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2000年7月4日——
    欧阳城从锦绣谷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12点半了，许牧那时还在沉睡。
    欧阳城推开房门，客厅里面却没有人，他很惊讶。老式座钟打响了半点的钟声，小哈正无聊的弓着身子在几个沙发间跳来跳去。
    屋内光线明亮，只是太过寂静，寂静的让欧阳城无缘由的自心底涌起一种不安。
    欧阳城挨个房间寻找着，却都没有看到阿紫的身影，寻到许牧的房间，却看到他躺在床上，已经睡着。
    床头摆着药，林紫陌之前给他简短的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已经回来了，也告诉了他许牧的过敏症发作了。看看时间，欧阳城估计许牧也没睡着多久，皱了皱眉犹豫了下，他还是推醒了许牧。
    许牧睁开双眼时，看到一脸着急的欧阳城，很是纳闷：“怎么了？”他掀起身上的毯子，慢慢起身靠在床上。敏症已经渐渐消下去了，只是身体还不是很舒服。
    欧阳城仍然皱着眉，神色不快：“阿紫呢，你刚才不是还和她在一起？”
    “她不在外面？”许牧问道，看着欧阳城的脸色，他心底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她的包不在，我打过电话，不在服务区。”欧阳城瞪着许牧，“你们是不是一起回来的？”
    “是一起回来的。”许牧也严肃了起来，他从夜里起就觉得林紫陌不对劲，“真的不在家里？每个房间都找过了？”
    欧阳城垂下了眼：“找过了。只是她能去哪里呢，手机怎么会一直不在服务区？她没对你说过她要去哪里？”
    许牧摇了摇头，安慰欧阳城道：“阿紫这么大个人，不会出事的。等等吧，大概一会就回来了。”
    没有别的解释，欧阳城也只好回到客厅继续等待。许牧也睡不着了，两个人便都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正午早就过了，他们却都丝毫没有吃饭的心情。
    欧阳城每隔十几分钟就给林紫陌打个电话，得到的回答却一直是不在服务区。一直到了下午四点钟，林紫陌依然没有回来。
    欧阳城终于忍不住了，猛地起身，死死得攥着手机，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对许牧道：“我出去找找，你在家等着，她回来就给我电话。”
    “好，你也别太着急，也许，她只是出去散步了。”许牧看出欧阳城的焦急，虽然自己也急，却只能尽力保持镇定，“你去她平常最喜欢去的地方看看。”
    欧阳城早就急得不行了，立刻就转身出去，铁门在身后“碰”一声关闭。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天色越来越黑，欧阳城黑着脸从外面回来，仍是一个人。
    许牧“蹭”的起身：“还是没找到？”
    欧阳城脸色冷如冰霜，一句话不说，径直走向电话机。
    “你干什么？”许牧忙问。
    “报警！”欧阳城低吼。
    “怎么报？”看到欧阳城的慌乱，许牧却冷静了下来，“你知道她的名字？你有她的照片？”
    “那怎么办？”关心则乱，欧阳城越发急躁的吼道。
    许牧灵光一现：“这别墅外面应该装了摄像头的，去看看她在这段时间去了哪再说吧。”
    两人想办法去找管理人员看了录像，结果却一无所获。从许牧和林紫陌进门，到欧阳城进门期间，根本没有任何人从他们住的别墅进出。
    回到住处，许牧叹了口气，他想到了一些：“我想，阿紫是故意的。”
    欧阳城垂着头，似乎很难过：“她走了。她那时说，照顾我直到我眼睛好了。现在我眼睛刚好，她就走了。”
    许牧不知该说什么安慰欧阳城，欧阳城却像着了魔，继续说着：“也许她心里的那个人终于回心转意了，于是她就回去了。”
    说完这句，欧阳城却又不再开口，没看许牧一眼，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许牧犹豫了半天，终究没有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欧阳城。他答应紫陌不说的。
    又在庐山待了几日，欧阳城又坚持寻了林紫陌几日，依然无果。所幸的是庐山也没有什么发现坠崖等事件发生的新闻，排除最坏的可能，使得他们更加坚信林紫陌是离开了。
    这期间，许牧去了趟九江，又到了欣街那个家属院中，打听到了那家的一些事情。
    那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林琳，在南昌一所大学读大一，现在还未放假；小女儿叫林紫陌，在本地重点高中读高一。
    阿紫会是林琳吗？许牧很自然的这样想，只有这样她的年龄才好解释一些。
    只是很快这个设想就被推翻了。许牧后来见到了放假的林琳，虽然她和阿紫一样很清秀，但五官差别却很大，林琳长得和她妈妈倒是很像。
    许牧对这家人做了更多的调查，却仍旧无所收获，直到离开庐山的时候，他也没能明白阿紫带他来见这家人的目的。
    几日的找寻，欧阳城和许牧终于不得不承认，阿紫消失了，只留下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哈。
    ——2002年综合楼报告厅——
    转眼两年过去，欧阳城的生活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底的思念。所以在他听到那个声音时，他几乎就要狂喜。
    “欧阳总经理，请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您！”
    那熟悉的柔婉悦耳的声音，那两年来一直在他耳边轻轻回响着的一声声“欧阳、欧阳”，他陡然停住脚步，甚至不敢回头。
    却只是一个小姑娘。
    会是阿紫么？
    他不确定，他静静的看着，阿紫长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可是，阿紫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年轻的只是一个大学女生？
    小姑娘满眼期待的递上一张照片，他伸手接过，眼角瞥过上面的自己，终于想起她是那日自己在庐山上遇到的。
    那个笑容，小姑娘拍的很好，只是，那样的笑容，却随着一个再也没出现过的人一起消失了。
    目光无意的扫在照片上，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那是，那是阿紫！
    时隔两年，也许他再不能找到阿紫，却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怀念的身影。
    他近乎感恩般欣喜。
    ——2003年的鼓楼医院——
    欧阳城再次见到林紫陌，是2003年的一个初夏午后。一向不太亲近人的小哈，莫名其妙的对林紫陌很是热情，难道它也会听错声音，它也觉得这个林紫陌和阿紫很像？
    小哈只是单纯的热情，欧阳城不能知道原因，反而要为小哈的热情负责。林紫陌的腿被划伤，欧阳城虽然很忙，仍然决定带她去注射狂犬疫苗。
    那日天气晴好，在医院的许牧的心情也似乎预料到什么般格外的好。他去一楼找护士长，回去的路上，就在走廊上，见到了跟在欧阳城身边的林紫陌。
    她头发长长了，那样子，根本就是阿紫，而他，其实第一眼就把她当成了阿紫。
    小紫陌疏远的对他微笑，客气对他说：“你好，我叫林紫陌。”她上大一。她才18岁。
    许牧觉得自己就要明白什么了，阿紫当年说的，等几年后他再见到她，就会明白一切。那时她就知道几年后他会再见到她，或者说见到林紫陌？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许牧要求了去跟欧阳城和林紫陌一起晚餐，餐桌上，他和欧阳城不时的说着话，既观察着欧阳城，也观察着林紫陌。
    欧阳城对林紫陌并不是很上心，自从阿紫走了以后，欧阳城就没有再对任何女人上过心，这次能带林紫陌到医院，已经是很大不同了。
    欧阳城没见过阿紫的样子，当年见过阿紫的，除了许牧，就只有欧阳妈妈和司机小周了。小周现在专职给欧阳妈妈开车，不在欧阳城身边，所以，欧阳城并不知道，面前的小女孩，她，有着和阿紫一模一样的脸。
    而林紫陌，许牧几乎只看了一眼便已明白，这个小姑娘，她眼里只有欧阳城。
    晚上欧阳城正好有事，便由许牧去送林紫陌回学校。
    路上，他打开了车窗，初夏的夜风凉爽舒适，吹散了他的疲惫，也渐渐的，吹开了他脑中的一团迷雾。
    “我穿越时空来到我的真命天子身边，你管得着吗？”阿紫欢快的声音突然从许牧记忆里响起，他霍然开朗。
    想起那枚赫然印着2005年的五角硬币，许牧终于明白，阿紫所说的穿越时空，原来不是在开玩笑。
    那么阿紫，确实就是眼前的满心只有欧阳城的林紫陌了？
    他也终于明白那日阿紫为何带他去见证欧阳城和小紫陌在那座山峰相见了。她是要告诉他，她林紫陌，高一的暑假就爱上了欧阳城。而他许牧，比欧阳城，晚了绝对不止一天。
    许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起小紫陌：“做我女朋友吧！”
    小紫陌扭捏了半天，才红着脸开口：“我，喜欢，欧阳城。”
    许牧此时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开怀大笑几声，他终于放下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
    ——2003年欧阳城家的一天——
    午饭后林紫陌拒绝了欧阳城和许牧的帮忙，独自收拾了残局。
    “紫陌的手艺还不错吧？”见紫陌进了厨房，许牧淡淡道。
    欧阳城微微扯了扯嘴角，缓缓靠上沙发，略微垂下头，却突然猛的抬起眼，目光锐利的射向许牧，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许牧笑了：“你猜我想说什么？”
    “她不是阿紫。”欧阳城眯了眯眼，收敛了锐气，平静的盯着桌上的玻璃杯。
    许牧盯着欧阳城，冷冷道：“阿紫已经消失了，不会再出现了。”他答应了紫陌不说，却不忍心看他们互相折磨。小紫陌以为欧阳城喜欢别人，欧阳城想着阿紫，却不知道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边。
    欧阳城不语。
    许牧知道，除了阿紫，欧阳城不想接受任何女子，即使他永远找不到阿紫。
    深吸了一口气，许牧靠上沙发，轻声对欧阳城道：“紫陌喜欢你。”
    欧阳城仍是没有说话。
    小丫头的心思欧阳城能看得出来，这点不用怀疑，只是他不肯接受而已。许牧定了定神，抛出猛药：“她和阿紫很像。”
    “是啊，很像。”欧阳城终于禁不住喃喃道，“声音很像，厨艺很像，甚至名字里也有个‘紫’字。”
    许牧有些难过，不经意的侧过了脸，他不再看欧阳城，黯然道：“如果当年不是我，也许你已经和阿紫在一起了。现在把紫陌带到你身边，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了。至少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放掉紫陌，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欧阳城机警的眯起眼睛：“你知道些什么？”
    许牧寂寥的笑：“我只是比你多知道一点，却比你痛苦，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说罢转开视线不再和欧阳城对视，两人皆不再说话。
    许牧终于轻轻闭上了眼，心里默默的告别：“再见，我的紫陌，林紫陌。”
    ——2003年后美国的某一天——
    许牧静静的躺在公园的湖边草坪上，脑袋上盖了一本书，闭目养神。
    远处一名东方女子怀中抱着几本书，一手还举着一本书，边走边看的向这边行来。
    “喵~”一只黑色的猫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自躺着的许牧身上窜过，又向已走到此地尚未发现它的读书女子裙下窜去。
    “呀！”尚未看清是什么，只觉得一个毛茸茸的温热的东西从自己的小腿内侧扫过，抱着书的女子被吓得一声尖叫，怀中的书立刻飞了出去。
    丝毫没发现危险的许牧被击中了腹部，一声闷哼后，他掀开了头上的书坐了起来。
    始作俑者黑猫早已逃的远远的，但女子此时已明白了一切，无限歉意的看着草地上的无辜受难者。
    黑发黄肤，是自己的同胞，相信他不会怪罪的。
    伴着许牧缓缓起身，两个同样略带疑惑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
    “程梓？”
    “许牧？”
    “你好！”这次是异口同声。
    程梓，欧阳城大学时喜欢的对象，并且有一段日子两人曾经合租过。程梓在欧阳城的描述中是个独立有思想的女孩子，正是这种气质吸引了那时的他，但是程梓对欧阳城却只有朋友之谊。
    欧阳城为追求程梓曾寻求许牧帮助，给他看过一次程梓的照片，所以他一下子认出了她。想必程梓也在欧阳城那见过他的照片。许牧这样想着，迅速站起了身来。
    因为一个假的程梓他来到异国，却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午后，邂逅真正的程梓。
    和程梓友好的握了手，许牧突然感觉到，这个午后，也许正是一切美好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