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的问题

    第二天，医学大会如期举行。
    卫生厅长古默然已经乘车离开，他将在闭幕大会上再次前来参会。接下来的，就将会务交给了执行会长张怀幽。
    张怀幽在岭南的地位，与岭南药王吴子山在仲伯之间。不过，张怀幽的活动和执行能力更强。
    能同时容纳五百人的会场上座无虚席，叶临风、张怀幽、吴子山已经另外两名评委来自岭南百草堂的姚和峰、骨科大师冉高阳在前排就坐。
    叶凡挑战两名评委，已经成了最近最具爆炸性的新闻，所以，当天媒体记者来的也不少。
    在会议室后方，媒体记者拥挤得乌压压的一片，至少来了有上百人。
    九点，大会正式开幕。
    主持人再次发表了激情洋溢的讲话。张怀幽代表会务组讲话致欢迎词。
    接着，就是一些专家学者上台宣读论文。
    刚开始的时候，叶凡也在认真听他们的论述，甚至，他还做了简单的笔记。可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索然无味。
    当然，他们是岭南医学界的翘楚人物，里面不乏真知灼见。但是，更多的人却在埋首故纸堆，翻出一些老掉牙的东西改头换面，当做自己独创的东西，来欺世盗名。
    作为评委，张怀幽等人也上台宣布了论文。姚和峰的论文题目是《论阴阳之道与中医之术的共通性》，这篇论文甚为冗长，足足有十几页，发言时间明明只有十分钟，但是他却吭吭哧哧念了半个小时。
    不仅是叶凡，许多与会者都听得昏昏欲睡。但是姚和峰依旧坚持念完了。
    冉高阳的论文也是虚浮无比，不着边际。这玩意蒙外行还可以，但是在叶凡听来，却没有多大滋味。
    接着上台的是吴子山，他的论文还算是贴近实际，《八种中药的新功能》，这论文题目很简单。但是资料详实，没有十几年对中药的深入研究，是不可能发现这几种中药的新功能的。让叶凡颇受启发。
    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有把岭南名医大会放在眼里，叶临风的论文却没有刻意准备，只是拿出一篇发表在《中医研究》上论文《伤寒论新解》来炒冷饭。
    在座的专家、医生们大多研究过这篇论文，觉得没有什么新意。但是，出于对他的尊重，他下台的时候，大家还是给予了他热烈的掌声。
    倒是谢倩云的《论中西医联合治疗方法在皮肤病上的应用》，里面有病例有新发现。
    她本来就是西医出身，但是也很喜欢中医，研究多年，在实践中，也一直探寻中西医结合的综合疗法，可谓学贯中西，所以，这论文做得也很扎实。
    倒是让叶凡受益匪浅，感叹这个女人虽然冷酷了点，但却有真才实学。
    又有几名专家上台，可是论文都是如此的虚浮，不切实际。
    叶凡觉得昏昏欲睡，几乎进入了深层次睡眠状态。
    “下面有请岭南国医馆叶凡先生为我们宣布论文，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上台！”面容姣好身着盛装的女主持人走上前台，微笑着说道。
    “国医馆叶凡？”一名女医生窃窃私语，“就是在715火灾案救下了33名患儿的神医叶凡？”
    “听说这小子是宝善堂子弟，医术很不错的！”
    “看来大哥你入行时间还短啊，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叶凡他是宝善堂的弃子，根本不是正牌子弟吗？”
    “还有这等事？”
    “当然，他堂哥叶临风都不承认的身份，而且，现在不少媒体都在疯传叶凡根本没有治好那33名患儿，而是与政府合谋制造的假新闻，用以转移媒体视线的……”
    “那沈美怡的人头疮难道不是他治好的吗？”
    “哼！这件事的真实性更值得怀疑了。”一位头发已经半秃的中年人，以知情人的语气说道：“要知道，叶凡一直在仁爱医院、国医馆工作，而这两个医院都是沈美怡的父亲沈铁鹰的企业。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场精心布局的营销事件。借此事件，沈美怡获得持续一个月的高曝光度，而且推出了叶凡这个偶像型的神医……”
    “靠！”某人惊呼，目瞪口呆，“我怎么没想到呢！现在是商人，真是太精明了！”
    吴青黛坐在第二排，她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巴，心想叶凡的实力比之叶临风哥哥根本不值一提，他来参会就是自取其辱。
    “有请叶凡先生上台！”女主持人听到下面窃窃私语，却没有见到叶凡上台，微笑着催促道。
    可是，叶凡依旧没有上台。众人将目光梭巡过来，这才发现坐在后排的叶凡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挂着长长的哈喇子。
    这一幕，将所有人都惊呆了。紧接着，就引起了很多刚刚上台演讲的人的愤怒。
    姚和峰一拍桌子，山羊胡子吹得飞了起来，气呼呼地说道：“此子真是猖狂，看样子是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放在眼里！”
    “如果所有的中医从业者都是如此的骄傲自满，那中医又谈何进步？”冉高阳也气得面红耳赤。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演讲的时候，叶凡在玩手机，没有一点兴趣，而且还挖鼻屎，粗鲁无比。
    叶临风只是摇头轻笑，在他眼里，叶凡已经与宝善堂无关，他越堕落越烂，越引起众人的反感，他越是幸灾乐祸。
    其余人也议论纷纷，暗忖这小子是身怀绝技根本不把在座的各位放在眼里的强人，还是只是碰巧走了狗屎运被一个政商集团推上前台的废材小子？
    “叶凡，赶紧起来！”
    黄修身与顾心澄都坐在旁听席，没有办法提醒叶凡，只好将会议记录本撕下一页，团成一团，扔在叶凡头上。
    叶凡这才施施然站起身来，在众人诧异、鄙视、愤怒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走上前台。
    叶凡站在发言席上，脸上绽放自信的微笑，淡然扫视了一眼全场，似乎根本不将众人的非议放在心上，直到大家的胃口都被他吊起来，他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诸位，我大学的时候，中医诊断学的教授，是仁爱医院院长马垂章院长。遗憾的是，他今天俗务缠身，没有亲临现场。但是，他老人家有一个论断，一直让我记忆犹新……他从来不点名。因为他认为，如果自己的课堂不能引起学生的兴趣，不能怪学生，只能怪老师们的课程不足够的吸引人，或者说，根本没有用！”
    哗！
    台下一片哗然，虽然叶凡这段话说的很隐晦，但是，大家却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在告诉大家，我之所以在会场上睡着了，不是怪我没礼貌，而是因为你们的演讲太烂了。
    猖狂！这小子太猖狂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心中的念头。台下立刻议论纷纷，表示不屑的，鄙视的，冷嘲热讽的，愤怒得拍桌子的，痛心疾首的，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沸反盈天。
    黄修身那个着急啊，直接用手捂住了脸，牙齿缝里迸出几个字：“叶凡，你这是闹哪儿样啊！”
    可是，直到这时候，他对叶凡还抱着希望，叶凡，一定握着一张王牌，一定还有后招！
    顾心澄则对叶凡充满了信心，她也观察过叶凡的所作所为，叶凡行事虽然看上去不可理喻，但是，每件事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布局完美。最后达到了惊人效果。
    谢倩云则微微皱眉，叶凡虽然说得有几分歪理，但是也太得罪人了吧。
    叶凡直到下面的议论声慢慢沉寂下去，才再次缓缓开了口，说道：“现在中医式微，已经成为了现实。所谓的打架斗士**甚至发出了取缔中医的倡议，遗憾的是，在国内几个著名论坛上，网友的呼声很高。在世人眼里，中医、中药如同巫术邪道一般，祸国殃民！你肯定会说，这些话都是一派胡言！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网友、民众会这么认为吗？”
    下面出现了可怕的沉寂，没人敢于应答。
    吴子山、张怀幽对视了一眼，眯着眼睛瞧着叶凡，脸色古怪，颇有期待地等待叶凡的下文。
    “对于这种现象，我的思路和马垂章的院长一样，不要把罪名怪罪在民众和患者身上，而要从我们自身找原因！”叶凡冷声笑道。
    “中医给人的印象是什么样的？效果奇慢，煎药的时候需要长煮慢炖，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所以，患者们认为中医的慢速与现代社会日益加快的节奏是不适应的！试想，我每天需要工作八个小时，说不定还要加班，如果我生病了选择中医中药，那么就要每天腾出两三个小时去煎药！”
    叶凡顿了一顿，高声质问道：“现在请在场的各位回答我，你会选择中医中药吗？”
    下面再次出现了可怕的静默。姚和峰、冉高阳本来对叶凡极其不满，但是，此刻他们也不得不悲哀地认同叶凡的看法，他说的没错。
    吴子山、张怀幽看着叶凡，脸上浮现了一丝难得的欣赏之色。这小子虽然癫狂，但是却有真知灼见。
    “虽然大家一言不发，但是，我想大家和我一样，已经得到了答案。”叶凡轻笑，“你我作为中医的从业者，对中医充满了孩童般执拗的热爱，尚且认为中医颇多不便，何况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