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费太后并不怪罪费诤不敬,反倒长眉紧蹙,一向坚毅、沉稳的脸上,现出些惘然来。
    费诺看着,不由啧了一声:“二哥!娘娘对大哥的看重,比咱们只多不少的,怎忍心他白璧蒙尘?此中必有内情。”
    费诤闻言一怔,冷静下来。费家三兄弟中,费译最为出色,费诤从小就对他满是孺慕之情,对费译几乎是言听计从,不容任何对费译有一句非议。反倒是费诺,是家中幺儿,难免多受些溺爱,与两个哥哥比起来又显得不学无术,不免与两位兄长有些疏离。
    费诤问道:“难不成这舒才,生得与大哥极像?”
    费太后不答,侧过头去,望向墙上一幅美图,图上是名身着红衣的美,桃花树下抚琴,花如,如花。
    费诤目光闪动,沉下了脸。费诺则不屑的撇了撇嘴。
    费太后打破沉默:“是生得像,瞧着,竟有七成相似……”
    费诤沉声道:“臣再去寻了家中服侍过大哥的旧查问。”
    费太后点了点头,起身:“时辰不早了,都出宫去罢。”
    费家两位老爷鱼贯而出,外头守着的嬷嬷们一个个笑着行礼。说是嬷嬷,实际跟太后年纪相近,好几个都是从前费太后未出阁时便费家服侍的,与费家两位老爷都是熟识的,此刻见了费家两位老爷,没了平日那些倚老卖老的气势,语音柔和,举止端庄文雅,像年轻了十岁。把月容等一干年轻宫女看得目瞪口呆。
    费诺一律笑脸相迎:“赵家小丫头,好一阵没见了。”
    赵嬷嬷拿帕子掩着嘴笑:“三老爷真会取笑,婢子都大把年纪了。”
    费诺惊讶道:“瞧着跟二八佳似的!”
    一群嬷嬷们哄笑起来。
    费诤皱起眉头,咳了一声,举步先往外头走。
    费诺也笑嘻嘻的负手跟上。
    锦华殿里,宫们噤若寒蝉,靠墙立着,低眉敛目。
    柔贵妃殿前静立,过了一会儿,伸手自一旁侍立的宫女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拿了把银剪子,微微的弯下腰,伸向一丛三醉芙蓉。
    咔嚓轻响,却不是修枝,直接将朵开得正好的芙蓉花连枝剪下,花枝沙的一声落地上。
    一旁侍立的宫心头随着这声响轻颤。
    却见柔贵妃加快了速度,连连挥舞着剪子,急促的轻响不停的响起,芙蓉花落了一地。
    宫们忍不住脸色发白。
    正这时有个稚嫩的声音响声:“姨母,好好的花,剪了它做什么?”
    柔贵妃手上一顿,将剪子搁一旁的托盘上,回过身来,勉强放柔了声音:“显儿,怎么来了,母亲舍得放出府?”并不很乐意同个孩子费神。
    狄显瑫负着手,偏着头看着柔贵妃,眼睛亮晶晶的:“姨母,谁欺负您了?”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柔贵妃知道他不过是寻个藉口去生事,本不待理他,却突然心中一动: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就算不遵皇上口谕做了什么,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先别说他是先太子的独子,皇上不能动他,就是太后,也不允许任何动他。
    想到这里,不免诉苦:“新近有位舒才入了宫,极得皇上宠爱,唉,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狄显瑫眼神一亮:“姨母,您等着,去会会她!”兴冲冲的走了。
    狄显瑫是先太子唯一的骨血,自是免不了备受溺爱,不管是太后,还是他母妃,都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是以养成了幅顽皮的性子,没事便要寻隙生事,柔贵妃以往也没少受他烦扰,只是这一次,柔贵妃倒觉他来得正好,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
    红嫣床上养了几日,才觉得身上松乏了些,下地却有些虚软。
    今日正是休沐,狄秋浔用过早膳后便召了司农寺卿刘海备到书房下棋。
    司农寺专司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司农寺卿便是个要紧的职位。刘海备出身贫寒,能坐上这个职位,全仗他紧抱费家大腿,方才有了今日。
    狄秋浔执黑,刘海备执白。两下了一个时辰,刘海备忍不住拿出帕子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微臣棋力不如皇上许多,甘拜下风!”
    狄秋浔将手中黑子一掷,扔棋盘上,发出脆响。
    淡淡笑道:“朕于棋之一道,其实不甚精通。刘爱卿要输得恰到好处,也是不易,无怪于热出了汗。”
    刘海备陪着笑:“皇上是真龙天子,一分心思,也胜微臣百倍。”
    狄秋浔神色淡然的受了这一记马屁,吩咐立一旁的胡公公道:“刘爱卿这棋下得好,让舒才将她的西蕃龙眼送一碟子过来,赏给刘爱卿食。”
    西蕃龙眼得来不易,千里驿站相送,也不过是这么一蒌子。狄秋浔见红嫣病中,除了太后处送了一半,余下全赏给了红嫣。
    胡公公领命去了,刘海备感激涕零的谢了又谢。
    红嫣正被娥眉扶着走动,觉着松了的骨又慢慢的接了起来。听到胡公公来传令,不由莫名其妙。
    狄秋浔要见外臣,上御书房多好?偏要借她的地。这也算了,还让她亲自送了龙眼去,这算怎么回事?
    胡公公见她犹豫,心中不解:多少妃嫔要抢着到皇上面前服侍。
    不免催促道:“才,皇上等着呢。”
    红嫣无法,只好令宿雨用个玛瑙缠丝碟子盛了捧着,自己再扶着娥眉的手,一道慢慢的往书房去。
    刘海备只听得外头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臣妾舒氏,奉命前来。”
    狄秋浔嗯了一声:“进来罢。”
    随着细细碎碎的响声,宫挽起了门帘,红嫣慢慢的走了进来。
    刘海备不敢直视,连忙起身候一旁,从眼角的余光,只见着一名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进了屋内。
    红嫣才要拜下,狄秋浔已是扶起了她:“才好些,不必这般多礼。”
    刘海备心道皇上果然宠爱这舒才,一面朝着红嫣施礼:“微臣见过舒才。”
    红嫣闻声打量,见这个四十岁上下,生得精瘦,皮肤黝黑,颧骨高耸。剥去这一身官袍,倒像是个地里刨食的农夫。免礼过后,见他微抬了头,便见他一双眼十分精明。
    狄秋浔令刘海备重亲入座,笑着道:“听闻刘爱卿一手丹青出神入化,不如将舒才入画,朕也好挂到御书房去。”
    刘海备这才敢正眼去看红嫣,见她乌发如云,额头饱满光洁,一双大而眼角微挑的双眼,琼鼻朱唇,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他先是有些茫然,旋即脸色大变,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但狄秋浔正坐他对面,紧盯着他神情,这种种变化,一丝也没放过。
    刘海备自若的道:“要想将娘娘入画,微臣自是随时候命。只怕难将娘娘容貌之万一现于纸上,便是微臣的罪过了。”
    狄秋浔勾唇一笑,侧头看了看红嫣:“朕看气色不好,想是还没好利索,今日便算了,改日再召刘爱卿入宫作画。”
    红嫣闻言求之不得,行礼退下。
    狄秋浔目送着红嫣下去,视线落微动未平的门帘上,出其不易的问道:“刘爱卿未入仕前,是已故的费家大老爷的门客罢?”
    刘海备惊疑不定:“……回皇上的话,正是。”这不是件密事,满朝都知。他是费译门客出身,后得了费译的荐书,得了个司农寺录事之职,一路升迁发迹。
    狄秋浔转过脸来盯着他,目光沉沉:“昭平元年,可是刘爱卿劝了费大老爷去蓿县踏青?”
    刘海备闻言,立即起身,扑通一声跪地上,平素机灵无比的口舌,此时钝住了,张口发不出声。
    狄秋浔一字一顿慢慢的道:“母后若知道,费良臣这般物,被白璧蒙尘,不知会作何想……母后可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眼中揉不得沙子。”
    刘海备吓得汗如雨下,只知道不住的磕头。他费译身边多年,费太后知道此事后的反应,他也能猜到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唉,命苦。
    我老公是北方人,我是南方人。他爱吃饺子,我擀面和面什么的都不会,只能包一包。
    他生性大手大脚的,整了两大脸盆馅,我放冰箱包了三天还没包完。
    今天他撂挑子出去了,我只好自己试着擀皮,NND,为了图省事,我就把皮做得巨大,一张能有个菜碗口子大,我妈还在一边说“厚了吧?”,嘿嘿,还好我机灵,又把它左右上下拉伸了下,可不就薄了?今天总算是包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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