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情意绵绵
“啊——!”慕容馨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小雪狐速度快的惊人,不过闪电的时间,它圆滚滚地小身躯已经再次爬进苏悉怀中,只露出一张毛茸茸的小脸和一对邪邪的狭长细眼,看好戏般朝慕容馨望去。
众人的目光也全随着它的动作,齐齐望向慕容馨。
此刻的慕容馨早已瘫倒在地上,她捂着的左脸颊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流,将她雪纺纱制的翠烟裙染的血迹斑斑。她张着双眼瞪着小雪狐,眼底很复杂,一一闪过惊恐、畏惧、恼怒、憎恨……随后全都化为一腔怒火!
她被毁容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疼,那道伤痕又深又长,肯定是治不好的了!她这一辈子就这样被毁了!恼羞成怒、悲愤交加的结果是暴怒。
慕容馨再不顾脸上的伤口,血淋淋的五指就往苏悉怀里抓去。
苏悉柳眉微蹙,往后斜跨出一步,她觉得慕容馨被毁容已经够了,不想再节外生枝。她想息事宁人,但是慕容馨却已经将仇恨锁定在她身上,怎么会轻易松手。
“苏悉!你害怕了吗!我告诉你,今天我不弄死这只臭狐狸,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慕容馨见苏悉后退,以为她害怕了,顿时气焰再度高涨,一招落空旋身又往苏悉怀里抓去。
苏悉见她处处杀招,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便定定地站在那不动,任由她在小雪狐那自讨苦吃。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任谁都不会再做老好人。
慕容馨见苏悉站立不动,她将灵力都集中到手上,旋身往小雪狐身上抓去,不过这些动作都只是表象。事实上,慕容馨衣袖中不知何时早已陡然出现一柄森冷匕首,速度极快地往苏悉心窝刺去!她想要一箭双雕,将苏悉和小雪狐全都刺死!
没人看到她隐藏在手掌的匕首,除了苏悉,不过苏悉一点都不紧张,依旧定定地站在那里,面容淡然,不过眼底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
就在森寒匕首贴近小雪狐的脑袋时,就在慕容馨以为自己奸计得逞而露出诡笑时,小雪狐却张开小嘴吧砸吧砸两下将锋锐的匕首给吃光了——
吃、吃光了?
是的,因为那柄匕首只剩下刀柄,而刀身竟然凭空消失了……
慕容馨就像被定身住,瞬间呆了,她低头望着只剩下紫檀木柄的匕首,又抬头望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小雪狐,眼中的瞳孔放大,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用看见鬼的目光再度望着小雪狐。
小雪狐吃完了精铁锻造而成的上好匕首,扬起毛茸茸的小脸,对着慕容馨甜甜一笑,似乎在感谢她提供的美食。
但是慕容馨的反应却与它截然不同。小雪狐这一笑,却将她吓得魂飞魄散。然而就在下一刻,小雪狐就已经跃上慕容馨的后背,她的颈项传来凉飕飕的感觉。
想起方才讲精铁匕首吃的干干净净的小怪物,慕容馨——
“啊!鬼啊!救命啊啊啊!”慕容馨一脸的惊慌失措,不管不顾撒开腿就跑,就像后面有鬼在追。
众人都被慕容馨吓的惊住了,他们没看到慕容馨用匕首刺杀苏悉,也没看到小雪狐变态地啃光匕首,他们只看到慕容馨像个疯子似的四处逃窜,就像突然发了羊癫疯。
慕容馨这一声尖叫吓得小雪狐一个瑟缩,它很想告诉她其实自己不是鬼,所以当慕容馨逃跑的时候它也跟着追出去想要解释清楚。
慕容馨跑了一段路,正趴在墙壁上气喘吁吁,当她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时候,扭头看到小雪狐站在自己脖子上,吓得差点腿软。
“啊!”又是一声尖叫,慕容馨拔高速度运满全身灵力一个劲地朝前冲去,简直比百米冲刺还拼命。
小雪狐似乎觉得这样挺好玩的,所以就玩得乐此不彼,于是,滑稽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每当慕容馨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趴在墙头喘气的时候,小雪狐都会用它的小爪子拍拍慕容馨,然后慕容馨就尖叫一声撒腿就跑,等她跑累了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小雪狐又会用小爪子拍拍她……慕容馨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不知道绕着帝都转了多少圈,跑了多少里,最后,慕容馨才想起来自己家里有位先天强者的老祖宗,这才一个激灵地往将军府跑,小雪狐自然无所畏惧地跟了去。
“太爷爷救命啊!太爷爷救命啊!”慕容馨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卷起一阵强风,刮的四周一片狼藉。慕容馨不管不顾一个劲地朝最深处的紫竹林跑,她知道只有太爷爷才能救她。
慕容馨的太爷爷就是慕容无极。上次在南山,就是他打的苏悉和卫凌风两个人呕血,差点就丢了性命,不过最后关头小雪狐英雄般现身,反而将他咬成重伤,要不是他跑的快,只怕最后死的就是他了。
慕容无极当初突破先天的时候,气焰极其嚣张,家里高层也都是知道了他突破先天是事情,不过为了将来能够一鸣惊人,所以还都瞒着底下的人,慕容馨知道这事也是机缘巧合。
不过慕容无极自那次受伤回来后,就一直躲在紫竹林里疗伤,再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慕容家的人不知他受伤,还以为他在钻研什么高深的武学战技,所以一直不敢过来打搅。
慕容馨如今受到小雪狐的骚扰,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们家的老祖宗,最厉害的先天强者,不管什么后果先将这条命保住了再说。
但是她却不知道,就是她这一次失误,却将慕容府送进了无尽的深渊,再也没有崛起的可能。
慕容无极原本以为被小雪狐咬了,不过失去一些血罢了,能有什么别的害处?但是当他逃回府里,他渐渐地觉得身子麻痹,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冰雪冻住了,冷得他全身打颤,用灵力查探了许久,他才确定自己竟不知不觉中了剧毒。
原来小雪狐那锋利的牙齿不仅可以咬人,而且在它愤怒的时候,是会释放一种神秘剧毒,不知不觉中就会钻进流血的伤口,在血管里肆意蔓延传染,直至那人血液凝固,受尽三七二十一日的苦楚。
慕容无极想尽了各种办法解毒,最后还真让他找着了,不过这个法子却非常凶险,不容许有丝毫的差池。
他将全身的灵力都集中到颈脖那一处,身子不能挪动半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什么都不能做,就那样呆坐着用灵力养育伤口,只要过了这二十一日,他就能恢复当初的先天强者的力量,但如若有半分差池,他就会灵力全失变为废人一个。
如今,这已经是最后一日了。
慕容无极虽然吩咐了人在外面守着,不管是谁,绝对不许进来,但是慕容馨速度极快,那人还来不及拦就已经被她风一阵地卷进去了,待他再想拦时,小雪狐已经一掌将他拍晕了。
也就是这样的巧合,才注定了慕容无极的杯具。
“太爷爷,救命啊救命啊!”慕容馨直直朝盘腿坐在床上的慕容无极扑去。
她记得小的时候,这位太爷爷是最喜欢她的,还曾亲自教过她武功呢,他已经是先天强者了,一定能将那个小怪物打跑的。慕容馨如此坚信着。
但是,入眼的慕容无极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像雕塑一样,双眸紧闭,脸色苍白无血色,嘴唇干裂,像是抹了一层白霜。
“太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慕容馨见他没有反应,心中一阵忐忑,伸出小指头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臂。
触手,是一阵冰寒,犹如千年冰霜凝结般的冷气扑面而来!慕容馨下意识地收回手指,蹬蹬蹬后退几步。
“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爷爷身上一点人气都没有,而且这么冰这么冷,就好像……僵尸?难道,难道太爷爷已经死了?
慕容馨吓得脸色惨白,差点哭了,太爷爷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啊!慕容馨扑上去紧紧揪住慕容无极的双肩,不住地摇晃他,似乎这样就能将他摇醒,她急切地哭喊着:“太爷爷,您怎么了?您到底怎么了?您不要吓馨儿啊!太爷爷!您醒醒啊,你不能死啊!”
其实,现在的慕容无极心底那叫一个苦啊!
他坚持了二十一日,如今是最后一天了,但是偏偏有外人闯进来,这样就罢了,他就当自己是死人,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等挨过这艰难的最后一日,但是!
这个慕容馨,她是不是找死啊!再这么摇下去,灵力铁定要四逸逃散,而自己跟着就成为废人,什么先天强者那就是浮云!
慕容无极此刻好想一掌拍死这个在耳边哭哭啼啼还不断摇晃自己的慕容馨,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唔——”慕容无极的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迹,血迹顺着唇角缓缓往下,一滴一滴往床上蔓延,染成一朵朵猩红的花。
啊——太爷爷真的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幸好自己这时候闯进来,如果不是自己进来,太爷爷就算咽气了也没人知道。慕容馨在心中如此想着。
“太爷爷!来人啊,快来人啊,太爷爷出事了!”慕容馨扯开喉咙大声尖叫,她紧张之余声音非常洪亮,犹如晴天一道雷,狠狠地劈下!
紫竹林离主院有些远,为了让那些人听见,慕容馨可是运起了周身的灵力。所以说事有凑巧,如若慕容馨没有去参加那场拍卖会,如若她没有买到梦靥药剂,如若她没有恢复灵力,那么,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现在……
慕容无极本就不能让人打搅,如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撑着,这慕容馨倒好,这么洪亮的声音,又是在他耳边响起,这就好比最后一根稻草压下——
慕容无极崩溃了!
“噗——”慕容无极喷出一口长长的血雾,喷了足足有一分钟,他的身子才缓缓软到。
不过在软到之前,他死命睁开眼,狠狠地瞪着慕容馨,眼神那叫一个不甘心啊……
也是,他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剧毒运到脖子那道伤口上?眼见着就能将余毒逼出了,但是就这最后一口气没撑住,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修炼了上百年才终于寻到一个契机突破至先天境界,原以为从今往后定是所向无敌人人崇拜,却谁知出师不利,第一次就被宁王他们打败溃逃,这会儿疗伤又被自己的玄孙女活活逼到散功!他恨啊,就算死也不瞑目啊!
一直站着看好戏的小雪狐眼角弯弯,看完了好戏后,灵巧的小身子旋身隐没在紫竹林中,然后潇洒地离去。它是玄狐,虽然不会开口说话,但是智力也不下于人,自然将这场戏的关键看的清清楚楚。
当小雪狐转身回去的时候,慕容府里已经闹开了,高层人员全都急匆匆地赶往紫竹林。他们看到老祖宗嘴角的血迹不断蔓延,身子不断颤抖,双目死死地盯着慕容馨,一个个惊诧不已。
“我、我、我什么都没做啊,爹爹,你要相信我!”慕容馨被老祖宗杀气腾腾的目光盯着,心底发虚,惊恐,忐忑,见到慕容尚过来,忙不迭躲到他身后,小声地说。
慕容尚军旅出身,一向稳健镇定,但是遇见这样的事还是不免心头纷乱。老祖宗也是慕容家崛起的最大底牌,如果他出了事,慕容家的胜算就少了足足一半。他抚摸着慕容馨光泽的发丝,不由叹了口气,“老祖宗练功走火入魔,不关你的事,你莫要惊慌。”
“喔,原来是练功走火入魔啊。这么霸道的武功,我以后可不要练。”慕容馨嫌弃地嘟哝了一句。
“嗯,幸好有你发现,不然事情只怕会更糟。”慕容尚安慰性地拍拍慕容馨的肩,“这次你倒没调皮,反而立了功。”
尚有一点意识的慕容无极听到这句话,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再也坚持不住,身子缓缓软倒,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老祖宗!老祖宗!”慕容府顿时陷入了一阵惊慌失措中。
却说小雪狐离开慕容府后,并没有直接回宁王府,而是回去了刚才的拍卖行,果然,苏悉等人还在那里等着它。小雪狐指手画脚一同解释,竟然让苏悉猜了个七七八八。
苏悉顿时茶也不喝了,瞪着一双美眸惊呼:“真的假的?竟然有这样的巧合?这么说,是慕容馨害死了他们家引以为傲的老祖宗?”
小雪狐蹲在苏悉怀里,煞有介事地点着它的小脑袋,一脸笑眯眯地表情。
安亚等人得知事情的始末后,也一个个惊呼不已,他们对于小雪狐又有了一种更深层次的震撼。同时都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千万不可得罪这个小煞星,它可比苏悉还难缠。
苏悉心中到底还记挂着断魂草,便对安亚道:“等的久了怕是会夜长梦多,你快去吧。”
安亚笑着点头,转身就欲走,这时候六皇子却望着苏悉,一双眼睛竟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清澈明亮,“二嫂,让我随她一道去吧。”
苏悉了然的目光在安亚和六皇子之间扫来扫去,直看得六皇子白白的面容现出一抹薄红,这才放过他,笑着道,“你自动请缨,却是再好不过了。既然你也去,那让小雪狐跟你们一起去吧,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小雪狐?”那个变态的小怪物?安亚和六皇子开始对风瑾表示同情了。有这个小家伙在,别说万无一失,是绝对不会有失。
但是,听了苏悉的话后,这位小祖宗却有些不愿意了,它翘着尾巴哼哼两声,赖在苏悉怀里装死,苏悉拿指头戳它,它倒是动也不动一下,很不给苏悉面子呢。
“好吧,说出你的条件。”苏悉抚额,有时候,小雪狐太人性化太狡诈,也是让人头痛的一件事。
小雪狐一听苏悉让步,一个打滚就站起来,两只后退站立在她腿上,小爪子可怜兮兮地指着它的肚子,表示它饿了。
“要多少?”苏悉没好气地说,她知道它要的是什么。
小雪狐伸出两只爪子。
“不行不行,十块太多了,你会消化不良。”苏悉想也不想的拒绝。
小雪狐却哼哼两声,跃下她的腿,转身仰躺在地上挺尸,四脚朝天的它毫不客气地伸出四只爪子。
“二十块?讨价还价哪有越来越多的?还是狐狸呢,这么笨。”苏悉一把将它拎起放在与自己目光对视的位置,最后下了结论,“这次奖励你五块。”
见小雪狐别扭地偏过小脸,苏悉又加了一句,“不过鉴于你刚才表现的那么好的份上,再额外多给你五块,总共是十块,怎样?”
小雪狐顿时满脸喜色,伸出小爪子和苏悉拍掌拉钩,然后速度极快地跃上六皇子的肩上,催促他快走。
六皇子正被这一人一狐狸弄得晕头撞向,不由好奇道,“二嫂,什么五块十块的?那是什么东西啊?”原来要有那个东西才能差得动这位小祖宗吗?那他可得多备着点。
苏悉笑着看了他一眼,“烤肉。”不过小雪狐的嘴很叼,必须是她亲手烤的它才会满意。
看着那两人一雪狐消失在视线中,苏悉和卫凌风也乘马车离开。
此刻,时间已经近正午,正是用饭高峰期,大街上各种食物的香味弥漫,香气扑鼻,惹的人口水直流。
苏悉肚子饿的很,正想快点赶回宁王府用饭。自从风味楼停了后,那里的大厨就被苏悉私用了,全都请到了宁王府里给她单独做菜,开出的工资是和当初风味楼一样的价,而且做的好还会有额外的赏钱,所以那些大厨都一个个满心欢喜。
因为宁王府里的活不重,而且钱多,所以一个个都安心地呆了下来。
苏悉越是赶着想早点回去,却发现这马车越走越慢,她不由地蹙起眉头。
“怎么了?”隐隐地,苏悉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
赶车的是宁王府的老马,他看看前头,转回身对着里面的苏悉道:“回王妃娘娘,前头刚过去一顶轿子,看着是府尹大人的,排场声势很大,大家都在给他让路。”
府尹大人?这个官职在苏悉的脑海中印象很深刻。当初风味楼的事,就是因为那位府尹大人和慕容家的三小姐勾结起来陷害英娘和风味楼,但是最后却被苏悉摆了一道。
如今这府尹大人,还敢这么嚣张?如若真是这样,苏悉还真是服了他的大无畏精神。
卫凌风靠着后壁,薄唇缓缓勾起一抹邪魅慵懒的笑意,“这个府尹不是之前的柳大人,他被打发去守书库了。”
虽然苏悉之前放他一马,但是那样的人怎能坐府尹的位置?所以当苏悉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卫凌风就将那柳大人拉下马了。
“那现在这个府尹大人是……”苏悉微微皱眉,瞳孔如乌黑泽润的玛瑙,眼里散发一股清冷的寒光。
卫凌风的声音犹如天籁,慵懒中又透着淡淡的薄凉,“他不姓慕容,却是为慕容府做事。”
苏悉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慕容家的女婿?我记得慕容馨是四小姐,慕容清是三小姐,她们前头还有两位已经出嫁的小姐。”
“你猜的没错,这位就是慕容府的大姑爷,孙子林。”卫凌风懒懒地靠在软垫上,手里把玩着苏悉的疑虑发梢。
“既然如此,咱们便下去瞧瞧这位孙大人是如何摆官威吧。”她和慕容府的仇真的是不死不休了。如今慕容无极废了,说到底还是与她有关,难保穷极无聊的慕容府不将这个罪名加诸到她头上。
此时,街上已经围满了人,几十个亲兵手拿长枪将两排的百姓挡在了外围,府尹孙子林坐在轿子里,而轿子外面正跪了个老人。
那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脸色布满了皱纹,似乎连牙齿都掉的只剩最后几个了。她很瘦很瘦,几乎瘦到了皮包骨头,衣服穿在她身上宽大的可怕,那件衣服破旧还打满了补丁。此刻老太太正高举状纸,端正地跪倒在地上,嘶声力竭地喊着冤枉,看起来未免让人有些心酸。
但是轿子里那位孙大人却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抬轿子的人很有气势地往前走,对喊冤的老太太视而不见,看那架势,如果她自己不走,他们就将踏着她的尸体走过去一样。
周围的百姓对着府尹的轿子指指点点,都是一脸愤慨的模样,恨的牙痒痒,却谁也不敢出去说一句公道话,只敢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就在轿夫即将践踏到那老太太的时候,轿子缓缓地停了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里面冷冰冰地传出来,“将她拖到旁边去。”
听的出来,他的声音很不耐烦,也很烦躁。
于是,后面一群凶狠的官差如狼似虎的地扑上去,拎起老太太就往旁边丢。
老太太拼着一股气来告状,哪里肯罢休,她反过来抱住那官差的大腿,哭喊道:“官老爷,求求您行行好,将这张状纸递进去吧?老身真的有很重要的冤情要陈述啊大人——”
但是任凭老太太哭得嘶声力竭,那官差也没有丝毫怜悯,他见老太太抱着他的大腿,不耐烦地狠狠朝她心窝踹了一脚,恶狠狠地威胁,“老太婆,要死也别连累我们,看着真是碍眼,滚滚滚!”
老太太被踹的刚好滚到苏悉腿边,那官差犹不解气,还想跟着踹上一脚时,却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阵尖锐惨叫。
“啊!我的腿——痛死我了!”
痛呼连连的官差,正是刚才踹老太太的那位。他的前脚刚还未触及老太太,就已经被苏悉卸掉了腿上的关节,此刻的他正躺在地上,痛得到处打滚,脸上汗水泪水鼻涕混成一团,非常狼狈。
老太太已经风烛残年了,他们不接受状纸也就算了,却将她丢到一边,丢到一边也就罢了,竟然还踹上一脚,踹上一脚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再踹!
苏悉这回是真的动气了,所以下手非常重,也难怪那官差会痛成这样。
旁边的人都看到是苏悉下的手,虽然看到那凶神恶煞的官差被打很解气,但是很快又为苏悉担忧。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公公紧张地劝她:“小姑娘,你赶紧逃吧,等下官差围上来你就逃不掉了。”
一位大伯催促道:“是啊小姑娘,趁着现在他们还没来,赶紧的吧。”
又有一位端着菜篮子的大婶也跟着劝她:“对啊对啊,咱们老百姓是斗不过官的,这位差大爷好歹也与官沾上那么点边,他们会抓你坐牢的,只要惹上官非,任由你们家多少家底都会被搬空的,你还是赶紧的逃吧。”大婶见苏悉一身飘逸出尘的打扮,看出她家境富有,更是急了。官字两只口,得送多少银子才摆得平啊?
但是苏悉却对他们和善地笑笑,她非但没有听他们的话,反而转身去扶老太太,堂而皇之的,似乎一点都不惧怕那些人人畏惧的官差,似乎那些官差在她眼中,跟蝼蚁没有区别。
众人看苏悉的目光是既欣慰又怜悯,想着这么美的姑娘,如果进了牢里,也不知道要遭遇怎样的劫难呢。唉,她怎么就想不通呢?这要是……
苏悉刚扶起老太太,那边听到响动,早就已经冲过来十几个官差,冲着人群大声喊道:“是谁对伍大哥动的手?赶紧的给老子站出来!”
敢当着府尹老爷的面打自己兄弟,这不等于煽他们的脸吗?不把场子找回来,以后兄弟们还怎么混?
也是这群官差不长眼,他们是孙子林的亲信,虽然曾听过宁王妃大闹府衙的事,但是事实上却没有见过苏悉,所以此刻他们才敢如此嚣张。
在这些官差凶狠目光扫视下,那些围观的人都悄悄地挪开脚步,离苏悉足足有一丈之远。
于是,这片空地里,就只剩下苏悉卫凌风以及虚弱的老太太。
那些衙差看到苏悉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他们此生哪里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只见眼前的苏悉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她美目流转,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成一抹清冷的弧度,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如此倾国倾城的美少女怎么可能会是打伤伍大哥的凶手?肯定是她身边的男子所为。望向卫凌风,他们眼中皆是一阵怨恨和嫉妒。
这少年也是极美的人物,冷风吹拂在男子如瀑的墨发上,墨发丝丝环绕,衬得他一副张狂阴戾的模样。即使他只是和颜悦色云淡风轻的看着你,也能让你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那是一种那股与生俱来的邪魅、骄傲、高贵和霸气。
“发生了什么事?”轿子里传出一阵冰冷的声音,看得出来孙子林已经很不耐烦了。
“回大人,有一个莽汉竟然敢当众打官差,而且还口出恶言,还请大人定夺。”
莽汉?苏悉回身望着身边的卫凌风,他的肌肤白晰,狭长的眉飞入鬓发,一双黑瞳耀了深色的暗芒,波谲诡异……有这么美的莽汉吗?
“竟敢如此大胆?看来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你们看着办吧,不过速度快点。”孙子林冷哼了一声。
“是,遵从大人吩咐。”那那位带头的官差就凶巴巴地指着卫凌风,对着身后的人道,“这人居然敢当众殴打伍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们一起上!”
卫凌风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交负在后,衣袂飘飘。那双幽暗的黑瞳,深邃如潭,一眼望不见底,浑然天成的尊贵霸气,让人不敢逼视。他的嘴角缓缓绽出一抹笑,虽然在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当那些官差们冲上来的时候,却不见他移动身子半寸,而是随手一扬,那些官差们就像塔罗牌一样,纷纷倒在地上。
一招!竟然就只用一招,就将所有的衙差都打倒了?
围观群众全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卫凌风,暗暗猜测,这位美若仙谪的少年不会真的是天神下凡吧?才用一招啊。
苏悉那犹如冰川一般毫无感情的眸子半敛,缓缓吐出一句,“他们的嘴巴不干不净。”
苏悉这话一出,也不见卫凌风怎么动,只是掌风过处,那些衙差脸上都高高红肿,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掌印。
“娘子,如此可还满意?”卫凌风双手交负在后,凤眸微眯,转身对着苏悉笑得优雅慵懒,邪魅妖娆。
“勉勉强强吧。”苏悉高昂起头,蔑视着那群蝼蚁。
这时候,所有的衙差都倒在地上哀嚎不止,唯有那顶轿子,静静地立在那里。
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太对劲,孙大人掀开轿子帘幕一看,却看到了让他腿软的状况。他气呼呼地步出轿子,正欲对那下手之人训斥教训一顿,不期然间,却对上宁王似笑非笑的眼。
孙子林忙不迭迎上去,对着卫凌风深深作揖,“没想到宁王殿下也在此,实在是巧。”
卫凌乌黑的眼珠如黑曜石般浅浅发光,透出傲然绝世的锋芒,他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笑看着孙子林,定定地站在那里,什么话也没说。
孙子林早就适应了宁王的高高在上,对他的高傲态度并不觉得不合理,只又赔笑道:“冒昧问一句,宁王殿下可有看见那凶徒?”
那些衙差在看到孙子林给卫凌风行礼口中唤他宁王殿下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谁不知道上次宁王和宁王妃大闹府衙的事?如今看到孙大人竟然不知死活的问宁王殿下可有看见凶徒。
在凶徒面前问他可否看见那凶徒?这话听在宁王口中,他要是觉得孙大人在讽刺……
天啊,给道雷劈死他们吧……那些衙差真想直接晕厥过去,这样就不必面对这样窘迫的局面了,所谓凌迟处死也不过如此吧。
此时,已经有离孙子林近的倒在地上的衙差,暗中伸手去扯孙子林的袍角,想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但是孙子林此刻正全身心地应付宁王,哪里有空理他?伸出一只腿踹下去,那位衙差哼也没哼,直接就晕过去了。
孙子林脸上却一直在赔笑,似乎那一脚不是他踹了,直看得苏悉暗中拍手叫好。这招不动声色,看来她还要好好跟孙子林学学。
卫凌风漆黑倨傲的眼眸,眼底隐隐闪出诡谲的光芒,他冷哼一声,“凶徒?你是指打倒这些衙差的人?”
孙子林赔笑道,“正是正是,宁王殿下武功盖世,眼光犀利,定是有看见那人的容貌了?”
慕容府与宁王妃有仇,但却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宁王,因为谁也不知道将来的宁王会不会坐上帝位,更何况宁王本身的实力就很强。所以孙子林一直在赔笑,他想,宁王总不会伸手打笑脸人吧?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宁王,他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他可以一句话让人家破人亡,也可以一夜之间让人从地狱到天堂,在东云国,他有翻云覆雨颠倒乾坤的能力,这些小人物,在他眼中就是蝼蚁,他怎会在乎?
卫凌风下巴的线条如贵族般据傲冰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自然是看见了,你想知道?”
“还望宁王不吝告知,下官一定重谢。”孙子林一揖到底,以示恭敬。
“这样啊……”卫凌风冷眼旁观,带了点嚣张傲慢的味道,“你一边要抓我,一边又要谢我,会不会让你很为难呢?”
“啊?”孙子林愣住了,他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很不安的想法,难道宁王就是……
正在这时,那位被苏悉卸掉双腿的姓伍的官差痛醒了,他之前一直没有心思注意这边,如今见大人就站在那里,不由地指着卫凌风和苏悉,大喊道:“大人,就是他,就是他将大人打倒的!”
“宁王……”孙子林咽了下口水,如若是宁王,那他们这次的白白挨打了。这煞星当初在金銮殿上都能直接干掉一位御史大人,还有谁是他不敢杀的?
卫凌风回他一个讥讽的笑容,孙子林想息事宁人,他却不预备就这么放过他。
对于这样的官员,他是深恶痛绝,更何况他是为慕容府办事的。
孙子林凑近卫凌风,咬了咬牙,轻声道:“宁王殿下,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您看他们一个个都已经被打的……”
“他们可以算了,那是孙子林,刚才是你指示他们跟本王动手的吧?”眼里明明在笑,而眼珠却显得淡漠无比。
“呃……”孙子林差点将自己舌头咬掉,他想起刚才他的确说过,叫衙差们将那凶徒抓住,而且催促他们动作快点,可是鬼知道那凶徒竟是宁王殿下啊,要是早知道,他就算自杀也不敢惹这位煞星啊。
“嗯?”卫凌风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但是孙子林还是从他邪魅的瞳眸里看出了阴冷。
“不知宁王殿下预备如何……”孙子林颤抖着声音,心底的恐惧无限放大。他怎么就这么倒霉,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卫凌风!
“你自断一臂吧。”卫凌风淡淡地瞥他一眼,轻松随意地就好像在说,你留下一个头发吧。
刚才在车里的时候苏悉就已经饿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她饿坏了怎么办?所以他准备赶紧惩罚完孙子林博他的小王妃一笑,然后回府用膳。
“自……自断一臂!”孙子林的眼中露出惊恐,继而愤怒大叫,“虽然您是王爷,但是也不能仗势欺人,要我自断一臂,不可能!”
苏悉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和高傲:“仗势欺人?真要论起来,还不知道是谁仗势欺人呢。自断一臂已经是便宜你了。”
“你这贱人给本官住——”一个口子还未说出来,孙子林的身子已经飞出去了,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扬起一地的灰尘。
远处的孙子林已经连哼都没哼,直接痛晕的过去。如今的他不止一直手臂被撕掉,鲜血弥漫了整个地面,不仅如此,他的嘴也被撕裂了,鲜血狂涌而出。
此刻的宁王就像地狱修罗场走出来的恶魔,微微上勾的嘴角上虽挑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仍掩不住眉眼之间的杀戮之气,狠辣,残暴,霸气外泄,周遭的空气都降低了温度。
所有人都被这压迫感逼得不自觉地瑟缩了,无形的杀气让他们冷到心底都还在打颤。宁王的冷,却带着毫不压抑的杀戳,和王者的霸气。
刚才还阴狠残暴卫凌风转过身,凤眸微眯,对着苏悉露出一抹脸上挂着亲切温和的笑容,体贴地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道,“饿了吧?咱们赶紧回府吧。”
刚才那么心狠手辣,但是下一瞬又温柔似水,究竟哪一样才是宁王的本性?所有人都看呆了,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些吧?
苏悉的目光转移到那位老太太身上,她身上受了伤,需要赶紧处理,不然拖下去后果会很严重。苏悉能感觉的到,老太太的气息有些微弱,但是她却硬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晕过去。
苏悉看着一片狼藉的环境,对着卫凌风点头,又道“要不,咱们先将老太太带回府里再说吧?”
“你高兴就好。”卫凌风笑得温柔似水,似乎后面的惨剧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苏悉看着远处昏迷不醒的孙子林,眼里闪过一缕冰冷的暗芒,冷洌逼人,然后,她带着老太太回了马车。
马车驾过,所有人都自动让出一条道,让马车畅通无阻。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群众的眼中很复杂,半晌,人群一个个跪下去,对着马车拜倒:“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内,苏悉从老太太的讲述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起事件并没有她预料中的那么简单,而且涉及面极广,最重要的是,那处死令是由皇帝亲自颁发的,想要让他撤回,实在是千难万难。
原来老太太有一个儿子西川任职,这次领命押送黄金进京,在途经子乌山的时候,黄金被盗贼多劫,他们最后活下来的十人忍辱负重进京报信。
出了事自然需要人来扛,朝廷不敢派兵攻打子乌山,却将责任放在他们身上,责令他们与盗贼勾结,这才让朝廷白白损失了整整十万两的黄金。皇帝亲自下令,将他们秋后处斩。
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听到儿子被处斩的噩耗后,千里迢迢从西川赶来告状,却谁知投递无门,这才刚有人给出了主意拦府尹大人的轿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如若不是苏悉他们刚好在场碰见了,老太太今日只怕也活不了了。
卫凌风知道苏悉的性子,虽有有时候她看起来阴险奸诈,但是那都是对她的敌人而言,她对敌人从不手软。但是对于那些弱势人群,她从不吝惜她的善良和帮助,他知道这件事既然被苏悉碰到,她是铁定要管到底了。
卫凌风缓缓叹了口气,只提醒了一句:“此事并不好办。”
苏悉微微蹙眉,“我知道,既然是你父皇亲自给栽的赃,要他赦免罪行,只怕比杀了他还难。这可如何是好呢?”
老太太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刚升起的希望顿时又陷入谷底。她刚才听的仔细,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宁王殿下和宁王妃,如若连他们两个都没有办法,那她的儿子岂不是死定了?
老太太顿时老泪纵横,哭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小存啊,他一心为朝廷,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他不会勾结盗贼的,就王爷王妃还他一个公道啊,求求你们了——”老太太边说就边跪下了,不断地给苏悉他们磕头。
苏悉看着不免有些心酸,赶紧扶起老太太,叹道,“您别这样,小存这事儿我管定了,总之我答应你,不管能不能为他洗脱罪名,他这条命我是铁定能帮你保住的。”
苏悉手中能用的力量不少,而且她还能制作药剂,潜进天牢救人那是分分钟的事,并没有难度。但是,以这样的方式救小存他们,他们下半辈子都不能挺胸做人,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所以这是下下策,实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才会动用。
听到自己儿子的性命能够保存,老太太顿时激动不已,这些日子紧绷的弦一旦松掉,整个人就垮掉一样,软软地瘫倒在地。
苏悉顺势将她接住,放倒在靠垫上,手掌抵住老太太的后背,缓缓地给她治伤。
刚才她还有些责怪卫凌风一下子废了孙子林有些狠了,但是这时候,苏悉恨不得卫凌风将孙子林的另一只手也给废了。
老太太身子原就不好,这些日子又颠沛流离千里迢迢从西川赶来,身子本就差的不行了,再经过那姓伍的衙差一踹,哪里再经过的住?如果不是咬着一口气救她儿子,只怕老太太此刻早已倒下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小存出来后能好好孝顺老太太,她的日子……不多了。
苏悉眼底闪过一丝坚毅,她缓缓道,“老太太,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卫帝亲口下令将小存他们的罪名消除,亲手放他们出来。您要坚持住,坚持见到你儿子出来。”
这么无私的母亲,这么伟大的母爱,苏悉很难不为之动容。
话虽这么说,但事实上怎么做,苏悉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和卫凌风关在房内,细细地分析手中掌握的信息,但是每一条都对小存他们都相当不利。当整个朝廷将这个罪名压向他们时,他们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也只有卫凌风和苏悉才有颠倒乾坤的能力。
一直到天色渐黑,安亚和六皇子兴致勃勃地将断魂草递给苏悉,安亚笑道,“苏悉你可以改名叫神算子了。那风瑾果然如你所料,刚回来住处,就叫了一个高手,命他将断魂草连夜送往南陵国。”
六皇子很有默契地接过话头,“可惜啊,他一直紧张兮兮地将手按住那装了断魂草的袋子,安亚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这时候,小雪狐闪电般出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安亚趁机下手,将这断魂草偷了过来。”
安亚又接着道,“然后我们就跟踪那人,没过多久那人就发现了断魂草不见了,他急得惊慌失措,最后咬咬牙,往西边去了。”
南陵国在南边,东云国在东边,他往西而去,不用猜都知道他是预备逃跑而不回去送死了。
苏悉忽然想起老太太,想起被判了死刑的小存,如果当时他们不回朝廷报信,就那么隐姓埋名,等待他的就不是铡刀了。一片丹心为国,结果却被国家利用,小存他……可曾后悔过?
这时候,卫严也进来了,不过他的脸依旧如往日般冰霜笼罩,此时看起来,仿佛更冷了。
“回王爷王妃,那老头,属下……跟丢了,请王爷王妃责罚!”卫严双膝跪地,脸上一片羞愧。
卫严身手了得,追踪术又经过苏悉调教,连他都会跟丢,那老头的身份越加让人怀疑了。
卫凌风冷冷地望着他,眼底犹如千年冰川,不含一丝感情,“自己领罚去。”
卫严身子微微一颤,嘴唇抿成一条线,依旧恭敬道,“是。”然后,他迈着坚毅的步伐,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卫严是卫凌风的人,他管教属下,苏悉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连卫严都是微微颤抖的惩罚,究竟是什么?苏悉淡淡地看了卫凌风一眼,却见卫凌风对她淡淡一笑,“放心吧,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不想让她知道吧……算了,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不过,老天爷似乎还嫌今天的事情不够热闹,竟然还跟着添了一笔。
小怜从外面急步而来,看着苏悉,说道:“王妃,老佛爷身边的桂嬷嬷来了,正等在客厅里。”
老佛爷?听起来似乎有些遥远的名字,最近她老人家没在背后整东整西的,她的日子清闲了不少,但是看这架势,她老人家似乎又寻到了整她的事情了。
苏悉和卫凌风对视一眼,卫凌风皱眉道,“让她等着。”
苏悉看着他孩子气的情绪,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让桂嬷嬷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苏悉这才慢悠悠地出来,看到桂嬷嬷,她似笑非笑,“实在是对不住,刚才在练老佛爷赏赐的先天琴谱,这一练就停不住,却怠慢了你。”
桂嬷嬷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冷冷一声,白了苏悉一眼,也不跟她废话,“老佛爷宣宁王妃进宫说话,宁王妃,这便跟奴婢走吧?”桂嬷嬷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苏悉冷冷一笑,她还正愁寻不到机会给小存洗脱罪名呢,老佛爷这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九重宫阙,巍峨瑰丽,朱红色的琉璃瓦青古高贵,泛着淡淡的金光。
踏着鹅卵石铺成的路面,桂嬷嬷前面带路,苏悉在后面走着,不过走着走着,苏悉觉得有些不对劲,“桂嬷嬷,这不是去慈宁宫的路吧?”
桂嬷嬷头也不甩,冷哼道,“谁说老佛爷一定要在慈宁宫了?”
桂嬷嬷倒并没有说谎,老佛爷还真的没有在慈宁宫,而是在慈宁宫不远的一座宫殿里。
当苏悉看到老佛爷的时候,不免有些吃惊。
因为这一次,她并没有如往常那样高高坐在椅上接受万人朝拜,此刻的老佛爷竟然在打拳。没错,她是在打拳,一种据说可以强身健体凝神静气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小擒拿手。
老佛爷在打拳,不过在一旁指导的竟然是薛璇依,她坐在椅子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眼神发亮,精神倒是不错,很符合一个重伤恢复却没痊愈的病人形象。
苏悉冷冷一笑,这也没过多久嘛,薛璇依又重新夺得了老佛爷的喜爱。以前是为了救老佛爷,这次是为了救卫凌风,想必老佛爷对她的喜爱会更甚了。
苏悉在心中暗暗揣测老佛爷此次进宫的目的,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那种……苏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有若无地射向薛璇依。
感觉到苏悉的目光,薛璇依,淡淡地笑了,纯净地如同天山雪莲,又犹如河中那白莲花,单纯善良而美丽无害。
薛璇依望着苏悉,笑道,“以后都是我亲手泡的菊花茶,不过如今我这身子不大好,不能起身,宁王妃可否帮着泡下茶给老佛爷?”
还没等苏悉应声,桂嬷嬷已经端了茶具过来,放到苏悉面前。这架势是逼着她泡茶吗?
苏悉眸中一闪,似想到了什么,又似想通了什么,她望着薛璇依,笑得很灿烂,“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希望老佛爷不要嫌弃我泡的茶才好。”
苏悉一直都很喜欢喝茶,对于茶道也有过研究,如今她有心让薛璇依心中添堵,便满口答应。
宫里用的是玉泉山的泉水,清澈晶莹,茶的色、香、味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
苏悉从第一道开始,从茶洗中取若琛杯,取一三才杯,再取公道杯,右手拿随手泡,左手拿三才杯盖,随手泡的口对准盖子,向杯注入水,注满后,盖上盖子……
苏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在做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在这个过程中,她将茶道之术表演的淋漓尽致。
薛璇依眼眸微眯,她请苏悉泡茶自然是有别的目的,更何况她也想趁机让苏悉出下丑,但是没想到苏悉竟然存心卖弄,卖弄倒了罢了,却没想到她于茶道竟如此精通,每一步都精准到位,又沉又稳,这样的标准连自己都做不到。
苏悉……果然很难对付呀。
当苏悉泡好茶的时候,老佛爷也已经打好了三次小擒拿手。她脸上出现微微细汗,被桂嬷嬷搀扶着回到座位,当她看到苏悉泡的茶,眉宇紧蹙,但是想了想,她终究还是喝下了。
等下要说的事还要她点头,如今还是给她一点面子吧。老佛爷在心中这样想着。
老佛爷没有开口,苏悉也就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
这是一种气势的较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而苏悉一向都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一方。与苏悉比气势,老佛爷是注定要输了。
老佛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每次对上苏悉,她都会有一种无奈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让她很不甘心。
老佛爷冷着脸,目光轻飘飘地落到苏悉身上,“苏氏,你嫁入宁王府也有大半年了吧?”
苏悉淡淡一笑,“回老佛爷,确实有六个月了。”
老佛爷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平坦的腹部,手中端着一杯茶,微微蹙眉,“可是,你似乎还没有动静。”
苏悉眼底闪过嘲讽,故意装傻,眼底尽是无辜:“动静?老佛爷指的动静是……”
老佛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的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都六个月了,还没动静,你真是让哀家一阵好等啊。你不知道哀家盼这个玄孙盼了多少年了吗?”
有时候,苏悉真的很佩服老佛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比之老佛爷,她真是甘拜下风。
当初,就是她命桂嬷嬷给送了驻颜丹的次品,那个次品吃下去之后,根本就不可能会怀孕,现在她倒是有脸来指责自己怎么还没怀上孩子,只怕自己怀了孩子她才惊讶吧。
苏悉瞥了薛璇依一眼,她的脸色比起刚才,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苏悉一愣,随即想明白了,看来老佛爷并不知道薛璇依调查了驻颜丹的事,也不知道薛璇依曾拿这件事去要挟过宁王,如若老佛爷知道……不知道她的老脸会不会红呢。
苏悉心底冷笑连连,脸上却不露端倪,只是淡淡应道,“怕是年纪小,不容易怀上吧。”
老佛爷接过话头,跟着一叹,“你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你的年纪是小了些……风儿毕竟是王爷,只有一个王妃也显得孤单了些,他的两个侧妃的位置可还空着呢。”
老佛爷的目光扫过苏悉,又接着说道,“当初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所以皇帝并没有指侧妃,但是现如今你们成婚也有六个月了,而且你的肚子也一直都没有动静,这侧妃早也要娶晚也要娶,不如哀家给你们指一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