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209章

    卫风家事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第205-209章第2百05章
    又林的待遇1下子提升到了国宝的地位。
    朱慕贤从大夫走了就1直象梦游似的，脸上带着个恍惚的微笑，坐在床边1直盯着她看。而老太太和大太太听了好消息就直接过来了，扯着郎中你1言我1句的发问。郎中脾气甚好，或者是对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了，笑呵呵的1点儿都不恼。
    大概做郎中的最爱诊出来的就是这种脉象，所以才把这种脉象叫做喜脉。得了喜讯的1家人自然是喜出望外，郎中也可以额外领1份儿红包。
    老太太坐在炕边，拉着又林1只手：“你这孩子，自己身子自己都不留心，这都快3个月了才知道。”
    大太太心情格外得好，难得的替儿媳妇说了句话：“她还小呢，这又是头1次，什么都不懂。”
    老太太也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呵呵的笑着，问：“怎么请的不是常来的方郎中？”
    又林小声说：“我以为就是肠胃有些不适，别的也没什么。现在又还在正月里，用不着那么小题大作，搅得全家节都过不好。所以就想悄悄请郎中来看看，没事当然好…”
    老太太笑容满面：“你还年轻，这些事不懂得，也不怪你。你娘家离得又远，想商量1下也找不着人。”她拍着又林的手背说：“现在可知道了？赶明儿可不能把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儿。这么大意，过年事又多，万1有个差错，那1辈子都后悔不来的。”
    这会儿郎中也被请到外头去说话了，屋里就她们娘几个，说话倒也随意。又林既惊喜，又有些惶恐——还有点儿难为情。
    老太太说：“你现在有身子，头几个月正是该当心的时候。天气冷，就不要去上房请安了。”
    她看了1眼儿媳妇。大太太当然绝对支持并赞成老太太的这句话。
    “正是，可得要当心才是。”
    “还有啊，大厨房的饭，我看你是吃不惯的。”老太太说：“这些天我也注意了。你吃得还没我屋里的猫多呢，瞧瞧这脸儿，都瘦了1圈儿了。这怎么能行呢？打今儿起，你的饭从我院子里的小厨房做，想吃什么只管说，可不能亏着。”
    这是头1回大太太由衷赞同老太太的意思，又林刚到京城的时候。老太太也从小厨房给她送过汤什么的，大太太还在肚里嘀咕，老太太实在是太娇纵小辈了。这媳妇进门，就得先让她知道厉害，有个惧怕，将来才好管教。上来就捧着哄着，将来那尾巴还不翘上了天？可是现在不1样了，老太太不管说什么。大太太都1迭声的赞同。“你这儿伺候的人都年轻，不晓事，”老太太开始唠叨起来。很不放心。“有胡妈妈在呢。”“她1个人，只怕也照应不来。要不然，你这身子都有快3个月了，她怎么1点儿都不知道？”这个原因可复杂着呢。
    胡妈妈刚入冬的时候得了场风寒，虽然不重，可是为了避讳，也有多半个月没到又林跟前伺候，就怕过了病气。胡妈妈毕竟不年轻了，小英她们也都是从来没有在北方过过冬天的，但是她们年轻。身子也结实。胡妈妈有了年纪，天气1下子冷起来，就有些受不住了。等她病好，家里又忙活起来张罗着过年，哪里顾得上这些了？胡妈妈倒是记算着又林来月事的日子，可是上个月她的月事还是来了。这也怨不得胡妈妈。
    可是老太太那儿不会考虑这么多，这么复杂的因素。她只想着，幸好又林这阵子除了胃口不好，没出什么别的岔子。瞧外面1地冰雪，看得人心惊。要是又林不跌1跤摔1下，那还了得？李家人特意打发这个胡妈妈过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图她年纪大经得多，好在这些事情上提点照顾么？要干活儿那自有年轻的人呢，她不就是有这点儿用吗？
    可她连又林有了身子都没发现，这分明就是失职。如果胡妈妈不是又林的陪嫁而是朱家的人，老太太这会儿只怕就要把人叫来训斥1番了。只不过碍是她是陪房妈妈，要给又林留面子，才没有这么做。可即使这么着，也把胡妈妈好1阵叮嘱。言下之意，要是她再不周到细心些，老太太就要打发身边的人过来照看孙媳妇了。
    胡妈妈1脸羞意。她是真没有发现——虽然又林说胃口不好，她也有些狐疑。可是1算日子，应该是不会，只当是脾胃不和，还想着做些调理的汤水好给又林补补呢。
    即使没把胡妈妈给换了，老太太也指派了1个媳妇，人称莫嫂子的过来桃缘居这边照应伺侯。这莫嫂子生得白胖，说话和气，又林1问，人家都生过4个孩子了，3男1女，堪称经验丰富，怪不得会被老太太委以重任。
    大太太也想把身边得力的媳妇派1个过来的，不过看老太太已经打发人了，她总不能在这事上和婆婆争先，只能做罢。
    又林可没昏了头。
    这些优待，可不是给她的，是冲着她的肚子来的。
    但是那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好不容易等人都走了，屋里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又林坐在那儿出了半天神，然后嘴角慢慢绽开1个微笑。
    她有孩子了。
    朱慕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又林1个人在那儿自得其乐。
    “觉得怎么样？”
    “嗯，没什么特别的。”又林实话实说。身体上的确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是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
    既欢喜，又忐忑，还…有些感动。
    朱慕贤把妻子揽在怀里——如果可以，他是想紧紧抱住她的。可是头1次做父亲，他不知如何是好，读过的那成箱成柜的书本，在这时候1点儿用场也派上。他生怕用力大了1些，就会把妻子给碰坏了。
    “要辛苦你了。”朱慕贤郑重其事的说。那模样，仿佛又林承担了什么千斤重担1样。别的事情都可以说夫妻1体，可以分担。可是这件事情，只能妻子独自承担。
    又林忍不住好笑：“有什么辛苦的，世人不都是这样。”
    话是这样说，可是朱慕贤还是十分紧张，书都看不进去了。
    “你尽管温书，全家上下…还有我跟咱们孩子，都指靠你呢。”
    这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还有，商量要不要给于江送信去。
    按又林的意思，先不送。1来天太冷，路也不好走。2来，现在月份还浅，不稳妥。
    老太太那里也是这个意思，等月份大些了，更妥当了，再给于江李家送信儿去也不晚。日子1下子变得清闲起来，既不用请安，也不用伺候婆婆，更没了往来应酬。原来她还要做些针线活计，现在朱慕贤也不大肯让她做了，只能看看书，练练字。大太太和老太太那里天天打发人过来问长问短的。
    立春之后，天气1天天渐暖起来，院子里桃树鼓起了花苞，然后1朵朵的桃花仿佛在1夜之间被暖风吹得全绽开了。不是那种单瓣的，细薄的花朵，是专为观赏而栽培的，1重重繁复瑰丽花瓣。院子里的几株桃树，除了1株是深红，其他都是浅粉色。又林折了1枝插在案头的花瓶里，整间屋子似乎都被染上了这种暖洋洋的粉色。
    春闱的日子1天天更近了，又林的肚子也渐渐隆起——原来大家都穿着厚厚的冬装，什么都都看不出来。但是1换上春装之后，就能看出明显的变化了。这种变化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令人欣喜而惊奇的，小夫妻俩是这样，桃缘居的其他人也是这样。
    唯1并不欣喜的，大概就是半夏了。
    听说了自家奶奶的喜讯后，半夏也很欢喜。不过她欢喜的理由和其他人有点儿不太1样。自家奶奶有了身孕，这代表什么？代表她和4少爷不能再同房了。这么1来，要么长辈安排，要么她自己贤良1下，总得安排1个人吧？那个人，除了她半夏还能是别人吗？
    可是老太太和太太居然都没有想到1样，全没吱这个声。
    半夏想了好久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肯定是因为4少爷的前程。
    1开始大太太就想给儿子房里放人的，是4少爷自己说要备考不想分心。现在也是1样，眼见着又是春闱了，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排。
    半夏告诉自己，她得耐心。春闱不是快了吗？她的机会也不会远了。很快…她不用再等多久了。到4少爷1考完了，老太太和太太那边儿肯定会有所表示吧？到时候就算自家奶奶还不情愿，那也由不得她了。
    要真让太太指下人来，还不如在自己人里选1个呢，这个道理她肯定会（超多-书农在线书库）。
    院子里的桃花儿开了，半夏也偷偷掐了几朵，关起门来，她把花儿别在自己的头上。
    粉嫩嫩的桃花儿映着粉扑扑的1张俏脸，半夏对着镜子反复的打量自己。
    1个女儿家的好时光就只有这么短暂，她得趁这时候抓住机会才行。
    第2百06章
    这次春闱，朱家不但有1个儿子要下场，还有1个女婿也是同科赴考，大太太虽然跟庶女不亲近，但是也没有1心巴望着她过得不好。要是石沛清也能考得中，那当然更好。
    所以大太太每天拜佛祷告的时候，第1总是先求儿子吉星高照，今科顺利得中。第2就是替儿媳妇求的，求1个大胖孙子。第3呢…求求全家平安的时候，也顺带替石沛清求1求，要是他也能得中，朱心瑜也算得了个好结果，儿子也多了1股助力。
    相比之下，2太太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韩氏进门日子也不短了，只比又林晚那么两个月。看着她也比又林结实，可是到现在肚子也没有消息。
    对孙子的企盼，2太太可比大太太要渴切得多了。大太太虽然也盼孙子，可是大儿媳妇毕竟已经给她添了孙子，大房后继有人了。2太太却不然。她的大儿子朱长宁虽然也娶过妻，可是妻子却难产过世了，孩子也没能保住。到现在朱长宁也没有续弦，现在2儿子成了亲，2太太自然对韩氏的肚子寄予更高的期望。
    本来呢，如果大房也没有消息，2太太也不会这么心急。可是眼看着李氏的肚子都鼓起来了，自家这田里还颗粒无收呢，2太太怎么能不急？
    2太太这阵子除了替女儿明娟相看亲事，还为长子亲事发愁。
    照2太太看，长子1表人才，什么样的好姑娘娶不得？可是现实也摆在面前。那好人家、好姑娘，何必给人做继室呢？
    凭良心说，朱长宁生得还算端正，可是性子却有些不讨人喜欢。本来就刻薄阴郁。自从丧妻之后，那性子越发古怪，他屋里原来有两个通房。病死了1个。剩下1个也没什么姿色，1年里头也难得亲近几回。
    再加上他不如朱正铭，身上也没担什么正经差事，整天连门都不大出，2太太想给他再续娶1房媳妇，就不能太挑剔。
    人品、相貌、门第，3样都拿得出手的姑娘肯定不会嫁给朱长宁做填房。2太太在碰了几次壁之后，也只能把条件略放低些，往庶出姑娘、或是门第次了1等的人家里去挑。
    2太太觉得，面子固然重要，可是大儿子现在这样。娶个合适、贤惠的更要紧。而且她还琢磨着，不能娶那年纪太小的，真娶进个十45的，比儿子小了十来岁，这话都说不到1块儿去。
    朱长宁那种别扭的个性，只能人家讨好他，哄着他，没有让他倒过来去哄小姑娘的理儿。再者说，2太太还有个不能说出来的理由。
    这姑娘年纪大点儿。身材长开了，才好生儿育女——前1个媳妇，虽然是赶着老爷子被问罪家里人心惶惶的当口临盆才出的事，可要是她再长个两岁，只怕就能生得下来，母子平安了。
    照这个标准去找。还真让2太太找着1个。那姑娘因为守孝才耽误了佳期，现在已经十8了。2太太打听过了，姑娘倒是性情温厚，在家里也帮母亲料理家务，做长媳应该不成问题。听说这消息，2太太就中意了1半了。现在她就想找个机会能亲眼见1见。人品好，家世也算相当，可要是长得太说不过去了也不成啊，这夫妻要同床共枕过日子的，长得太不入眼了，儿子看不上，夫妻也恩爱不起来。再说，那出门应酬也太拿不出手了。
    结果还真让2太太找着了这么个机会，带着儿媳妇韩氏和女儿明娟1起出门去拜寿。这过寿的是2太太娘家嫂子的舅母——这关系扯得够远的。这种已经拐了两3道弯的亲戚，本来是不用来的，若不是为了相看儿媳妇，2太太也不会上门。
    韩氏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婆婆这回出门来拜寿，1为了相媳妇，2是为了让小姑子多出出风头好说亲，于是打扮得相当的低调，务必做好那陪衬红花的绿叶。
    而且2太太临行前还嘱咐她，要是有机会，就去和那白家姑娘说说话——2太太毕竟是长辈，再急着相看也得注意身份，更不可能拉着人家姑娘问长问短。可是韩氏年轻，和未出阁的姑娘多说几句话，倒不会有人见怪的。
    韩氏当然得应下来。
    不过韩氏心里有点儿别扭。
    旁人家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不过1般都是当嫂子的去和未来的弟媳妇攀谈，打听消息，查看品貌。到了朱家这儿，倒过来了，她1个做弟媳妇的要去相看大嫂——
    幸好那白姑娘比自己还年长1两岁，要是大伯子续娶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自己还得冲她喊嫂子，那才让人别扭呢。
    老天保佑，让这白姑娘性情真象别人说的那么温厚吧，妯娌间要是闹起气来，几十年都太平不了。明晃晃的例子现摆在眼前呢，现在朱家的大房和2房不就是这样？大太太和2太太怎么都说不到1块儿去，就算1起到老太太那里请安，那也是互不理睬的，两人只要搭话，不出3句就得吵起来。
    这哪是1家人？分明是住在1起的仇人。
    再说小姑子明娟，生得只能说还过得去，脾气却着实是大了些。2太太千挑万挑想找个好女婿，可是明娟那个性子，要给人做媳妇，非得好好磨1磨才行。不过小姑子难缠这倒不妨事，她总是要嫁人的，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当亲戚处就行。
    2太太带着儿媳和女儿出门上门，范妈妈正好从外头回来，避到1边让他们的车先出去。看着车过去了，范妈妈正要进门，后头忽然有人喊她。
    范妈妈回头看——得，也不是别人，是表姑娘于佩芸的丫头添香。
    于佩芸过去长年累月的住在朱家，添香这丫头对朱家只怕对于家还要熟悉呢。
    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于佩芸听从于家的安排嫁了刘家，大太太是彻底恼了这个外甥女儿了，不但不想见她，甚至都不愿意听人提起她的名字。于佩芸曾经两次3番来求见大太太，大太太都是让人传话，压根儿不见她。
    以前添香在朱家，和范妈妈关系倒也不错。她这会儿情急的喊了两声，范妈妈也不好装没听见，只能过去招呼1声。
    “这不是添香姑娘吗？可有日子没见啦。”
    添香匆匆忙忙给范妈妈福了福身：“范妈妈好。您老这是打哪儿来啊？”以前添香待人可没有这客气，于佩芸在大太太那儿有脸面，添香这丫头在朱家也是挺神气的，虽然对范妈妈也不至于失礼，可也没象今天这么客气过。
    范妈妈情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
    不就是于佩芸在大太太那儿碰壁，所以想拐着弯儿的让她给递话儿呗。
    范妈妈皮笑肉不笑地听添香说了1会儿好话，又塞给她个荷包。
    她既没应下给帮忙，也没有1口回绝。等打发了添香，范妈妈到了没人处看了那荷包——才不过两个锭子，加起来也就2十两。
    范妈妈把银子在手里惦了惦，嗤笑了1声。
    就这么点儿小钱儿，还想让人办事？
    这表姑娘从前脾气大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到底是吃了亏，长进了，知道托人办事儿得花钱打点。
    可是她还是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哪。现在朱家已经有4少奶奶了，而且4少奶奶待人宽和，出手大方，现在还怀了身孕，正是金贵的时候哪。表姑娘还能再怎么着？难道还想挤进门来做个2房奶奶？或是让大太太发慈悲，再收容她住下，继续当她那神气活现的表小姐？
    范妈妈是不会给她传这个话的，她现在1门心思向着4奶奶呢。瞧人家4奶奶那算计，开了茶叶铺子，生意做得稳稳当当的，又买了个院子，眼看着赁出去又是1笔进项。听4奶奶那意思，原来开春是想置点地的——可这1有身孕，就耽搁下来了。
    家里这么些太太奶奶们，哪个有4奶奶这么阔绰？将来自家儿孙跟着4奶奶，那饭碗是稳当当的。
    范妈妈去大太太那儿回话，顺口说起在门口见到2太太出门的事儿。大太太当然知道马氏出门是干什么去的。也不瞧瞧她那点儿出息，自己娘家才什么门第？还老做梦想娶个十全十美的好媳妇。现在她们2房出去应酬人家给面子，那可不是冲着她马氏，而是冲着老爷子，冲着他们大房的体面。倘若这会儿就分了家，2房还能剩下什么？
    还有她那个闺女，样样拿不出手，还想着攀高枝儿，做白日梦呢。象样的人家哪看得上她？除非2太太多多的陪送。
    范妈妈也跟着帮了几句腔，她知道说什么会让大太太心里痛快。
    关于于佩芸，还有添香，范妈妈1字儿没提。
    她听说于佩芸现在处境不怎么好，丈夫57之后她就离了刘家，于家对这个丧夫的大姑娘压根儿不待见，听说好象她回来的那天差点儿没能进门，现在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第207章
    就象1句老套的话说的那样，又林现在觉得每天都是全新1天。她无比新奇，每天都能在自己身上发现1些新的变化，与昨天不同。
    她用1本册子，细心的把这个过程记了下来。并不是每天写，但是至多隔1天或是两天。
    这里没有相机，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记录影像的东西。她只有用笔记下来。这样，等孩子出生了，或是再生下1个孩子的时候可以翻出来比较对照1下。
    朱慕贤头1次看她写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写到第3篇的时候他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过来。又林写的就是白话，朱慕贤就在旁边守着她写，等她写完了就马上拿过去看。
    又林是用写日记的形式写的。年月，天气都写着，下头写的也就是日常的琐碎事情。
    就象2月初1那1天写的，天气晴暖，院子里桃花儿开了1朵，有蜜蜂飞了来，围着花朵团团打转。早起有1阵子胸口发闷，但是干呕了1阵没吐出什么东西来。早饭吃的山药粥熬得很入味，山药和米粒都熬化，喝起来稠而软，十分适口。穿衣裳的时候发现腰带原来打的那结已经有些发紧了，朝外又放了约摸1寸。
    朱慕贤1边看1边笑。
    又林伸手把册子抢了过来：“笑什么？我知道我没念过什么书，写不了朱老爷您那样儿圣贤文章，您快别看了。”
    朱慕贤笑着揽住她：“写得很好，比我们做的文章写得好多了。字也好，这样记下来倒很有意思。过个几年再拿出来瞧瞧，多有意思。咱们以后天天写，要是你身子不舒服，那你来说。我执笔。”
    又林把墨迹吹干，细心的放在案头：“不过是写着玩儿的。头1次怀上…我也不大懂什么，又怕自己将来会忘。才想随便记1笔。”
    是的，并不是为了给别人看，她只是怕自己会忘记。
    记忆会变得模糊，但是写下来的墨迹会清楚的将她每1天的感想保留下来。也许等她发稀齿脱，垂垂老矣的时候，还可以把这册子拿出来读1读，那时候再回想起现在。应该会感慨万千吧。
    她怀胎已经5个月，给于江也送过信儿了。李家人自然是喜出望外，不但打点了许多吃的穿的用的东西送来，还把两个稳重老成经过事儿的婆子也打发了来伺候。大太太未免要说1句小题大做，谁没生过孩子？至于这么张扬么？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儿媳妇有多尊贵的身份呢。
    范妈妈劝着：“看您说的，这4奶奶是他们家长女，这又是头1回怀上，他们家里人不能过来，打发几个人过来服侍也算是尽了心。”
    大太太唔了1声。琢磨着，娘家打发人来也有好处，起码儿媳妇看着熟识的人，心里更踏实。李家打发来的人，那肯定服侍得更精心。说来说去。好处也没落别人手里，那怀的可是自己的孙子，生下来又壮实又伶俐，大太太自然更喜欢。
    4奶奶写了1封长信，细致的把怀胎要注意的事情叮咛了1遍。又林把信看了1遍又1遍，自打有了身孕。她觉得比往常更想家了。她想念远在于江的家人，父亲母亲，祖母，两个弟弟…想念她住过的屋子，想念后院子里栽的杏花和芭蕉，想念于江的春风和江水…
    不过更让她高兴的是，家信上说，李光沛最近可能上京1趟，不过日子并没定下来。又林十分欢喜。按她想，李光沛若是赶在春闱之前到，那也就是这几天了。如果赶在春闱之后呢，那也就是多半月功夫，总之用不了太久。总之，肯定会赶在春闱放榜之前到的。这样1来探望了怀孕的女儿，2来，可以第1知道女婿的好消息。
    每到大比之年，京城总是最热闹的，全国的举人都云集在此，文运昌隆，人气兴旺。
    “我没什么事儿，你去书房吧，不用陪着我。”又林起身替他整了下领口：“今天还出去吗？”
    “今儿不出去了。”
    朱慕贤临考在即，日子1天天临近，又林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从举人到进士，这1关上卡了不知道多少人。朱慕贤乡试名次不错，这次应该也问题不大——
    可是纵然在心里1直这么宽慰自己，她还是不由得会担心。
    朱慕贤看起来倒还是气定神闲的，他就算也担心，可是现在担心是无用的，书本到现在其实也不用1再温习，早就烂熟于胸，只不过挑那平素爱读的再读1读。他和谢岳、刘书昭几个人在1起的时候，说1说破题，立意，有时候就下盘棋，品杯茶，放松放松。
    春闱连考3场，1共9天。赴考那日朱慕贤天不亮就起了身，提了考篮，坐了马车出门。送他的是朱正铭和朱长安。
    朱长安就不提了，朱正铭当年读书不成，老爷子当时还掌着权，朱正铭是得了恩荫，入监读了两年书，后来又补了个8品知事的缺。他这辈子也没有下过场，在同僚之间说话也不硬气。人家是十年寒窗苦读出身，有真材实学，他却是蒙祖荫混上来的，站人家跟前就少了底气。
    2月里天气还凉，白天有日头的时候暖和些，可是那贡院的号舍里听说是阴寒的，又没有遮蔽，晚上肯定难过。再说吃的，肯定也吃不上热饭，更加难熬。
    用过晚饭，又林同小英她们说了会儿话，可是她总是心不在焉，说着说着就走了神，怔怔的往东北边儿看。
    小英和翠玉互望了1眼——那边可不就是贡院的方向么。
    奶奶这是不放心哪。
    这也是难免，换了谁，丈夫去应考，妻子肯定都会忐忑担忧。怕饿着，怕冻着，怕考得不好…
    翠玉替又林把钗子拔下来，拆散了发髻，用木梳细细梳理，轻声劝慰：“奶奶别担心，咱们家4少爷身子骨1向都结实，不是那样风吹吹就倒的文弱书生，您只管好生保重自己，奶奶现在可不是1个人的身子。”
    又林嗯了1声，宽了衣安置下。
    朱慕贤不在，小英她们就不在外间上夜了，就把铺盖挪进来。又林1个人晚上没有人照应可不成，再说，她现在心里没有底，有个人陪着，到底会踏实些。
    又林晚上的确睡得不好，听着外头的风声，就担心朱慕贤晚上怎么过。翻来覆去的，迷迷糊糊总算睡着，又做起梦来。1时梦见朱慕贤高中了，1时又梦见自己已经生下了孩子，可是身边的人却说孩子不是她的要给抢走，这么1吓，就醒了过来。
    翠玉睡得很警醒，立刻披衣起身，移了灯过来。
    “奶奶是做梦了？”
    又林看看那1点微微晃动的烛火，屋里十分安静。
    她已经习惯了朱慕贤的存在，乍然分离，的确十分不惯。
    又林无力地点了点头：“没事儿…”
    “吃1杯水再睡吧。”翠玉手脚麻利的倒了大半杯水来，试了试温，才端给又林。
    又林喝了水重新躺下，到底也没睡实。第2天起来精神就不怎么好。
    因为不用去长辈处请安，她在屋里头也没有旁的事情做。就是看着小英她们做做针线说说话，看书也看不进去，坐着心里也不踏实。
    又林以前从来没发觉，可以过得这样慢，慢得让人心焦。前几天好歹风和日丽，后来居然下起雨来了。雨虽然不大，可是绵绵密密的，天气也1下子象是往回倒了，又变得冷嗖嗖的。不但又林焦心，大太太也寝食难安。老太太倒是还沉得住气，她经过的事儿多着呢，孙子这事照她看，虽然是重要，可是也不用焦虑成那个样。哪怕这次失利3年后再考，那会儿朱慕贤也才2十12岁，1点都不算晚。俗话说3十老明经，5十少进士。人家还有考了45回才考上的，更有那父子1起进考场的，还有考得头发眉毛都白了才中的，多着呢。
    大太太那儿她不多管，不过倒是打发徐妈妈来又林这里送了几次东西，还劝又林要放宽心，别把自己身子熬坏了。
    老太太的1番心意，又林当然领她的情。她也知道，自己担心也是白担心，对朱慕贤并没有帮助——可是道理（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不代表心情1下子就能变过来。
    又林自己也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样担心朱慕贤呢？只是因为他的前程也决定了她将来的荣辱和命运吗？
    不，好象不止是这原因。
    虽然两个人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成亲的，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和私情蜜意。可是人非草木，朱慕贤待她怎么样，她1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记得还没成亲之前，在东潭的时候，她跌伤了腿，他托了刘书昭偷偷的来探望，和她说的那两句话。
    这时候的人不兴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他那两句含蓄的话，也就相当于表白了心迹了。
    成亲以来，他对她的好，她当然也心里有数。在这个时代，能嫁着这1样1个丈夫，不得不说她已经很走运了。
    第208章
    朱慕贤出考场的时候，阳光明媚，1耀得他眼前发晕。
    “少爷！”书墨第1朝他冲了过来，赶紧的把他给扶住。书墨这几天都守在贡院门外头，看着已经有人从里头出来了——当然不是考完才出来的。有两个作弊被抓的，还有就是病的、晕倒的，最吓人的1个好象是犯了羊角疯，口吐白沫，手脚都痉挛了。书墨1边念佛1边在心里拼命祝祷，可别让少爷出事，少爷必定会好好儿的走出来的。
    朱慕贤的身板儿在1众举子里算是不错的。他现在风华正茂，精力充沛，这几天的应试既苦心志，又熬体肤。两方面不管哪1样差了，都会严重的影响最终结果。
    书墨把朱慕贤扶上车坐着，赶紧打开茶桶，把里头装的还热腾腾的汤倒了1碗出来：“少爷快喝口汤。”
    朱慕贤这会儿也顾不上烫了，咕咚咕咚的把汤几口喝下去，热乎乎的感觉从口腔1直没入腹中，整个人1下子舒服了不少。
    “少爷，咱是现在回，还是等下表舅爷和石少爷？”
    “他们也马上出来，等1等他们。”
    果然，刘书昭，谢岳，还有石沛清，也都先后出来了。他们各自的小厮赶忙迎上去，1样有舒服的马车和热乎乎的鸡汤——汤里肯定还加了红枣，参片，可能还有其他的药材。
    这几天当然也没办法剃须修面，朱慕贤摸摸脸上的胡子茬，在睡着之前还记得问了句：“家里怎么样？少奶奶怎么样了？”
    书墨说：“少奶奶挺好的，就是挺挂念您的，全家都悬着心哪…”书墨唠叨了几句，没听见朱慕贤出声，转头1看，他已经睡熟了。
    朱慕贤睡得那叫1个香，整整1天1夜。起来了就要东西吃，狼吞虎咽的，又林特意让厨房预备的都是软烂的食物。朱慕贤吃完了，才顾得上和又林说几句话。他在里头应试的时候，也会挂念家里，尤其挂念妻子。
    又林1向稳重沉着，可是从有孕起，朱慕贤发现妻子变得——有些不同了。心地更柔软，情感更丰富，比以前容易激动。虽然照料她的妈妈们说。女人有孕了都会有点儿变化的，4奶奶这没啥出奇，有那脾气变得特别古怪暴躁的，还有特别多愁善感总爱哭的，都有。
    朱慕贤在号房里头，晚上躺在那儿1时睡不着，他就会想妻子，想她这会儿是不是睡了。是不是在为他担忧。
    “你再歇会儿吧。”又林摸了1下他的脸——这么短短几天，既吃不好又睡不实，还要搜肠刮肚呕心沥血的作文章。朱慕贤明显是瘦了，脸颊都有些凹下去了，即使已经睡了这么久，他的脸色和精神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又林也陪他睡了不短，刚刚起身。天气1下子暖和起来，她穿着1件白的棉绸里衣，披着件嫩黄色的夹袄，里衣和夹袄都做得相当宽大，1点儿都看不出她身形的变化。她坐在窗前，在晨光里梳妆。长长的秀发如漆似墨。窗子开了半扇，微风吹进来。朱慕贤着迷的看着她的1举1动，外头传来丫头们走动的声音，还有墙外面，也有车马经过的动静。这1切都是他熟悉的，令他安心。
    翠玉端了水进来。朱慕贤起身洗脸，小英则过去服侍又林梳头，把头发挽了起来，斜斜的梳了个倚云髻。
    “去老太太和太太那儿请个安吧，你睡着的时候，正院儿打发人来问了几次呢，让你1醒了就过去。”
    “好。”
    又林站起身来：“走吧。”
    “你就别去了。”
    又林坦然自若的抚了抚前襟——她的现在穿的衣裳都是宽宽大大的。
    “我同你1块儿去吧，走慢点没关系的。郎中也说了，走动走动对我也有好处。”
    老太太看到他们夫妻俩十分欣慰，笑着说：“这几天可熬坏了，想吃什么尽管说，让厨房给你做去。”又说：“这几天好好歇着吧，别再看书写字儿了。”
    大太太则表现得更激动1些，拉着小儿子坐在自己旁边，又摸脸又摸头的，弄得朱慕贤很不自在。
    又林倒是理解大太太。朱慕贤就算活到7老8十那也是她的儿子，在她眼中，现在的朱慕贤大概就和蹒跚学步的时候没有两样。
    又林也要做妈妈了，她能体会到在她身体里，另1个生命在成长，1天比1天更茁状。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1定要形容，大概这就是本能，做了母亲的本能。
    “都瘦了。”大太太用帕子抹着眼角：“这受了多大的罪啊…你想吃什么？赶紧吩咐厨房多做点儿滋补的好吃的。”
    “刚才祖母也这么说来着。其实我倒也不想吃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累，所以睡得就长了点儿。”
    “嗳，应该的。”大太太说：“春天人本来就易乏，你这熬了这么些天，那自然精神不济。等会儿用了午饭你再去歇着。我看，请郎中来把个脉，开个方子调养调养吧？”
    朱慕贤忙说：“用不着请郎中，我又没生病。”
    “身子虚那也是病。”
    大太太十分坚持。
    正好这会儿外头有人来传话。
    “大太太，4少爷，4少奶奶，家里来客人了。于江的亲家李老爷来了！”
    朱慕贤看了1眼妻子，又林脸上满是惊喜的表情。
    “那我出去迎1下岳父。”
    大太太心情正好着，还多嘱咐1句：“让人把客院儿收拾出来，好生招待亲家老爷。”
    又林也想见着父亲，可是她不能去外院儿，只能等朱慕贤把李光沛迎进小花厅里头的时候，她才见着父亲——
    已经快1年没见了，可是又林觉得，她离开于江仿佛已经有1个世纪那么久了。李光沛走进来的时候，又林正在脑海中反复描绘父亲的形象。然后，正好和走进来的真人嵌合在1起。
    又林鼻子发酸，喉咙象是被什么塞住了。
    李光沛也在打量女儿。又林好象比离开于江时稍微高了1些，脸色红润，气色很不错，看起来她日子过得应该算是顺心的。
    又林是他的长女，是他最为关注和钟爱的孩子，就算是后来有了德林和通儿，他依然最喜欢这个女儿。她聪慧，乖巧。即使小时候她也很少吵闹任性，李光沛和她说话，说1些生意上的不顺和家里的事，那时候她才34岁，不可能听得懂，可是她非常安静，1双清澈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让人觉得心里很宁静，很踏实。
    又林站起身来，朝李光沛行礼：“爹…”
    李光沛连忙扶住她：“你现在身子重，可得当心，快坐下。”
    “父亲1个人来的？”
    “嗳。”李光沛扶着又林让她重新坐下，微笑着说：“你弟弟倒是硬缠着我想来，不过从于江到京城可不是35天的事儿，他还从来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下次吧，秋天的时候我还过来，到时候再带他1块儿来。”
    夏末秋初的时候又林就该分娩了，到时候李家肯定会来人的。德林那时候来的话，就不光能看见他日思夜想的姐姐，还能见着刚出生的小外甥了。
    “祖母好吗？我娘好吗？”
    “你祖母挺好的，还是老毛病，咳嗽。上次请的那位郎中开的方子吃了，倒是有效验的。你娘好着呢，通儿现在可会捣蛋了，把你娘气的整天痛骂训斥他，中气十足的，隔着半里地都能听见她的嗓门儿。”
    又林听到这种促狭的说话，就能很形象的描绘出那场面了——淘气的通儿，气得要命又拿他没治的母亲——
    又林微笑着听父亲讲述家里的1切，她怀念的1切。
    朱慕贤起先陪在1边，后来就体贴的先找个由头出去了，让他们父女俩能好好的说1会儿话。
    当然，他们也不能避免的提到了玉林。
    提到这个早夭的女儿，让李光沛有些不自在。
    “她去得很快，没难受太长…也没留下什么话。就在你祖父墓地不远的地方找人寻了1处地方，把她葬在那儿了。”
    又林垂下头。按着于江的风俗，未成年而夭折，不能葬进祖坟，东西也都不能留下。玉林曾经住过的屋子，穿过的衣裳，用过的东西，应该也都1并处理了。现在李家应该已经彻底抹去了这个她存在过的痕迹。
    她手里的，玉林给她绣的荷包、手帕，还有帮她抄过的两卷诗册，大概是最后的也是仅有的纪念了。
    李光沛很快转了话题：“你身子怎么样？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下头人服侍的精心吗？”
    “婆婆，太婆婆她们都对我很好，自打知道我怀上，就免了我去上房请安了，小厨房天天上午过来人，问我今天想吃什么，专门给我单做。姑爷…他也待我挺好的。”
    朱慕贤没趁这会儿弄什么通房丫头，这是李光沛比较满意的。京城里的公子哥儿，哪个屋里少得了人？朱家倘若没有经过中间那几年的沉寂，朱慕贤可能也会是那样。
    第209章
    然而李光沛放心得太早了。
    他们父女俩在小花厅说话的时候，朱慕贤大太太那儿去。
    大太太正逗猫——这是钟氏孝敬她的。大太太虽然不是特别喜欢猫狗，可是这猫通体雪白，很是可爱。她现在也确实长日无聊，和丈夫有时候1个月里都说不上几句话，管家的事儿又都交给了大儿媳妇，有只猫陪着，确实也能解闷。
    朱慕贤陪大太太说了几句话，锦云端了茶过来。因为不是外客，就用了1只5彩梅花盖碗把茶捧过来，递与朱慕贤。
    盖碗很小巧，又没用托盘，朱慕贤正与大太太说着话，顺手1接，手就摸着锦云的手了。
    他反应很快的手往后1缩，锦云也羞怯地缩回手去，盖碗1下子翻倒在地，碎做几半，热茶泼了1地。
    “你这是怎么弄的！”大太太很不满意，热茶都溅到她的裙角和脚面上了！
    锦云也没想到，连忙跪了下来。“唉，跪什么跪啊，赶紧把这收拾了。”
    其实要是只打碎1只盖碗，不过几两银子的事儿，大太太也不至于生气。可是这会儿大太太正琢磨儿子考的如何，什么时候贡院放榜，这当口儿丫头打碎东西，总是件不吉利的事。
    锦云忙收拾瓷片儿，小丫头进来拿布擦地。
    朱慕贤心里（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了几分，也不好再坐下去，借着要去前头的由头就出来了。
    大太太倒没多心，只以为是没接好才打碎了东西。可是范妈妈看得1清2楚的。锦云心里琢磨这事儿不是1天两天了。前番大太太曾经说要给儿子屋里放人。锦云心思就活动了。
    也不自己照照镜子——除非大太太指名道姓把她给了4少爷，要不然，就凭她那点儿姿色，4少爷怎么会看上她？要看得上。早看上了，用得着等到今天？
    对于这些自小贫苦，偏偏生长于富贵乡里的丫鬟们来说。十个里得有78个都盼着做姨娘。做了姨娘，就不再是奴婢，穿好的吃好的，还有人伺候着。瞅着机会生下个1儿半女的，下半辈子的倚靠也有了。
    不然的话，她们的出路就只能配给府里的下人，或是出去嫁人。在府里她们的待遇是什么样儿的？小户人家的小姐也没有这这样的吃喝穿戴。可是1旦嫁了人，这1切就都失去了，她们等于是打落云端，重新回到贫苦艰辛的生活中去。
    锦云今天可是刻意打扮过的，天气还没到那么暖和的时候呢。居然就穿的那么单薄，浅红配柳叶，腰束得细细的，头发梳得格外别致，还描了眉毛，用了胭脂。可惜她这1番打扮，4少爷都没正眼看她，大太太也没有留心，要不然的话绝不会对她这么宽容。
    大太太想把丫头给儿子。和丫头自己想去跟爷们有什么事儿，那是完全两个概念。
    大太太最不待见的就是主动想爬上主子床的丫鬟，不管想爬的是丈夫还是儿子的。
    范妈妈出门的时候遇着锦云。锦云的脸还有些红红的，不知道是涂的胭脂的颜色，还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急红了脸。
    锦云知道自己是太心急了。
    可是她已经等了太久了。就算没有4少爷下场应考的事，45月里。朱府也要把下人放1批了。锦云的年纪不小，钟氏那里预备放人的单子上肯定有她的名字。而大太太的意思又很含糊，从来没有给她1个明确的说法。她也没打算现在就和4少爷怎么样，只要…让他多看她两眼，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她就还有希望。
    4少爷是家里这么些小爷里头最有出息的1个，要说相貌，其实他不是最俊的那个。可是要说脾气、才学，那绝对是最拔尖儿的，眼见着他越来越有出息，这回考中了可就要做官了，家里的丫鬟1见着他就脸红的可有好几个呢。
    可是刚才4少爷都没多看她1眼，锦云心里也悬着没有底。她1看4少爷出去了，就想赶紧跟上去，找机会再碰1面，说上两句话——她觉得自己纵然没有4奶奶面貌生得秀美，可是论身段儿，她可比4奶奶强多了。
    更重要的1点是，4奶奶现在有身子，可没法儿跟丈夫同床。
    范妈妈意味深长的目光让锦云的脸更红了，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个。
    门口的婆子和她说，4少爷回东院儿去了，锦云判断了1下，决定从夹道过去，这样她正好能在4少爷进门之前先截着他。
    锦云穿的确实单薄了1些，但是她脚步很快，心跳也很快，1点儿都没觉得吹在脸上的风有多凉。
    她走得太匆忙，险些在穿堂的门边和人撞上——其实差不多已经算撞上了。
    “这谁走路不长眼哪？”大老爷掸掸袖子，没好声气。
    如果说这个家里谁对朱慕贤的前途最不关心，大老爷应该能算是其中之1。
    儿子有没有前程有什么要紧的，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日子过得自在不自在。
    老爷子在于江的时候，大老爷日子过得非常自在。妻子又管不了他，2太太管着账房，他支钱还非常方便。那些漂亮的丫头姨娘对他百依百顺的——
    可是他父亲回来了，好日子1去不复返了。父亲对他的管束尤为严厉，大老爷从1次在酒楼挂账被婉拒之后，就发觉了这1变化。家里的账房也不能随便的支钱了，母亲与父亲加倍严厉的管束让他过得很不顺心。
    大老爷正想厉声喝斥这个走路没长眼睛的下人，或者干脆叫来管事赏几板子——这点权利他还是有的。他管不了妻子，又被优秀出众的儿子刺痛了颜面，也只能在下人的身上撒撒威风了。
    “奴婢知错，奴婢真没看见您…”
    大老爷眯了1下眼，他闻到了1股熟悉的脂粉香味儿，然后他才看清眼前的这个婢女。
    那娇嫩鲜艳的衣裳，刻意梳好的发髻，还有丫鬟在平日里不该搽用的胭脂粉——
    大老爷以为他（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了！和从前1样，这个丫鬟这么精心妆扮，又刻意在这没人的地方撞上他，还能是为什么？
    两个干粗活儿的婆子抬着1筐水果正从夹道另1边过来。这些东西都是从于江来的亲家老爷给带来的，大篓大篓果子，鲜鱼，还有南方特有的，在京城也很紧俏的1些土产，帮忙搬抬的人都开了赏钱，这样的亲戚可真让人喜欢，可惜离得远，人家也不能常来。不过没关系，4奶奶秋天不是要生了么？到时候亲家的礼肯定也不会少的…
    她们说笑着，哼哧哼哧的抬着大筐往前走，忽然间从穿堂里窜出个人来，1阵风似的从她们身边擦过，快步的朝夹道的另1头跑去。
    虽然她的速度很快，两个婆子还是看清楚了，那个跑过去的应该是大太太屋里的锦云姑娘。
    锦云平时很注意体面的，从来没这么仓惶失措过，而且她1边跑，两只手还捂着衣襟——半幅袖子好象扯脱了。
    这是怎么了？
    接着又1个人从穿堂那儿出来，看起来1本正经，从两个婆子身边过去。
    他觉得自己看起来还是很端整的——没错。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领子上蹭到了1抹红红的胭脂。
    这些婆子们也许没别的本事，但是在这些事情上，眼睛是最利的，嘴也是最快的。
    大老爷是什么样人，大家心里清楚，没谁觉得意外。可是没想到大太太身边儿得用的大丫鬟也这么轻狂起来了——她要是没那意思，干嘛穿的这么花红柳绿的？还搽胭脂抹粉儿，赶在那僻静地方…这还能说她没那个意思吗？
    朱慕贤并不知道隔了堵墙的的夹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当然，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的。
    刚才在母亲那里，锦云的心思他不是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
    可是他没有那个意思。
    因为不知道这件事儿是锦云自己所为还是大太太暗示她这样做，所以朱慕贤赶紧从母亲那里离开了。
    他有点儿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
    母亲是多么厌恶父亲的那些女人，她在儿子面前也从不掩饰这1点。她也不喜欢那些庶出的子女们，他们的存在会分薄自己两个儿子应得的家产。
    可是她却还想给儿子房里放人，上次她就说过这样的话了。那次她安排的人不止1个，是1对。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开枝散叶多多的生几个孩子。
    但是，她没想过她的儿媳妇是什么心情吗？又林肯定也会同大太太1样憎恶这些分享她丈夫的女人，更加不会欢迎她们生下孩子来侵占本属于自己孩子的1切。
    前几年吃的苦，经的事，让朱慕贤1点1点变成了现在的他。而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娇纵，不明事理的纨绔子弟。
    母亲并不由衷的喜欢自己的妻子。
    朱慕贤忍不住要想，如果，只是如果，当初于家没有翻脸不认人把表妹另许旁人，那么现在母亲面对的儿媳妇就是她自己嫡亲的外甥女儿了。那她也会象现在1样，想把儿子从儿媳妇手里夺走，去分给其他年轻漂亮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