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只螃蟹,外壳坚硬却内里柔软
李雷妙最近,真的遇到了大麻烦,还是来自于她曾经看不起的懦弱小表弟。
一天之内,李氏闪电更换了多家供应商。从前和她关系匪浅的老牌代理商被踢出局,引发了一场真正的地震。然而,最令她头大的是,这次的决议全部由公司全体董事决定,独独没有叫她。
这意味着什么?有人故意隔离处理她!将她排除在核心决策之外!
那群平时事务撒手不管,遇到年底分红就手伸得比谁都快的老头们,平时她也没有少伺候联络,翻起脸来竟然这么得快。
李雷妙难以接受这个决议,更换代理商对公司来说是大忌,不光影响到各方面的成本,甚至对公司在业界的信誉都有大大的受损。然而利益当前,每个人都眼红更新代理商带来的丰厚的利益。
接着,李雷妙遭到了董事会的弹劾。她没想到一向以精明强干著称的她,竟然会被扣上办事不利,效益受损的帽子。
近期专注的打造购物广场计划,她的确是向银行申请大量的贷款,打造了巨额融资计划,于是被人批评:“滥用贷款额度,做无意义的事。”李雷妙当下就气得把高跟鞋都差点甩了扔过去。
赚钱是无意义的事?本来做这样综合性的商业巨舰项目,先期投入不可能不多!
她正打起十二万分的口才,准备把对方骂到狗血临头,突然冷不丁有人轻飘飘说了一句:“还有一件事呢。据说大小姐最近纵容手下人对别人行凶?啧啧,这样传出去,对我们企业的形象真是损失大了。”
李雷妙一愣,就看见一张照片被拍在真皮会议桌上。
上面赫然是jack正在殴打昨天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开的画面,自己优哉游哉地抱臂站着。
李雷妙猛地站起来。换在平时,这根本不算什么。然而在这非常时期,就好比最后一根稻草,本来的气势全被对方夺了,这下“管束下属”的罪名扣定了。
关键时刻,李雷妙反而头脑清醒了一点。这帮老头子难得的众口一致,好比一群喂饱了草撅蹄子撒欢儿跑的老骡子。不知是谁把他们伺候得服服帖忒的?她的目光径直落在坐在角落的李雷银身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没事人似得坐在那里,手里一台psp,如果再赛个耳机就和普通高中生没两样了。
但是,那瓷娃娃一般的外表下,她读出了一种淡淡的关注,表面上他仿佛对会议的内容全不在意,但从眼底里又仿佛冷冷地观察着一切。不管是正窃窃私语的董事们,还是首次面临地位挑战的自己……
敏锐如李雷妙,一眼就看出了,不管是更新代理商,还是针对她的弹劾案,全部都是李雷银主导的。这是一次昭彰的示威。
她挺直着背脊,手在套裙的边上微微握成拳头。用清晰而简洁的声音说道:
“这次是我的问题。没有管教好部下,影响了公司的声誉,在此,我向各位道歉。不过……”她的声音坚定起来:
“说我决策有误,影响公司的运营。这样的黑锅我不会背。”她的目光笔直盯着李雷银:“我毕竟是董事会执行长,不是有人简单拿出书面材料让我辞职,我就会乖乖辞职的。某些人怀着的不可告人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容易得逞。一切都由父亲定夺。我是李家的女儿,也只会听从李家的安排。”
最后一句话,她表明了血缘,显示了不可替代的继承人地位。
气氛紧张地会议直到快近天黑才结束,李雷妙乘公司的电梯下来,进入地下车库。
直到没有人看到她,她才允许自己的身体才放松一点,全身都犹如跟人打了一架般的酸软。哼,不过今天的交锋,也真的和人在精神上打了一架了。
她的手机响了。
“凯瑟琳?”
“大小姐,今天的会议结果怎么样?我听说事情有点糟糕。”连她最强干的女秘书,都露出了担心的口气。她真的被人当作丧家之犬了吗?
李雷妙放缓了声音:“什么事都没有。我才不会那么容易被那些不成气的提案打败。”
“……大小姐。”
“嗯?”
“关于莫御小姐的事,我听说了一点。”
李雷妙摸车钥匙的手一僵。
“你从哪里听说的?……你翻看了我桌上的调查资料吗?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现在马上给我忘掉所有的事!”她疾言厉色道。
继母小妈在某次酒会见过莫御后,一向低调问佛的她竟然发了一大通的火,斥骂莫家的人都是魔鬼。这给当时唯一在场的李雷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好奇心旺盛如李雷妙,从那时就开始注意到看似低调的莫家和李家真正的关系,直到不久前,她的私人侦探将完整的报告提交上来,她才知道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好奇心感到这么后悔过。
原来李雷恩和莫御的那些邂逅和恋爱,背后竟然是祖上一辈无比复杂的关系……
作为第二代的她,无从判断那些恩怨情仇究竟是谁对谁错,也无从插手干涉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燕掩起卷宗,令这一切都埋没的时光的废墟中。
只是现在,她好像已经封不住了……
凯瑟琳见她发火,放软了语气,但依然坚持道:“我是无意间整理您书桌时候看见的,抱歉。现在是非常时刻,为了和李雷银先生抗衡,大小姐不应该把可以利用的资源全部调度起来吗?莫御小姐的身份既然如此特殊,难道我们不可以将她的身份作为武器,直接影响到老爷?”
李雷妙捏紧了手,钥匙无意识地划着车库的白灰墙壁,刻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隔了很久,她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干涩的疲惫否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个养女,和我们李家没有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她和已故的太太关系一定匪浅不是吗?我听老宅的仆人说,当年太太痛失爱女,疯症发作后,曾经背着护士偷跑出去流浪。您书面上的那份报告不是已经确定,那时候夫人怀里抱着的婴儿不是莫御小姐吗?这些证据还不够……”
“那又不能说明她是妈妈的女儿!”李雷妙激烈地打乱了她:“我不会承认这个妹妹!……再说,她和小恩,他们都已经……”
她觉得喉咙一阵阵地发紧,乱了,全乱了!这***的混乱的局面究竟是谁造成的?为什么要给那两个无辜的年轻人这么残酷的考验?!
凯瑟琳继续说道:“不管莫御小姐是否真的有李家的血缘,大小姐您要仔细考虑清楚,现在是您和李雷银少爷对抗的关键时刻,您知道老爷最疼故去的夫人了,如果现在出现一个可能是他们幼女的孩子,对我们这边,一定会有莫大的好处。老爷会把砝码加在我们这一边的。”
“……”
“听说老爷现在身体很不好,如果我们安排一个戏剧化的认亲,令老爷寻回流失在外的孤女。一定会令他非常开心的。老人家开心了自然会有精神,到时候也对大小姐你赞赏的,自然而然的,董事会的风向也会转了。最重要的是,还会多一个分遗产的人……”
李雷妙沉默了。
不得不说凯瑟琳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秘书,在古代,一定也会是个优秀的谋士。她可以不考虑任何感情因素,直接提出最有利最直接的办法,一剑切中敌人的软肋,接着予以击杀。而这过程中会产生多少的牺牲,并不在计算的范围内。
只要结果是中意的那一个便好了。
可是她李雷妙不是谋士,她是主君。
她不得不考虑到李雷恩的感受。从良心上来说,她也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去把莫御牺牲掉。那不是一头待宰杀的白羊,而是一个她很欣赏的女孩子。
“别说了。”她打断了凯瑟琳的话:“你的提议很好很切实际,如果真的实施,也会收到很好的效果。”
“……”
“可是我不会去做,不能让莫御卷进这么争端来。你明白吗?”
“……”
“从现在起你要记得,她和我们李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不不,有一点,她是小恩的女朋友。”
“大小姐,您就不怕她真的是……?”
“不验dna谁都不会知道的。谁会没事去做鉴定呢?”
“可是……”
“够了,凯瑟琳,我累了。今天准备早点回家,明天通知大家一早开会,我会把董事会的决议转达的。”
“是,大小姐。”
“嗯,谢谢你,这个提议真的很好,只是对莫御来说,太可怜了。”
“……”
李雷妙收了手机,空荡荡的停车库,显得灰白而寂静,她穿着酒红色的套装,有些疲惫地靠坐白色的墙上,灯光在这个千金小姐的脸上投下疲惫地yin影,连昂贵的散粉也无法遮掩。
她真的太累了,从每一颗的毛孔渗入到肌肤,深入骨髓,最后到达心脏的累。
一连串的声音依序鲜明回荡在耳畔。
“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主管董事会呢?”
“做的决策也不够硬,毕竟是女人,太容易心软了。”
“竟然还纵容下属打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说李家没有教养?”
“大小姐,对付李雷银少爷可不能心软。”
……
每个人都以为她是女强人,做任何事都雷厉风行,所到之处人人都俯首膜拜,从不会受伤,承受得住任何打击。
从小别人都告诉她,她是大姐,她要足够强大,要守着家产,要担着责任。
可是她哪里有那么坚强。
就算人的外壳硬的像螃蟹一样,剥出来也只是软软的白肉,随便一戳就烂了。
而且,男人缘还超烂的,二十五岁以后没有行情,变成无人问津的老姑婆。
一股子的火突突地从脾胃窜上脑部,烧得她非得发泄出来才好。
她抡起手包就砸了出去,一边砸一边吼:“去他x的公司!业绩!去他x的董事会!”
手包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然后精确地落地。
“哎哟!”一声痛呼。
李雷妙猛地警觉:“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