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闷热的夏季远走,叶落秋临,天气开始凉爽起来。
代表圣世参选世纪婚礼的设计师梁忆铩羽而归,多少磨耗了些这个年少得势的年轻人的锋芒。大家都在为圣世失利而惋惜,平日觉得梁忆盛气凌人而颇有微词的同事也大都没有落井下石。副总黄一春自从得知这结果,成了一日三叹,而圣世的大老板却处之泰然,安之若素。
小宋秘书终于在七夕那天的晚上接受了王杰同志的第一百零一次求爱,正是成为新鲜出炉的甜蜜一对。
据说,那时正是瓢泼大雨,为爱而生的王杰同学手捧一大束玫瑰在小宋秘书家楼下站了整整三个小时,某个铁石心肠的小女人才扭扭捏捏的摇曳到楼下,为这场世纪追爱划上圆满的句号。至于之后某人高烧到硬是躺在床上三天没下了床,而某某人伤心懊恼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就是这场恋爱中不唯美的画面了。
靳小透依旧没有改掉挑食的坏毛病,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身为母亲的她依旧在糖果与蔬菜的革命中艰难前行。
生活仍旧继续着,每日每日的重复着前一天的一切,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又似乎某些东西正在慢慢的变化,在不经意间、不易察觉的时候。
每个人总会有一些事是无能为力的。
靳轻在某个平常的午后接到一通电话,那是从医院打来。
一路上靳轻都在消化刚刚电话中听到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她甚至把自己的手背掐的通红也难以接受,然而在看到病床上那张惨白的脸之后,刚刚的虚幻尽失。
这是黄丹丹吗?那个在舞台上摇曳生姿的绝代佳人?那个与她一起通宵喝酒的爽朗挚友?
靳轻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一边的眼睛肿起,青紫的眼眶有一道仍没有愈合的伤口,唇角一处也有伤。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黄丹丹虽然性情不同于大众,有时显得过于特立独行,但是总不至于得罪什么人。她的处世风格靳轻是知道的。这样的伤绝对不是小事,怎样的愤恨会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
黄丹丹睡的很沉,见她不会马上清醒,靳轻决定找医生谈一谈。
“张医生,我是十一病室二床的朋友,刚刚医院找我来的,我想问问关于丹丹的情况。”靳轻找到黄丹丹的主治大夫,一位年逾六十的老医者。
医师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顺手翻开一个病例,才道:“我们联系不到她的家人,她有一度是清醒的,给了我们你的电话。”拿下眼镜,医生双手交叠压在病例上,“她的身体目前很虚弱,我不知道靳小姐与您这位朋友的交情深浅,但是我必须要把情况向你交待一下。她已经妊娠十周了,虽然这次的伤势并没有危及胎儿,但是她有服用违禁药品的经历,这对她以后的妊娠,当然还有胎儿都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尤其是孩子。”
靳轻的脑子完全停留在孩子这两个字身上。黄丹丹竟然怀孕了,她没有结婚,也没有听说她有固定交往的男友,当然一夜情的后遗症确实有可能,但是她不可能会沉迷于那种纯□的交往,即使是这样,她的职业要求也必定会让她格外的留意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怀孕。
脑子里似乎出现了某个片断,那是关键的所在,但是竟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老医生还在说:“……所以,我的意见是不赞成留下这个孩子,流产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如果她一意孤行非要生下来,那今后这个孩子的健康谁也保证不了。”
靳轻收拾好思绪,考虑了刚才医生的建议:“我明白了,我会劝她的。”
“这当然是最好的。”医生点点头,安抚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她的伤并没有迫及内脏,只是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具体的安排我交给照顾她护士了,有什么不明白可以去问她。”
靳轻走出诊室,扶住墙缓缓坐在椅子上。
一位护士小姐推着轮椅经过,轮椅上是一个小男孩,穿着病服,同样是病态苍白的脸,同样是那种让人窒息的味道。
那孩子在经过时静静的看着她,一眼不眨,眼睛却是明亮澄澈,那里面有许多言语。
靳轻也看着,看着他渐渐越过自己,穿过走廊消失。
医院的白帜灯透着淡淡的微蓝,照在过道上,晃人眼睛。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每一处,她最讨厌这个味道。
这里总不会有什么好的记忆,医院到处都有伤痛,哀吟。
而她的朋友也成了这其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