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长恨人心不如水
珞琪不安心,就要去前院看个究竟。
它妈妈忙劝阻她不要再生事端,只能听天由命,看此事如何平息了。
她哪里肯听,才下台阶还未曾走出院门,就见熙熙攘攘来了一群人,因是无序地涌进来,显得嘈杂。
惊愕中的珞琪在人群中辨认出为首的四太太庄头凤,四太太面无表情,嘴角挂着丝轻蔑,那双微凸的大眼睛在四下环顾,手里抚弄着她怀里抱的那只毛色亮黑的猫,身后跟着管家杨福等一群下人。
四太太见了她陪个笑,殷勤地上前说:“大少奶奶,咱们这是奉了老爷之命过来办差。”
一句话抬出老爷,就是暗示珞琪不要有什么违逆。
她恭敬地闪在一旁,心下却在紧张盘算:丈夫被公公留在前厅申斥,小叔子被抓去替打,四太太却带人气势汹汹冲来她的院里,难道是要抄家?丈夫犯了什么大罪?
四太太一挥手对身后仆人们吩咐说:“将人带走!”
后面上来四个膀大腰粗的婆娘,珞琪认得是后院倒夜香刷粪桶打扫庭院的几个粗使妈子。四个人妈子直冲了她身后的碧痕奔去,两个人拉肩拢背,两个人抽腿将碧痕抬起腾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贱蹄子,老实些!”
碧痕惊慌挣扎着嘴里大喊:“小姐,小姐救我!”
那四个婆娘旁若无人般抬了挣扎踢踹的碧痕就要向院外走。
珞琪惊魂未定,见碧痕就要被抬出了院子,忙上前拦了问:“你们拿人总是要有个说法。”
“说法?少奶奶还是去向老爷讨说法吧,咱们只是奉了命办差的。”
四太太微凸的眼露出兴奋的光芒,小人得志般的快意,一招手,仆人们抬了碧痕向外撤,珞琪几步向前拦住四太太庄头凤的去路,面带吟吟浅笑问道:“求四妈妈明示,碧痕犯了什么家法?”
四太太掩住口笑笑拖长声音说:“少奶奶也不要为难咱们,咱们也是奉命办差,旁的一概不知情。”
她心下含糊,莫不是公公反悔,要绑了碧痕去嫁那老头儿?
见珞琪仍是拉住她的袖管不放手,四太太一笑,扬头低眼看了她的手,她忙抱歉地松开。
“老爷吩咐,碧痕这丫头不安分,狐臊味犯了勾引主子,还妄想登堂入室。老爷最见不得这种贱货,吩咐说,让拖到外院打上五十毛竹板子,然后拉去庄子上或是卖了,或是配了人。”
四太太轻松说罢,转身抱着黑猫随在那队人身后离去,扔下她怅然立在院门影壁后发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骇然,不曾想自己几句为碧痕解围的胡言乱语反是害了碧痕,追了几步上前出院门,碧痕已经被那些悍妇抬着沿着夹道向后院去,吓得除去了哭再没了旁的话。
管家杨福停了步回来安慰珞琪说:“少奶奶,您心疼奴才,这份心怕是碧痕那丫头迟早会领情。只是老爷正在气头上,前院里正在责骂大爷呢,这五爷的腚都要被打烂了,都没个人敢去劝。更不要说碧痕一个丫头的琐事了。”
她一听这话,急得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两边都是急茬,两边都顾不得。不想她一句话惹出这么多事,害了丈夫和五弟不算,还要害得从小和她情同姐妹的碧痕身败名裂落入火坑。
它妈妈追出来跺了脚捶了腿哭道:“了不得了!大爷和五爷那边是救不得了。若是碧痕丫头到了后院被扒掉裤子毛竹板子一打,就是侥幸留在府里,怕再也没脸见人了。别说大爷,就是府里的小厮日后都不屑得去娶她。”
珞琪一听,也顾不得许多,踉跄着追赶过去,气喘吁吁地跑到后院时,就见院里黑压压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下人,议论声指责声夹杂了幸灾乐祸的笑骂声。
魂飞魄散的碧痕被四名悍妇按倒在一条春凳上,上来仆人用麻绳捆着将碧痕的手脚分捆在凳脚上。
四太太庄头凤怀里抱着只黑猫,那黑猫毛色乌亮,眼珠莹绿,也直勾勾地盯着被按趴在凳子上上绑绳的碧痕,不时发出几声长长的“喵喵”叫声,透着一阵yin凉。
一阵风吹过,丁香花碎瓣洒在碧痕一身淡绿的衣衫上。
庄头凤得意洋洋地立在碧痕前面说:“勾引少主,就是这个下场!你们都看好了,谁要是身子下面痒痒,想学了这小骚货勾引主子,就尽管来。到头来是下面舒坦了,后面就要遭罪。”
“碧痕没有,碧痕不是……”碧痕惊恐地哭嚷,不停喊着,“小姐,姑爷,救救碧痕!”
庄头凤咯咯地笑了挖苦道:“呦,瞧把她委屈的。勾引大少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要脸面?老爷不过就是让下面的人都见识见识,你长了个什么尻蛋儿,就乌鸦想栖凤凰枝的去勾引大少爷!”
珞琪本是双腿发颤瑟瑟抖动,扶了廊柱喘了粗气,却是喊不出也挪不动步子。
四姨太出身不高,在府里出了名的刁钻,平素珞琪对她更是敬鬼神而远之。如今四姨太张罗着要把娘家侄女儿配给云纵作妾,一步登天的好事却被她推出个碧痕给坏掉了姻缘,定然不会轻饶过碧痕。
它妈妈忙跑前几步去求情,陪了笑脸屈膝躬身道:“四太太,您行行好,发个慈悲。或轻或重不就在您四太太一句话上?谁不知道四太太心比菩萨最体谅下人,好歹给碧痕留些脸面吧,这底衣就赏老婆子个薄面留下吧。”
四太太摩挲着怀里的猫,似是在沉思,又抬脸问问周围的下人道:“它妈妈在给这小娼妇求情,你们可依了?”
那些护院仆役们有起哄地尖叫的,有人捏了嗓子嚷道:“严惩不贷!”
随之一阵爆笑。
珞琪在慌乱中定过神,堆出温然的笑容,端出杨家大少***姿态,微抬了下颌,稳重端淑地分开众人踱到四太太面前慢条斯理道:“四妈妈,碧痕是珞琪的娘家陪嫁丫头,若是碧痕有什么过失,都是珞琪的不是。四妈妈先放过碧痕暂且羁押,珞琪这就去请老爷的示项。”
四太太“嗯”了一声,手在不停摩挲怀中那只黑猫,猛的一用力,就听那猫“嗷唔”一声怪叫蹿下了地,被四太太踢了一脚骂:“没长眼的畜生,给了你脸了!”
一面扮出笑脸对她抱歉道:“少奶奶这不是为难咱们吗?咱们是奉了老爷的命,不敢有分毫拖延,若是耽误了事儿,老爷怪罪下来,咱们可担不起。”
“小姐,小姐救救碧痕……”碧痕哭喊求救的声音沙哑,气息渐弱。
四太太露出诡笑,吩咐四个老妈子道:“怎么这么绑?提起腚来打!”
“四太太!”它妈妈惊叫一声,就见四个妈子解下碧痕脚上的绳子,将碧痕撅跪的姿势按在凳子上,两名家院提了一头圆一头扁湿漉漉的毛竹板过来,在珞琪惊恐的目光中就去拉碧痕腰上系的汗巾子。
无数惊惧的目光聚集在碧痕身上,碧痕嘶哑着嗓音大声哭嚷,眼见着那条水绿色的薄纱裤就要被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