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五十万的代价

    陈淑兰给我送钱来的那天，孟庆国领着他的贝贝出去了，狭小的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陈淑兰把一本存了五十万元整的存折放在了我的面前，我没有看，我只是看着她，她的眼神里有一点温暖，但却离我很远。
    “儿子，你要钱干什么妈不知道，但妈说过，只要你想要，妈能给的全都给你，妈当年的确是对不起你，欠你太多了。”
    陈淑兰的脸上滑过两串泪水。
    “你只是欠了我成长的岁月，把我孤立起来了，至少在我的同龄人之间。”
    我笑了，却没多少笑意。
    “我只希望你不要恨妈妈，你毕竟是妈妈唯一的骨血，唯一的儿子。”
    陈淑兰摇摇头说。
    “我要是不恨你，那我就是真的忘了你，当你这个人不存在，事实上我也曾经努力的这么做过，但没能成功，你依然存在，我的生命是你和孟庆国一同给的，就像你上次所说，我无法抹煞咱们的血源关系。”
    我说。
    “你能叫我一声妈吗？”
    陈淑兰面对我的从容和淡定，颤抖的声音有些怯意。
    “你看我叫过孟庆国爸吗？”
    我又笑了。
    “算了，我回去了，得赶明天的飞机，我让那边的人邮过来这么一大笔钱，他肯定会找我吵的。”
    陈淑兰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妈，你是我妈，这是谁都无法漠视的事实，包括我自己。”
    我对着她略显佝偻的背影说，我看到在我开口叫她的时候，她的身体猛的一颤。
    “儿子，有你这句话，妈就算死，也够了。”
    陈淑兰带着哭腔离开了，但她却没有回头。
    我一个人对着五十万的存折发呆，这是一个天文数字，除了在计算皮装厂的成本时曾经模糊的接触过概念外，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拥有这么一大笔钱，我看着上面的那一串0有些晕眩，五十万，我和孟庆国之前的十几年，才花了不到十分之一，五十万，我的一声“妈”居然真的换来了这么多的钱。我的心里并没有像当初想要得到这笔钱时那么充实，反而是空落落的，我拥有了完成理想的机会，同时，我好像也失去了些什么。
    孟庆国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不一会儿就脱衣服睡觉了，我也没开口跟他说话，因为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面对这个越来越苍老的父亲。
    “我的天神爷爷啊，你他妈去抢银行了？你在哪儿搞到这么一大笔钱？”
    刚少看到存折上面的数额时，不出我所料的尖叫。
    “你他妈小点儿声，我告诉你，这就是三帝皮装公司的启动资金，你跟谁也别说，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雷子回来可以让他知道，因为咱们公司毕竟有他一份，现在咱们有钱了，你还不能放弃咱们的鞋摊，常踏踏实实的看着，我出去搞前期运作，这段时间不能去批发城进货了，你那儿要是断货，就自己去批发市场批一些吧，我得顾咱们这边的大生意。”
    我说。
    “嗯，成，你放心吧，我烂到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去的，跟我妈都不会透露一点儿风声。”
    刚少向我保证说。
    “咱们要么就不翻身，翻身就要打一个漂亮仗，一鸣惊人的那种，我把前期的事儿都考察完了，就想办法让雷子回来一趟，咱得求他爸给咱们弄执照，办理相关的法律文件，这次不是练摊儿了，要做大生意了。”
    我信心满满的说。
    “对，鞋摊的小生意等有了大生意后就不用做了。”
    刚少点点头。
    “鞋摊那不叫生意，那叫买卖，买卖就是指咱们当小贩，贩买贩卖，生意不是小贩了，生意是要让他能从生开始，得其真意，制造行业的运营才叫生意。”
    我白了他一眼。
    “你说的都是道理，我明白，我明白，我就说你脑袋比我好使，跟着你肯定吃不了亏，再怎么着你也是我一个头叩在地上的二哥不是。”
    刚少憨厚的笑。
    “傻小子似的，哈哈。”
    我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仰天大笑。
    吴雷回来了，他到家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我在市中心偏北一些的正街上租到了一处适合的房子，房子共有两层楼，一千多平方米的地方，内部没什么装修，只有和个简单的格段，这里以前是我们市里的被服厂门市，我在一楼腾出了一个近三百平方米的前厅做门市，其它的都按照原来的格段和我自己规划的屏障做成了小车间，进行皮装的翻修之用。二楼的五百多平方米是一个大车间，专门加工制造。我还聘请到了以前皮革厂的一位下岗老职工，今年五十多岁的一个老彭头，他识皮认皮，而且懂得皮装的制作原理。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我只等着吴雷回来办了执照，就开始买机器进货招工开始动作了。
    吴雷回来的时候没回家里，而是直接去了我定好的厂址，他越看越激动，越看越兴奋，原本是一张小白脸，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红色。他连连叫好，连连点头，最后竟然接着我的手在尚未装修的前厅里蹦了起来。
    “你他妈真是天才，这下咱们发财了，等等，我得问一下，现在咱们还是一体的吗？”
    吴雷的兴奋嘎然而止，小心翼翼的说。
    “当然，咱们是生死弟兄，这么多年都在一起了，不会因为这点儿发展就分家了，皮装厂就叫三帝皮装公司，咱们以后的品牌叫就叫三帝牌皮装，你，我，刚少，咱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我拍着吴雷的肩膀给他信心。
    “我看我爸还敢不敢说咱们没用了，这下咱们三个都成了大老板了，妈的，老子开心死了，还等什么啊？咱们去局里直接把我爸拉回家，然后研究怎么办执照，准备开工。”
    吴雷拉起我就往外走。
    我和吴雷真是在公安局里把已经升为副局长的吴卫东找到了，吴卫东看到吴雷回来显得很惊讶，刚想开口骂他，这才想起是在公安局他的办公室里，不太合适，于是就开着一辆警车把我们拉回了家。在车上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骂吴雷，我和吴雷就你说一我说二的把事情跟吴卫东说了一遍，当吴卫东知道我居然拿到了五十万的启动资金的时候，不禁在街边就停下了车回头看我。
    “你哪来那么多钱？”
    吴卫东的话语里带着警察的敏感。
    “我在一个亲戚那里借的，一个台湾的亲戚，本来一直没有联系，最近我爸回老家才联系上的。”
    我笑着说。
    “哟，还有这好亲戚呢？不错不错，小伙子有前途，看来你们是真想大干一场了，可是吴雷得读书，不能把学业给扔了，我都给他联系好接受单位了。”
    吴卫东想了想说。
    “吴叔你放心，雷子的学业和工作完全都不耽误，不瞒您说，我，吴雷，还有赵宝刚，已经磕头拜过兄弟了，你们家吴雷是老大，以后他只抽干股，我和刚少来做生意，他工作学习都不耽误，不是还有这份情义在嘛。”
    我扒在驾驶座后面跟吴卫东解释。
    “小兔崽子，何着你们都背着我拜了弟兄了，你们这是学黑社会还是学桃园三结义啊？呵呵，我这又凭空多出两个儿子来。”
    吴卫东又开动了车，拍着方向盘笑着说。
    “如果您不介意，我和刚少以后就叫您一声干爹，我们拿你当亲爹养着。”
    我看时机不错，连忙跟吴卫东说。
    “也好也好，我这真又多了两个能干的儿子，干儿子嘛，就是能干的儿子，比亲儿子还强，哈哈，这趟我出去给你们办事儿算是师出有名了，我儿子的生意，我三个儿子在做的生意，你们叫什么来着？三帝公司是吧？口气不小，这是党的社会，你们三个小崽子倒想当起皇帝来了，年轻人啊。”
    吴卫东摇着头说。
    那天后来我又和吴雷跑去把刚少接了回来，晚上的时候，吴雷他妈妈，我和刚少的干妈弄了八个菜，干爹吴卫东给我们开了一瓶茅台酒，边喝边聊了起来，吴卫东显得也很兴奋，他已经开始另眼看待我和刚少了，而我给他分析得条条有理的经营策略也让他频频点头，他后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二，我看你最有脑袋瓜儿，你带着你这两人兄弟，肯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从吴卫东家出来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哭了，看得刚少一愣愣的，他不敢问我为什么，事实上我也无法跟他解释为什么，我嘴里唯一在念叨的一句话就是：这茅台酒的后劲是真他妈的大。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按摩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