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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劫 (靖平)

    再过两周就是云深十六岁的生日,澄碧和philippe后天会从甘肃赶回来,然后休一个长假,和云深好好过一个假期。他们在四川的考古工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完工以后,便被中国国家家考古局借到甘肃,参加楼兰古墓的开挖和鉴定工作。他们两夫妇当然求之不得。
    云深这几天忙着给父母准备礼物-成碧的护肤品,治philippe腰疼的中草药,还有给他们买的衣服。我因为太忙没时间陪她,她就拉着玮姨一趟一趟往商店跑,搬了一大堆东西回家。
    此刻,我正在办公室里看着这个季度公司股票的涨幅统计,nigel悄悄走进来,站在我桌前。
    “什么事?”我抬头看着他,略略坐直了身体。
    很奇怪,他以往都会先打电话询问,征得我的同意后再进来。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nigel看着我,一改以往的轻松调侃,蓝色的眼睛里含了悲悯和忧虑。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靖平,我刚收到一份给你的传真。楼兰的考古工程出了事故,一座正在被发掘的墓穴塌了,死了七个人。你姐姐和姐夫也在里面。”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时间似乎停滞了。良久,我听见自己说:“你再说一遍。”
    nigel的嘴唇翕动着,但他的声音却被我耳中的轰鸣盖过。
    昨天才和我通话的澄碧和philippe已经不在了吗?
    我生命里已所剩不多的亲人又少了两个吗?
    云深,你怎么办?
    普渡寺的宽林和尚给你算的命果真是言中了吗?
    这是否就是你命里的第一个劫难?
    我把车留在公司,叫了一辆出租车送我回家。我此刻脑子太乱,需要集中精力想想等一会怎样面对云深和玮姨。
    回到家时,玮姨正叮嘱着佣人在摆放几株新买的瓣莲兰花,看见我,很是惊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我简短地告诉了她事情的缘由,她顿时抖得几乎站不住。
    franois和我扶她坐下。她头靠着我,开始低低地哭泣。
    “云深怎么办?要先瞒着她吗?”玮姨断续的语音里间杂着压抑的哭泣。
    “网络和电视上的新闻已经开始报道,不可能瞒她了。”我沉重地回答。
    玮姨开始大哭起来:“那孩子这样小,还不到十六啊。她怎么受得了?“
    “交给我吧。”我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现在她人在哪儿?”
    “在她自己房里。”她哽咽着,又叫住我:“靖平,还是我去吧。我怕你看了她伤心的样子受不了。”
    我摇头:“不,我去。”
    我把玮姨交给franois和菊婶照顾,然后缓步上楼,脚沉得像灌了铅。走到云深房间门口,我伸手敲门。
    “请进。”是她欢乐清脆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她坐在窗前,正在用鲜艳的包装纸,精心地包裹给她父母准备的礼物。
    “靖平!”她欢悦地蹦过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不说话,只深深看着她,仿佛要把此刻她欢乐幸福的笑颜刻到我魂里去。
    我突然上前一步抱住她。这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过的动作,但此刻我将她抱得那样紧,连我自己都觉得肋间生疼。
    她带着惊异却乖巧地伏在我xiong前,手摩挲着我的肩:“怎么啦?靖平,你在发颤。”
    我在害怕,从未有过的怕,怕她会有的的反应。
    我把面颊和她紧贴在一起,唇放在她耳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云深,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都会看着自己的长辈去世,都会迎接新生命的诞生。我们无论多爱一个人,终究还是会和他分离。这是自然规律,只是早晚而已。”
    她用力挣开了我的怀抱,撅着嘴,双目熠熠地看着我:“我却不想你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只要你需要。”我盟誓一般说。
    她笑了,脸上的喜悦和满足让我无法启齿。
    可是无论我如何拖延,终究还是要让她知道。我硬着心开了口:“云深,爸爸妈妈不在了。”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明白地看着我。
    我继续:“工地上出了事故。爸爸妈妈去世了。他们不能来和你过生日,但是会在天堂里看着你。”
    她朝旁边走了两步,突然捂着心脏蹲了下来。我赶紧去扶她,但她已经摔在了地板上。
    我飞快地把她翻过来,下意识地把手指探到她鼻下–她没了呼吸!
    心跳还在,可却没了呼吸!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伸进她衣服里,解开她背部文xiong的扣子,然后把她平放在地上,左手捏住她的鼻子,右手撬开她的齿关,再抚住她的xiong廓,开始做人工呼吸。
    周围的一切声响我都听不见了,只有我的吹气声和心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云深,留下!留下!留下!”
    终于,她身体一动,开始猛烈地咳呛。
    我抬起她的上身,让她靠在我怀里,紧搂着她。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喉咙,而全身开始止不住地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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