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了她!
“嗡——”一片嘈杂,像是飞机贴着头皮飞过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眼前一黑,那种比伸手不见五指还要令人恐惧的黑暗,一下子就把整个人都吞噬进去,衍生出一种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脑子里的每一缕念头都掏空了的感觉,直到那嘈杂的尾音渐渐远去。
紧接着,是浑身的酸胀乏力感,那种像煮熟的面条一样软趴趴的感觉,而且,还带着一种很不舒服的束缚感。
孝廉本能的想要挣扎,但她却无力支撑的跌倒在地面上,不是那种坚硬的水泥地,也没有想象中带着土腥气的泥土,贴上脸的,是一些粗糙的沙粒,而紧贴身体的部分,甚至还有几粒指头大小的石子。
这些沙土和石子在她跌倒的瞬间,和她的身体产生了小小的摩擦,她甚至听到了皮肤划破的声音,但是,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整个身体,好像是别人的一样。
在沙土上趴了一会儿,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慢慢消失了,随即被另一种声音取代。
“呸!贱人——”
“不知廉耻的妖女!”
“如此妖女,唯有剥其皮,喝其血,啖其肉方能一泄我等心头之愤……”
——这是什么人的声音?孝廉像是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梦里面的呼声遥远而清晰。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声音慢慢合成了完全相同的三个字——杀了她!!!
尽管身上很不舒服,但孝廉的脑子已经恢复了一些知觉,她明明记得,自己是看了舅舅的新书后玩心大起,特意趁“五·一”长假一个人跑去珙县看僰人悬棺的。
那些由两根圆木托立在悬崖峭壁上的悬棺,由于年代的久远,棺木都变成了腐朽的黑褐色,配合上当地yin沉沉的天气,令人产生一种肃杀的压迫感,而且,那个面色不善的导游小姐还说,相传民国初期,有一个男人到此地观摩,竟被猛然坠落的悬棺当场砸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孝廉恰巧走到峭壁下面,听到这里,倒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仰脸去看,那些悬棺下的圆木经历了上千年的历史,怕真是经不住什么风吹雨打。心里正想着,就听见一声惊呼,走在队伍前面的导游突然神情大变,满脸惊骇的看着她……
后来的事,她竟不记得了。
莫不是那悬棺真的掉了下来,独独把自己砸中了吧!
孝廉叹一口气,早知道这样,应该去买彩票才对!
等等,脑子里的念头刚一闪过,她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支配这身体了,看起来,并不像想象中伤得那么重嘛!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喉咙里干得都要冒烟儿了,这是哪家医院,环境也太差了——不仅吵得要死,还连伤者家属都没有通知到!
发牢骚归发牢骚,求人不如求己,孝廉努力的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慢慢睁开眼来。
一道强烈的太阳光立刻刺入了她的眼里,耀得她刚掀开了一条缝的双眼一阵刺痛——这是怎么回事?眼睛虽然闭上了,那片白茫茫的亮光却还在眼前晃动,而且,紧贴着身体的那些沙粒很烫。
很烫?孝廉心里一惊,再也顾不得刺眼的阳光,猛然睁开眼来——难道,自己现在还躺在那峭壁下面,那个一脸凶相的导游竟然把自己丢下了?
“我靠!”
她脱口骂道。
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出声,四周的吵闹声竟然停了下来。
强烈的阳光下,一时半会儿她还看得不太真切,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到几个不算清晰的人影。
“她果然没有死!”
“竟然妄想装死蒙混过关!”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短暂的静默之后,那种整齐划一的呼号声再次响起来,而且一声高过一声,急促、迫切而热烈。
孝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这不是昏迷期间的一场梦,自己不是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也不是被该死的导游抛弃了,那……
她惶恐的挣扎着抬起头来,“嗖——”的一声,还没等她看清眼前的情况,一个貌似坚硬的东西直接砸到了脑门上,然后,碎裂开来,一片粘稠清凉的液体溢出来,顺着额角和散乱的长发,哩哩啦啦流了满头满脸。
流血了?她被砸得身子一歪,差点又一脸扎到那粗糙的沙砾上,很快,她就看清了碎裂在自己脑袋上的东西,居然是一枚**蛋。
这样一来,她更闹不清眼前的情形了。
这是个梦,这一定是个极具真实感的噩梦而已!孝廉强自镇定着,片刻之间,她被四面八方砸来的东西纷纷命中,这些东西,除了**蛋之外,还有烂菜帮子、烂柿子、熟地瓜等等,甚至,还有一只臭气熏天的烂鞋。
这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鞋,恰巧落到距离她的脸不到两指的距离,直熏得她恶心不已,无奈长时间没吃东西,难受了半天,却只是吐出一些黄绿色的苦水来。
好在一番挣扎之后,总算是距离那只散发着恶臭的破鞋远了一些,而且,她十分吃力的跪坐起来。
“呼——”嫌恶的盯着那只鞋,她总算可以畅快的吸一口气了,尽管空气中还飘着似有若无的缕缕臭气。
就在她与那只臭鞋作斗争的时候,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由于腔调怪异,孝廉并没有听清,只是隐约觉得那声音跟破锣似的沙哑难听。
“噗——”一声闷响,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再没有人顾得上扔孝廉了。
虽是松了一口气,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样东西自不远处飞了出去——这东西飞出去的线路和刚才扔过来的烂菜帮子不太一样,没有抛物线,它是直直的飞出去的,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还胡乱的滚动了一小段儿。
完全是出于本能,孝廉扭头看去,由于距离较远,她只看见一个西瓜大小,黑咕隆咚的球形体。
“啊——啊——”周遭夹杂着某些人欢呼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抬眼看向那些发出噪音的人——那些人,穿着打扮怪异,言行举止非同寻常,最最骇人的是,他们看向自己的眼光充满了愤恨、蔑视和深深的厌恶。
“噗——”又是一声闷响。
那些围观的人再度欢呼起来,脸上甚至露出一种苦大仇深的笑容,尽管那粗糙黝黑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孝廉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尽管双眼被黏糊糊的**蛋、发丝混合体挡住了一大半,看得并不真切,但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