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又见希望,重新码牌
储艳宫,满殿的奴才们都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殿里一阵沉重的寂静。
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压抑的低咳从里面传来,千义德自然也听见了,他不由加快了脚步,暂时没有时间斥责那些没有照顾好皇儿的奴才们。
当走到床榻帘子的时候,他一个抬手就要走进去,却被身旁的卜竹老泪纵横的阻挡住了,卜竹哀哀的跪在地上,冒死恳求,“今上,今上万万不可啊,奴才知道今上担忧三殿下,但是今上的龙体还是要顾及的啊奴才,奴才绝对不能让今上进去,三殿下现在正病着,万一今上进去今上,奴才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今上龙体有损啊”
“滚开!不要以为寡人当真不会斩了你!”可恶,每次皇儿犯病,他心忧的想要进去看一看,这个奴才总会来这么一招,什么他的龙体重要,那皇儿的身体就不重要了?千义德气急的一脚踹开跪在自己身边的卜竹,锐眼如刀的怒吼道。
“今上奴才死不足惜,但是今上,万万,万万不可啊”卜竹虽然被踢到,但还是快速的爬起来又飞身扑了过来,嘴里哭喊道,同时双手死死的抱着千义德的腿,无论如何就是不让千义德再跨进一步。
两人一时呈现僵滞。帘内,是千艳浓闷重的低咳,帘外,千义德气急败坏怒喝着卜竹。站在内殿后侧的颜妃和木兰婉都沉默的站着,这种情况在这些年已经太习以为常了,在十几年前,三皇子刚开始犯病的时候,她们也曾劝求过皇帝,结果遭到了他前所未有的怒斥与为数半个多月的冷落。
后来她们发现,自己劝不劝告其实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卜竹出马,先是他以绝对不怕死的精神与皇帝僵持一会,最后再由三皇子出声帮着劝告,这件事基本就可以搞定了。反正皇帝肯定是进不去,她们还担心个什么?自打有了这个共识,从此以后只要遇到这事,她们都会空前一致的保持沉默,静等事态发展,实在不用再硬出头,去做这种出力不讨好反而要惹皇帝怒气的事。
反倒是苏傲雪,低着头,静静的听着上方传来的争执,然后用眼角扫过身旁一脸平静的木兰婉,颜妃两人,悄然握紧了秀指。
她想了想,然后冷不丁的,猛的跪了下来,沉声的打断卜竹的哀求,突然开口说道,“禀今上,卜竹公公思虑的对,罪臣也恳求今上保重龙体,毕竟还有南风国的千万百姓要依靠今上,请今上切勿让百姓们担忧,而且,”说到这里,她抬起脸,一双澄明的眸子看向站在上方的千义德,用平静的语气接着肯定的说道,“罪臣虽然不敢托大,但是罪臣有自信,一定尽罪臣的全力,治好三殿下的顽疾,为今上担忧。”
说完这些话,苏傲雪便低下头伏在地上,静等千义德的决定,其实她知道此时不管自己出不出头,说不说这一番话,都不会有助于或者改变事情的发展。因为千义德最后肯定是拗不过身边的卜竹的,暂且不说身为贴身内侍的卜竹誓死也要护着皇帝的安康,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两位,又何尝不是保持着一样的心态?
在南风国目前还没有立太子的情况下,如果皇帝有个什么不测,全国势必大乱,毕竟宫里有那么多身拥皇子的娘娘,虽然她们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但是在各方错根盘杂关系下,难保不会出什么几龙争位的戏码。
到时候这两位的利益也会相对受损,尽管她们目前拥有着绝对的优势,一个拥有正宫的身份,一个享有皇帝的宠爱,但这都是在皇帝在位的情况下,如果皇帝有个什么不测,那么她们的地位肯定也要受到不可逆差的影响,身受正宫又怎样?七皇子到底不是亲生,木兰家又衰败,这个常年受到冷落的皇后又有什么底牌可以跟身为死对头的颜妃争?
至于另一位,是,她目前确实圣宠正浓,在朝廷上又有一些心腹大臣,根基是要比木兰婉稳一些,但是,树倒猕猴散这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她肯定也深深的明白,如果皇帝没了,圣宠自然跟着消逝,就算她根基稳扎又怎样?
身为一个女人,在政野上原本就要比男人吃亏一些,况且十六皇子又确实还太年幼,现在皇帝在位,那些大臣们暂且尊她,敬她,但是皇帝要是没了呢?难保那些不安分的见机者们会怎样,毕竟只要是人,就难逃人的本性,野心这个两个字绝对不会像它们的笔画,随随便便的那么简单,只要太子一位还没立,那么一切突变的状况都有可能。
说开说去,最主要的还是太子之位这个关键的所在,在这个封建主义根深蒂固的时代,绝对不能小看了这个明当言顺的重要称呼,尽管没有实权,但在这个身份的背后,掩藏着的巨大号召力是绝对的变态的强大的。
所以,在太子一位还没立起之前,自己身边这两位为了她们自身的利益,才是最不可能让皇帝受到任何一点点危险的主,而且,这种信念绝对要比身为贴身内侍的卜竹,要强的多。
但是,苏傲雪冷眼旁观,面对这么一个极有可能会让皇帝受到传染的危险状况,木兰婉和颜妃却都静然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丝紧张的模样,这就说明,在她们心里其实是明白最后结果的,那就是,皇帝肯定会被卜竹死死的拦住,不会发生让她们所担心的事情。
当然,也有可能这种状况已经不止一次了,毕竟千艳浓的这个病,犯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所以她们才会已经习惯了这种,每次都由卜竹出头的状况,反正结果都是皇帝肯定会被拦住,她们才不会傻的平白无故的出去招惹皇帝的怒气
“你?”卜竹闭嘴停止碎碎念,而千义德也停止了怒喝,暂且放过了跪在地上的卜竹,看着贸贸然开口的苏傲雪,眼睛里有抹迟疑,又暗藏着一丝希冀,他想了想,才沉声的说道,“你确定?!”
“罪臣不敢欺瞒今上,罪臣绝对有这个自信,请今上给罪臣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苏傲雪自然敏锐的看到了那丝希冀,所以她尽量字字铿锵的回答道。
是的,这就是苏傲雪为什么会突然跪下来并且开这些无用之口缘故,这种对于木兰婉和颜妃,认为会给自己惹一身腥的行径,对于她来说,却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苏傲雪原本在凤栖宫已经决定了要挺而走险的帮助颜妃的想法,却在看到千艳浓以及了解了皇帝对千艳浓在乎的程度的这一刻,悄然改变了想法。
之前她为了保命,不得已的走出灰色地带高调的站在颜妃一边,其实,这只是一种极为下乘的自救办法,只能救得了自己一时,毕竟不管她站在哪一边,最后都不会太容易脱身,退一万步讲,颜妃被木兰婉打败,自己要跟着死,就算是颜妃取得了最后胜利,自己肯定还是难逃一死。
狡兔死,走狗烹这一道理,身为现代人的苏傲雪是最深深的明白的,她才不会天真的相信在自己知道了颜妃那么多秘密的情况下,她会大发好心的放过自己一条生路,用尽则灭才是这些权贵们一贯的形式手法。
所以,与其投靠颜妃,千艳浓其实才是一个就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其一,如果成为了千艳浓的治疗医师,那么在彻底的治好他的病之前,皇帝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死的,其二,到时候只要取得了千艳浓的信任与欢心,相信凭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求他放自己出宫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另外,也可以顺便讨卜竹一个欢心,苏傲雪平日里观察了这么久,绝对不会小看,也不会轻视卜竹在这个宫里的地位,毕竟能够这么长久的呆在皇帝的身边,这人的心智可见一斑,若是能够讨得他的喜爱,说不定将来就会有帮到自己的时候当然她也不轻率的以为自己这次简单的行为就能轻易讨得了卜竹的欢心,还是需要日后多加努力的,但是至少来说,今天是一个好的切入点。
最主要的,为什么苏傲雪敢这么肯定的贸然请求为千艳浓治疗,而不怕千义德的责罚,是因为她相信这个皇帝当初把身为罪臣的自己带过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所以不论结局如何,这个皇帝还是会让自己出手的,只要可以出手,那么事情就会有转机,苏傲雪也就不怕了。但是与其自然的等到皇帝施发命令,倒不如自己提前表态,因为这样做,无疑会增加她在千义德的心里会成为千艳浓最后希望的这一想法的重量。
所以,她这一跪还是利多过于害的,不仅跪出了各方面的希望,也跪出了将来自己的一条生路。
这些想法看似很长,却只在苏傲雪的脑子里快速的一闪而过。
千义德听了苏傲雪的回话,尽管燃起了希望,但是心里仍然还是存着一丝疑虑,虽然在凤栖宫自己一时冲动叫这个人跟了过来,但是毕竟他的身份可是,皇儿的病情,又确实不容再耽搁了唉,千义德难得的在心里叹气,也不知道这个让苏子香跟过来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啊
这时,只听床榻帘子的里面,传来千艳浓低低的声音,言语间还伴随着轻咳,“父皇,咳咳就让苏太首进来吧皇儿,咳皇儿相信他”
终于,千艳浓的话让千义德下定了决心,“你进去吧,不过一定要尽你的全力,否则后果你能明白最好。”
“今上不必担心,罪臣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