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

    坐到沙发上,等妈妈去厨房装冰袋给我敷脸。
    聂文涵上楼去拿去公司用的文件,聂唯阳坐在我面前继续装雕塑。
    “你生我气呢?”我看着聂唯阳的神色。
    他静静坐在我对面,长睫毛挡住他的眼神,他低垂眼眸看着自己的膝盖,还是不说话。
    “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而且,事情都解决了是不是?”我尽量让声音柔和,好吧,我知道他担心完了正生气呢,就算我是伤员,我也应该放低姿态。
    他抬眼迅速瞟我脸颊一眼,又飞快把眼光别开去,xiong膛起伏,仿佛连看我一眼也不能忍受似的。
    “聂唯阳!”脸颊的刺痛让我脑袋发晕,我也有点火了,提高声音,“你到底想怎样?”
    他终于有反映,我看到他似乎无声地咒骂一句,然后他站起身,两步跨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拉起我来,瞪着我,咬牙切齿:“我想这样!”
    我还没搞清状况,就觉得身子被翻转,腰腹伏在他手臂上,接着我听见“啪”的一声肉体受到击打的声音。
    痛楚使我发出一声痛叫,我一愣之后才开始尖叫:“你打我!啊!你打我!”
    拼命推开他,身子滚到沙发上去,伸手去捂疼的地方。
    谁说打屁股不会疼?他那一巴掌毫不留情,疼,就是纯粹的疼,我捂着疼处,肌肉本能的紧绷。
    聂唯阳站在沙发边看着我,脸绷得紧紧的,我瞪着他只是叫:“你打我!你打我!”惊呆,眼神茫然四顾,回头看见妈妈拿着冰袋走过来,我捂着屁股,又叫:“妈妈,他打我!”
    妈妈面无表情,把冰袋重重往桌上一放,居然说:“打得好。”
    “妈妈!”我张大眼,我怎么了我,这么人神共愤?!
    “我都想打你。”妈妈把冰袋裹上毛巾敷到我脸上,她神情里犹带着残留的惊怕。
    我一把把脸上的冰袋抓下来,脸和屁股一起疼,疼得我头晕,我怒:“我也是想把问题解决阿!本来都挺好的,要是你们不去,我连这一巴掌都不用挨!”
    妈妈跟聂唯阳异口同声:“你再说一遍?”
    咦咦咦?他们倒是结成统一战线了?
    我大怒:“妈妈,你是要我还是要聂唯阳?”
    后边传来“噗哧”一声笑,聂文涵正从楼梯上下来,满脸的忍俊不禁,连妈妈嘴角也藏不住一丝笑意,她撇一眼聂唯阳,跟我说:“苏苏,这次你自己太莽撞了,不要乱找借口。”
    我看妈妈战线有松动的迹象,立刻抛弃个人恩怨,打蛇随棍上:“妈妈,你自己原来太没眼光,也不要打翻一船人。”
    妈妈一愣,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嗔怪:“贫嘴滑舌!”拿起我的手扶住了冰袋,“自己拿着!我待会儿再来看你的脸。”匆匆上楼去了。
    看嘛看嘛,每个人都会逃避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聂文涵嘴角边挂着笑:“苏苏,好好休息一下,今天不用上学吧?”
    我说:“嗯,从西藏回来的可以休息三天。”
    聂文涵点点头,又说:“唯阳,不管怎么样,不管打哪儿,下次可不兴跟女孩子动手。”
    我不满,“不管怎么样”是什么意思?我有这么罪孽深重吗?还有“不管打哪儿”,屁股就低了一等,就不是我身上的肉了?
    聂唯阳轻轻哼一声:“她有把自个儿当女孩子么?”语气总算不像刚才那么吓人。
    聂文涵笑着出门上公司去,客厅就剩我跟聂唯阳,他迈开长腿,坐到我身边,帮我扶住冰袋,口气也凉飕飕的能当冰袋使:“长能耐了是不是?还懂得美人计了,行,有本事啊你,要不是我觉得不对去你屋里看,你今天是不是就得唱一出霸王别姬?”
    明明他不来我就能全身而退的,本来能唱挺漂亮一出欲擒故纵呢,我撇嘴。
    他说:“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房间没人箱子又被拿走了的时候,我很想掐死你?”
    我揉着屁股,白他一眼:“那你就真动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打我!”……的屁股。
    聂唯阳哼一声:“你最好先想办法让我原谅你。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跑去,你把我当什么?”
    呃,把他当什么?这是表示他的男性自尊受打击了还是表示他的情感受挫了?这人说话就不能简单明了一点?我生气,我担心,我郁闷,怎么都好。
    算了,他会那样说话,也就不是他了。我努力察言观色:“把你当男人行不行?”
    他瞪我,又哼一声。
    我说:“哼哼哼,哼哼哼,你的嘴巴是干嘛用的?”
    他眯眼:“干这个用的。”拿开冰袋,俯身吻下来。
    咦,打完就亲,明显是抽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我想表现得有骨气一点,可惜这甜枣未免太对我胃口,多么熟悉的触感温度湿度和形状,只凭这份熟悉已经足以叫人悸动。身子偎过去嘴唇凑过去,摩挲变成吸吮,温和变成激烈,等到唇分开的时候,我们都微微气喘。
    聂唯阳的面色平和许多,我猜,大概是怒火已经部分转变成欲火的缘故。
    他的长指轻碰我脸颊,我本能地一抽,苦着脸:“疼。”
    他的眉头皱起,又拿起冰袋来给我敷上,喃喃说:“两刀太便宜她了。”
    我惊:“什么两刀?”
    他眼神一飘,说:“你脸肿得像猪头一样。”
    我怒:“那你还亲得那么开心?”
    他说:“日行一善。”
    我说:“去,不对,你刚说什么两刀?”
    他挑眉,有点不耐:“我说了加倍还给她了。”
    “脸上?”他点头,我睁大眼,这人,下手太狠了!
    “怎么这样?”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对平平憎恶又有点同情,毕竟是女性,两刀划在脸上,真是……我问,“她人呢?”
    “陶意棠他们带走了,应该送去公安了。”他还一副仇怨未消的口气。
    我愣神,一时间百感交集。
    聂唯阳拉我靠在他怀里,手向下滑到我臀侧,低问:“还疼?”
    “疼,疼得要死,疼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疼得不想再世为人。”我给他大白眼,其实除了还有点热辣辣的,已经没什么疼的感觉了。
    他眼神里划过一丝心疼,嘴边又有点笑意,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知道疼就给我记着,永远没有下一次。”
    我挑衅:“否则呢?”
    他低头,一只手圈到我脖子上,慢慢收紧,额头触着我的,黑眼近近地直望着我,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否则,我宁肯先掐死你,也不愿再经历一次今天早上的感觉。”
    我的睫毛都要碰到他的,心灵之窗距离如此之近,我自他的眼瞳深处看见不安和惊惧,浓烈的情绪让我被深深震动,让我的灵魂和嘴唇一起轻颤起来。
    唯阳。我用唇形无声地说,他的眸光闪烁,这无声的昵称似乎让他着迷。
    我仰头送上我的唇去。四片唇刚接触,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声咳嗽,妈妈!
    我呻吟,撇开头拿手遮住脸,还真是时候!
    正尴尬,聂唯阳的手机在他裤袋响起来,他接听,眉头微微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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