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节

    然后就问赵匡胤一件事:“民间传闻,你收集了许多巧言善辩的僧侣,前往我的唐国,陷我于参禅打坐谈经论道不能自拔,于是不理朝政。是不是?”
    他可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虔诚到亲手给和尚削厕筹,遇到战争就做法会祈福。当年赵匡胤兵临城下时,他还在宫里讲经说法。
    又被亲爹扔了个橙子砸倒在地上。李璟厉声道:“隋炀帝好色而笃信佛法,你如此跟他学,莫非是杨广转世不成?”
    李煜郁郁的从地下爬起来:“大概不是。”
    别人也劝:“他又不穷兵黩武,况且杨广也不是很好色,你换个人试试,譬如说萧衍?”
    李璟又丢过去一个铜的佛像莲花座,没有佛像了,只剩一个莲花座。
    “嚯,好家伙,这要是让郭荣看见可不得了,非得拿去融了不可。”
    铜莲花座差点砸到赵匡胤身边的桌子上,于是没有再扔。
    郭荣皱眉:“现在不能铸钱。”
    我从佛教里搜刮钱财,有利于百姓,有利于国家,有战略意义,被你们这些亡国之君说成什么了。虽然亡国的原因各有不同,但很明显,我的理由更可悲一些,你们有些是活该。
    赵匡胤在灭佛这方面抓的不如周世宗那样严格,但也没有像是唐武宗唐宣宗那样整顿后立刻又复兴。李煜说的这个传闻,他也听说了,说书人什么都说,还说宋主选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和尚,相貌堂堂如佛子在世,然后和这个和尚内外配合,宋兵大举入侵,和尚作法,宋兵立刻退避三舍,让南唐后主以为这和尚真能以法力退敌,于是让满城官兵都念佛。他能说啥?只能说是个精彩的故事。
    要想反驳这个传闻,除了李煜不知军事之外,和尚们纷纷跑到南唐去这件事是真的,疑惑良久,看到周世宗,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周世宗整顿佛教,李煜当年笃信佛教的讯息远扬,人尽皆知,僧人们为求避祸,都逃去了!”
    李煜也想起来了,当年确实有很多僧人,号称仰慕莲峰居士,与莲峰居士有佛缘,也要躲避法难。
    李璟难过的唱歌:“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生了一只大马猴。”
    李璟的敌人又唱起那首歌‘温柔的手(南唐后主版)’。
    李煜一开始就觉得很浪荡,当然君王和后妃浪荡,如羊车(司马炎坐羊车让羊来选择晚上睡在哪里)、蝶幸和赌博(李隆基跟着蝴蝶走,看蝴蝶落在哪儿就睡在哪儿,后妃们疯狂搞花艺。没有蝴蝶时,就让后妃们凑在一起掷骰子,掷骰子大赛的胜利者领取皇帝一夜)、风流箭(李湛用纸做箭,箭头里包裹香粉。他站在楼上,射楼下的宫妃。(有可能是丢绣球的发明者,阎君怀疑他和西方射箭的爱神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歌里点明了他和妻妹在未成婚时就关系暧昧。
    这就让他不能忍了:“胡说八道!续娶妻妹的皇帝很多,我并无出奇之处,怎么会有这种淫词艳曲!”虽然我和她恩爱,你们也不能这么编排我啊。历史上续娶妻妹的皇帝,如司马炎,都没有这种故事!我怎么和朱温一个待遇?你们不能因为小周从小出入宫闱,就认为她年幼时就有什么……这些贫贱之人以为皇宫有多小?天天能碰上?
    一说到这种sq问题,男人都为之兴奋。
    他们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李煜的学识自然渊博,写诗词用典多的人,首先要储备很多知识。譬如一个疯狂玩梗的作者,必然广览多读,深知古今中外的笑话。
    当即请皇帝们来到这里,他要将这件事解释清楚。擦去头发上的橙汁,在大周后担忧的眼神中侃侃而谈:“自古以来,屡举不第落魄无能的文人,摇动笔杆,偏激含怨编派帝王家事以售卖,以泄私愤的事从未停歇。诸位,若要知我与小周后是私情在先,还是成婚在先,请听我一言。”
    恰好皇帝们又放假,刚刚从辽国地府旅游回来,一路上就探讨如果自己打辽国会怎么样怎么样,休息的最后几日。
    都说:“你说。”
    李煜就按照历史进程来说:“先说秦始皇,左传中记载的杞梁妻转为孟姜女。晋朝《拾遗记》中载,始皇与天外之民(外星人)有来往,习得铸造之术,因此无敌于四海。乃至于吕不韦故事。”我觉得秦始皇是庄襄王的亲儿子,我也不相信有人能挑起车轮。
    刘邦表示不满:“说他干什么。往下说。”
    李煜敏捷的跳过了一些比较得罪人的事:“又是魏晋时写了汉武故事,其中首见金屋藏娇。”
    刘彻嗤的一笑。
    想起那个笑话,农民认为皇帝种地一定是用金锄头。金屋保暖吗?金子算什么。
    “汉晋时候,又有《飞燕外传》、《赵后遗事》等数十种书,细载赵后阴阳采补之术、暗害皇子故事。 ” 非常色。
    赵飞燕满脸的怨念:“写这种破东西的人准是一辈子都没摸过女人身子。邻居寡妇给他生个儿子也和他没关系。”
    写的什么狗屁东西,写的我又能恢复处子之身,又能把皇帝吸成人干,好么,把我们这桃花源温柔乡当做什么了。刘骜都震惊了。
    李煜:“又传言称,王莽本是汉高祖起义时所斩的白蛇,只因为被斩断蛇腰,故而将汉朝拦腰截断。”
    刘邦啐了一口香片:“呸。把它能的。说是吕雉转世都可信些!”
    李煜从东汉的野史聊到三国那扑朔迷离的历史真相,又顺着晋,宋齐梁一路往下说:“梁武帝的郗徽皇后死在萧衍称帝之前,野史偏说她当了皇后之后不肯斋僧布道,在供给僧人的包子里偷偷加肉”
    他被皇帝们的大笑打断:“东宫娘娘烙大饼,正宫娘娘做肉包啊哈哈哈”
    “皇后亲自加肉这个事我听说过哈哈哈哈哈”
    “萧衍知道这故事吗哈哈哈”
    等人们笑够了:“说和尚吃了肉包,护法金刚降罪,把她变作一条大蛇。梁武帝做梁皇宝忏,请了五百僧人为她超度,又出家赎罪,才超度了皇后,转世投胎去了。”
    “到了隋朝时,传说杨广戏父妾,制如意车御女无数(有拘束功能,能自动前后摇晃,给皇帝省力气),巡幸江南是为了摘花,令一千美女牵拉缆绳取乐。《大业拾遗记》,《迷楼记》,《海山记》写的如临其境。”李煜说着说着,心情都好了:“等到唐朝,又说太宗强占萧皇后。母女……”
    别的传闻没敢说,据说他把他嫂子也占了。就以太宗起居注上所记载的,日常体弱多病,今天风疾明天痢疾来回发作的状态,在算上领兵打仗的时间,他怎么还有富余的精力。
    李世民痛心疾首:“真是不看年龄啊!就算年龄相仿,我也不会对前朝皇后如何。”我只讨厌李元吉一个啊!罪妇没入掖庭不是很正常吗?皇帝幸了掖庭女不是也很正常吗!
    “李密此人,造谣兴事,真该下拔舌地狱!”
    “野史中又载控鹤监诸事。”
    说则天皇后鸡皮鹤发,老态龙钟,幸控鹤监众美之后呢,恢复了如花美貌,令百官大惊失色。
    武曌在旁边拿扇子遮住笑意,立刻严肃道:“野史逸闻着实害人不浅。控鹤监与上苑春花没有区别,都做观赏之用。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八十岁老皇帝而已。”
    李治本有心事愁眉不展,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
    众人横眉竖目以对。
    八十岁?老皇帝?普普通通?你找找有几个八十岁的!
    大周后叹了口气:“皇后早丧又不是什么离奇的事。”
    (但李煜和小周后偷情气死大周后的故事,现在就有,在宋朝马令《南唐书》和龙衮《江南野史》均有详细记载,陆游在《南唐书》亦作为逸事收录。)
    李煜做了简单的总结:“自从《游仙窟》成书之后,新罗日本使至,必出金宝购其文。与其同名的还有白乐天大乐赋。可见凡事沾了淫,就能大卖不歇。”他批判了一下文人为了金钱出卖灵魂和道德的问题。
    最后说:“诸位之事是假,我与小周私情之事也是假。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宋朝为了统治国土,为了安定人心,故意给前朝破的脏水。将来必有更多人非议此事。唯有清者自清。”
    郭荣被他这最后一句话说服了。他本来在想这是优伶为了吸引人胡乱编排的故事,或是书商为了赚钱故意找人写的书。
    一说到宋朝卑劣的政治手段,心中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悲哀,幽幽的叹了口气。
    宋朝以文人治国,首先做的就是造谣啊。
    赵匡胤:“那都是文人臆测,胡乱献媚所作。光义不至于如此。我虽然有不杀士大夫的戒律在先,仍有些谄臣奸佞曲解上意。”
    赵普倒是有可能。我弟弟的品行不坏,一定是一些卑劣的文人瞎编乱造,皇帝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
    众人听的将信将疑,皇帝说的话大多不可信,反正这都无所谓,很快就会有新皇帝的逸闻趣事出来。
    过不数日,因为丈夫去世郁郁而终的小周后也来到这里。
    他那番话虽然拦不住说书人、优伶演绎野史,毕竟那个版本更刺激,到是让皇帝们对他有点相信。
    夫妻三人聚齐,正和了已经出生的柳永还没写出来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现在只好专心搞音乐了,李煜没怎么正经挨揍,因为他父亲李璟当年败在后周手下,败的有点惨,知道自己国力也就是这么回事,让这儿子继位,计划就是柔和的苟延残喘,等宋朝弱了再图谋后继。
    李煜和大周后重编撰过《霓裳羽衣曲》,特意请教李隆基:“我们复原的霓裳羽衣曲与贵妃原曲有何偏差?”
    李隆基感慨万千:“节奏上略有不同,基本一致。”
    李存勖问:“听说你为唐大曲《家山破》谱曲填词,还编撰了《金铃破》等数曲。”
    李煜抱着琵琶定了定丝线,幽幽的叹息:“昔年做家山破,人说那是南唐亡国之兆,真是可笑。河南不同,周天子故居,中原腹地。关中陇西,秦唐两国龙兴之地。定都建康、金陵的国家,没有一个能一统天下。” 说起来秦始皇和唐太宗差不多算是老乡。
    几人幽幽怨怨的举行了联合演出,自娱自乐,击节而歌。
    赵匡胤在旁听的神清气爽,没毛病,别国的亡国之曲,就是自己国家胜利的凯歌。
    ……
    宋辽之间早晚会有一战,这一战现在就爆发了。刚刚灭掉了北汉(就是被郭威晃点了一次的刘知远的亲戚。)大胜,顺便杀掉了辽国出兵援助北汉的将领士兵,一看辽国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幽州必须夺回来!这样子孙后代才能以山为屏,万世无忧。
    赵光义亲自带兵,五月开始干仗,易州涿州先后投降,击败了守卫辽国南京(今北京)的守军,宋军兵临城下,声势赫赫,还有点饿,也很累。
    鬼差们飘荡在战场周围,和辽国的引魂使者打招呼:“你不是商人吗?”“对啊,前段时间你还来做生意。”
    辽国引魂使:“我什么都干啊。”闲时经商,战时来为主公引魂魄回去补充兵力。
    “唉又要打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大统,整个世上只有一个国家。”
    “太远了,只怕鞭长莫及。”
    耶律贤自幼因为惊吓过度而体弱多病,继位之后虽然算是明君,但让皇后参加军国大事,不少中原鬼魂替外国人担心,担忧萧皇后也要篡位称帝。根据医馆大夫们收集的病况来远程推断,他有可能是惊惧过度,产生心疾。
    耶律贤病归病,却很善于治国用人。当时正在搞国内改革,约束边关,不要惹事,等改革完再说。一看居然打来了,太彪悍了,难道我不是你爸爸吗?立刻派耶律休哥前往应战。必须打的他们叫父亲。
    宋国皇帝御驾亲征,亲自督战,奈何辽国也有了准备,攻上城头的士兵被擒获,挖地道的士兵被堵截,气的他只能说辽主善于用人。太会用人了!
    耶律休哥的士兵只有三万五,兵分两路,五千人佯装主力,真正的三万主力则在夜色下取道背后偷袭。在高粱河展开激战。
    此战,赵光义的膝盖中了一箭,努力的战略性撤退。
    耶律休哥身中三箭撑着告诉左右:“令先锋双手持火把,散开追击。”
    骑兵通常是一支小队一支火把,士兵们跟着自己领导的火把走就行,倘若人人都举火把,那得消耗多少木柴火油,能源是有限的。夜色漆黑,士兵们双手持火把,把距离拉开,谁也不知道那黑暗中数不尽的火把究竟代表了多少敌人。看起来是无边无沿,无数的敌军,以每只火把代表一支小队来看,这起码得有数万人在后面追击。
    赵光义膝盖中箭无法骑马,削断箭杆,战略性撤退。杨业前来护驾,弄了一辆运粮草的驴车,把皇帝往车上一放。拼命赶驴回国。
    驴车上还有些草料,把皇帝往里一塞,能柔软些,且能挡住流箭。
    小毛驴四蹄腾飞,一路烟尘滚滚。
    耶律休哥也躺在小车上,左右拥着车,追击宋帝。受伤的疼痛不是光靠意志力就能撑住的,草草处理了外伤,在车上颠的要死过去——这地方可没有平坦整齐的官道。醒过来挣扎着问:“追上了吗?”
    左右答道:“还没有。”
    耶律休哥:“依旧是驴车?”
    “是。”
    耶律休哥:“我从未见过跑的如此之快的驴。”说罢,昏了过去。
    谁都没见过跑的这么快、这样勤奋的驴。简直无法想象。
    鬼差们追着战场收集魂魄:“上次见到双方主将以战车追击,还是一千年前。春秋战国时期。”
    “那时候的主将还醒着吧?”
    “神驴啊”
    赵光义的行踪消失的这段时间,将军们决定拥立先帝的儿子赵德昭当皇帝,首先不能没有皇帝,其次,早就和陛下说了劳师远征大家都很累,他非要打,非要打,这下好了,皇帝失踪了,士兵死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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