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无名大尊

    藏天峰高，何止万丈，巍巍雄壮，大气磅礴。
    山脚下，岳凡台头仰望，上方云雾袅袅，看不见尽头。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普通修士不能随意上山。并非这里山势陡峭，无路可上，而是因为整座山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任何人只要一靠近，便会感到心神摇曳，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山峰顶端，那股无形的威势让人心悸！
    ……
    “噗噗噗！”
    猛的一个跳跃，岳凡凭着双脚之力登山而行，风声在耳边呼啸，一幕幕景色从眼前掠过。
    云雾如海，越是往上，压力越是强大。即便岳凡炼体有术，依然感觉到骨子里传来的阵阵疼痛。
    片刻过后，岳凡硬生生的扛着压力，最终登上山顶。
    ……
    此处一片空野，草木不生，唯有中间架着一座宏伟的庙宇，其外彩霞缭绕，风铃飘响，看上去宁静且多了几分神秘。
    就在岳凡环顾周围环境之际，一位身穿赤色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步一步走来。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老和尚对着岳凡合十道：“老衲了因，奉无名尊者之令在此等候李居士。”
    “了因？！”
    岳凡怔了怔，拱手还礼道：“前辈就是青天的师父？”
    “正是老衲……”了因和善一笑道：“劣徒行走江湖，倒是给李居士添了不少麻烦，老衲在此谢过。”
    岳凡可不敢受此大礼，快步让开道：“我和青天乃是莫逆之交，前辈无须客气。”
    了因也不勉强，淡淡笑着道：“无名尊者已在大殿内恭候多时，李居士请随我来吧！”
    说罢，了因引着岳凡朝向庙宇内走去。
    ……
    这是一座古老陈旧的庙堂，没有供奉佛像，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与外面美轮美奂的气象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尽管如此，岳凡不敢有半点轻视怠慢之心，尤其是当他看到正殿前方那个伟岸的身影之时，更是忍不住心神一震！
    只见，古老的石台表面铺有一张破旧的蒲团，其上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盘膝而坐，一袭灰褐色的宽袍，满头雪白的短发，脸上皱纹深裂，让人一看之下，有种说不出有的沧桑与沉暮。
    “了因拜见无名尊者。”
    老和尚对着无名尊者行了一礼，然后自顾退出庙宇，大殿中唯剩下岳凡与无名大尊二人。
    “李岳凡，你终于来了。”
    无名大尊缓缓睁开双眼，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前辈知道我会来？”
    岳凡面色微变，心中又起波澜。他这才注意到，无名大尊双眼空洞没有半点神采。难以想像，堂堂天下六大尊者之一的无名大尊，竟然是个盲者，实在叫人有些匪夷所思。
    岳凡再次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巴却无法开口。
    “我知道小友一定会来，先来过来坐吧！”
    无名大尊点了点头，在石台另一侧放下一个蒲团，示意岳凡过来坐下。
    见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岳凡亦不抗拒，走上前与无名大尊相对而坐……如此近距离的相处，岳凡非但没有感到半点压力，反而觉得十分自然，如同对面坐着的人，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子。
    待岳凡坐定，无名大尊脸上再次露出笑意：“小友是不是很奇怪，为何佛宗的大尊不是和尚？还是一个瞎子。”
    “是有点。”
    岳凡毫无避忌的回答，心里不禁暗忖，对方明明双眼已盲，为何能看出自己所想？堂堂大尊，一言一行又是那么随和，对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你倒是个实诚的人……”
    无名大尊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笑着道：“谁也没有规定，佛宗的大尊就必须是和尚，所以我做了佛宗的大尊。呵呵，小友也不必忌讳，其实瞎子就是瞎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只不过，我的眼睛虽然瞎了，但是我的心却能看到许多人都无法看到的东西，就比如你的心……”
    “我的心？！”岳凡身子微微一颤：“前辈好像对我很了解？”
    “关于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无名大尊直言不讳的道：“别人都以为你很坚强，无惧无畏，可那这不是真正的你，你的心很脆弱，你有畏惧，有大恐惧……”
    “……”
    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岳凡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沉默。自己真的坚强吗？或许只是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罢了。
    见岳凡不说话，无名大尊心里暗暗点头，接着道：“看来，小友是真懂我所说的话。在这世间上，内心真正坚强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冷漠无情，铁石心肠之人。这样的人，情欲淡薄，心念如一，往往成就非凡……只可惜，正是因为无情无欲，对这天地世间少了许多感悟，导致他们永远也无法超脱于世……”
    声音一缓，无名大尊空洞的目光落在岳凡身上：“小友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越是害怕失去的人，越懂得珍惜拥有，越是畏惧死亡，越明白生命的珍贵。正是因为你心中的脆弱，所以你更需要坚强的面对，也正是因为你心中的恐惧，所以你更需要无穷的勇气。亦正如，只有尝试过七情六欲的人，才明白人生苦短，才明白真正的极乐，才能体会人间的至情至爱。”
    无名大尊的话，一字字的听入自己耳朵，岳凡内心感慨无限。是啊，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自己的执著与坚持，只是为保护自己脆弱的心灵而已。有时候，他不敢去想，不敢或忘，他怕自己迷失，他怕自己软弱。因为，他从来都不是所谓的英雄，而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认识本心，才能找到自我，不因弱小而自卑，不因强大而自傲，一切还是平常心。”
    无名大尊的话再次传入耳朵，岳凡觉得自己平静了许多。这些日子，他为了尘香之事，一直心绪不安，圣言大尊的威势始终压在他心头，久久不散。
    虽然岳凡没有开口说话，无名大尊同样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
    “多谢前辈。”
    一翻话，令岳凡心神沉淀。对于眼前这位大尊，他已生出一丝敬意。
    无名大尊知道对方懂了，于是转回正题道：“想必小友已经知道赤玉引的意义了吧，既然你来找我，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我想救我妻子。”
    岳凡当然知道，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不过他现在需要借助大尊的力量。
    沉吟片刻，无名大尊淡淡道：“小友对佛宗有恩，又是佛宗护法的身份，本来此事我应当出手，只可惜，就算我为你出手，也败不了圣言大尊。更何况，我生机枯竭，元寿将尽了……抱歉小友，我帮不了你。”
    “什么！？”
    岳凡脑子蓦然一响，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情。文宗清曾对他说过，大尊的寿命悠长，轻易不会陨落，为什么无名大尊大限将至？！
    “三百多年，我活的太久，有些事情早该放下了。”
    无名大尊微微仰起，空洞的眼中多了几分神采。
    沉暮的语气，淡淡的决绝！
    岳凡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悲凉，那是对生命的厌倦，那是对死亡的安然，那是经历过无数痛苦与折磨过后的超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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