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粪坑与尊严

    一大早薛龙便开始检视自己的座驾，确认油箱加满各部分都没有问题后，他便朝崇生发给他的地点驶去。崇生所定的比试地点竟然是近郊的某个地方，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是可以考验胆量的。由于薛龙对路线并不熟识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费了半天功夫，等到达比试地点时已经快中午了。
    这是一处人烟稀少的山道正处于一个极为宽敞的平顶处，道路一侧是陡峭的山崖另一侧却是几亩荒田，遥遥望去还能见到连绵的山峦与隐藏在其后的几所茅屋。“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薛龙这么想到，他看着四周景物莫非崇生是要和他冲悬崖看谁先停，如果真是这样就真的刺激了。那崇生正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四周的景色，吃着花生喝着啤酒，见到薛龙的机车驶来立即挥手道：“喂，这边这边，怎么那么慢！”
    “你有脸说，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那么容易找！”薛龙埋怨道，而此时天上飞过一群麻雀很给力的在他面前落下了一坨屎。
    看着这情景崇生哈哈大笑道：“我呢喜欢乡村的生活，有空的时候就会到近郊跑跑，这里也来了好几次。”
    “少废话，开始比吧！”
    “别急，别急！我们有得是时间呢，你看现在都快中午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说着崇生从一个塑料袋之内掏出一罐啤酒丢给了薛龙。
    薛龙接了过来看了看却又丢了回去：“不喜欢喝，我也不饿！快点比吧，你要不比我就走了！”
    崇生无奈的歪着头站起身来伸了伸腰，抬头望着蓝天白云懒散的问道：“喂，小子！对你来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啊？”
    “你又要放什么狗屁，烦不烦啊？整天到晚啰哩吧嗦跟个唐僧似地，满嘴的大道理有个屁用！”薛龙讨厌道。
    “呵呵，”崇生冷笑着深吸一口气无比认真的看着他，“我之所以能讲道理是因为大爷我有讲道理的资格与实力，而且我所讲的不是无病呻吟是我人生的感悟！”
    “哼，人生感悟，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没有意义的语言罢了！”
    “……真是令人讨厌的小鬼，不过算了先比试吧！”崇生说着也主动跨上了身旁的机车，威胁性的让引擎狂吼了起来。
    “难道他真的不怕死？”薛龙心中疑惑道，对于他来说不管是活着或是死亡都是无所谓的事，下一秒要是觉得没意思了立时去死也行，可是崇生这家伙有什么理由和胆量敢和自己赌这一把呢？薛龙想着，将机车的车头调转了过来朝向了悬崖方向，这要是直接从护栏冲了下去掉到山沟里不死也残啊！
    “……你干嘛？”看着薛龙严阵以待的样子崇生一时间愣住了。
    “怎么？不是要比胆子么？”
    崇生眨巴着眼望向悬崖惊道：“你个未成年，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恐怖和诡异的想法，谁说要和你比冲悬崖啦！”
    “不是？那还有什么能比胆子的？”薛龙疑惑道。
    “你看！”崇生一拍他的肩膀往几亩荒田里一指，田里有一块四方的大坑洞黑压压的苍蝇乱飞肉眼可见的臭气直冲云霄，薛龙嘴角抽搐冷汗直流地望向崇生，他正冲着自己猥琐的挑着眉毛奸笑道，“我要和你比——冲粪坑，谁先停下来就算输，想赢我就做好满身屎的准备吧。嘻嘻，我从电视里学来的！”
    “……你他妈有病啊！”薛龙急吼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一大早怀着无比郑重的心情和对比试的尊重跑到这鸟偶尔拉屎的地方，结果要比什么冲粪坑这完全是被耍了啊。
    看着他气愤的样子崇生更是得意：“怎么？怕了，认输了？”
    “这、这他妈算什么比试？老子是要堂堂正正和你赌生死、赌胆量，不是来当神经病冲什么粪坑的啊！”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去怕一个粪坑啊！”崇生突然恼怒的大吼道令薛龙为之一愣，“对于男人来说放下生死是有胆量的表现吗？我可不这么认为，男人真正重要的是尊严，只有敢于将尊严孤注一掷的才是真正的男人，而对于一个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是不会在乎男人的尊严或是死得是否体面吧？”
    “你……”
    “呵呵，你不是说什么对你来说都是没意义的么？那么尊严呢，你敢不敢用你的尊严与我赌一把？我可以先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输得，我已经做好了吃屎的准备。怎么样小弟弟，比还是认输？”
    薛龙茫然的望着他又看向了那粪坑，黑压压嗡嗡乱叫的苍蝇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声音，真是“神”一般的存在他有种想吐的感觉。如果让他冲悬崖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胆寒，但是面对这粪坑他只觉得身子发虚，“神、神经病，老子没功夫陪你玩！”薛龙骂道欲要离去，崇生却是拉住了他的车头让他动弹不得，“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想告诉你，即便整个世界都不需要你——男儿也应该响当当的活下去啊！”
    “什么？……你、你知道了什么？”薛龙惊讶道他只觉得身子冷飕飕的只有脸是火热的，自己最在意最羞耻的**被人知道了。
    “对于一个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意义的人，难道生世这样的东西还要去在意么？”
    “他妈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薛龙猛地揪住了崇生的衣领，额头的青筋一条条的爆了出来，脸色憋的通红连眼睛都快突出来了。
    “哈哈哈，我就说你是个热血青年嘛，明明在意很多事情却又要装作不闻不问，明明想好好地活在阳光下却硬要躲在阴影里，醒醒吧小子！”
    “你他妈给我闭嘴！”薛龙吼着死命一拳打在了崇生的脸上，那崇生不闪不避也不格挡就那么嬉笑着接受了这一拳，身子由于惯性从机车上摔了下来，“你懂什么？你根本不会知道我的感受，你以为我没有找过自己存在的意义吗？可是我找不到，我是谁我活着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被生下来，我的出生与存在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根本没人会在乎，即便死也只是孤魂野鬼是坨腐肉！”
    “我嘛，当然不会懂你的心，我只知道活着就应该向前看，不能总顾着身后，”崇生说着慢慢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对于他来说薛龙的一拳似乎并没有多大影响，“不是说面具戴久了人也会慢慢变得跟面具一样吗？你戴的太久了，摘下来吧！”
    “滚开，这就是真实的我，我根本不需要向前看，因为我看不到，我的眼前只有黑暗与憎恨，‘生命’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词语或是一个随时可以丢掉的垃圾，我只要想，分分钟就可以去死！”
    “是吗？那你就去死吧！”崇生突然眼露凶光全身激射出一股凌然的杀意，薛龙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他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然后自己的脖子便被铁箍似地东西紧紧的掐着了。
    “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轻视生命，一个完全不知道生死为何物，根本没有面对过生和死的人竟然敢在老子面前说大话，真他妈令人讨厌啊！臭小子，别小瞧了生命，别以为有什么狗屁的轮回与来世，活着就是活着每个人只有一次啊！什么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种虚无的追寻只不过是无聊时对大脑的排解，老子告诉你我就是我，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薛龙对生命的漠视仿佛触痛了崇生，他怒气腾腾一字一句地说着，手上的劲道慢慢变强薛龙只觉得喉头的软骨就要被捏碎了，想呕吐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头一震一震的发麻仿佛被铁锤在敲打。
    “难受吧，这就是临死的感觉。什么看不见什么眼前一片黑暗，既然看不见就他妈自己开一条路出来，活着的意义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拼出来的，你只不过是个懦夫而已，响当当的男人应该活在当下而不是背负过往！”
    薛龙虽然思维变得迷茫但意识却还清醒，崇生说得话全听了进去，他在心里不住冷笑只觉得这家伙好啰嗦，以为自己是漫画的主角还是的主人公，又不是救世主摆什么天使的造型。“他不会真的杀了我吧，他不是老师吗？”突然薛龙突兀的想着这让他很是奇怪，“算了算了，反正又没打算活着，这样死了算了，不过还真是难受！”
    “呵呵呵，你是不是在想，反正已经难受成这样了不如再坚持一会真的死了算了，打算破罐子破摔？”崇生冷冷地问道将薛龙的心思看透了，“没那么简单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真正对生死的抉择不是长时间的思考而是一两秒的决断，你自己做选择吧！”崇生大吼着，掐着薛龙的脖子提了起来猛一用力丢去将他丢向了护栏外山崖。薛龙只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要知道他们里山崖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崇生竟然将他丢了出去这是什么力道？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薛龙这样想到，下一秒他的身子已经越过了护栏，身后是几层楼高的断崖，他本能的感到发慌心中蹦出一个想法，想要上去想抓住护栏他不想死，“不对我不怕死，我不应该活着！”他告诫着自己，然而他的内心仍然充满对生命的渴望，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他的身子不断下坠，他感到心里泛酸眼睛火辣辣地惊恐的大吼了出来，他死命的伸出手想抓住护栏却已经失去了时机再也抓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