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赏花宴(五)
韩六看似悠闲自得的满场转悠,实则一直紧盯着苏晨的身影。苏晨消失在花树中,外面有一个小厮守着,一看就是有情况。等到苏晨和冯淡裕相继从海棠花树后走出来时,韩六一眼就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这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协议内容如何不知。不过猜也猜的出来。冯淡裕最挂心的,无非是冯老头废长立幼。苏晨挂心的,是他的城主之位。两人合作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以苏晨不做无用功的性子,既请了何雁来,就一定也会在她身上下功夫。他饶有兴致的搜索起何雁的身影。
何雁自然不在夫人小姐那群女人堆里。同样,她也不在文人雅士那边。韩六思忖着,估摸是找哪个僻静角落和她的小美男耳鬓厮磨去了。何家女子这点儿爱好,全天元人都知道。
可惜韩六猜的还不够大胆。何雁这一回堵上了一个小伙子。
如果殷如行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个小伙子她是见过的。罗中觉得很莫名其妙,江城苏府赏花宴,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便丢下白陌尘自己随便走走,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拦截了。
身处最末席随从位置的他,不知道这位女子的身份。
何雁笑嘻嘻的看着他:“练过的吧,身手挺不错。”
罗中气的脸色铁青。他本好端端的走着,脑后就是一阵罡风袭来,自然转身回击。谁料竟是个外强中干的小白脸,被他一拳就打趴下了。
“这是我的贴身侍子。”何雁斯条慢理的道,“就算走路急了些也不至于惹得你大打出手吧,他被你打伤了,谁来伺候我?”
罗中几乎将鼻子气歪。这女人分明就是一派胡言,贴身小侍?那是好男风的男人收在身边干龌龊事的。哪有女子用小侍的。这女人就是没事找事。
果然,女子又懒懒的道:“既然这样,我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你代替他就是。我也不是不讲理,这孩子大约要休整一天,我就用你一天如何?”她的动作并不轻佻,闲闲的靠着树,唯独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罗中的身体,肆无忌惮。
罗中恼羞成怒,骂道:“不知羞耻。”扭头就走。刚转身跨了半步,颈脖后方汗毛就是一竖,心下一凛,飞快的往左边一闪身。只见眼前一花,紫衣女子笑吟吟的站到他身前挡住了去路:“急着走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罗中倒吸一口凉气,他一没听见女子的脚步声,二没看清女子的动作。竟凭着经验和直觉躲过身后的一袭。而且这一袭击貌似还以警告为主,不然就凭他听不见看不清的动作,这女子想要击中他轻而易举。
“你是什么人?”罗中自问不是一流高手也是在二流顶点的,一个女子身手这般好,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何雁笑了笑:“我姓何。”
罗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是了,也只有祉地何家,才会出这种怪物女人。
“这位……”打量了一下她的发型,“何姑娘,在下愿赔偿这位小哥的治伤费用。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在下。”话说的很客气,人却是不敢懈怠的凝起真气,如同一张绷紧弦的弓
何雁没有说话。罗中身后的美少年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何雁身边。他虽然被击倒,却是吃了没有内力的亏,本人倒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体型。
“这位小哥说要赔偿你?阿清怎么说?”她目不斜视的开口。
美少年阿清躬身道:“经略说笑了,阿清虽为侍子,却也不缺钱财。只恨自己无用,不能抵住这位公子一击,连累经略无人使唤。”
何雁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用眼神示意罗中“听见没”?咱不缺钱。
罗中却是被震惊了。经略?姓何的女子经略使,全天元只有一位,那就是祉地的胭脂女将何雁。也是他家公子曾深度研究过的人物。一时间,关于何雁的种种传闻涌上心头。
何雁系祉地城主何雁亲妹,现年二十七岁,一直未婚。武艺超群,带兵勇猛。生平喜好俊美少年郎,尤以体型匀称,柔韧善武者为最佳。罗中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何雁是看上他了。人家说的很明白,只要一天。
罗中几欲吐血。强自咬着牙:“何经略,在下不善侍奉人。实是无能为力。经略可否容其它赔偿?”
何雁的回答让他更为吐血:“也好,只要你找个让我看的顺眼的代替你就行。”
罗中咬紧牙关想了一会儿,试探道:“经略没有见到苏家二公子吗?”在他看来,苏雷无论是长相还是武艺,都远胜于他。
何雁笑道:“你倒会讨巧。明告诉你吧,苏雷不行。我没把握打赢他。”
原来你只找打得赢的男人下手……罗中愤慨,也就是说,我看着好欺负么。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考虑要不要叫过白陌尘给他解围,又怕白陌尘来了后也被何雁觊觎,到时两人一块儿落网。他此时深恨没有鼓动桓蹊一同前来,连个替死鬼都找不到。
正在纠结时,一个天籁之声救了他。
“何经略,原来你在这里。”苏晨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人。
罗中几乎热泪盈眶,赶紧道:“苏公子,何经略,你们既然有事相谈在下就不打扰了。”说完,匆匆跑路,掀起滚滚烟尘。
苏晨刚说了一句话,就见着这男子如同屁股着了火般一溜烟窜走,很是纳闷。之后才看见何雁似笑非笑的脸色,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原来是何家女人在犯老毛病。
“何经略,苏某有事相商。”何雁的性格他也有几分了解,遂开门见山的实话直说:“……他日,我祺地若有了些小麻烦,还望何经略袖手旁观为好。”
何雁直言不讳:“我有什么好处?”祉地不比禧地,和四地都有接壤。她若发兵趁火打劫,也要顾及到祀、祝两地会不会也同样趁势攻打她。故而也只是稍开价码。
苏晨笑道:“珠宝五箱、药材十车、丝缎布匹四百匹。”这是给何雁个人的价码。
何雁懒懒一笑:“瞧着是不少了。不过我最近不缺钱。给些粮食、生铁如何?”
苏晨哑然失笑:“何经略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呢?若是可能,苏某还想向经略买粮,哪里能送出粮食。”战争之中,补给尤为重要。这类物资是万万不可答应的。若是何雁一意孤行,他也不怕。还有祀、祝盯着呢。她抢也抢不了多少。日后再攻占回来便是。
何雁只是漫天开价而已,见苏晨油盐不进,改口道:“那就算了。只是这好处里面,药材还算有用,丝缎布匹能做些衣物。珠宝这东西对我却是全然无用的。我也没处送人去。换成金银怎么样?”
金银是硬通货,苏晨有些舍不得。轻笑了两声,道:“经略言之差异,经略身边美人无数,难道不需要玉冠珠佩的吗?”
何雁也笑:“我身边的人向来如流水,来的快,去的也快。打扮那么好干什么?大公子只要答应我一件事。雁愿意分文不取。”
听见这样的提议,苏晨不喜反惊,心下一凛,缓缓道:“不知是何事?”
何雁不动声色扫视过他的脸,慢悠悠的道:“只要大公子答应陪我一天,何雁愿意分文不取,遵守诺言。”
苏晨的第一个反应是想要扭头,看看身后的小厮隔着多远,话有没有被他们听去。然而他忍住了。听见了又怎么说,他还能杀人灭口不成。面色渐渐冷凝:“何经略,玩笑不是能随便开的。”
何雁也是一脸正色:“我没有开玩笑。苏大公子,我其实觊觎你很久了。”
苏晨城府了得,面上仍然一片平静:“何经略,苏某已年近三十。”
何雁同样的回以一片平静:“大公子,我小你一岁。”
苏晨垂下眼,沉默了很久,才缓声吐了两个字:“不行。”
“哈”何雁笑的颇有玩味,“不行?为什么不行?你又不是十年前冰清玉洁的少年郎。难道说苏大公子一直为着夫人守身如玉不成?不过是一天,有什么不行的。莫非……”她眼珠转了转,“大公子是嫌我长的丑?委屈了你?”
何雁长的一点儿都不丑,不光如此,还有一种带着英气的妩媚。不过苏晨此时看她的目光却是如秋水无痕、老僧入定:“何经略,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
何雁撇撇嘴,叹了口气:“看来我这次的价码还是不够。苏晨,你说我若是以你祺地的城主印信为交换,换你一天呢?你又行不行?”有了城主印信,许氏的借口将不复存在。运作的好的话,祺地的内战将会减少在最小范围。
苏晨叹了口气:“何经略说笑了,其地的城主印信早已消失于天外。”
何雁眨眨眼:“苏大公子,你就老实告诉我一声,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如果我真有印信,你是行,还是不行。”
苏晨的忍耐终于快要到了极限。何雁反反复复的调戏他,简直就像和他有仇。问一个男人行不行,偏偏又含有双重隐晦。他尴尬都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略略放低了姿态:“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经略何苦纠缠。”
“哎呦,我可不是说玩笑的。”何雁笑的花枝乱颤,能调戏到苏晨可是太过难得的机会,怎么能不再接再厉:“我就是想知道,苏大公子能为着理想付出几许?”
他都放低姿态了,竟然还在逼迫。苏晨一怒之下沉了脸:“何雁,这个问题不妨等你拿到印信再来问我。”言下之意,你现在还没有资格。
何雁纵声大笑,笑声清脆穿云。笑完后,她又恢复了一身慵懒:“珠宝十箱、药材二十车、丝缎布匹八百匹。”
苏晨快速跟上她的思维,毫不迟疑的还价:“珠宝五箱,药材十五车,丝缎布匹六百匹。”
何雁道:“药材十五车需由我指定种类,六百匹布全部要韧棉。”韧棉是一种由出云山特产木棉混合着麻、普通棉花,以特殊工艺织就的棉布。是做军衣的最佳材料。
苏晨也道:“药材单子需我过目,韧棉只有四百匹。”
“成交。”何雁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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