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师父

    结束了会面，苏城看看外面的天气，说道：“咱们立刻去见詹森吧。”
    “他在北京。”贺雨薇惊讶的道。
    “就去北京。时间不等人，一切顺利的话，时间也就刚刚够用，再耽搁一下，怕是来不及了。”自从确定了长宁基建的王总，是苏刑的外公之后，苏城对中远船务的态度就积极了许多。
    贺雨薇感受到他的态度，大为感动，一边订机票，一边想：这个苏城，还是有些一诺千金的意思的。
    两人什么都没有带，空手前往北京见詹森。这一次，贺雨薇提出了重新合资的建议。
    詹森犹豫许久，道：“虽然，我能够体会到投资中远船务的必要性，我是指，20年后哈利伯顿在中国区的业务也许就受惠于此。但是，这种举足轻重的投资项目，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你们必须找到更高层。”
    “只是几千万美元而已，詹森先生每年经手的钱何止于此。”贺雨薇笑呵呵的。
    詹森摇头，看看苏城道：“你们如果是要我们投资中远船务的话，相对容易。合资厂选择FPSO的技术，这样的要求，对我们来说一个很大的问题。”
    苏城拉住贺雨薇，低声在其耳边道：“如果是哈利伯顿投资中远船务，是否有效果？”
    贺雨薇偏了一下头，发梢触的苏城痒痒的，唇角微动，道：“那会影响到合并股权分配的问题。审批都过不去。”
    “只能是重建合资厂？”
    “是的。”投资中远船务是买下了中远船务的股份，在即将合并的当口，上市公司都需要发布详细的公告，霍然掺入国外股份，引起的非议可想而知。
    苏城了解到他们的底线后，坐直了身体，再次道：“詹森。哈利伯顿的专利技术有数万项吧，也许更多？我印象里，有哈里伯顿能源服务公司、兰德马克绘图公司、井筒公司。合资的有Enventure、Bredero-Shaw、WellDynamics、哈里伯顿海底公司，还有数量众多的液化天然气厂、炼制与加工厂、生产设施、陆上和海底管线，政府投资的公共设施与民用商业设施……在石油领域。你们的技术差不多囊括了每一个环节，专注于FPSO？这本来也不是你们的技术强项吧？”
    詹森同样正襟危坐道：“FPSO也不是中远船务的强项。就像我说的，除非是优势项目，否则我进行提案，都会被批的狗血淋头。”
    “但中远船务，很可能是中国的优势公司。”苏城代替贺雨薇说。
    詹森只是摇头，道：“这是政策，我不负责政策，你们要和更高层谈这个问题。”
    他咬死了不愿负责，苏城与贺雨薇无奈离开詹森的办公室。
    事情重新回到了起点。两人都没有心情说话，就顺着马路牙子，慢慢的散步。
    春夏交际，树木微绿，新发芽的叶片依旧柔嫩。在小风的吹拂下浪荡，扰的人心绪不宁。
    对贺雨薇来说，他的父亲只是贺家的一脉，外汇贷款等资源，就已经是他们所能得到的最大帮助了。他们还需要继续证明自己，倚靠自己上升。但是。如果没有哈利伯顿的投资，这项任务就会变的异常困难，或者说，哈利伯顿就属于达到中途的困难的一部分。
    对苏城来说，他希望哈利伯顿投资中远船务，一方面是因为贺成钧的许诺，一方面也是投资于贺家。到了他今天的位置，朝中无人已经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了。通过贺雨薇和贺成钧父女，他就能弥补这个最大的短板。
    这一切，都需要说服哈利伯顿。
    苏城心想：要是20年以后，就没这么麻烦了。任何中国具有行业影响力的公司，建一家几千万美元的合资厂，合并一家有潜力的技术公司，又算得了什么事。
    “现在怎么办，找哈利伯顿的高层吗？”贺雨薇忽然说话。她略有些心虚。
    在国内进行政治活动，是她非常熟悉的工作。但是，前往国外进行政治游说，这是她完全没有经验的事。
    她没有等到苏城的回答，又追问道：“你在阿联酋，是怎么做的？”
    “也是做一步看一步。这样吧，你先去美国拜访一下哈利伯顿的上层，摸一下他们的想法。我回去一趟，处理好工厂的事务，再到美国与你汇合。你要有心理准备，说服哈利伯顿高层的难度是非常大的。”苏城语气沉闷。詹森的态度肯定是延续自哈利伯顿总公司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中国公司，要想得到哈利伯顿的合资，难度可想而知。
    在世界各国，哈利伯顿的合资厂相当不少，但他们主要都是出于攫取利润的目的，往往参股油水丰厚的油田企业，或者已经展现出实力的科技公司。如中远船务这样的公司，可以说连被收购的机会都难有。
    詹森是看在苏城的面子上，才婉言拒绝。贺雨薇此时也预料到了难度，恹恹的问道：“你的签证和护照合适吗？我可以一次性去处理了。”
    80年代末，护照是稀罕东西，并非有钱就能办理的。
    贺雨薇勉强笑了笑，说：“我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事了。”
    “我的还能用。”苏城顿了一下，道：“你最好是准备一些不受监管的资金，方便在美国随时取用。”
    贺雨薇睁大眼睛，道：“你不要胡来，美国是有反海外贿赂法案的。”
    苏城一晒，道：“美国人又不是喝无根水长大的，有反海外贿赂法案。只能说明他们海外贿赂猖獗。把资金准备好，并不一定要用，不管怎么说，在国外的花销不会少，你要有心理准备。”
    贺雨薇轻轻点头，心中各种愁虑。她是国企官员，要签几张发票是极容易的。汇往国外的美元就不简单了。
    苏城的资金流动其实更自由，但他不愿大包大揽。贺家若是不出力，不经历其中的辛苦。也不会了解到大华实业的帮助有多大。
    第二天。
    苏城回到胜利油田，先去学校和舒兰见面。
    小妮子已经快要毕业了，每天除了实习就是上自习。见到苏城高兴坏了，扑过来搂祝赫城的脖子，又推开他，道：“臭死了。好几天都没见你了。”
    “去了北*京，往返一天时间，住了一天时间，骨架都要跑散了。”苏城性子越来越沉稳，也就是在舒兰面前，才显的自由自在。
    舒兰用软软糯糯的手，帮他揉了揉眉头。才道：“事情特难办吧。”
    “你怎么知道？”
    “事情越难办，我看你跑的越快。不像别人，你好像就不愿轻松工作似的。”舒兰微微嘟嘴，有些心疼。
    “人的精力有限，我既然有这份能力。就应该把艰难的事做了，也不枉这一遭……”
    “老气横秋的，你像是梁教授了。”舒兰见到苏城，眉毛都随着心情飞扬起来。
    苏城微微一笑，又低声道：“你能旷课吗？
    舒兰像小鹿似的，警惕的看向苏城。道：“去吃饭可以，不去偏僻的地方。”
    “看你说的，好像我去偏僻的地方，就要使坏似的。”苏城装模作样的叹一口气，笑道：“陪我去油井看看，最近有见到黄平吗？”
    “他前两天还带来一些零食。”舒兰说着灿烂一笑，道：“黄平现在可厉害了，他是油田上的黄师傅。”
    “黄师傅？”苏城带着疑惑，到了滨南的油井区，才明白黄师傅的意思。
    只见空旷的原野上，一座座孤零零的油井边上，围着一大群的人。其中既有穿着黄蓝色工作服的工人，也有西装革履的小生意人。
    黄平就站在中间最高的地方，一边说话一边演示，看起来颇有意气风发的味道。
    苏城停好了车，拉着舒兰边走边看。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三次采油最密集的地区。那些产率基本稳定，早已进入稳产阶段的三次采油的油井，大都是第一批的油井，也就是属于苏城的油井。
    第二批的油井是胜利油田的油井，它们主要是大华实验室和胜利油田三次采油所的实验井，管理相对出色，管理密集度也较高。
    第三批油井就是油田小老板们的油井了。根据管理情况的不同，购买的三次聚合物驱的适宜程度不同，产率也有极大的区别。为了尽可能多的采油，尽可能多的赚钱，小老板们想方设法的找技术学技术。
    黄平作为最早接触三次采油的油田老板，在解决大家的几个小问题后，很自然的受到吹捧，被众人恭敬的称作“黄师傅”。
    为了维持难得一遇的好称号，黄平不仅开始了自学，每当遇到自己不懂的问题的时候，还会想办法请教三次采油所和大华实验室的专家。比起其他人来说，苏城同志的徒弟黄平在大华实验室当然很吃的开，而且是想问谁问谁。一来二去，油老板们和黄平混熟了，几乎把他当作万事通在用，黄平也通过不断的传话，形成了自己的知识体系。
    苏城在下面听了一会，倒觉得言之有物，并非纯粹的吹大气。
    对于好逸恶劳的小胖来说，这是相当不容易的。
    一会儿，黄平就讲完了向储层注入聚合物驱的重点。
    好几个人都伸出手来，高喊：“黄师傅，黄师傅，我有问题。”
    也有人直接问：“黄师傅，聚合物驱的酸碱度怎么用机器调？手挑容易出错啊……黄师傅，生死攸关啊，我那油井又到驱的时间了。”
    舒兰凑趣的跳脚，也招手喊：“黄师傅……”
    她脆生生的女声，立刻成了焦点。
    黄平低头一看，首先瞅到舒兰，转瞬又瞅到苏城，顿时乐的满脸花开，高叫“师父”！跳下台子就往外挤。
    老板们齐刷刷的转过头来，有见过苏城的，立刻嘀咕起来：“这是苏厂长啊！”
    “竞标中东油田的苏厂长？”
    “肯定是了。储量最少1亿吨的浅海大油田，开出来以后，产量不会比胜利油田少多少！好家伙，不知要赚多少钱！”
    “只要凿出一个油井，就比咱们所有人的油井产量高了。”
    纷纷的低语中，苏城向众人拱拱手，有见过面的，就点头笑笑。
    黄平与有荣焉，一边奋力推搡，一边喊：“这是我师父，都让开路哦，我师父，不许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