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心伤
我最后还是决定拎些东西去看看边雪君,因为我最近一段时间里,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在她腕间滴落的血,那血色暗红暗红得让我害怕。我终于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拎了一些包装精美的水果去了医院,这讨厌的医院最近干净了许多,边雪君就躺在一片雪白之中,脸色依然苍白,只是嘴唇已经开始有些红润了。边雪君的父母看我进来,都热情的跟我打招呼,然后就把我一个人扔在了病房里,两个人出去了。这让我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在我十八岁之前,他们每次见到我都像见到了恶心的苍蝇一样,而让我和他们的宝贝女儿单独相处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当年边雪君是公主,我是小丑,现在她是倒霉的公主,我是幸运的小丑。财富的力量,完全可以扭曲颠覆所谓的阶级化差距。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边雪君的脸依然平静,只是眼角处有一行泪滚滚落下。
“你认为我能看谁的笑话?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小流氓,只是捡到了一身合适自己的西装,于是粉墨登场。”
我发现我有些话只能跟边雪君说,跟其它任何人都说不出来。
“你那个女朋友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是吧?有人说她是本城第一美女。”
边雪君咧开了嘴角,没有丝毫的笑意。
“是不是第一美女我不知道,但她的确是主持人,呵呵,像个天使一样,我还是玷污了天使的臭流氓。”
我摇摇头笑了。
“少在那儿指桑骂槐了,现在你是大老板,我是小女人,还是个被人随便耍着玩的小女人。”
边雪君说。
“你别干傻事儿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咱们伤害自己。”
我劝慰她说。
“你知道我那天想跟你说什么吗?就是你出事儿的那天。”
边雪君把脸转向我,笑得从未有过的妩媚。
“不,我本来挺想知道的,现在不想知道了,你别说,说了我觉得我会挺难受的。”
我想这是我最后的真诚。
“不,我偏说,我那天本来想说我很喜欢你,你考上大学了,而且考得那么好,我想邀请你去看场电影,然后对你说我喜欢你,顺便问问你是不是喜欢我?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但我还是想听你说出来,事实上,是我想给你机会和我好。”
边雪君平静的话像一颗原子弹,在我心中“轰”然炸响,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当年我只是以自己刻苦那么多年的果实换来了一个贴近她芳心的机会。因为我那天出事儿后,连仅有的机会都失去了。我想我羞恼的不止是这些,而是她今天的话,她又抓住了一个伤害我的机会狠狠的在我心里刺进了深深的一剑。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含着讥讽笑意的脸,不知道那抹讥讽是对当年的我,还是对现在的她。
在医院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了赵晓倩,她一脸正容的准备要走出医院的门。
“赵姐,干嘛来了?”
我从背后叫住了她。
“哦,刚才找他们院长有点儿事儿,你呢?”
赵晓倩笑了,笑得非常端庄和职业,让我心里刚刚强行压抑的火再次升腾。
“我看朋友。”
我把头低下,让自己的眼神躲开。
“你开车来的吧,刚好我坐你车,听说你们那儿新引进了火锅兔,怎么样,请我尝尝?”
踏出了医院的门,四下无人的时候,她说话的表情明显轻佻多了。这种公职机关的两面派,不是个别现象了,在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我也学会了用两面做人。
“行啊,走吧。”
我打开了车门把她请上车。
“对了,你们那儿是不是有小包厢啊?我上次开会,跟高局长他们吃饭,他们就都说说笑笑的说在你那儿的小包厢吃的饭最香呢。”
赵晓倩好奇的问。
“好,咱们今天就到小包厢吃。”
我笑了。
其实所谓小包厢是后来我和干爹研究出来的一个供一级领导消费的好地方,就在蜀一蜀二的三楼,现在的三楼已经被我隔成了一个接一个密封的小包厢,守着通道的是我住的房间,里面都是隐藏的黑暗世界,好多人在光明中讲话,在黑暗中生活,我就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生活的场所。
小包厢里有大电视,影牒机,还有一张大沙发,饭桌倒是比较小的,最多也就只能坐四个人,四张椅子,这里可以打麻将,可以看影牒,可以吃饭,甚至可以“休息”。我本以为赵晓倩见到这样的环境会至少象征性的推塘一下,可没想到她对这种环境居然比我还熟悉,坐在桌子上嚷着问谁服务员,我说我是,她就笑了。
我早知道赵晓倩比较能喝酒,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能喝,我一杯接一杯的陪着她喝,喝到最后自己都有点儿晕了。小包厢是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我们喝完酒后半开玩笑似的跳起了贴面舞,最后,也不知道是我还是赵晓倩先脱光了衣服,我们累了,在彼此的怀里“休息”。
如果说我以前通过肉体接触过的女人是小学水平,那赵晓倩起码已经是高中水平了,其它的女人只是任我发泄我心中积郁的欲望,而赵晓倩是用身体的每一部分来诱导我渲染心中的欲望,就像在压火药,一下一下的加压,直到最后一下子爆发,原来这种快感才叫真正的高氵朝啊,如此的让人疯狂,极乐。
顾盼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去车站接顾影,她要录节目出不来。我一想起那个带着一副眼睛的古怪女孩就不寒而栗,这小丫头是顾盼妹妹,我得罪不得,可他偏偏对我一点儿好感都没有,我就跟顾盼说我也有事儿。顾盼说你难道让我爸和我妈去接她吗?我只好去了。
火车站里人头攒动,黑车司机,票贩子,送货工,还有一些贼眉鼠眼的小流氓,拥挤在人流之中,为自己的生计打主意,顾影拎着包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在出站口的地方四处观望着。顾影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仔细打量了半天才认出她是顾影来。她已经变了样子,一身嫩黄色的羽绒服,一双绿色的高跟皮鞋,长直发,耳朵上串着两个银质的耳钉,没有带眼镜,大眼睛眨啊眨的,牙套也取下来了,洁白如贝的牙齿整齐如一,这是一种让我冲动的清纯靓丽,这多像是前两年的边雪君啊!顾影看我呆呆的看着她,就翻了一个白眼。
“你傻看什么啊?”
顾影嗔怪的说。
“没,没看什么,变漂亮了。”
我接过了她手上拎着的时尚箱包。
“我原来以为你只有脾气不好,原来你的嘴还这么滑,难怪我姐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呢。”
顾影哼了一声,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让我更加气愤。
“随便你怎么想。”
我把她的箱子重重的扔进了车后座,真想把顾影也扔进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不像个大男人。”
顾影看我一路都没说话,快到她家的时候说。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冷笑。
“你还挺会找词儿,我记得当初你学习特别好来着,咱们十中的两面风云人物啊。”
顾影不但样子变了,话也变多了,其实我只见过她一面,所以对她不是很了解,至少她和上次比起来话多多了。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我当时觉得电话的铃声就是天籁之音了。
“喂,你接到我妹妹没有?”
“接到了,车上呢。”
“哦,那你们可能会先到家吧,我现在在菜市场买菜,你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你。”
“你真无赖,乖,今天帮忙有奖,我回去给你做鱼吃。”
“你和我姐还挺甜蜜的嘛,对了,我听说你赚了不少钱是吧?”
顾影又转头问。
“还好。”
我说。
“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顾影笑。
“什么叫幸运?我凭本事赚钱,凭头脑赚钱,怎么叫幸运了呢?你觉得世界不公平?我也觉得这世界不公平,有的人一出生就有温暖的家庭富裕的环境,可以高枕无忧的等待光明的未来,有的人一出生生活就充满了痛苦和磨难,吃不饱穿不暖,挨打挨骂挨白眼,然后一些吃饱了饭撑的文学家和哲人就会骗他说,他其实是在承受别人不能忍受的幸福,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证明他的不凡,结果这些遭遇没完没了,直到他老了,或者说是习惯了。你说这公平吗?”
我下意识的把她当成了边雪君。
“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吧?”
顾影的音调变小了。
“偏激?呵呵,就拿二十多岁的人来说吧,有的人在住几百万的房子,有佣人服务,有的人在住几平米的房子,在当佣人为人服务,他们之间的不公平是在于学识吗?”
我冷笑着说。
“你这人,我不跟你说了。”
顾影闭上了嘴巴,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正在偷偷的的瞄着我。
顾影一回到家里,就没有了和我说话的兴致,跟爸爸妈妈撒起了娇来,我几次想夺门而逃,却都没有付诸实施,不一会儿的功夫,顾盼回来了,看来她对顾影的转变也很惊讶,拉着妹妹进了房间,不知道去交流什么经验去了,我则陪着顾震中在客厅里下起了象棋。顾震中是一个挺真实的人,从棋道上就能看出来,我没让着他,他也没让着我,结果我们在一盘棋上杀得难解难分,不知不觉就到了吃饭的时间,这盘棋我们已然下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完。
“小孟下棋几年了?”
坐在桌前,顾震中问我。
“小时候经常玩的,也有挺多年了,那时候跟我们胡同口的老爷子们下着玩。”
我笑着说。
后来我听顾盼说,她爸爸顾震中是市象棋协会的老会员了,那天我走了后,就跟她们姐妹说:“这孩子不简单啊,能跳出棋盘之外,可以身在局中看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