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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神仙眷侣

    卫帝那样的想法也就一闪而过,至于真正实施起来还要方方面面的考虑,因为废立太子毕竟是一件举国大事,更何况在这风云际会,风起云涌龙虎会的时刻,他不容许出现差池。
    六皇子不知道他无良爹曾有过的想法,他依旧天天往宁王府里跑,他自己府里停留的时间也没在宁王府多。
    这不,一听到这件大快人心的事,他立马屁颠屁颠就跑到宁王府来了。
    清晨,一轮红日从远处的海平面浅浅升起,黎明的晨曦揭去夜幕的轻纱,露出灿烂的晨光,迎来新的一天。
    宁王府花园里,不知何时飞来几只夜莺和喜鹊,纷纷立在枯败枝头,唱起宛转悠扬的歌,声音婉转,宛若天籁,让人闻之心身舒爽。
    苏悉一件乳白色抹胸长裙,裹胸上绣着几点红梅,外衣则由纯白软纱制成,软纱上用丝线绣了些粉色樱花,衬得肌肤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
    她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此刻,这位风华绝代翩然貌美的女子正优雅从容,仪态大方地站在池塘边喂鱼,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被风吹地灵动飘渺。
    她身边站的人正是宁王,只见他乌黑的青丝一泻而下,带着一股邪魅和狂狷,华丽的金丝软袍衣角在风中翻飞,他的双眸犹如黑曜石般璀璨如玉,一瞬不瞬地望着身旁的女子,妖娆邪魅,宠溺深邃,嘴角的笑,带了一丝优雅慵懒的味道。
    此刻,他修长饱满的手执着一个青花瓷盘,里面盛了些鱼食,而苏悉正一点点地往池塘里洒去。
    远远望去,一高一低的身影犹如神仙眷侣,美的犹如一幅水墨画卷,谁也不忍心打搅这份宁静与安详。
    六皇子看着这副景象,殷羡中带了一抹无奈叹息。
    唉,人前的二哥凶残嗜血,果敢狠辣,可以说是杀人不眨眼,多少人啊,在他一念之间就死的灰飞烟灭。可是在二嫂面前,他却成了一名再平凡不过的普通男子,宁愿放下堆积如山的公务,只为陪她喂鱼消遣。他真不知道,如若有一天,二嫂离开了他,究竟会发生怎样恐怖的事情。
    六皇子感叹了一会儿,想起今天过来的事情,便笑着迎上去,小声神秘道:“二哥二嫂,整太子这事委实太过瘾了,简直大快人心,让人身心舒爽啊,好像多年的郁气一下子全消了呢。”
    六皇子身材削瘦,一件随风飘舞的红色丝绒外袍,一头墨色头发由金冠束住,荡了几缕在光洁的额头上,黑眸灵动,淡粉色的薄唇弯起一个弧度,脸上似乎永远带着灿烂的笑容。
    卫凌风淡淡瞥他一眼,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不紧不慢道:“什么整太子?”他的声音邪魅低沉,但却冷冽逼人,令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苏悉似笑非笑地斜了六皇子,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小六子,你这说的叫什么胡话呢?无影楼的人整天闷在楼里发霉,每日作息都跟蝙蝠似的,你二哥不过是叫他们出去散散心罢了,关太子什么事呢?”
    六皇子顿时抚掌大笑道:“对对对,散心散心,就是散心去了。哈哈哈--这散心散的动静可真够大的。”
    说完,三人心照不宣地扯动唇角,缓缓地扬起一抹默契的弧度。能让太子过的不安心,他们三个都觉得特别开心。
    静静地望着喧闹的鱼群,苏悉总觉得自己身边少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卫凌风、六皇子、安亚、小雪狐、小白马……还缺什么?忽然,苏悉眉心一动,眸瞳微缩。
    “怎么了?”卫凌风最先察觉到苏悉情绪异样,将盛了鱼食的磁盘递给六皇子,修长手臂定格在苏悉削瘦香肩。
    苏悉缓缓抬头,深黑色的瞳孔对上卫凌风,眼底缓缓闪过一丝冷意:“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终是想起来了--原来,我的弑云弓不见了。”
    当日和聂舞霜比试完后,她便将弓放在营帐里,然后只身前往悬崖那里,并没有将它随身携带。这次回来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原来是弑云弓!
    “会不会是混在别的箱子里,忘了拿出来?”卫凌风也紧皱眉宇,他知道弑云弓对苏悉的重要性,如果谁敢私藏,他决不轻饶!
    卫凌风深黑色的冷眸如寒潭般幽冷,冷声道:“卫严,速速去查,不过不要提弑云弓的名字。”
    这名字杀伤力实在太大,绝大多数人就经不住诱惑。
    “弑云弓!”六皇子猛然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卫凌风,嘴巴微张,“二哥,你说的可是传说中的弑云弓?当年颜清前辈……”
    卫凌风眼神深邃如潭,看了苏悉一眼,然后缓缓点头。
    “还真是!我就说嘛,二嫂当时怎么不用射日弓,反而用那把黑漆漆丑不拉几的破弓,却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弑云弓啊……”六皇子一脸景仰的表情,但是半晌后,他还是说了句实话,“不过那外表实在不咋地,能透过空间的厚度看到它曾经的辉煌,你们的视力也太好了点吧?”
    这句话宁王不得不赞同,因为当初他不信那把就是弑云弓,若要论眼力的话……卫凌风凤眸微眯,那双幽暗的黑瞳,深邃如潭,一眼望不见底,浑然天成的尊贵霸气,让人不敢逼视,而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身旁的人。
    不可否认她很美,但这并不是紧紧吸住他目光不放的根源,追根究底,是她眼底透出的智慧光芒,那恬淡却不失风仪的微笑,那不为人知的睿智聪慧……每一次她都能成功地让他惊讶,却也让他难以掌控。
    他想,如若有一天她请求离去,他绝对不会允许,就算倾尽一切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如若没有她,日月无光,山河失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卫凌风猛然回头审视自己的想法,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存在已经像烙印一样镶嵌在他曾经波澜不惊的心底,永不明灭的铭刻。
    苏悉没有注意到卫凌风脸上的忽明忽暗和眼底的复杂神光,她全副心神都放在那柄弑云弓身上。如果是别的弓倒也罢了,就算再宝贝她也没有势在必得的决心,但是弑云弓不同,它似乎有生命而且与她心意相通,她叫它小云,就像叫一个顽皮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让它落在别人手中受委屈?
    这时候,卫严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卷来,他抱剑躬身,面容冷肃,“回王爷王妃,府里都找遍了,没有弑云弓的踪迹。”
    卫严身后跟了周晋,周晋眉心微皱,似在回忆,“王妃用完弑云弓后将弓挂在墙壁上,但是后来听说王爷和王妃在悬崖边出事,小人便和卫严他们拼命往出事的地方赶去。等王爷和王妃掉入悬崖后,又是忙着一通找,就更没人注意到……”
    周晋口齿清晰,一一道来,条理清晰,逻辑有序,将他们离开后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苏悉知道,当时没人知道那是弑云弓,谁也不会去留意它,这事不能怪到他们头上去。不过在观看了她和聂舞霜的比射后,箭术上有见地的人只怕已经看出了那张弓的不凡之处,趁乱拿去,倒也不是没这可能。
    最后,事实证明这个偷偷拿走弑云弓的人既在苏悉预料之内又在她的意料之外,让苏悉没想到的是,这把弑云弓竟会扯出后面的一系列事件。
    如今,苏悉还只是在猜测阶段,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派人去请聂舞霜。
    聂舞霜依旧一身的火红,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肆意张扬,她眼里散发一股清冷的寒光,冷洌逼人,精锐犀利。
    苏悉望着她,开门见山就是一句话,“我的弑云弓不见了。”
    “弑云弓!”聂清然眼底的震惊尤其明显,她很快就想到,指着苏悉,手指微抖,“你是说……那张黑漆漆似乎一扯就断的‘破弓’竟然是传说中的弑云弓?!这、这怎么可能呢!”面对聂舞霜的厉声询问,苏悉不疾不徐,缓缓地点头,“你们所谓的破弓,的确就是弑云弓,不然我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赢了你。”毕竟骑射方面,她没有马背上长大的聂舞霜精湛。
    天,那竟然是弑云弓!聂舞霜觉得自己快要晕厥了。
    她善骑射,比苏悉更清楚弑云弓的力量。弑云弓,那简直是所有弓箭手梦寐以求的神弓,据说它的射程比普通弓快上百倍,距离也是普通弓的百倍,这绝对是难以想象的速度和距离。
    她之前还和别人一起嘲笑苏悉的那张破弓,看不起它鄙视它……天啊,她是多么的有眼无珠,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吧!和苏悉比试后,她只是觉得那张弓不凡,可是怎么猜也不敢猜到弑云弓上去啊。
    苏悉见聂舞霜一副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表情,唇角缓缓扯出一抹弧度,“你有注意到是谁吗?”她知道,聂舞霜输给自己之后,她一定会注意到那张别人眼中的破弓。
    那样的神弓是有灵性的,绝对不容许别人亵渎,苏悉既然能拉开它就说明弑云弓认了苏悉为主,她必须帮苏悉找回来!
    聂舞霜目光冷然,渐渐地陷入她的回忆中,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苏悉静静地望着聂舞霜,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虽聂舞霜有足够的动机和时间,但是苏悉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她。她知道,聂舞霜虽然同薛璇依她们一样有大小姐的蛮横,但是与她们不同的是,聂舞霜她清高,有原则有信仰,她不屑做那些小人动作,认定了朋友就是一生重义气的姑娘,这在女子中委实难得。
    忽然,聂舞霜缓缓睁开眼,望着苏悉,定定道:“我想起来了,当时一片混乱,但是我注意到薛璇依的人进了你的营帐,后来捧着一个很大的布包鬼鬼祟祟地离去。”
    听了聂舞霜的话后,苏悉顿时眼前一亮。不用问‘你确定’这样的废话,苏悉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聂舞霜说的都是真话。
    既然是薛璇依从中搞鬼,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此事,天色已经渐暗,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暗色的轻纱,天空中星星点点,星空浩渺。
    苏悉看了聂舞霜一眼,嘴角扬起一道完美的弧度:“今晚可要同我一起去趟薛府?”
    “自然是要去的。”聂舞霜坚定道。
    聂舞霜一直杵着不走,就是在等苏悉开这个口。弑云弓那样的神物,她没资格拥有,但是必须看着它安全无虞地回到苏悉手中。
    像薛璇依那样一个人品低劣不要脸的女人,弑云弓在她手中就是一种亵渎,她聂舞霜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必须杀了薛璇依才能夺回弑云弓,她并不介意这样做。
    和卫凌风商量过后,由他与太子继续纠缠,而苏悉和聂舞霜去薛府找薛璇依。不过离去的时候,半道上被安亚碰到,她也吵嚷着要去。
    其实从安亚看聂舞霜的目光中,苏悉就猜到了她的心思,这丫头怕是不怎么信任聂舞霜,怕她在关键时刻捣乱,这才执意跟着自己吧。安亚的好意她又岂会不领情?便笑着同意她一起去了。
    深夜,薛府。
    苏悉知道,经她上次大闹了一场之后,薛府守卫也随之森严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严密的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当然,这些哨岗只是针对一般人设置,像苏悉她们这种程度高手,轻而易举就能摸进去,而且没有丝毫阻碍。
    将小雪狐塞进怀里,苏悉的身子灵巧的犹如猫咪,在偌大的薛府里穿梭,安亚一脸习以为然,但是聂舞霜却不经纳闷,苏悉怎会那么熟悉薛府的地形?甚至连什么时候有守卫,躲在哪里合适,这样的问题都计算精准,就好像进的不是别人家的府邸,而是她的宁王府。如若仅仅是苏悉那也就罢了,但是连安亚竟然也如此,委实奇怪的紧。聂舞霜又经不住望了苏悉她们一眼。
    可惜她不知道,当初苏悉和安亚为了进薛府偷云天手印下半册,别说苏府的守卫分布和亭台楼阁,就连一草一木都研究地透彻,简直比薛府里的人还熟。
    薛璇依的院子当初被小芸一把烧得干净,自然是住不得人了。不过想要知晓她如今的住处,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只见苏悉随手捞住两个出来花前月下偷欢的奴才和婢女,不费吹灰之力就问出了薛璇依的所在
    由于他们私自出来幽会,自然不敢将这件事往上面报,所以苏悉她们也不担心会被察觉。
    安亚和苏悉都是以轻功见长,聂舞霜更是九级巅峰强者,她们三人大摇大摆地飞上西厢房的屋顶,各自揭了一张瓦片,煞有介事地将里面的情景一览无遗。
    此时,房内只有两个人,躺在床上的薛璇依和坐在床前的薛夫人,丫环已经被远远地打发出去了。
    苏悉想,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小芸事件后,薛璇依只怕是很难再相信她的贴身婢女了。
    薛璇依一身白色素衣,脸上不施粉黛,她后背垫着靠枕,双目似水,看起来精神奕奕。
    薛夫人此刻一只手手执调羹,另一只手端着了一盅白烟袅袅香气扑鼻的燕窝粥,正欲一勺一勺地喂薛璇依,但是薛璇依却不以为然地拿过调羹自己端着慢悠悠地喝着,口中还说了句,“不必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就行了。”
    薛夫人脸色一紧,朝周围看看,确定没有人看到,脸色这才放缓了些,略带着一丝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这里除了您就是我,还有谁会看到?”薛璇依理所当然地将空碗递给薛夫人,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但是却被薛夫人一把按住。
    “我的二小姐,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还是乖乖在床上躺着吧。”薛夫人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祈求。她真的想不明白,以前看起来那么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忽然间就变的这样任性难缠,甚至连太后那边,也隐隐露出不悦来。
    “躺久了没病也躺出病来,娘,您就让我站起来一会儿吧,躺着这几天脊背都麻木了。”薛璇依不悦地柳眉微蹙。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了她的掌控,她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再如何做。
    薛夫人拗不过她,只得松开手,眼睁睁地望着她起床活动。
    薛璇依利索地站起身,翻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拿起白粉往自己脸上扑,让她看起来更显得失血过多而虚弱不堪。
    “她不是受了重伤吗?”聂舞霜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当时她赶到的时候,薛璇依整个人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但是这才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而且帝都里都传遍了,说她薛璇依不顾自己性命硬是帮宁王挡在致命一剑,如若没有她当时冲出,宁王如今怕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街上人人称赞薛二小姐对宁王情深意重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都说不将这样的女子娶回府,宁王定会后悔云云。
    安亚嘴角微翘,扯起一道讽刺的弧度,“受伤?你看她动作利索的像是受过重伤的人吗?”
    聂舞霜也是聪明人,从安亚的话中寻出的真相,“如此说来,她是故意替宁王挡拿把剑了?让宁王欠下她情债?”见安亚抛过来一道“你终于想明白了”的表情,聂舞霜继续探索真相,“可是她并没有受伤,这说明她事先就知道会有那场刺杀,而且!她做好了预防措施!”
    房内的薛夫人似乎为了印证聂舞霜的猜测,叹了口气,立到薛璇依身边,取过梳子细心地帮薛璇依梳发,“依儿,你这样做又是何苦呢?宁王他未必会领情啊,你瞧,他自回来后别说来探望,就连半个字都没见人捎过来,你的计策怕是要落空了。不过幸好当时你穿了软猬甲,又在身前放了血袋,要是真的为他受伤,可就不值得了。”
    薛璇依脸色忽的黯淡,随即,眼底又涌现出极其复杂的情绪,坚定道:“娘,您不必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她和苏悉,不是她死,就是苏悉死,两个人只能活其一。
    薛夫人苦口婆心,耐着性子劝道:“依儿,听娘一句劝,别再糟践自己了好吗?咱们不嫁宁王了,娘瞧着那北夷国的聂皇子倒是不错,听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也有将你嫁过去的打算……”
    聂舞霜手一抖,差点控制不住一个虚空掌劈过去。
    擦!她薛璇依以为自己是谁啊,居然敢肖想他们的主上?这个不要脸的女子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好不好?如若东云国的白痴太后真的让这个女人嫁过来,不用主上动手,她直接就先将薛璇依劈成两半。
    “别激动别激动,继续看好戏。”安亚笑着安抚聂舞霜。她非常能理解聂舞霜的心情,因为当薛璇依以为自己可以与宁王比肩挤掉苏悉的时候,她也有过这样愤怒不屑的时候。
    聂舞霜在安亚的安抚下,这才将凝聚的杀气慢慢释放掉,化为无形。
    薛璇依没有感觉到上方腾腾杀气,她只是略皱着眉宇,余光瞥了薛夫人,“娘以后不必再提此事了,那聂皇子虽好,却不是我中意的,我早已立下毒誓,今生今世非宁王不嫁。”她脸上一片肃然,“谁敢阻我,我绝不手软!苏悉……她必须死!”
    薛夫人被薛璇依脸上的恨意吓了一跳,她不敢再继续说这事,只望以后徐徐图之能够改变她的想法,于是,薛夫人很明智地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你将那张弓赠与那人,不会有事吧?”
    提起这事,薛夫人总觉得心惊肉跳的,可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薛璇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冷笑,“不就一张破弓吗,能有什么事?那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送他一张弓,就当是扯平了,往后谁也不欠谁的,日后相见也会装作不认识。”
    此事是太子与他密谋策划,却不关她事,她只是刚巧得知了计划又从中谋取了自己的利益而已,事后他要这张弓,她便派人取了给他。不过说来也奇怪,不就一张破弓吗,他却一副得到稀世珍宝的模样。
    屋顶上三人对视一眼,眼底皆闪过狐疑。很显然那人在这次刺杀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而薛璇依这个白痴瞎子加脑残将那张弑云弓送给了那人……可是,那人又是什么人?
    很可惜,薛夫人和薛璇依大概是聊的有些久了,没有再继续说话,苏悉她们也就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正当苏悉犹豫着要不要现身逼供时--
    忽然,小雪狐鬼鬼祟祟地从苏悉怀里探出脑袋,好奇地上下左右四处打量,然后撒开四蹄跑地飞快,跑了几步,发现后面没有动静,小雪狐又停住脚步转过身,伸出它的小爪子朝苏悉招手。
    很显然,小雪狐似乎发现了什么。苏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细细回忆当初小雪狐趴在弑云弓身上的情景,还有找到悬崖峭壁间颜清前辈留下的洞穴,她隐隐觉得,小雪狐似乎有一种自动寻宝功能,就好像身上装了雷达,能够准确定位宝物的坐标。
    “走,跟上去瞧瞧。”闪身间苏悉已经随着小雪狐而去,安亚也随后而至,反倒是聂舞霜心中又是一阵愕然。
    有生以来她还没见过速度这么快的狐狸。她的目光不经又落到苏悉身上,暗想,她到底要让她惊讶多少次才甘心?越了解苏悉,她对自己越是失去信心。
    此事已值深夜,街上人烟稀少寥寥无几,三个人外加一只小雪狐,速度快如闪电,在屋顶大街小巷中穿梭,而渐渐地,苏悉觉得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熟悉起来。
    最后,小雪狐停在一个完全出乎苏悉意料的地方,就连安亚也一脸愕然,讶异地揉揉眼睛,惊呼一声:“不会吧……”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苏悉的老地盘--醉情楼。苏悉所有的情报都是从这里收集的,可是没想到,最后小雪狐却将她带到这个地方来,难道说,弑云弓如今正藏在醉情楼?
    小雪狐巴掌大的身子站在屋檐上,回身看了苏悉一眼,然后纵身飞跃而下,小爪子勾住一个房间的窗棂,然后顺势灵巧地滑进去。
    苏悉猫在窗棂下,纸糊的窗户纸一戳就破,透过微小的洞孔望向里面,发现里面坐了一个锦袍男子,他只留给苏悉一个背影。
    只见他一袭鎏金玉彩的蓝色锦裳,裳摆绣着几枝兰花,墨亮垂直的发泛着淡淡的光泽,有一丝孤傲冷酷的味道,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
    苏悉忽然眼前一亮,因为那男子手中摩挲的,正是那弑云弓,对他的对面坐着的,赫然便是东云国的太子卫凌源,苏悉很熟悉的一个人。
    苏悉想,今晚连老天都助她,随便猫着往墙角一站,就能听到无数的机密。
    房内,太子正皱着眉宇瞪着那人,质问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可是他们现在连一点损失都没有,反倒是我名下的产业莫名其妙受到攻击!”
    蓝袍男子一脸冷傲,重重哼了一声,似乎不愿理他。
    太子冷笑道:“风瑾,你别想糊弄过去,这次的损失你必须与我共同承担,凭什么你可以嫁祸给北夷国后置身事外,而我却要遭受所有的报复?这不公平!”
    蓝袍男子姓风名瑾?风瑾……岂不就是南陵国二皇子的名字?呵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他倒是住进自己的老巢了,看来老天还是很帮她忙的。苏悉在心中冷笑连连。
    风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要怪我们南陵国吗?是谁说你们宁王和宁王妃只有九级八级,只要派几个十级过去就万事大吉?可事实上呢,他们一个个都有十级的实力,再加上一个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聂清然……我们南陵国这次折损了多少高手?如若金钱可以换来三位十级强者的性命,我愿拿一千万金币去换,但是可以换吗?”
    太子这才讪讪松了手,但是神情尤为不甘,“我就是不服气,我们折损了这么多人力财力,他卫凌风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你以为我们南陵国就会放过他吗?”风瑾眼神嗜血,闪着嗜血的光芒,“你放心吧,只要他活着,我们就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好,一言为定!”太子说完,定定地望着风瑾,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他知道,这位果敢狠辣的二皇子,他能将皇帝风帝最为宠爱的三皇子和长公主无声无息地陷害了,智慧只怕不会比卫凌风差,有他帮忙,自己有何愁大事不成?
    从房内离开后,太子阴郁一整天的情绪开始好转,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意。
    安亚看到太子的笑容,只觉得讽刺,她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就这样让他离开,岂不太便宜他了?”
    聂舞霜更是握拳,眼底幽暗,冷笑道:“敢嫁祸我们北夷国,他们真是嫌命长了!苏悉,你要是不敢下手,就由我来好了!”
    苏悉幽幽叹了口气,“杀人,未必能解决所有问题,更何况如若在醉情楼出了事,而且死的是东云国的太子和南陵国的皇子,你们觉得我能独善其身吗?”
    安亚和聂舞霜双双咬牙切齿,异口同声,“那你说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苏悉眼里闪过一缕冰冷的暗芒,冷洌逼人。敢设计她,她怎么可能会轻易饶恕?
    卫凌源,风瑾,你们准备好承受我的报复了吗?
    苏悉倏然起身,转过身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陈妈妈,也就是醉情楼明面上的老鸨,苏悉手下的情报头子。
    陈妈妈显然被苏悉的突然现身弄得有些狐疑,不过当苏悉经过她的身边丢出一道指令时,她几不可闻地颔首,没有问为什么,有的只是绝对的执行。这是苏悉特训出来的本能。
    苏悉带着安亚和聂舞霜跟在太子身后,等太子走到大厅的时候,苏悉准备拦太子路的时候,她自己反倒被人拦住了。那人从来都是一张明晃晃的脸上笑容灿烂,调皮捣蛋,而且肆无忌惮。
    “二嫂,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怎么跑那么快,害我差点跑断了腿。”可爱少年嘟哝着红润光泽的小嘴,一脸的谴责满眼的控诉。
    “不走快点怎么去捉弄人?”苏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个六皇子还真是有趣,居然硬生生给追到醉情楼来了。不过敲他眼角余光偷瞄的方向,他追着相见的人似乎不是她哟……苏悉玩味地弯起唇角。
    六皇子闻言,顿时目光透亮,剔透如水晶,他一个劲地扯着苏悉的衣袖状似撒娇赖皮:“捉弄人?捉弄谁?算我一份吧!我最喜欢戏弄别人了!二嫂,好嘛好嘛,好不好?”
    苏悉斜了他一眼,右手支着左手手肘,左手食指慢悠悠地抚着红润唇畔,似笑非笑地丢出一句,“你确定?”
    六皇子昂首拍胸,坚定道:“非常确定。”
    “可是我怕你不敢呀……”苏悉状似为难地蹙眉,“这件事是要得罪权贵的。”
    六皇子余光瞥了安亚一眼,见她兴致盎然又好奇的表情,拍拍自己胸膛,坚定道,“权贵?我不就是权贵中的权贵?二嫂,你放心吧,就算是太子我这次也豁出去了。”
    “唉,小六子,你这真是什么什么嘴啊,还真被你猜着了--”苏悉悲壮地拍拍六皇子削瘦的肩膀,又用食指指指前面带着侍卫慢吞吞走的太子,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瞧,那不就是太子吗?”
    六皇子满眼愕然:“啊?”他还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明目张胆地得罪太子,这事儿是不是有点欠考虑了?
    安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啊什么啊?还不快去,等下你那太子哥哥走了,你来演独角戏给我们看啊?”
    六皇子无奈,却乖乖地应了一声,“喔。”在安亚的淫威之下,他哪里敢吐出半个不字?
    转身就欲过去,但是衣袖却被苏悉拽住,不由疑惑地转回身。
    苏悉神秘一笑,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翻,六皇子眼睛渐渐亮的发光,他紧握拳头,满脸兴奋,重重地“嗯”了一声,迈开步子就朝太子的方向快不行去。
    安亚和聂舞霜都一阵好奇,苏悉到底跟六皇子说了什么,使得他一下子兴奋起来?问苏悉,得到的回答是,女孩子还是不要听的好。
    不要听那你还交给六皇子?安亚和聂舞霜齐齐哼了一声,然后专心去看六皇子的演技。
    只见那厢六皇子闪身挡在太子面前,笑眯眯道:“太子哥哥,原来你也在这啊。”
    太子见到六皇子,不由一阵错愕,停住脚步,淡声道:“你怎么也在这?”难道他跟踪自己而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和风瑾合作的事……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泄露了此事!
    六皇子却似专门给太子添堵的,太子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只听六皇子笑呵呵道,“我吗?我是来看这醉情楼的风景呢,太子哥哥也是来看风景的吗?”
    此风景非彼风瑾,但是风景二字落到太子耳中,就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你,你什么意思?”听出六皇子话中的意有所指,太子沉下脸来,语气也有了一丝警告的意味,“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太子哥哥应该比小弟更清楚吧,何必又问的这么仔细?”六皇子说吧,转身就往里面走,但是却被太子一把拉住。
    “卫凌澈,跟我回去!”他必须好好审问一下六弟是否真的知晓他和风瑾合作的事,如若知道,那么……就别怪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客气了。
    “我身体又没毛病,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六皇子一脸的纯洁无辜,“太子哥哥要是熬不住就赶紧的回吧,不必管我,明日我自己会回去的。”
    太子拉住六皇子,缓缓靠近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威胁,“卫凌澈,我警告你,就算你知道风瑾的事也不许乱说,不然小心你的性命!”
    “什么?”六皇子闻言一跳,似乎万分惊讶,声音大得刚好能让大堂里的人全都听见,“天啊,太子哥哥您竟然是阳痿?”
    说罢,他又好似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双掌下意识地捂住自己惹祸的嘴,无辜地朝四周望去。
    但是他这一叫,已经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起码有一半的人全都转过头望向太子殿下……
    在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下,太子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望向六皇子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拼命告诉自己,忍住,忍住,要有风度!
    但是,对于寻欢作乐的场所醉情楼来说,太子之前的记录是不太荣耀的。
    他的确经常来醉情楼,但是他从不夜宿,也没有相好的姑娘……只除了让他可望不可及的梦蝶仙子。
    如今六皇子这一说,众人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原来真相在此啊!
    众人看太子的目光很复杂,充满了同情、怜悯、鄙夷、不屑……
    流言就像长了翅膀,像风一样席卷整个帝都,于是,几天后便出现了诸如下面的对话。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当今的太子殿下竟然是阳痿哦。”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当然是真的,那天我亲耳听到的。”
    “哇!这也太夸张了吧?那他以后不是连个蛋都生不出来?”
    “嘘--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跟别人说哈!”
    “嗯,好滴好滴!”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当今的太子殿下竟然是阳痿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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