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妈，我来看你了。”
    容貌清丽，身体窈窕的青春少女走进病房，对着一名脸色苍白、神情茫然的妇人说道。
    “你来了。”
    淡淡的言词从妇人的嘴里吐出，毫无任何情绪波动。
    “妈，我带了两颗苹果来，我削苹果给你吃好不好？”
    “恩。”轻应了一声，妇人就闭上眼眸，不再理会她。
    年仅二十岁的叶少菱看着母亲变得毫无生气，眼眶就忍不住泛热了起来。
    她的父亲三个月前因为肝癌末期过世，深爱丈夫的叶母禁不起这天人永隔的打击而病倒了，从此一蹶不振，郁郁寡欢。
    她领了父亲的保险金帮父亲办完事后，又得匆匆忙忙的来医院看护母亲。
    医生千篇一律的表示，她母亲是心病，而心病需要心药医。
    心药……叶少菱愁眉苦脸，不禁皱起了眉心。
    她母亲的心药就是她父亲，而她父亲却没有办法再张开眼睛了。
    想到这里，她感到一阵鼻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不，不可以哭！叶少菱命令自己。
    她的父母年轻时只生她一个独生女，她从小就被父母保护得好好的，现在父亲走了，母亲倒了，这个家需要她撑起来，她绝对不能够丧气失意！
    她深深觉得，有健全的父母当她的天时，她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小孩！
    然而，父亲死了，母亲倒了，她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天已经塌了下来……
    不，这个家还没有塌！这个家，换成她要奋力不要紧，结果等到他倒下了送进医院里也已经奄奄一息，时日所剩不多了。
    她的父母鸠鲽情深，家中的支柱一倒下，母亲也跟着以泪洗面，家里一下子就陷进了愁云惨雾。
    叶父何尝愿意离开他最深爱的她们？却身不由己！
    叶父知道叶母的柔弱，千叮咛万交代叶少菱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母亲，而叶少菱也点了点头。
    家中的重责大任一下子全落在自己肩上，叶少菱毫不喊苦，她咬牙承受。
    她明白对父亲而言，她跟母亲是他甜蜜的负荷，而他很想要再继续负起这项重大的义务，只是他的身体却完全不配合，他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父亲一过世，母亲的心似乎也随着父亲而离开，叶少菱刚开始常常躲在房里暗自哭泣。
    然而，哭完之后，她会想着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也慢慢的学会坚强。
    休学后，她专心致力的照料着母亲，却发现母亲的病情毫无好转，反而日渐萎靡。
    不，她不要母亲也离开她！
    她已经失去了最疼她的父亲了，她不愿意再失去这唯一的至亲——
    她常常陪着母亲说话，虽然母亲爱理不理的，但是至少能看到母亲的脸庞，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跟心跳，叶少菱很满足。
    家……她已经很少回去了。
    她都睡在医院里陪着母亲，那个空空洞洞的家她只会回去洗澡、拿母亲的换洗衣服罢了！
    家里少了父亲，她就感到胆怯。
    因为，一看到那个似熟悉又陌生的家，她的脑海里就会想起在那个家庭里曾有的欢笑跟幸福，而她的泪水就会倾泄而出，挡也挡不住。
    她不想再哭了，她不要再那么爱哭了！
    现在，母亲需要她，她必须坚强。
    只是，她得准备找一份打工的工作了了！
    从父亲过世后，只有开销，没有收入，那笔办完父亲丧事后所剩无几的保险费加上这些年来的积蓄全都拿来支付母亲庞大的医药费，她再不快找份工作，真的会捉襟见肘，不堪设想。
    当然，她不是没想过跟亲戚们借钱，只是，之前跟她父母交往频繁的亲友们在刚开始来探望过一、两回后就以事务繁忙、没有空而慢慢的不再来往。
    唉！想不到这短短几个月却让她经历了这么多现实的残酷面！
    没有钱……似乎就会断绝往来！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的残酷，毫不留些情面。
    叶少菱洗完手又走进病房里，发现叶母传来轻微的鼾声。
    妈睡着了……
    她凝视着母亲的睡容，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妈，我好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赶快打倒病魔，跟我一起回家。”
    叶少菱轻轻呢喃出自己的心声。
    叶少菱在医院附近找到一份在超市打工的工作，每天早八晚六，下班后就直接赶去医院陪伴母亲，晚上几乎都睡在医院，隔天清晨到医院附近早餐店帮母亲备妥早餐后才又匆匆忙忙的回家冲洗、换衣服，再去上班，中午休息时又带两人的午餐来医院吃，等到下午的上班时间快到又去上班。
    叶少菱的生活变得忙碌，但是她却不喊累，也不喊苦。
    叶母一点一滴的看在眼里，对于自己的脆弱颓废感到自惭。
    可是，当初她是在病魔跟忧郁的双重折磨不住院的，现在她虽然有心振作，身体却十分的虚弱，而且长期的病痛已把她折磨得憔悴瘦弱，不成人形。
    她最爱的男人已经死了，年轻时他们说好要相扶持，不离不弃，却还是抵不过生老病死。
    叶母在叶父过世后，总想着他们年轻时的誓言。
    “老公，若有一天我的寿命快要到尽头，没有办法必须先离你而去，你会怎么样？”
    “我会跟随你。”
    “老公，我也是。”
    所以，丈夫死了，她的心里、脑里盘旋的全是不要让他孤单，她要追随他的脚步离开。
    是进步的医学让她可以苟延残喘至今。
    然而，现在的她想法又不一样了！
    看着唯一的女儿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叶母真的好惭愧。
    女儿应该是读书的年纪，却因为家庭遭逢巨变而一肩扛下重任。
    其实，这个责任应该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来扛才对！
    少菱这么年轻，她的眼下不该有那么深的黑眼圈，叶母每每面对女儿由衷的关怀，都感到不舍。
    她想要赶快让自己康复！
    她想要赶快办理出院手续!
    她不想再住院了，这一笔开销该省下来了。
    少菱那么辛苦，她这个为人母亲的该帮她省钱，该为她尽一些责任。
    她的女儿整个人瘦了一圈，连原本丰腴的脸颊也消瘦了，她感到心疼不已。
    叶母力持振作，她努力的尽一个病人该尽的责任，努力的让自己日渐康复。
    她知道，她不赶快让自己好起来，她的女儿就一日无法减轻辛苦。
    女儿是她跟老公最爱的宝贝，如果她没有好好的照顾宝贝女儿，就算她真的追随丈夫而去，恐怕在地不见他，他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她这个母亲实在是太失职了！
    叶少菱一到医院，就被柜台的护士叫住。
    “叶小姐，请等一下！”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叶少菱手上提着热腾腾的**汤，想要让母亲能够亲尝自己初次试做的料理。
    “叶小姐，这些给你。”柜台护士拿了一小叠的住院费用给付通知单给她。
    叶少菱接过，立即明了。“我……”她感到很不好意思，但也觉得无奈，这种被钱追着跑的感觉让她快支撑不住了。
    她微薄的工资永远追不上母亲的医药费用，要不是医院的院长跟她的父亲年轻时曾是同学，有点交情，只怕她要欠医药费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院长是答应过要让她每月慢慢还清，只是，她每月还的金额连支付她母亲每月的住院费用都不够了，当然就更不可能会还得清，只能说积欠的数字是与日俱增，住得愈久，欠得愈多。
    现在，母亲住院不过短短半年，因为住院初期母亲的心病加上忧郁成疾，许多并发症都找上她，在加护病房待了近一个月才因病情稍缓而转至一般病房，这中间，她打工也中断了一个月，等到母亲的身体状况好转，她已经欠了一百多万的医药费……
    “现在我有在打工，我会慢慢还钱……我并不是不还……”
    “叶小姐，你有你的难处，医院这边也有难处。若每个病人都这样子拖欠住院费用，我们要怎么长久营运下去？”
    “但并不是每个病人都这样子，不是吗？我也不想，实在是手头不宽裕。”
    “我也不想当坏人，不过，院长下了通牒，要我转告你，若这个月底你无法将积欠的费用全部付清，下个月初你母亲就不会住在医院里了。”
    “你——我妈是病人！怎么可以这样？”
    叶少菱感到犹如晴天霹雳。
    想不到社会这么现实，人情这么淡薄……
    院长明明答应过她可以慢慢偿清，现在却出尔反尔！
    柜台护士见她小脸苍白，忍不住说了些心里话：“你也不能怪院长，院长已经给你最大的通融了，换作其他病患，院长不可能这么通融！”
    “可是，院长明明说我可以慢慢还……我要见院长。”
    “院长不会见你了。”柜台护士露出鄙夷的嘴脸，“只要你尽快付清费用，你母亲要住多久就住多久。”说完，柜台护士冷漠的离开。
    叶少菱脸色一变，感到不可思议。
    钱、钱、钱！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医院也是有钱万能，没钱万万不能……她为自己感到悲哀。
    手中的催缴通知单像会烫着她的手心一样，令她的手一抖、一松，那些催缴通知单宛如雪片般飞散一地……
    她飞快的低下身来捡拾散落的纸张，然而有一张却飞到一双金色名牌高跟鞋的脚下，被踩了过去。
    “哎呀！我踩到了什么？”一位正要走出医院大门，身穿名牌高跟鞋的女人轻叫一声，微弯下身，捡起那张纸以清晰的嗓音轻喃着上头的标题：“住院费用催缴通知单……”
    叶少菱全身一颤，出声阻止她再念下去，“那是我的。”
    名牌高跟鞋的女主人抬眸望向她，叶少菱也正好与她面对面……
    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张脸……这张脸跟她好像！
    “你是谁？”名牌高跟鞋的女主人先声夺人。
    叶少菱看着眼前这张描绘得很精致迷人的脸蛋，还有那双烟熏的媚眼，震惊到连话也说不出来。
    叶少菱是素颜习惯了，不然，她会以为看到另一个自己！
    “跟我过来！”女音高傲的命令道。
    叶少菱很想不理会她，但是，她手上还拿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犹豫了片刻，叶少菱的反应是走相反的方向，她不打算甩这个高傲女子！
    她已经为了赚钱而焦头烂额了，现在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比她母亲的病情更重要，她来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她母亲，她不需要再浪费时间！
    “喂！”高傲女大声叫唤。
    叶少菱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高傲女对她招手，摆高姿态。
    叶少菱顿时痛恨有钱人的嘴脸。
    她视若无睹，继续前行，走往母亲的病房时她的当务之急。
    高傲女傻住似的，感到不可思议。
    这女的居然完全不甩她！
    她何尝受过这种鸟气？在家里她是众人呵疼的宝贝，在外头她也可以仗着有个有钱老爸就颐指气使，做她的豪门千金！
    她看着叶少菱越走越远，内心的怒气越涨越高，再细看一下手中的催缴金额，脑中突然一个点子成形。
    她原本苦恼的事，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让她找到适当人选了！
    她走向柜台，“那个人是谁？她的什么人住院？”
    柜台护士见她是常在媒体亮相的豪门千金，不敢得罪她，就一五一十的据实以告，并不忘加入个人感觉，“她叫做叶少菱，住院的是她妈妈，她也真是厚脸皮，住在医院里一直欠钱不缴，真让人生气。”
    “她每天都会来吗？”
    “对呀！她又没钱请看护，常常把她妈妈丢给我们这些轮值护士照顾，我们又不是只要照顾她妈妈而已。”护士听起来颇有怨言。
    高傲女又问了些问题，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她就露出诡谲的笑意，然后往外走向停车场，开着车扬长而去。
    叶少菱很认真的打工，想在月底前请老板先支薪给她，并且借她薪水。
    但是，当她把话说出口时，换来的只是老板关爱的眼神，老板告诉她，“不是我不借你，而是你要借的数目不小，我也有我的生活要过，我无法帮。”不过，老板还是把这个月的薪水先给她了。
    叶少菱非常感激她的老板，也了解自己面临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对她而言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她觉得自己快要走投无路了……
    拿了钱，叶少菱去黄昏市场买了一只现宰土**炖了一锅**汤，用保温瓶盛装后提往医院，打算让妈妈喝点**汤补补元气。
    她若缴不清医院欠款，妈妈就要被赶出医院……
    这笔钱对她而言像天文数字，她抬头看着医院近在眼前，她却有点望而却步。
    这件事她不敢让母亲知道，怕母亲的病情会因为这样的打击而恶化！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垂头丧气，愁眉苦脸。
    不，不该皱眉头，不该苦瓜脸！她看着医院的玻璃门反射出来的自己，吓了一跳，鼓舞自己要笑。
    露出一个微笑之后，她走进医院。
    “你就是叶少菱？”
    身后的女音让她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一看。
    是上次那个只有一面之缘，跟她长相相似的时尚女子！
    “这是你上次忘了带走的。”她扬了扬手中的医院催缴通知单。
    “请还给我。”叶少菱礼貌性的要求。
    “我有话要跟你说，这是医院的门口不方便，你跟我来。”
    叶少菱防备性的看了她一眼，摇头。
    “我们都是女性，我不会对你怎样。我有一笔交易想要跟你谈，事后的赏金足以让你付医院的欠费。”
    闻言，叶少菱心动了一下。
    “是什么交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礼物，她还是问清楚一点比较实在。
    “我的车就在这里，我们上车再说。”她指了指暂停在医院门外的白色保时捷。
    这几天她一直在找叶少菱，每次来的时间点都没遇到她，今天她算是比较幸运了。
    她有一个难题急需叶少菱这号人物，因此，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叶少菱想了想，还是摇头，“东西还我。”她指的是催缴通知单。
    “你又拒绝我？”对方感到讶异，“你不知道我是谁？”
    叶少菱一径的摇头。
    “看你的样子明明很缺钱，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跟我做一项交易。”
    “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叶少菱直觉回应。
    对方一愣，紧接着是哈哈大笑。
    “伤天害理？我不会要你去做！若真的需要，我会另派杀手，开玩笑的。”
    这样的冷笑话她笑得出来，叶少菱却笑不出来。
    她摇摇手上的纸，“你欠这家医院一百多万？一百多万对我而言是小case，我家很富有，我可以给你一百万。”
    叶少菱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定，上车，我习惯在车上谈生意。”
    对方的话打动了叶少菱的心，她满脑子都想要赚钱已经快要想疯了，竟不知不觉的跟着她走。
    当叶少菱发觉自己坐在舒适的座车里时，对方立即把车门全上锁，窗户也紧闭着，只有空调的声音。
    叶少菱一脸紧张，但她故作镇定的看着她。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处女？”对方冷静的问，不放过她脸上的蛛丝马迹。
    叶少菱的脸马上晕红。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你是处女！”
    叶少菱听她清晰的说出这项事实，感到全身开始发热。
    她还很保守，也很矜持，“处女”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有点难以启齿，想不到对方却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我的交易很简单，我要你假扮我，去跟某个男人奉献你的处女之身，一旦事成，一百万元现钞立即汇入你的户头，若交易后让那个男人很满意，我会再付你一倍的满意费。”
    一倍？那加一加不就是两百万？
    叶少菱宛如听到天方夜谭，感到她的提议有够惊世骇俗。
    她两眼瞠得极大，小嘴也微张。
    “这项交易不准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愿不愿意做？”对方一脸冷凝。
    “你……你……你……”叶少菱感到好难理解，“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从头到尾都没有。”一身名牌的女子一本正经，神色微愠。
    “我……我是说，为什么是我？”她紧张得频频吞口水。
    “你跟我长得很像，而我已经不是处女了，所以需要一个处女假扮成我去跟他上床！”她坦诚不讳，神色自然。
    “我……我做不出来……”叶少菱保守习惯了，要她那么大胆热情，不如先杀了她算了！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她完全都不认识的男人……她恐怕一见到对方就逃跑了！
    对方直接点出重点，“你需要钱，而且很紧急的需要这笔钱，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叶少菱很不甘愿的点头。
    距离月底只剩三天，三天内要她筹出一百多万，就算她去打工的地方支薪也拿不到这么多，而她又不能让自己的母亲沦落到被赶出医院的凄惨下场……
    叶少菱感到头皮发麻。
    她的处女之身最多可以换取两百万……听起来真的很诱人，真的很让人心动……
    用她的第一次去换钱，似乎满划算的！
    可是……她真的感到难以接受。
    她的理智无法接受，她的良知无法接受，她的心灵更无法接受！
    然而，这是目前唯一一条可以解决他燃眉之急的路径，她要走？还是不走？
    她顿时陷入两难。
    “我可以让你考虑三天，我的时间比你多，不过，两百万元是事成后才会给付的，不会事先付。”
    三天……三天后她妈妈就不能住在医院里了……
    叶少菱心中的天平开始左右摇晃，一边是两百万现金可以付母亲的医药费用，一边是自己的处女之身。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先下车。”
    一听到对方就要离开，而她一离开，很可能刚才所说的话就会成为泡沫幻影，若这突如其来的大好机会她没有包握住，凭她一己之力，上哪里筹得庞大医药金呢？
    一咬牙，叶少菱不让自己多想，直接点头大声喊道：“我答应！”
    她已经没有时间去顾虑太多了！
    “很好。这是我的名片。”
    环球国际集团冷倩倩……原来她是个千金小姐……而且还是豪门千金……
    叶少菱拿着名片在心底默念。
    “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我这两天会给你消息。”
    叶少菱说出一串数字，对方看了她一眼，“好，这样可以了。下车！”
    叶少菱下车后，对方立即把车子开车。
    “那张催缴通知单你还没给我……”那张是总额！而总额究竟是多少，她根本就来不及细看……
    车子已经滑向车阵，她的声音也被风儿传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