房的孩子是她的亲孩子1样。
大太太又瞪了钟氏1眼。
回头再和她算账。
钟氏还是没理会，不过现在的她和片刻之前的心情已经大相径庭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朱慕贤会在家中，1下子把她的筹划全打乱了。
“也不是旁的事。你3哥院子里有个丫头怀了孩子，这大家也都知道。结果昨儿突然孩子就掉了，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有人看见刘姨娘动过食盒碗盏，所以要问问清楚。”
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不就是说刘姨娘做了手脚害了丹菊的孩子吗？
朱慕贤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娘和2婶儿看着处置就是了。”
2太太接过了话头：“正是这个话。我们要处置她，她口口声声说是4少奶奶的表姐，所以才想请侄儿媳妇过来问1问，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朱慕贤将目光投向妻子，又林疑惑的看了1眼2太太，又看看下头跪的刘姨娘：“我表姐？”
“正是！”刘姨娘忙说：“我娘姓陆，小时候我还跟着娘去过于江，在李家住过好1段日子，你真不记得我了吗？我娘是李老太太的娘家的表侄女儿。”
又林想了想：“好象有点印象，只是记不清楚了。要说姓陆，那倒应该是亲戚。”
“是真的，”刘姨娘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是真的，我真没有说假话。我还记得当时我们住家的时候，院子里栽着石榴树呢。”
“我也记着1点儿，不过…”又林疑惑地问：“我记得你该是姓曹…好象名叫亭儿？这…名姓都对不上啊。而且，你既然知道这层关系，怎么前都没有说呢？”
纵然是这种境地，刘姨娘还是被这个问题逼得红了脸。
说起来着实不光彩。
陆秀云当年丧夫之后去李家，其实是想赖在李家不走的，可惜没能如愿，当时刘姨娘都记事了，如何不知道她娘的打算呢？但是李光沛1点儿没有那个意思，还请了陆秀云的兄嫂过去，陆秀云再赖不下去，只能离开李家。后来她认识了姓刘的商人，说是做了妾。可是刘家大妇厉害，她1个丧夫的寡妇，关键是还带着个孩子，进不了刘家门，只能做了个没名份的外室。刘姨娘则1直含糊着，姓什么根本也没人去管。
等陆秀云死了，那个商人把她带回去，她也就不明不白含含糊糊的姓了刘。
这事儿说起来实在不光彩，可现在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刘姨娘只能说了个大概，无非是母亲改了嫁，继父姓刘，所以她也改了名姓。
“哟，那还真是巧了。”钟氏哼了1声：“天底下竟然这么巧的事，自幼见过面的表姐妹竟然都进了我们朱家的门儿，这天天早晚的见着，还会不认不出来？钟氏的言下之意，明晃晃的在说她们早有勾连了。
但2太太并不理会钟氏说了什么，她冷眼看着老4媳妇和刘姨娘的情态，看来不象是之前就有瓜葛的。
她的目光从老4媳妇脸上掠过——进门这几年，2太太觉得老4的媳妇倒是歪打正着娶对了。虽然是南边儿乡下娶来的，可是气度、行事、言谈，1点儿不逊于京里头的大家闺秀，而且她为人正派，从来不惹是生非，朱家上下提起这位4少奶奶来没人不赞的。
她会指使刘姨娘干出这种事儿来吗？
不，不会，这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就算2房没了这个孩子，还会有其他子嗣的。就算2房绝嗣了，大房得了更多的家产，可是最后继承家业得到好处的人是朱正铭又不是朱慕贤。这世上，杀头买卖有人做，赔本儿买卖绝没人干。再说她租母新丧，自己大病未愈，且顾不上这些。
不会是她。
2太太的目光又移到刘姨娘脸上。刘姨娘已经憔悴的不能看了，脸上有好几处淤伤，披头散发，两眼红肿。
她的确既轻浮又愚蠢。除了朱长安，这家里再没有别人愿意理会她，就算是朱长安，出了昨天那件事之后，也肯定对她只有愤恨了。做人做成这样，可见她平时为人处事有多么糟糕。而且好几个下人异口同声说见她动过食盒，紧跟着丹菊就出了事。
2太太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的确怒不可遏。可是现在搅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也比1开始冷静得多了。
仔细回想整件事，2太太觉得不太对头。
刘姨娘真的那么蠢？想下药害丹菊，她的确有这个动机。但是她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下药呢？怎么也该避着人悄悄动手吧？而且下了药之后，剩下的药和纸包还留着，就放在梳妆匣里，韩氏让人1搜就搜着了。这种要命的物件用过了之后马上就该毁尸灭迹，而不是明晃晃放那儿等人去发现，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再蠢再傻的人也该想到这1点。
2太太精明强干，处置过不知道多少侍妾丫头，对于内宅里各种腌手腕都了若指掌。刘姨娘这事，如果没人在背后唆使，那就是被人栽了赃。
而栽赃她的人，应该才是真正下药害了丹菊的孩子，害2太太没了孙子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
她的目光在屋里的几个人脸上11掠过。
先是和她同坐在上首的大太太。
不…2太太先在心里摇头。
虽然妯娌不合几十年，但2太太了解大太太。她没有那个手段。要是她会指使下药、栽赃、借刀杀人还有1箭双雕这些把戏，她也就不是她了。大房那1把好几个庶子和庶女也不可能生下来。自己跟她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拿2房的子嗣开刀，何况现在？
也不是她。
2太太的目光在钟氏的脸上停下来。
钟氏心胸狭隘，从上次锦珠的事情看，这事儿她不是做不出来，而且今天她的态度也不对头，过份热切了，上蹿下跳的，事情反常即为妖。
再接着，就是自己的长媳白氏。
白氏也没有动手的理由。再说，2太太很喜欢这个媳妇，打心眼儿里就从来不觉得她会和这事有关系。
最后1个就是韩氏。
丹菊的孩子没了，大概韩氏脸上犯愁，肚里不知道多么称心如意吧？没有人会抢在她前头生下长子长女来了，韩氏怎么会不高兴？
她的嫌疑最重。
刘姨娘1把鼻涕1把泪的又诉说自己的冤枉，她说她只是羡慕丹菊怀了孩子，还听说她吃的饭菜都是特意单做的，特别讲究，所以只是想看1看，真的没有下过什么药。从她那儿搜出来的那个纸包还有里面的药，她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是什么药。这是有人栽赃她！
“4少爷、4少奶奶，我真的是冤枉的，求求你们，求求大太太和2太太，这事儿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敢赌咒起誓，要是我给丹菊下的药害了她的孩子，让我天打雷劈，现死现报！”
韩氏冷冷地看着她：“你倒是会花言巧语。”她又看了又林夫妻俩1眼：“怪不得昨天要捆你的时候你往桃缘居跑，原来是早知道有救星。”
第289章
朱慕贤皱了下眉头。
这位3堂嫂刚进门还看不出什么，现在觉得心地气度实在不怎么样，也难怪3哥和她日渐疏远，这绝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
远的不说，就说前阵子陈婆子那件事，他并没有因此找2房的麻烦，但是只怕这位3堂嫂觉得自己擅自处置了她院子里的人，跟他们结下仇了。
刘姨娘哭着分辩：“3奶奶，我真的没有要害丹菊。她天天吃的东西，从做到送到她那屋，经过手的人35个都不止，3少奶奶怎么就1口咬定了是我！”
“那药包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众人都看见了！”
“我那屋又没有锁，谁都能进！”刘姨娘喊了1声：“我见都没见过那个纸包，更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我屋里去的！我在京城，在府里人生地不熟的，那种害人的药我也没地方去弄啊！”
不得不说，这话1下子就给2太太提了醒。
可不是么！刘姨娘进府的时候除了两身儿衣裳什么都没有，她又没出过府，那药可不是大街上到处都能找来的普通货色，就算有银子，没门路没关系也弄不着。
“说的对，”2太太拍了1下椅子扶手：“这药的来路，给我好好的查！”
1般的药，药性哪有那么霸道？吃下去没多大功夫就发作，等郎中到了，孩子已经流掉。不仅如此，丹菊身子也伤得狠了，以后只怕别想再怀孩子了。郎中把她吃过的东西都看过，说药是下在了她晚上喝得汤里，份量还很不轻。丹菊只喝了小半碗――这也是万幸。要是喝得多了，说不定现在她自己都没命了。
丹菊是2太太放在儿子身边儿伺候的，2太太也1向喜欢她本分老实。自打丹菊怀了孩子，2太太对她更是关注。可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有人动手脚！这是活活的打2太太的脸。
头1个孙子没了，这1个又没了。上1次还可以说是无可奈何。这1次明（超多-书农在线书库）白就是有人下了黑手。2太太都快要气疯了。她对这个孙子有多期待，那么现在就有多愤怒。
又林半垂着眼帘，看起来病恹恹的没点儿精神，可她从进了屋，就1直在仔细关注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钟氏那1脸算计都摆在明处了，大太太和2太太针锋相对各不相让，韩氏神情显得木然了1些。昨天夜里应该是1夜没睡。
但是又林没有忽略到2太太说要查那药的来路时，韩氏瞬间的反应。
钟氏却接了1句：“你怎么无亲无故了？这是有1个表妹么？”
大太太实在忍不住了：“老大媳妇，你早起不是说原哥儿胃口不好？”
钟氏应了声：“哦，是不太好…”
“那你这当娘的还有心坐这儿闲磨牙？还不回去看看孩子去？你做娘的都不尽心。孩子怎么好得了？”
这个指控很严重，钟氏的脸色1下子就白了。
婆婆这是气狠了，不然不会拿原哥儿的身子说事儿。
儿子身子不好1直是钟氏的1块大心病，身为嫡长孙，儿子将来的地位是稳稳的没跑儿。可是儿子这总是病歪歪的，将来怎么办？钟氏也不是没想过要再生1个，可是丈夫却和陪房丫头偷上手了，都已经怀上了，只把她瞒得死死的。钟氏只要1想起这事儿就恨得牙痒。这孩子绝对不能生出来。她不会让其他女人生出孩子来威胁原哥儿的地位。
大太太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当着2太太婆媳，钟氏的脸都丢尽了。
可她的目标还没达到，她就是不走。大太太总不能让人把她给架出去。
那边2太太问韩氏：“你院子里其他人呢？”
韩氏忙说：“昨天晚上也问过了…只是，也没问出什么来。”
“你是怎么问的啊？”
韩氏听出婆婆这话问得大有深意，不敢大意，想了1想才说：“丹菊的吃食平时都是厨房单送来的。太太交待了要让她吃好，媳妇也不敢怠慢。厨房送来了饭菜之后，服侍丹菊的小丫头把食盒接过去，还有就是院子里看炉子烧水煎茶的人…这些我都已经问过了，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是你问得不仔细。”2太太扭过头，吩咐白氏：“你去，把那院子里里外外的人都给我拿了来问，这药不是1般人买得来的。就算这是刘氏做的，她也肯定有同谋的，务必给我问出来。”
韩氏的脸色变了。
2太太说里里外外的人，那也包括了韩氏陪嫁来的丫鬟和其他人等。2太太要审问，肯定不会轻轻放过，那饿饭。罚跪，打板子都是轻的。韩氏进门几年，不是没见过2太太整治下人。真要是被2太太和白氏问出什么些来…
韩氏马上站了起来：“不敢劳烦嫂子，我那院儿的事儿，还是我自己去问个清楚。”
“你要是问得清楚，刚才就不会那样回我的话了。”2太太都没多看她1眼，又问刘姨娘：“你说那药包不是你的，难道它能长了脚自己走到你屋里去？”
刘姨娘露出些茫然的神情：“我午后洗了脸梳头时，还开过匣子，当时里头什么也没有啊。我那里头就是胭脂、粉，还有头花…旁的没放别的东西。后来吃过了饭，没1会儿就听见丹菊那边动静不对，紧跟着少奶奶的人就进来捉我，还从我盒子里翻出那么个纸包来――我真的不知道那纸包什么时候让人放进去的。”
“你还抵赖！”韩氏真是后悔昨天没有立刻处置了她，反而吵扰得人尽皆知。再让她说下去，2太太会寻到越来越多的破绽。
虽然韩氏陪嫁过来的几个人，卖身契都捏在她自己手里，她们不能不听她的话。可是万1…2太太心狠手辣，谁1时抗不住说了出来…
韩氏急得都6神无主了，偏偏现在这种情形她1点儿对策都拿不出来。
之前她也想过，婆婆是个精明的人，说不定会看出来什么。可是韩氏看着丹菊的肚子越来越大，实在等不下去了。再说，她觉得自己手脚做得很干净，又有刘姨娘这么个蠢货做了替罪羊，把她1处置，谁还会再追究。
可是钟氏硬插了1手进来，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这事儿越闹越大，和她事先想的完全不1样了。
动手之前，主动是握在她手中。可是现在局面已经不是她说了算了。
屋里不算热，可是韩氏觉得1身是汗，扯下帕子抹抹额角和脸颊。
白氏去传了话进来――今天这事儿她早看出不对头来了。说实话，京里头权贵人家，谁家没有几桩这样的事情？这件事如果真是弟媳妇所为，那她这1着棋下得实在臭了。
朱慕贤看了1眼2太太，对大太太说：“既然这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儿子和媳妇就先回去了。”
大太太自然点头：“也好，看样儿没咱们什么事儿了，我同你们1块儿回去。”
大太太本来是来看2房的热闹的，结果自己的儿媳妇却和2房1个鼻孔出气，视她这个婆婆如无物，大太太气都气够了，哪肯再待。再说，2房这污糟事儿让2房自己关起门来去折腾吧，她可不愿意被人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来。到时候别人不怕，就怕老太太又要找她的不痛快。
朱慕贤连忙上前来，搀扶大太太起身。
虽然大太太自有人伺候，可是那些人都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坐得久了，1下子站起身来，脚底下也的确有些不稳当。
大太太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曾几何时，小儿子蹒跚学步时，她也这么扶过他吧？1转眼她老了，轮到享受儿孙孝敬服侍的时候了。
大太太转头看了1眼钟氏，不耐烦地说：“你还不走？”
钟氏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既然小叔子已经去婆婆身边献殷勤，她也不便往上凑了。
朱慕贤出了屋门，忍不住吐了口气，屋里有些窒闷的，混浊的香气，让人很不舒服。她微微转头看了1眼妻子，又林给了他1个眼神示意她放心。
可是到了院门前，钟氏1眼看见刚才预备下却没用上的软兜，上头铺设着垫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院门前。
周嫂子这两天不在，剩下的人就都成了蠢货吗？既然没能成，这软兜怎么还能放在这儿？
钟氏正要开口，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大太太坐了半天也实在累了，能有代步，自然不想劳动自己的双脚，这就预备坐上去了。
钟氏险些魂飞魄散，这软兜大太太可坐不得。倒不是她有多么真心关切自己的婆婆，而是大太太倘若有个好歹，事后查起来，这干系就大了！
眼见着大太太已经预备着要坐上去了，钟氏急忙说：“这是谁把这个抬来的？这又硬又窄的，太太坐得惯吗？快让人去把太太惯坐的那个抬来！”
第2百9十章
大太太根本不领她这个情。刚才钟氏跟失心疯1样，把大太太给气得都说不出话来，现在再来讨好，晚了！
如果她不说这话，大太太可能还不见得非得坐这个软兜，可是钟氏这么1说，大太太脾气上来了，还非要坐不可了。
钟氏惊得差点儿魂飞魄散，抓着软兜的抬杆儿不松手：“太太，太太！请太太先等等，我还有话要对太太说。”
要是把大太太摔出个好歹来，事情性质就变了。再被查出来是她做的手脚，朱家肯定容不了她。
大太太不耐烦的1抬手，钟氏就是不撒手。
大太太也疑心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钟氏哪敢说她让人在软兜上动了手脚？刚坐下是不会有事儿，可是只要1抬起来再走个不远，非出事不可。
她花大力气才从桃缘居1个扫地的粗使婆子嘴里撬出又林可能又怀孕的秘密。平常人被软兜这么摔1下，大概也就是皮肉伤，再狠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有身子的人最娇贵，再加上李氏现在又病弱，这1摔会如何，1般人都能想到。
可是朱慕贤竟然今天没有出门，这1下子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更要命的是李氏没坐，大太太却坐上去了。
朱慕贤和又林在1旁冷眼看着，钟氏急得1头是汗，把脂粉都冲花了。1张脸有粉的地方显得白，没粉的地方露出了原来腊黄腊黄的脸色，粉糊在1起，和着胭脂，简直象是红泥，1张脸红黄白斑驳，别提多难看了。
——就象刚才的韩氏1样。
以朱慕贤的目光来看，大嫂也好，堂嫂也好，她们这些算计都十分拙劣。既没有周密的筹划，也没有想过1旦事败她们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和外面的政敌不同的是，她们是家人，不是可以肆无忌惮置其于死地的。即使知道她们居心叵测，甚至已经拿到了她们的把柄，也不能彻底把她们从朱家清出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再说，象钟氏已经生儿育女，掌理家务，在朱家地位十分稳固，朱正铭是不可能休妻的。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会任她们搓扁捏圆，放任她们伤害自己的妻儿。
又林今天早上劝他，说他不必留在家里，既然已经知道有人在算计，她也有了防备，断不会让她们得逞的，他也不必过份担心。
可是朱慕贤没答应。在他看来，1个男人要不能顶门立户保护妻儿，那他还能干什么？若他不知道就算了，可是明明知道，他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又林是拗不过他的，虽然嘴上说他这样做不必要，心里却觉得甜丝丝的。
“哎呀，大少奶奶。”1旁的仆妇抢上去扶住了钟氏，看她双目紧闭，身子烂泥1样直往下坠，倒把身旁的人都吓着了。
朱慕贤冷眼看着，并没上前去替钟氏把脉。照他看钟氏这真晕假晕还说不准呢，说不定又是1个花招。
众人扶着钟氏忙着掐人中，也没有见钟氏要醒转。
大太太烦得要命，又不能说让人把她扔这儿不管她。
“这儿现成1架软兜，把你们奶奶抬回去，赶紧请个郎中给她看看。”
底下人应了1声，7手8脚把钟氏架到了软兜上，急慌慌的抬起来就走。又林半张着嘴，指着那软兜，没等她说话，朱慕贤把她的手拉住了，示意她别出声。
她真晕假晕还没人知道呢，这会儿贸然开口，钟氏只怕会抓住机会再生事端。
眼见前头那些人已经走远了，朱慕贤扶着大太太：“我送娘回去吧。”
大太太让钟氏闹得头疼，看着小儿媳妇脸色也差，摇头说：“我这儿有的是人，你倒是陪你媳妇回去吧，也找郎中看看。可怜见儿的，今天这么1通折腾。”
虽然刘姨娘的事儿牵扯到她，不过大太太这会儿看小儿媳妇可比大儿媳妇顺眼多了，难得宽大明理了1回：“今儿这事儿不怨你，谁家没有几门远亲，都多少年不见面了谁认得出来？你放心回去歇着，要是2房的再找事儿，我跟他们说。”
又林忙说：“多谢太太体恤。”
朱慕贤还是坚持送大太太回去，说是天气闷热，怕大太太身子不爽快。说实在的，天气着实是闷热，昨天的雨并没有带走暑气，今天天气依旧是那样混沌沌的，让人觉得胸口憋闷。
大太太说着不让儿子送，可是儿子真送了，她当然心情大好。还想着嘱咐儿子：“今天这事儿不是你媳妇的错，你回去不要和她闹别扭。她祖母刚过世，身子又不好。”
朱慕贤当然满口应是。
“说起来，那个刘姨娘真是她表妹？那亲家老太太死，也没见她有什么表示啊？还穿着大红大绿的，哪有点孝子贤孙的样儿？实在不象话，这品性…”
朱慕贤陪大太太说了会儿话，又到老太太那儿去了1趟，才回了桃缘居。
回来路上，书墨1溜小跑的来了，1边走1边轻声回话：“大少奶奶不是真晕，说她根本不敢坐软兜上，睁开眼没等软兜落地，1骨碌自己就从上头跳下来了。”
朱慕贤嘴角露出丝冷笑。
他就料着钟氏不是真晕，只是当时那情势不好下台，才装晕过去。反正她是不敢让大太太坐上那软兜的。
“还有，2太太把3少爷院子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都让人看起来了，跪了1院子。2太太说，她可没多少耐心，反正那勾结着买药下药的不会只有1个人，剩下的同伙肯定就在这些人里头。要是谁知道了，揭出来，2太太重重有赏。要是都不说，等到天黑就把他们全卖去盐井做苦力去。”
果然是2太太的作风。
这种让人互相揭发的办法是最有效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机密的事儿也会有人暗暗留意。再说，1院子的下人未必就是1条心。眼下2太太给了两条路，1条是揭发有功，1条则是死路——谁不知道去盐井做苦力那根本就是条死路？累死累活，吃不饱更穿不暖，壮年汉了都熬不过35年的命，更不要说他们了。
这么两条路摆在眼前，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又林听说了也为2太太的辣手而心惊。怪不得大太太不是2太太对手，这心计手段差得太多了。
不过又林关心的是：“怎么今天没见3少爷露面？”
翠玉说：“听说3少爷1早去庙里了。丹菊没了孩子，听说出血又厉害，到现在人还没有醒，不知道她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住呢。好象还是3少奶奶劝3少爷去庙里的，说是去卜卦问凶吉，顺便也给丹菊，还有那个没福见天日的孩子祈个福。”
韩氏有那么好心吗？8成她是想支开朱长安好顺利处置刘姨娘。
“还有大少奶奶，回去以后听说关起门来摔东西呢。”翠玉冷笑：“今天真便宜她了。要我说，就不该这么轻松放过她。”
“她毕竟是嫂子。”又林说：“反正知道她不安好心，以后她再要出什么阴招儿，肯定不会象今天这么便宜了她。”
中午饭送来了，又林的饭依旧是小厨房单做的。管着小厨房的婆子1早就让人来过，问4少奶奶想吃些什么。小英估摸着今天闷热，事情也多，让做些清淡开胃的来。现在送来的4菜1汤果然都极清淡，其中1道笋丝特别的鲜嫩。挑起来仔细看，都是笋尖。
又林有些不安，这个季节，这样的嫩笋可不多，笋尖都在她这儿了，想必朱老太太的菜里只剩下切剩的中段和末段了，口感自然不如这个。
朱慕贤笑着说：“祖母这可不是心疼你，是心疼她老人家的重孙子呢。你要是过意不去，就正该多吃些。”他舀了半碗汤递过来：“来来来，冬瓜汤清火的，你多喝点。”
“你更该多喝，火气比我还大呢。”
朱慕贤笑着，从乳娘手里把原哥儿接过来，用调羹给他喂汤。虽然他动作不太熟练，不过原哥儿还挺给他爹面子的，1勺1勺的，把半碗汤都喝了。
朱慕贤怕儿子吵着妻子午睡，吃过午饭把他抱出去。原哥儿平时都是跟乳娘和丫头们在1起，现在跟他爹在1起玩儿，顿时觉得新奇刺激。乳娘可不会把他举到头顶上还转圈儿，也不会让他骑在脖子上到处溜达。玩了快1个时辰，终究还是小，体力精神都跟不上了，在朱慕贤怀里头呼呼大睡，口水把朱慕贤衣裳的前襟都沾湿了。
朱慕贤把儿子交给乳娘抱去安置，自己回房来换衣裳。早起刚穿的1件新衫子，前襟上沾了1大块口水渍。在这种丝罗料子上看起来特别明显。
朱慕贤把衣裳搭在屏风上，看着上面的1摊口水渍，忍不住微笑。
又林睡得不太踏实，朱慕贤进来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已经听到了。
“醒了？”朱慕贤在床边坐下来。
“原哥儿呢？”
“玩累了，也睡去了。”
“2太太那儿…有动静了吗？”
朱慕贤点了下头。
第2百9十1章
2太太的办法相当有效。
有效得让人觉得――也许那跪在1处的人，不是被2太太的重赏所诱惑，也不是被2太太的重罚吓倒，是他们本来就在等着这么1个机会，把别人踩下去，让自己爬上去的机会。可能等的太久了，所以1有机会，1个1个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韩氏本来就压服不住朱家的下人，头1个吃亏在出身上头，娘家既没钱，也没势，朱家上上下下的人，多长着1双势力眼。更要紧的是，她进门几年了都没生孩子。这院子里的人没几个是和她1条心的。
所以当头1个人开口之后，其他本来还在犹豫、观望、掂量轻重的人也忙不迭的抢着告密。没人出头的时候怕当那个出头的，有人先出头了，又唯恐功劳全让人抢去，自己连口汤都分不着。
事情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丹菊吃了晚饭之后出的事，郎中也确定了问题就出在了她吃的饭菜上头。那么除了刘姨娘，还有多少人经手过丹菊的饭菜？
第1个人开口是送饭的小丫鬟青儿。她岁数小，才进来伺候刚1年年，胆子也小，哪经过这样的阵仗。2太太问昨天谁送的饭，还没打器，她先吓瘫了，完事儿1骨脑的就把知道的全说了。
她说昨天在刘姨娘之后，还有人动过那个食盒了。那人是3少奶奶身边的陪房文妈妈，青儿把食盒拎来之后，先是被刘姨娘拦了1下，刘姨娘1脸不忿，掀开盒盖看了还说：“她也配吃这么些好东西。”
青儿知道刘姨娘脾气可不好，也不敢顶嘴。等刘姨娘扔下盒盖走过去了，她要进屋门的时候又遇着了文妈妈。文妈妈端着茶盘过来，问了她1声：“这是给丹菊姑娘的饭？”
青儿停下脚步应了声是。
文妈妈还揭开盖子看了看，说了句：“丹菊姑娘有身子。厨房也不说给多做两个好吃的，净拿这种大锅菜来充数。”
在青儿看来，这饭菜已经够好的了。以前丹菊没身子的时候，虽然说是通房，可是待遇不比丫鬟高多少。月钱差不多，吃穿衣裳也差不多。现在有了身孕，马上单给她两间屋住，不用干活儿。还有人伺候她，这1天3顿饭都快赶上少奶奶的份例了。
2太太再问文妈妈是不是对饭菜还动了手脚，青儿却说不上来了：“我…我没看清。”
文妈妈也跪着，听了这小丫鬟的话立刻大声喊冤。又尖声怒骂那小丫鬟想往她身上泼脏水。2太太面前哪容得她撒泼，让人按住了把嘴堵住，拉到1边的空屋子去了。
有了第1个开口的，马上就有人跟着开了口。是1个扫地的粗使婆子，说的和小丫鬟青儿1样，说她当时在院门边，也看见文妈妈动那个食盒了。而且比青儿还多说了件事。文妈妈不但看了了菜，还把手里的茶盘递给了青儿，让她把茶盘送到东屋里去。青儿只能放下食盒去送茶盘。
青儿刚才没敢说出来的话。别人替她说了。
只要破开了1个口子，后面的人立刻踊跃跟上。就在又林睡午觉的功夫，事情差不多已经水落石出了。文妈妈倒是硬气，恫吓拷打她都不怕。可是2太太根本不跟她费事，直接把文妈妈家里的孙子孙女儿1起让人带了来，往她面前1放，文妈妈当时就软了。
其实这件事如果换个地方。换个时候，2太太不会如此震怒，这样雷厉风行的把这件事当成大事来办。可是眼下不1样，2太太盼孙子盼得眼都红了，她对韩氏的容忍也快到头了！自己生不出来，还把丹菊的孩子给算计没了。要是可能，2太太真想让她给自己孙子偿命！那流掉的可是个男胎啊，都已经有鼻子有眼手脚俱全了。在丹菊肚子里都已经会动弹了。
昨天夜里2太太也赶过去了，看着那端出去1盆盆血水，只觉得眼前1阵阵发黑。恍惚间，好象几年前那1幕又回来了――就在她面前死去的儿媳和孙子，还有当时差点变得疯颠的儿子。
韩氏也绝没有想到2太太会如此较真，在她想来。谁家没有这样的事儿，往刘姨娘头上1推，1下子铲除了两个心腹大患。
说到底还是韩氏出身寒微。她把那些听说来的消息全当了真――再说，她前头还有个榜样。钟氏不是1样弄掉了锦珠肚子里的孩子吗？还把锦珠放逐到了庄子上，这辈子没什么指望再回来了。
钟氏既然能做，她为什么不能做？她也没打算要丹菊和刘姨娘的命，只是不想让她们坐大成为自己的威胁。
“现在她人呢？”
朱慕贤知道妻子问的是谁。
“关在屋里，有人守着。她身边的人全被看起来了，那个文妈妈是肯定不会留的…其他的人，我看也悬得很。刚才老太太打发人过去了1趟，这事儿不会对外张扬，如果老太太过问，3嫂活罪也难免。”
即使不打骂她，不休妻，韩氏的惩处也不会轻。比如就此把她送进佛堂，或是说她生了病，送到庄子上去软禁起来，都是有可能的。她既没有孩子，又没有得力的娘家做靠山。这件事1揭出来，朱长安和她本就很单薄的夫妻情份也荡然无存了，没有1个人会维护她，替她说话。
看妻子的表情也有些黯然，朱慕贤其实心情也不好。没的毕竟是3哥期盼的孩子，而动手的人就是他的妻子，这让朱长安情何以堪。
还是又林把话岔开了：“大哥那边呢？”
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中午大嫂和大哥又吵了1架，大嫂又晕了1回。”
也不知道这1回是真晕假晕。
可是良哥儿还病着，当爹娘的却都顾不上他。钟氏忙着算计，朱正铭关心的是丫鬟的肚子。
就没有1件让人顺心点的事情。又林倒不是什么圣母情怀发作，她只是同情孩子。大人作孽，与孩子总没有关系。
傍晚时分朱长安才到家，2太太关起门来和他说了好久的话，朱长安从2奶奶屋里出来时眼睛红红的。
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韩氏不会再留在朱府，天亮就送她到庄子上去“养病”。她陪嫁过来的人1个不留，全都1起赶到庄子上去。与这件事情有关的，象文妈妈，那就是另外1种处置了。
这1晚没有谁有胃口吃饭，老爷子知道家里头这件事情的始末，摇头叹气。外头的事情多难难都没让他觉得畏怯，可是家里人勾心斗角相互倾轧陷害却令老爷子觉得灰心。
朱慕贤劝慰了祖父几句，祖孙俩下了1盘棋，老爷子打起精神来说：“你媳妇身子也不好，你快回去瞧瞧她吧。得了空把原哥儿抱来，我看这孩子1股聪明劲儿，将来1准儿也是个有出息的。”
外头淅淅沥沥又下起雨来，书墨撑着伞打着灯笼，主仆2人往桃缘居走。雨夜里灯笼的光亮显得摇摆不定，朱慕贤看着有人迎面走过来，身形摇摇晃晃的很不稳当，停住脚仔细看1眼，原来是朱长安。
“3哥。”
“哦…4弟。”朱长安身上1股酒气，朱慕贤想安慰他几句，可是看着他显得颓废的脸色，1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时候，安慰显得那样无力且多余。
朱长安也不用人安慰――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样的安慰，这会儿听起来都象是往伤口上戳刀子，拼命的提醒他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长安拍拍朱慕贤的肩膀，摇摇晃晃的又朝前走。
他不愿意回院子里。刚才去了1趟，韩氏听到了动静，在屋里喊叫哀求。而对面的屋里，丹菊还昏迷不醒。院子里空荡荡的，好些面孔不见了，剩下的人也都象惊弓之鸟1样魂不守舍的。
他觉得在那里待不住。
那儿离前院儿很远，又下着雨，感觉这院子象个孤岛，与世隔绝。这儿1点生机也没有，只有死亡、怨恨和恐惧。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上哪儿去，深1脚浅1脚的只顾向前走。
书墨有些担心地说：“3少爷没打伞，又喝了酒，这…怕是会淋出病来的。”
朱慕贤嗯了1声。
也许朱长安觉得这么着，他心里会好受1些。
从冰凉的雨夜1下子走进明亮的屋里，感觉门里门外就象是两个世界。
原哥儿跌跌撞撞的走过来，1把抱住了他的腿。
他刚才肯定吃过糕点，手上身上都是1股甜蜜蜜的桂花糖味儿。
朱慕贤把他抱了起来走进屋去。
这些天里头发生了这么多事，生老病死，人世无常。
又林说：“徐妈妈刚走。”
“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
就是为了这两天的事儿来安抚开解她，怕她因为这些事儿心情更坏。也是，在老太太看，现在没什么比她的身子更重要了。尤其是出了丹菊小产的事儿，这时候的人总视妇人小产为不吉不净的事，老太太和徐妈妈生怕这些事儿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